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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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女雖然受了委屈,但未到老太太身前打招呼便離開總有些失禮,聽到老太太問詢,李氏以為老太太這是又要借機訓斥忙含笑開口:“喃喃年紀小,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等她回來,我定要她到娘面前請罪。” 眼簾輕抬瞥了一眼自己的長媳,老太太嘆了口氣,她如何能不氣?如何能看上這個小門小戶來的兒媳?她雖然生氣那姑娘不穩妥的性子,但更怨怪她這兒媳不懂規矩不知從中調和,該重視的地方重視不到,不該重視的地方她還當回事:“請罪倒是其次,她到底是要與知微成親了,知微未娶妻先納了妾,那孩子心里定有不舒坦,她那般年紀使使性子也正常,可日后兩個孩子是要過日子的,兩人關系最重要,兩人的關系好了,你那院才能省心,那孩子回來你可知會知微了?” 又被斥責了一番,李氏無心思索其他,牽強笑了笑:“沒,知微這些時候忙著學業,我想著既然日后都是一家人了便免了那些俗禮,當下應以明年秋闈的大事為重,等喃喃回來打算派管事去接便好了。” 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虞老太太忍不住提高聲音斥責:“這時候想著知微的學業了,之前想什么呢?差這么一天了?我看這府里都要被你攪亂了,怎么提點都沒個長進!” 被怒喝的突然,李氏眼眸驟紅,忙垂頭忍住淚意。 見她這副委屈的模樣,虞老太太更怒,還想斥責,門外傳來嬤嬤驚喜的低呼:“夫人,鄭姨娘好似有孕了。” 室內的人皆怔神,一側的李氏卻不顧委屈的驚喜起身,隨即猶豫局促的看向自家婆婆。 虞老太太長嘆一聲,疲憊的擺了擺手,等人離開才嘆息:“一個庶出的孩子竟叫她高興成這樣,沒個見識,可憐我們知微了,長子竟是庶出,真是亂套。” 本是懶得去理那院的事,但想到日后府中和睦,老太太還是開了口:“那孩子今日回京,蘇嬤嬤你代我去接接吧,也算給那孩子些臉面,既然是訂了親的,該去接接的。” 蘇嬤嬤領命正要離開,一直端坐不語的虞應戰垂眸起身:“今日有雪,路滑不便,孫兒去接吧。” 虞老太太睜開眼眸,心猛地提起,上下打量了下長孫,看長孫一如既往沉穩有余的模樣才松了口氣,隨即自嘲一笑,在府門慣了,瞧她這多疑的,知淵日后也算是那孩子的兄長,去接她入府也算府中給了她體面,點了點頭:“路上注意些,晚上留在府中用飯吧。” 點頭應是,高大的男人轉身離開。 越臨近京中,徐嬤嬤便越不安,想到從京中打探來的消息,實在是恨的牙癢癢,雖然不得不承認這能維護表少爺的臉面,但卻也為自家小姐不忿,先納了妾,他們可曾想過她家小姐的臉面? 徐嬤嬤想整理措辭安慰自家小姐,但越想越氣的夠嗆,反倒是看著徐嬤嬤一會嘆氣一會皺眉的李言蹊哭笑不得的上前安撫:“好嬤嬤,不過是一個妾罷了,表哥待我好,我哪會在意的。” 她可是想的開了,她從入國公府開始便是為了李府和小刀,之前之所以那般失儀大概是因著她對表哥有所期待,可想來如果只是為了李府和小刀,她對表哥沒了那份期待一切似乎并不難過了。再說她即便沒有經驗總知道妾大不過妻的,雖然結果差強人意但至少還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啊。 徐嬤嬤看著自家小姐得意的神色,心中輕嘆,她家小姐不懂啊。 不去cao心那還看不見的事,李言蹊挑簾去看簾外的雪花,看著看著便聽到鴻雁的低呼:“小姐……小姐……國公府派人來接了……” 暗自吐了口氣,李言蹊鳳眸染上一如既往的明亮,并未疑惑鴻雁磕絆的聲音,素手挑簾。 官道盡頭,黑馬上的男人一身漆黑長袍,容色嚴肅,肩膀處的雪已經覆了薄薄一層,身后除了隨行的一眾護衛并無國公府的下人跟隨。 重新將車簾放下,李言蹊暗自懊惱,她倒是忘了還有這樣一個麻煩在。 看到漸近的馬車虞應戰并未多言的垂下眼簾,是虞爾下馬上前做禮:“二爺課業繁忙,老太太命大爺來接表小姐。” 聽到外面的聲音,徐嬤嬤面色不大好,但還是下了馬車去回話,替自家小姐還了禮,一眾人再次前行,一路相安無事,車內咬唇不語的李言蹊才松了口氣。 然而等到了國公府的后院,眾人整理馬車物件時,那一路未曾言語的人卻開了口:“都下去。” 跟隨而來的李府仆從皆是一怔,徐嬤嬤聞聲更是趕忙上前護住馬車,強強擠出一笑:“將軍這樣不合規矩……” 虞應戰面容肅冷,黑眸低沉,只是定定的看著馬車,眾人不動,但下一刻后院便被身著軍甲的護衛包圍,不過須臾人便都清退個干凈。 當院中靜寂下來,看著馬車內始終沒有響動,虞應戰翻身下馬,蹙眉上前:“喃喃,出來。” 因著他熟稔的稱呼,李言蹊憤而挑開車簾,怒意十足的看著他:“你這是做什么?你這是要讓我日后被人唾棄不成?”這里是國公府后院,若被人知道她大概只有投河這一條出路了。 看到她如往日一樣有朝氣的模樣,虞應戰蹙緊的眉頭稍稍舒展,密信來報,她身邊那名喚孔雀的侍女亡故,想她與身邊的人一向感情好,憂心她難過一直惦記,現在見了人才徹底松了口氣,至于她口中說的…… 伸出一只手到車簾前,虞應戰定定看著車里的人:“各處都有人把守,不會有旁人,出來喃喃。” 輕哼一聲,李言蹊偏就往里縮了縮,然而屁股才挪動兩下人就被攬腰抱出,再回神時人已經坐在車外的隙板上了,足下沒有矮凳,雙腿便懸蕩在空中,面前是那人胸膛,推也推不動,憤怒抬頭便對上那人的黑眸。 心頭一怔,想要怒斥他的話怎么也開不了口,她想到了孔雀,想到那個總是用淺笑遮掩脆弱的女子,面前的男人似乎也是一樣的人。 不過他總是兇巴巴的。 見她含怒的垂下頭,虞應戰眉頭一蹙,抬手將她下巴抬起,傾身靠近,然而薄唇卻在那紅唇一寸處停住。 李言蹊雙頰緋紅,雙手驚慌的抵著他的胸口,正是羞憤時耳邊卻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喃喃你看,我想吻你,甚至要了你也無人敢阻攔,他護不了你,可我能。” 見他動作停住,李言蹊松了口氣,隨即因著他的話撅了撅嘴,可她嫁給表哥除了他外也沒有人敢唐突她。 鳳眸水潤,紅唇潤澤,俯視著許久未見的小姑娘,虞應戰喉結微動,艱難的將眼眸從那紅唇上移開,抬手為她帶上兜帽。 繩結系緊,兜帽外便只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再次垂眸時,那紅唇仍舊勾人的緊,這一次再難移開眼眸,大手重新抵住她的后腦,再不遲疑吻了上去。 他想她了。 滑膩柔軟的唇如記憶里那般好。 午夜夢回,他腦中都是她挑簾看向他的模樣,已經哄了這么久,他怎么可能將自己的寶貝拱手讓給一個不會珍惜她的人。 極力克制自己的力道,生怕弄痛她,聽到嗚咽響起時,大舌毫不猶豫的順勢抵入,一手撐著她的頭后,一手攬住她的腰按向自己。 以為自己能控制了力道,可到了后面還是失控了。 大雪紛飛,院中寂靜的只有兩人的喘息,男人的吻炙熱猛烈,掠奪著女子全部的思緒。 李言蹊鳳眸迷離水潤,因著他的桎梏和熱吻兜帽再次滑落,男人順著紅唇吻向那露出一節的白嫩脖頸,最后啄吻上那精巧的耳朵。 李言蹊急促喘息,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眸一紅口不擇言道:“你明明答應過,現在又出爾反爾,你怎么會這樣壞?!” 因著她的哽咽抬頭,虞應戰輕輕抬手為她擦去眼淚,聲音還帶著沙啞:“喃喃倒是將我的話記得清楚,那為何不記得回京前我曾與喃喃說過的,喃喃,他配不上你。” 許是因著來京時的忐忑,又許是想起孔雀,心中的委屈趁勢發泄,自顧自的哽咽垂眸:“你總是出爾反爾,你就是算準了我拿你不得,故意侮辱我!” 將她的手握在掌內,虞應戰黑眸低沉:“喃喃也總是這般待我,既然能耍心眼討好知微,為何總在我面前哭?嗯?”薄唇湊緊,又啄了啄那紅唇:“喃喃算準了我會對你心軟?” 李言蹊因著他的話怔住,下意識的止住抽泣。 見她怔神,虞應戰將人從隙板上抱下,看著一瞬矮了許多的人,耐心的俯身為她整理著衣袍,直到她身上未有一絲凌亂后,才抬手擦了擦她唇上他剛剛留下的……口水。 俊顏驀地微紅:“喃喃,我不會強迫你,但希望你能不帶任何怨氣的重新考慮,無需你與知微退親,我會為你處理好一切,喃喃,我也是你的表哥,同樣有資格娶你。” 拇指拭了拭那紅唇,見那紅唇更加豐潤,心中又動,俯身啄吻兩下,想到自己剛剛說完的話,艱難的從齒關擠出幾個字:“喃喃,我想要親你并非故意唐突強迫你,而是你……你很好,我總控制不了。” 不擅夸贊的男人一句話說完已經俊顏通紅,見人已經不再抽泣,輕咳一聲,為她理了衣裙便轉身離開。 見人離開,李言蹊才脫力靠在馬車旁,耳朵不知是因著那夸贊還是因著那吻慢慢泛紅,捂住發熱的耳朵,不敢停留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應付了追來的徐嬤嬤,李言蹊怔怔的回了房,直到趴在軟塌上,直到將自己的臉埋入枕頭中時才喃語出聲:“我是要嫁給表哥的,我是要嫁給表哥的,我是要嫁給表哥的……” “喃喃,我也是你的表哥,同樣有資格娶你。” “我只希望你能不帶任何怨氣的重新考慮。” “喃喃,我喜歡你。” …… 第40章 李言蹊打從入京便做好見到表哥的準備了, 然而真正見到表哥時,所有的心里建設都不大好用。 看著漸近的兩人,李言蹊垂下眼簾,她與表哥中間日后要多一個人了。 剛剛向母親請安才知道表妹昨日便已經入京, 虞應朗心中惱怒娘親未告知自己,現下想著去尋表妹,哪知被鄭雨眠纏上,將人甩開, 再抬眸時看到院前站著的表妹心中一急, 上前開口:“喃喃,我后來給你的信你沒有回, 我不知你昨日回了京。” 看著急切想要解釋的表哥,李言蹊勾唇一笑, 鳳眸依舊明亮:“無妨的。” 見表妹如以往一樣的笑,虞應朗松了口氣,抬手想去握她的手與她解釋自己為何那日失了神志,卻因著她躲避的動作頓住。 李言蹊也因著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微僵,但素來玲瓏的人立刻恢復鎮定,含笑開口:“昨日歸京,還未曾與姑姑問安, 這會便不與表哥多說了。” 未瞥那一側面容局促的鄭雨眠, 李言蹊拜禮離開, 而虞應朗卻看著自己的手怔神在原地, 表妹與以往一樣的笑看著她, 聲音也一樣的嬌軟,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了。 表妹不再與他生氣,他該高興的,現下有的只是窒悶。 “知微,你放心,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定會與meimei解釋清楚。” 耳邊傳來女子的聲音,衣袖再次被扯住,虞應朗蹙眉回神,心頭煩悶,抽回自己的衣袖大步離去,是他的錯覺嗎? 表妹厭惡他…… 看不到表哥時,李言蹊懊惱的蹙眉,雖然心里想的明白,也能自若的對著表哥,可她總忘不了那兩人親密的一幕,大概……大概慢慢便能適應吧。 斂下心思,李言蹊再次含笑邁入正堂內,此時的李氏剛剛用過飯在吃茶,見到侄女進來笑著抬了抬手:“快過來坐。” 李言蹊拜禮,李氏含笑的將人拉過自己身邊,按例問了問李府中的事,最后欲言又止的開口:“姑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日后你才是你表哥的妻子,莫要因著那些小事生了膈應,與他生分,院中多些孩子也熱鬧,你說呢?” 回京的路上已經做好被提點的準備,李言蹊乖巧的點頭,然而聽著聽著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熱鬧? 這事到底難堪,李氏輕咳一聲,抬手為侄女理了理鬢間:“那鄭家小姐我本打算事情穩妥些送出府去,但現下她有了孕,便不大方便了,不過喃喃你放心,倘若她日后生下子嗣定會放在你膝下撫養,姑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有孕? 李言蹊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鳳眸暗自瞇了瞇,老天真是不讓她順暢,克服了一件事總有另一件事等著她,她自己都不知道娘是個什么,還去給別人當娘?心中腹誹著,走出姑姑院門時突然有些茫然。 李言蹊茫然思索著,可伴在一側的鴻雁卻打從那院出來便開始抽泣:“小姐,表少爺怎么能如此待你,老爺知道定要退了這門親事!” 鴻雁的抽泣聲讓李言蹊回神,看到她像自己遭到了背叛一樣傷心難過,不由好笑的順著安撫:“當然當然,爹爹知道定是要退親的,畢竟我也不大適合給別人當娘。” 輕瞥了一眼還有心思玩笑的小姐,鴻雁哭的更大聲了:“小姐你還有心思玩笑,那鄭家小姐有孕,庶出為長,日后旁人要笑話小姐的,難怪孔雀jiejie說表少爺配不上小姐,嗝,奴婢看當真配不上!” 見她突然站定嚎啕,李言蹊驚嚇的轉身為了鴻雁順了順氣:“配不上,配不上,小丫頭莫要哭了。”鴻雁這幾日便因著孔雀離開心里愧疚,今個兒算是一朝發泄出來了,李言蹊也管不了其他自顧自的順著話說:“退親,退親,誰都配不上你家小姐我。” 用帕子為她擦拭半晌,見她睜圓眼眸呆呆的模樣,不由勾唇捏了捏她的臉:“這回開心了?” 鴻雁的臉被捏的變形,但仍舊沒有動作,磕磕絆絆開口:“表……表少爺。” 李言蹊動作一僵,看到路上那面色蒼白的表哥,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陡然急促:“表哥。” 心中一旦有疑慮便像瘋長的草,以前從未注意,現在才發現表妹對待任何人都是這般,或嬌或嗔,并無不同。 虞應朗心中苦澀,她離京多久他就心不安多久,他曾怪她不聽他解釋便離開,怪她不聽他解釋獨留他應對難堪,可最終所有的怨怪都變為了擔心,擔心她會與他退親,擔心她心里怨恨自己,可當他真正意識到她當真沒有怨氣時,心中卻這般不是滋味。 她能重新回來大概并不是因為原諒他,也并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在她心中有更要的事,重要到即便現下厭惡他仍舊愿意與他成親。 因為表妹回府的欣喜被心口的疼痛所取代,垂下眼眸,虞應朗沙啞開口:“表妹,我想與你單獨說話。” 囑咐鴻雁先行回院子,李言蹊看著表哥離開的背影不由一嘆,她既然要嫁給表哥不能如剛剛那般了。 熟悉的長亭中,曾是表妹學規矩的地方,是他守在她身邊看書的地方。 也是他第一次對她心動之處。 垂下眼簾虞應朗攥緊手中的玉簪,沉悶開口:“喃喃怪我嗎?” 因著自己剛剛的口無遮攔,李言蹊路上便已經想好補救的辦法,聞言抬頭一笑:“不怪,府門納妾是難免的事,那日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現下想來是我任性了,表哥莫要與我生氣呀。” 他想過她會哭會難過,也想過只要她回來他什么都應她,只要她一句不喜歡他定會不顧娘的阻攔將鄭雨眠送走,只要她原諒他,不再與他生氣。 現在她確實原諒了他,并未與他生氣,甚至依舊與他嬌笑,可他心中卻愈發沉悶,府中上下皆知這事難堪不敢提及,可她卻能毫無芥蒂的說不在意,她這份不在意竟比唾罵指責讓他更難受。 嘴唇張了張,虞應朗心頭突然有些驚慌,表妹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她不喜歡他,他該如何讓她喜歡,焦急的想要示好,忙將一直握著的玉簪拿出,試探開口:“從定親宴前便再為表妹刻,你離開后才刻好,你……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