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什,什么怎么回事?為,為什么要問我?”魏荇表情大變地連忙說道,話語間,他的脊背都開始僵硬。 夏子蒔再次沉默了幾秒,只是定定的目光在清冷的燈光下沒有絲毫的改變:“……陸雪曦,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第3章 依你 夏子蒔這句話剛說完,魏荇的臉色便驀地沉了下來。 陸偏是陸雪曦的親哥哥,剛剛在酒吧里,他就是聽見了“陸雪曦”這三個字,才會這么著急離開,本來以為酒吧的人多,聲音雜,夏子蒔應(yīng)該不會將陸偏的那句話聽清楚,可是現(xiàn)在,明顯事實并非如此……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夏子蒔的眼神有些挫敗:“我和她……我們八百年前就已經(jīng)分手了。” 陸雪曦是魏荇以前的高中同學(xué),那時候,她是學(xué)校的校花,兩人曾經(jīng)短暫地交往過一天的時間,只是…… 那時候他之所以會和陸雪曦在一起,不是單純因為喜歡。 魏荇抿了抿唇角,心中滿是復(fù)雜:“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說那個女的好不好?” 夏子蒔微微頓了頓,半晌后終于點了點頭:“……依你。” 不說就不說了吧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魏荇卻立刻笑了出來,好看的面容在微暗的燈光下仿佛可以熠熠生輝。 夏子蒔卻面色淡淡地挪開了視線,仔細辨認著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 她活到這個年紀,從來循規(guī)蹈矩,像是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在今天之前更是從未涉足,此時站在全然陌生的道路邊,她花了些時間確認來回的道路,這才向著右手邊的小路走去,儼然便是準備帶著魏荇回家。 可是下一刻,魏荇又緊緊地拉住了她:“你就不問我今天為什么要來酒吧?” “……” 她不找他麻煩,他竟然還不開心? 夏子蒔無奈地看了魏荇一眼,將他的手甩開接著向前路走去:“好,那你說,你今天為什么要去酒吧?” “我是為了逼你出來見我。”反正一切偽裝也都被戳穿,魏荇也干脆全然坦白,他緊緊追著夏子蒔,試圖重新去拉住她的手:“現(xiàn)在,我要一個解釋。” “什么解釋?”夏子蒔頭也沒回地問著,聲音清清淡淡,態(tài)度十分……敷衍。 他就知道她會裝傻! 魏荇狠狠咬了咬牙,心中憤懣的情緒在此刻全然爆發(fā)。 他干脆地大步上前,直接將夏子蒔一把推到了墻上,固執(zhí)地抓著她的手腕,這回結(jié)結(jié)實實,不給她任何甩開的機會:“你難道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解釋?好,我現(xiàn)在就一個個來問你!” “為什么在我千辛萬苦考上你的大學(xué)后,你卻走了?” “為什么這件時間我瘋狂聯(lián)系你,但是你都不回復(fù)?” “為什么我去你家里找你,你也不和我見面?” “你說,你是不是煩我了?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魏荇一字一句地問道,語速又快又急,眼眶微紅,真像極了被逼到了懸崖邊的孤狼。 夏子蒔卻再次默了默:“……” 前面的那些話就算了,最后的那一句是什么鬼?被別人聽見真要以為他們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了。 夏子蒔下意識地向著周圍看了看,還好,現(xiàn)在這條小路除了他們以外,空無一人。 魏荇卻不滿夏子蒔在這時候都還能分心,他氣急地直接上手將夏子蒔左右亂看的臉掰了回來,細嫩的臉頰仿佛吹彈可破,魏荇的手剛捏上去,便莫名生出了一種自己手指頭都要陷進去了的錯覺…… 他難免心神蕩漾了一下,只是很快,夏子蒔便已經(jīng)拍開了他的手;“不要沒大沒小!” “……” “哦!” 兩人總共相差一歲,真是神tm沒大沒小。 不過現(xiàn)在這些都不是重點,魏荇雖然咬牙收回了手,只是卻依固執(zhí)地盯著夏子蒔淺色的眼眸:“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并不是故意不見你。”夏子蒔垂眸想了想,嘆了口氣后還是選擇了方才四個問題中,最好回答的那個問題:“我生病了,狀態(tài)不好,擔心嚇著你。” 而且現(xiàn)在魏荇剛剛開學(xué),要是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他一定三天兩頭往她這里跑,還怎么好好上學(xué)。 她輕聲說道,魏荇驀地愣了愣,下一刻臉色都白了幾分;“怎么回事!怎么生病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夏子蒔連忙搖了搖頭,按定了魏荇的手想叫他冷靜一些;“不是老毛病,只是發(fā)燒了。” 夏子蒔的體質(zhì)不好,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也下定了許多決心,也許是思慮過重,從一個星期前她就開始發(fā)燒。這樣的癥狀一直纏綿了三四天,夏子蒔給自己開了方子一直在吃,直到昨天晚上,這燒才總算完全退了下來,不再反復(fù)。 而聽著她這樣說,魏荇才總算是松了口氣,原本都已經(jīng)被提到嗓子眼了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他垂眸細細地看著夏子蒔,見她除了清瘦一些外其他沒什么異常,這才開口擰著眉問道:“你好好的怎么會發(fā)燒呢?” “好了好了,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事了。”夏子蒔淺笑著寬慰他,將他抓著自己的手拂開:“我現(xiàn)在帶你回家。” “不行,你讓我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不燙了。”魏荇卻還是沒辦法完全放心,他低聲一邊說,一邊探出手去想要摸上夏子蒔的額頭,可是…… 很快,他的手又被擋了回來。 這回,夏子蒔的臉上已經(jīng)帶上了一些嚴肅,連帶著表情也板了下來:“魏荇,可以了,我們都是男的,這樣拉拉扯扯不好。” 現(xiàn)在小路上沒什么人,所以第一次他拉著她也就算了,不然按照夏子蒔一貫的脾氣,在剛剛她就已經(jīng)生氣。 而魏荇的手也因為她的這句話停在了半空中。 時間都像是停滯在了這一刻,夏子蒔重新轉(zhuǎn)身向著前路走去,單薄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燈下依舊挺拔,可是魏荇的脊背卻無形中頹唐了一些。 之后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家就住在同一片地方,相隔的距離步行也不過十分鐘。 夏子蒔雖然很想先把魏荇送回家,可是卻到底拗不過他的脾氣,在魏荇的堅持下,最后兩人還是一起先到了她家門口。 夏子蒔生病剛好,晚上的一陣折騰下來已經(jīng)很累,她看著魏荇笑了笑,眉眼間卻透著明顯的疏離;“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別去酒吧了。” “嗯……”魏荇輕輕應(yīng)了應(yīng),臉上的神情像極了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大狗:“我本來也沒想去,今天去那兒,我是希望你能來見見我……” 夏子蒔微微默了默。 魏荇的話叫她身側(cè)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半晌后,她嘆了口氣,真情實意地看著魏荇說道:“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的。” “……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你是為什么休學(xué)嗎?”剛剛在小路上夏子蒔沒有回答,魏荇便知道,她是不想說。 果不其然,聽著他的話,夏子蒔只是笑了笑;“你應(yīng)該回家了,明天記得要去學(xué)校上學(xué),我先進屋了。” 魏荇沒有說話。 這段對話到這里便已經(jīng)可以畫上句號。 此時夜涼如水,昏黃的路燈淡淡的傾灑著光輝,夏子蒔說完后便轉(zhuǎn)身向著家里走去,可她走上臺階,打開房門時,卻清楚地聽見了來自身后的回答:“沒有你,我一個人沒法好好的。” 夏子蒔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頓了頓,幾秒鐘后,她才轉(zhuǎn)身向著身后看去。 清冷的月光下,英俊的少年依舊眉眼如畫,也許是注意到了她的回望,他慢慢抬起頭來,沖著夏子蒔終于輕輕笑了笑:“哥,晚安。” * 從夏子蒔第一次和魏荇見面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個認死理的少年。 那時夏子蒔只有十歲,因為品學(xué)兼優(yōu),所以便被魏母拜托了要去給魏荇補課。 可是第一天,他們鬧得非常不愉快。 魏荇不想讀書,于是站在房間中,他抱著個足球連凳子都不愿意坐,夏子蒔脾氣好,循規(guī)蹈矩的性格讓她格外重視和別人的承諾,來魏家之前,外公就交代了她要好好給魏荇小弟弟上課。 所以答應(yīng)的事情,她就得照做。 于是她想盡了各種辦法,可是最后都沒能讓魏荇坐下好好學(xué)習。 因為他要出去和江義年玩足球,所以不學(xué)習,就是不學(xué)習。 那時一整天的時間,他都用他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夏子蒔,表明著自己“打死不補課”的決心,而剛剛,站在路燈下看著自己說出“沒有你,我一個人沒法好好”的魏荇,眼神和第一回見面時一模一樣。 夏子蒔忍不住心驚,而這樣的情緒,一直等她進了屋都沒有改變。 現(xiàn)在事情的發(fā)展,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走向…… 夏子蒔緊緊擰著眉,原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難看,也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的屋子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下一刻,隨著電燈開關(guān)被打開的聲響,昏暗的房間內(nèi)已經(jīng)一片光明。 一道蒼老的身影直直地站在大廳里。 夏子蒔連忙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向眼前的老人問好;“外公,您還沒休息?” “你去把魏家那小子接回來了?”夏鎮(zhèn)不答反問,聲音中氣十足。 夏子蒔點了點頭:“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去了。” “好,你也早點休息吧,生病剛好不要太晚睡。”夏鎮(zhèn)細心地囑咐,看著自己的這個外孫女,他的眼中滿是復(fù)雜。 夏子蒔輕輕地應(yīng)了應(yīng),只當做自己沒看見外公臉上別樣的表情。 她有禮貌地和夏鎮(zhèn)道了晚安,可就在她轉(zhuǎn)頭走上樓梯時,身后卻還是傳來了夏鎮(zhèn)嘆息的聲音:“夏兒,你真的要去那個人的公司上班?” 第4章 毛病 夏鎮(zhèn)說的這句話并不算重,可是一字一句都仿佛鼓點般捶打在了夏子蒔的心上。 她扶著欄桿的手微微緊了緊,半晌后才轉(zhuǎn)過身,看著外公肯定地點了點頭:“嗯,我已經(jīng)考慮好了,明天我就會去夏氏藥業(yè)報道。” 那個地方曾是她母親最為驕傲的作品,但同樣的,它也是夏子蒔的噩夢。 她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決定回去。 夏鎮(zhèn)聞言長長地嘆了口氣,在幽暗的燈光下,原本健朗的老人不知怎么像是憔悴了不少:“你mama要是還活著,一定不希望看見你做這樣的決定。” “……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夏子蒔用一種近乎平靜的口吻說著,眼眸中聚集著暗涌的風浪:“我沒忘了她,也沒忘了以前的那一切。” 夏鎮(zhèn)沒有再回答。 空氣都像在這時凝滯了下來,半晌過后,他轉(zhuǎn)過了身,將客廳的電燈重新關(guān)上:“你回去睡覺吧,記得睡前把藥喝了,我放在你的床頭了。” “謝謝外公。”夏子蒔輕輕地說著,只是黑暗中,卻只有離去的腳步聲響起。 * 今天晚上,許多事情確實都挺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