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趙煊叫她皺著眉,伸手撫了撫,把她的眉心撫平:“想不到就不玩勉強,回去可以慢慢想,待想到了,再差人過來說?!?/br> “也好。” 她們又在鋪子里看了看,且阿黎還將紅豆介紹給了這位管事。 原本以為這鋪子沒多大的時候,這掌柜也不用多慎重。可如今鋪子比她們料想的大許多,紅豆這個下任掌柜也得多學習學習了。 如今正好有位現成的管事,正好可以叫紅豆跟著他學。 那位管事自然不會拒絕,當場便有了主意,讓紅豆這些日子都過來,一面學著管賬,一面學著怎么做生意,怎么與人打交道。 交代完了之后,趙煊終于輕松了許多。他是不耐煩這些瑣事的。是以,離開了鋪子,他就準備領著阿黎回去了。 阿黎到底大著膽子扯住了他的袖子。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若是不逛逛,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個兒。以前當掃地丫鬟的時候,每月都有假,想出去就能出去,她那會兒一是覺得外頭沒什么好看的,二是覺得出去就要花錢,硬是不出去。如今想想,真是矯情得可以。 “想去哪兒?”趙煊問道。 阿黎說不出具體的,只道:“哪兒都能去,好容易沐休,得了一天的空閑,該要好好走走。” 趙煊鎖著眉頭,似乎在考慮。 阿黎也知道趙煊事挺多,尤其是最近才到京城,每天忙活個沒完??墒?,出來都出來了,現在就回去,總還是不太甘心。 阿黎一咬牙,又道:“便是別的地方不去,也該找找京城里數一數二的胭脂鋪子看看。瞧一瞧別人家的鋪子是怎么一回事,回頭也好借鑒借鑒,王爺覺得怎么樣?” 見她實在不想回去,趙煊也就難為她了。 阿黎甚少有什么要求,趙煊雖說不大樂意,但還是遂了她的愿。待扶著阿黎進了馬車之后,車簾被甩下,里頭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杵在那里做什么,還不滾去駕車!” 他舍不得兇阿黎,還舍不得兇別人么。 阿黎小心肝兒顫了顫,閉著眼睛憐惜了外頭的紅豆一會兒。原來還想著讓她趕緊進來呢,現在,只怕她是不會進來的。 紅豆何止不想進來,她連一塊兒跟著的興致都下沒了。 不過王爺已經發了火,馬車還是得趕緊駕起來。紅豆想了想,嘆了一口氣,最后麻溜地爬上了駕車的座位上。 丟面子就丟面子吧,總比丟了命強。 旁邊的人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為什么坐在這兒。 紅豆一貫是欺軟怕硬的,當即轉了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正捏著韁繩的王安:…… 阿黎姑娘的這位小姐妹,可真是個怪人。 馬車又行了好些時候,應了阿黎的要求,去了京城西街的那間瓊樓閣,也是經營脂水粉的,且名聲十分不錯。 她們進去時,便有兩三個小丫頭上來迎接。瓊樓閣比方才那鋪子小些,不過上頭還有一層。這兒也有隔間,趙煊進去不久,便被人引至隔間用茶了。 他也不想這么麻煩,只是這鋪子里人多,還都是女人。趙煊最受不得這些女人黏黏糊糊的目光,惡心死了。 吩咐紅豆好好照顧阿黎,趙煊便先一步跟著小丫鬟走了。 之后,又有一個小姑娘上來,與阿黎攀談,待見她姿容絕佳,衣著不俗,又是生臉,心中有了計較,便同她詳細介紹鋪子里的貨兒。 阿黎跟著小姑娘走了幾步,身后便響起了細細的說話聲兒,且還時不時地打量她一眼,然后咬著耳朵,繼續或嬉笑,或探究,或不喜地說下去。 這樣明顯,讓她裝作不知也做不到啊。 阿黎恍然,攝政王趙煊,京城應該沒幾個人不認識的。既如此,今兒便是她作為趙煊從西北帶回來的那位“阿黎姑娘”的頭次露面。 怪不得,怪不得她們這番作態。 早知道,方才就應該攔著趙煊,不讓他出來的。 邊上的小姑娘還在說個不停,阿黎分出七分心神在上頭,偶爾還會點點頭。 離阿黎不遠處,一群女子簇擁一位貴女。她們原來也只是進來隨便看看的,誰想到,竟然會在胭脂鋪子里看到了攝政王殿下! 還有那位初初進京,卻早已被京城眾貴女知曉的姑娘。真是好巧。 有人羨慕,自然有人嫉妒,嫉妒了,免不了要貶低貶低她人才能叫自己舒服些。中間有一位著粉色衣裙的姑娘便看不慣阿黎,道:“我當時有什么三頭六臂呢,卻原來,也只有一張臉可看?!?/br> “是比不得你的前后分明?!庇忠蝗诵χ蛉さ馈?/br> “本來就是?!狈垡屡影毫税翰弊樱@出玲瓏有致的身段來。 耳聰目明的阿黎低下了頭,默默地看了一下胸前。 明明之前有長大的跡象的,悶悶的痛,她還高興了好長時間??蛇@陣子,突然又沒了。 有點小自卑。 那邊的人還未停下,只是說話的聲音少了些。不知過了多久,終有一人問起了中間那位貴女:“怎么不見你說話?” “沒什么好說的。”那貴女面容姣好,眉眼間藏著一股矜貴的傲氣,姿態甚雅,站在那兒,像是一副上了色的潑墨畫,美得不濃烈,不驚心動魄,卻精致。 “這可是攝政王殿下看中的人,你就沒有半點想法?” “想法也是有的,”那人冷清一笑,“有人為朱唇丹臉,有人為蘭芝仙草,比不得,亦不用比。”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黎:凸(`0?)凸 恕我直言,你也不過是個辣雞! 第82章 紅豆站在阿黎邊上,她素來敏感得很, 阿黎能察覺到的惡意, 她也不會毫無所覺。 俄傾,紅豆小碎步往阿黎那邊移了移:“你說, 她們卿卿歪歪的到底在說什么?” “你猜?。俊卑⒗鑼⑺齻兊脑挾悸牭猛晖暾? 這會兒, 當然沒有什么好興趣。 紅豆眼睛溜了一圈, 忽然笑著說道:“她們,莫不是在說你吧?” “這會子又機靈了?!?/br> “還真是?!奔t豆撓了撓腦門上的劉海, 得意了一會兒, 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很是一猜一個準。得意過后,那歡喜勁兒又下去了許多。這事其實沒什么好猜的,畢竟鋪子里只有這么多人,那群人之前一直安安靜靜的,打她們到了這兒之后便有些不正常了。 不是說阿黎還是再說誰。紅豆想著,又說道:“看她們說的文縐縐的,還什么朱唇丹臉,還什么靈芝仙草,德行!” 因那貴女說話時不像旁人那邊畏縮,她自傲得很,不喜就是不喜, 還正大光明地說了出來,所以紅豆也聽得分明。紅豆說完后, 愣了一下,好久之后才反應了過來,僵硬地扭著脖子往阿黎這邊看:“她,她這是在諷刺你啊。” 阿黎淡淡地點了點頭,可不是么,這位貴女,儼然是把她當做以色侍人玩意兒。兩廂比較,更顯得她孤傲冷艷,氣質高潔了。 紅豆最是護短,當下就被這人給惡心到了,于是叫住旁邊的小姑娘問道:“那幫子蠢貨都是什么人?” “蠢貨?”小姑娘順著她的話兒呢喃了一聲,待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什么大不敬的話后,立即驚悚地捂住了嘴,嗚嗚地說道:“這位姑娘你可別鬧事兒,那邊幾位都是鋪子里的???,更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貴女。那位粉衣姑娘是飛虎將軍家的長女,黃衣裳那位是晉陽候之女,中間那位更了不得,可是當朝丞相家的小姐,您開罪誰也千萬別開罪了她?!?/br> “喲,開眼界了,沒想到今兒還見到了這位京城貴女之首?!奔t豆聲音又尖酸又刻薄,說得無不譏諷。她就是這么個性子,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這丞相家的嫡長女,她也聽別人說起過,畢竟這么大的名頭擱那兒呢。今兒一見,真是忒倒胃口了。還京城貴女之首呢,長得那寒磣相,還沒她……還沒阿黎一半兒好看呢。 殊不知,她旁邊的阿黎亦是笑得一臉惡意。不好明說,她還不好腹誹呢。 動不動來個什么什么第一,什么什么之首的,跟選美似的。 阿黎也是有些小心眼兒的。 兩人的表情一個賽一個惡毒,直把旁邊的小姑娘給嚇得直哆嗦,生怕把生意搞砸。那穿著一般的姑娘也就算了,怎么旁邊那位嬌美絕人的姑娘怎么看著也猙獰得很。這,這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姑娘埋下頭,再也不敢看,領著人往前走??射佔泳瓦@么大,三兩步下來,可不就到了那群貴女身邊。 那些人停下了話頭,覷了阿黎一眼,面上神色各異。有些更是鄙夷地往后退了兩步,不欲與阿黎她們接近。原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沒成想這時,紅豆腳步一頓,眼睛轉了兩圈。到底忍不住了,紅豆清了清嗓子罵道:“這瓊樓閣也不過如此,什么香的丑的都往里頭放?!?/br> 說完,還對著那群貴女呸了一聲。 紅豆一慣擅長狐假虎威,如今知道王爺多半會幫著阿黎,更是沒了壓力。笑話,有王爺在后頭撐著,她還能叫人把阿黎給欺負了? 真要憋下這口氣,她就不叫紅豆! 大概是覺得心虛,那最開始說話的粉衣姑娘,飛虎將軍家的趙姑娘不樂意了,當即站出來呵斥道:“你罵誰呢!” 對方來者不善,阿黎下意識地向前挪了一步,將紅豆攔在后頭。 紅豆卻不愿意躲在后頭,擠出來道:“誰應了我就罵誰!” 趙姑娘冷冷地撇了阿黎一眼:“當真是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蛇鼠一窩。” “嘿你罵誰呢!”紅豆差點沒擼起袖子,她個暴脾氣。 “誰應了我就罵誰!”一樣的話,如今又原原本本地還回去了。 紅豆氣得不行,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忌諱不忌諱了,腦子一熱什么話都往外頭蹦,那架勢,跟她往日與院子里的丫鬟嬤嬤吵架時毫無二致:“還好意思罵我們,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以為我樂得跟你說話么,我呸!” “你,好大的膽子!”這真是一物降一物了。趙姑娘指著紅豆,氣得發抖,她活了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被一個奴婢指著鼻子罵過。偏偏對方能不顧顏面,她卻做不來這等粗俗不耐的做派。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忽然出來一個人,輕輕將她的指頭按了下去:“切記自個兒的身份,在外頭與一奴婢起了爭執,傳出去到底不好聽?!?/br> 不管對方有理無禮,跟個奴婢計較,終究是有失身份,這是一則;另一則,楚檀知道攝政王在上面,她怎么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丟了臉面。 這說話的,便是丞相之女楚檀了。 阿黎睨了楚檀一眼,冷冷道:“合著這位姑娘是斷定這事是紅豆的錯么?” “以下犯上,這是有目共睹的事?!背摧p飄飄地看了看那對主仆,更在阿黎的臉上停了片刻,心中半分好感也無。 “以下犯上?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我是你家的奴婢呢,又犯著你什么了?從一開始就背著人說三道四的可不是我。不喜歡就不喜歡吧,還非得唧唧歪歪地說出來,那嘴碎的勁兒,一般人還真是比不得?!奔t豆也不怕丟臉,有什么就說什么。 楚檀面色頓時差了許多。 紅豆無所畏懼地迎上去。怎么了,怕人罵你就別說啊。既說了,還不讓她罵了,這是什么道理。就你能,就著完美無瑕,好大的臉! “阿檀姐,你就不應該給她臉!”趙姑娘一臉憤然。 “退下!”楚檀心里已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和趙欣然一塊出來。 蠢貨,跟個奴婢還有妾室計較,便是勝了也面上無光。到底是武將之后,總缺了些規矩。 趙姑娘冷靜了又冷靜,仍是冷靜不了。笑話,她要怎么冷靜,由著一個奴婢再那兒叫囂么?攝政王府的奴婢,難道就不是奴婢了? 一把抽下隨身的鞭子,對著紅豆和阿黎襲來。紅豆尖叫了一聲,忙拉著阿黎后退。可那鞭子太直愣愣地甩過來,落下地太快,真是避無可避。 半天,阿黎才睜開眼睛。預料之中的痛感沒有出現,再看到趙煊不知何時立在前頭,空手接住鞭子時,阿黎便曉得到底發生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