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趙煊搖頭道:“除了我身邊的幾個侍衛,便再沒有旁人知曉了,你放心。” “嗯。” “這院子里有侍衛守著,伺候的丫鬟們也是能用的,你安心住在這里,別的事情就別想了?!壁w煊看著阿黎乖乖坐在床上,心里一癢,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軟軟的,還是和從前一樣。 阿黎忍著不悅,沒有收回來。 離開了王府,住進了這處小宅子,明明只是換了個地方,偏偏叫她覺得壓抑了許多。這里到處都是趙煊的人,算是被變相的看起來了么?阿黎搖頭失笑,心里有股說不出的苦澀。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擺脫奴婢的身份? 她這副連眼底都是愁苦的樣子,明晃晃地撞進趙煊的視線中。方才還緩和的心緒忽然又堵住了,像是塞進了一塊巨石,進不進,出不出,堵地難受。他覺得自己的驕傲再次被她踐踏。 手下的柔荑變得僵硬,趙煊憋不住火,直接甩開了。 阿黎面上有片刻的驚慌。 趙煊忍了忍,克制住對她冷言冷語的沖動,嚯地起身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這么擰巴著吧,想要甜甜甜,估計要過一段時間,王爺需要改變戰術,阿黎也需要時間適應王爺的殷勤。 第66章 自那日之后,阿黎便在這別院里住了起來。 阿黎不知道這兒離西北府到底有多遠, 也不知道趙煊對外是怎么說她忽然失蹤的事, 反正這些日子里來,這別院除了趙煊便再沒有人造訪過。 阿黎失落的同時, 也覺得自己怪矯情的。 她來西北不過數月, 與那些人也沒有多深厚的情誼, 到現在竟還指望著她們能念著自個兒, 這是有多貪心吶。 宅院極為僻靜,四四方方, 角落里種了不少花草, 在這西北還能看見這么多的花,可見這里頭的花匠是費了心思的。 院子大得很,處處小巧玲瓏,不過,外頭的動靜阿黎卻是一點兒也聽不到。與趙煊說的一樣,這兒里里外外都有他的侍衛,哪怕是去院子里走動,阿黎都會感覺到身后有人在跟著,看似是保護,實則與看守亦沒什么區別了。 身邊的丫鬟卻是很少,只有兩個,一個叫小香, 一個叫春景,俱是寡言的性子, 平日里最喜埋著做事,若是阿黎不找她們,她們也半天都不吭一聲,沒有多少存在感。 有時候阿黎甚至覺得,看著她們倆就像是在看面對趙煊的自己。何其相似! 她本來還想和兩個小丫鬟打好關系,不過,阿黎試探了兩次之后便放棄了。無他,這兩個丫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吩咐,待阿黎甚至恭敬。太恭敬了,便無端生了許多距離。 阿黎本來就是個小丫鬟,平日里都是她伺候別人,哪里能有人日日伺候著。每回遇上兩人過來伺候時,阿黎比她們倆還要拘束。 久而久之,想要交結的心思也斷了。 阿黎記得自己有一回小憩,醒來時候屋子里沒人,她怕麻煩,便沒有喚那兩個丫鬟,自個兒拾掇好了出去。 待她開了門,恰好迎面碰上春景。 阿黎沖她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忽然就見春景面色驚慌地跪了下來。 阿黎差點沒被她嚇出病來。從來只有她跪別人,還沒有別人跪她的經歷。阿黎趕緊將人扶起來,卻不想春景請罪之后,又擔憂地問道:“姑娘,奴婢們可是有哪點做的不好了?” 阿黎有些無措,隨即搖了搖頭。 “那姑娘為何不讓奴婢們伺候?”春景問得還算干脆。她與小香一早便發現,這位主子不愛讓人近身伺候,每每靠近時,總會變得拘謹許多。 本來,若是主子不喜歡,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自然要按著主子的喜好來??伤齻儌z是王爺派來照顧姑娘的,若是姑娘不用她們,春景不知道自個兒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是以,即便姑娘不喜歡,她們也不能不做。 “奴婢兩個是王爺特意撥給姑娘的,若是連這點事還要姑娘自己動手,便是奴婢們的失職了。”春景道。 阿黎心情忽然沉重了許多,朝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服了軟。 春景走到阿黎身邊,扶著阿黎往屋子里頭走去了。 “姑娘頭發沒梳好,不如讓奴婢給您梳一下吧?!?/br> 阿黎扯著嘴角笑了笑,道:“好啊?!?/br> 她記得頭一次小香給自己梳頭的時候,竟梳了個婦人的發飾,叫阿黎看的哭笑不得,笑過之后,心情比方才還要凝重許多。 坐在梳妝鏡前,臺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盒子,里頭都是首飾,隨意拿出一件都能抵得上阿黎全部的積蓄了。這些東西,全都簇新的,且自她醒來就擺放在這兒。 春景給阿黎梳好了頭,打開首飾匣,從里頭取出兩只簪子給阿黎帶上,打量了兩眼之后,,滿眼都是驚艷。 她們這位主子,也不曉得是那方水土養出來的人,那眉眼,那皮相,瞧著跟個仙女兒似的,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這樣的人,合該一輩子錦衣華服的養著。春景放下梳子,將銅鏡擺正了,正對著阿黎的臉,她道:“如今可不就更好看了么?就是姑娘穿的太素了,又不愛戴首飾,白白浪費了好顏色。” 王爺弄了這么多首飾衣裳來,不就是給姑娘用的么? 阿黎閉上了嘴,沒有告訴她,自己前些日子還是個黑丫頭來著。 如此悠閑了一下午,什么事也沒得做。傍晚時候,小香匆匆打外頭趕過來,一臉高興,道:“姑娘,王爺來了。” 每回趙煊過來,小香與春景都是這般模樣。倒不是因為她們有多稀罕趙煊,阿黎知道,這兩個人是在為她高興,也是在為自個兒高興。 在她們眼里,自己應該是個每日苦等,被養在外頭的妾室吧。 這樣一想,忽然發現自己還挺符合這個身份的,阿黎瞬間不舒服了。 趙煊從外頭走進來,一身寶藍蟒袍,身量高挺,往那兒一站便顯得屋子狹窄了許多。兩個丫鬟見狀,立即出去端熱水。 阿黎亦起身,走到趙煊面前,給他脫了外衣。 將衣裳剛好,小香和春景已經將熱水和帕子拿過來了。 趙煊洗好了臉,一身的疲憊消除了不少。他望了阿黎一眼,問道:“在這兒住著可還好?” 話音剛落,身邊的兩個小丫鬟也不落痕跡地僵硬了一下,全神貫注地等著阿黎的回答。阿黎彎了彎眼角,道:“嗯,挺不錯的?!?/br> 趙煊點點頭,后又問道:“身子呢,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阿黎病倒之后,雖然也請過大夫,可那些大夫也想京城里的太醫一般,看不出什么東西,開的藥方子也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與其說阿黎是養好身子,還不如說是硬挨過去的。這事兒,趙煊也難辭其咎。他試著問過幾次,覺得阿黎應該不知道這件事與他有關。 心里的大石雖然放下了,可是每回看到阿黎還是有些愧疚。如果當時他沒有喝醉,興許也不會平白生了這么多的事了。當然,阿黎自己也有責任,若是她沒有拒絕自己,若是她與那馬夫沒有什么關系,又哪里會讓他自亂陣腳。 阿黎客氣地回道:“多謝王爺擔心,奴婢的身子早就好了?!?/br> 趙煊不悅地走到一邊兒,就這美人榻躺下。 他不喜歡阿黎再這樣稱呼自己。 歇息了一會兒,見阿黎還沒有到他這兒來,趙煊終究是開口吩咐道:“給我捏捏腿吧。” 阿黎走過來,蹲下身,安靜得伺候著。 兩人都有些沉默。阿黎無話可說,趙煊想說什么,可又不曉得怎么說下去。這些日子他每日都會過來,來的次數雖多,卻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他們倆之間,好像比從前更生分了。趙煊對著阿黎那張臉,總會時不時的出神,下意識地在她臉上找從前的影子,他知道阿黎還是從前那個阿黎,可是他需要時間來適應這張臉。 好看太過,也不是誰人都是隨隨便便接受的。 阿黎低著頭專心給趙煊捏腿,趙煊則是盯著她,執著地想要將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似的。 許久之后,趙煊撤回了腿,道:“好了,先歇息一下吧。” “嗯。”阿黎也坐了下來,想了想,于是有幾分期待的問道,“王爺,奴婢可以明兒可以出去看看嗎?” “為什么要出去,缺什么了嗎?”趙煊說完,眼神掃過旁邊的兩個丫鬟。 阿黎忙道:“不是,只是想去外頭看看?!?/br> 趙煊沒有立馬答應。 說實話,他這陣子都沒有時間,上回去了軍營之后,一時火上心頭,讓他們每日都練兵。如今倒好了,白白添了許多事,每日都抽不開時間,自然也不能陪著阿黎出去看看。 沒有他陪著,趙煊也不愿意阿黎一個人出去。 阿黎一直看著趙煊,見他遲遲沒有出聲,臉色漸漸顯得落寞了許多。 “嘖,你這是什么表情?”趙煊回過神來,就見到阿黎這樣不討喜的臉色。 “沒有?!?/br> “麻煩死了?!迸司褪锹闊?,稍微不如意就給臉色瞧,若不是仗著他心悅于她,敢這個給臉色給他瞧? 趙煊心里也不舒爽了,起身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身,對阿黎道:“我這陣子沒空,過兩日吧,過兩日陪你一塊兒出去?!?/br> “是嗎,多謝王爺了?!?/br> 趙煊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內心像一團亂麻一般,頗為煩擾。 他明明都答應了,怎得她還是一副苦相。 打阿黎這邊出去后,趙煊也沒能有個好心情。心情一不好,手底下的侍衛們便跟著受罪了。王安好不容易養好了屁股上的傷,可不想在重新體會一次了,看到王爺心情不順,連忙上去開解。 不過,趙煊對他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 “你覺得本王還會再信你么?” 王安想到上回的事,赧然地摸了摸后腦勺。上回那件烏龍事,王安并不覺得是自己的錯,私心里,他覺得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多半是王爺的鍋。 但是王安不敢說。 王安訕笑了兩聲,繼續道:“多一個人多個法子,總好過王爺您自己胡思亂想。” 趙煊狐疑地看了看王安,王安立馬挺直了背,做出正直可信的模樣。 趙煊深思了一下,王安這廝,除了先前那一樁,好像確實沒有出過錯。他心里也著實煩著,思來想去,還是講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大概是在王安面前丟過一次臉,趙煊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樣,端著身份,也放不開。 王安聽完趙煊的話,臉色奇怪地很。 趙煊不虞,直言:“有什么話就快說!” “王爺,恕屬下直言,您是打算將阿黎姑娘當外室養么?” “本王何曾這樣說過!” 王安放了心,沒這樣想更好了,若真的有這個心,只怕這兩人是走不到一塊兒去了。王安好歹在趙煊身邊摸爬滾打了這么長時間,他又不像趙煊那樣清心寡欲,自覺整個大魏就沒有配得上自己的女子。 王安認識的女子不多,但是與趙煊比起來,已經算是經驗豐富了。當下,他便苦口婆心地勸道:“王爺,您還是改一改吧,這樣將人關著,即便現在不是外室,遲早也會變成外室的?!?/br> “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再簡單不過了,王安道:“您將阿黎姑娘放在別院里,雖然是權宜之計,但是阿黎姑娘不這樣想啊。畢竟您剛動了將阿黎姑娘納為妾室的心思,如今又是侍衛看守,又是不讓出門,這人生地不熟的,任誰都會往壞處想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