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馬馬虎虎就好,馬馬虎虎就好,王安擦了擦汗,也不想要求太高。 待趙煊吃完后,幾個丫鬟又進來將桌子收拾好。阿黎被吩咐去茶房再倒一壺熱茶來,再回來時,趙煊已經在四處溜達了。屋子里就這么大,這一會兒的功夫,阿黎已經見他走了個來回了。 阿黎摸著茶壺壁,探著溫度。王安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小聲道:“阿黎啊,明兒一早還是你過來伺候王爺吧。” “怎么了?”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王爺又不讓別人近身,所以只能交給你了。” “都是我一個人做?” 阿黎睜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王安。 王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院子里不是有那么多小丫鬟么,你隨意使喚就是了。再說王爺要伺候的地方也不多,不過穿衣梳頭,再就是端茶遞水了,活兒少得很。只一點,你得看著那些小丫鬟們些,別讓她們離王爺太近,否則,惹得王爺發起火來可就不是好收拾的了。” 反正,這段時日他是不準備留在王爺身邊了,前段時間王爺吩咐他做的事都沒有時間做,再不下去查的話,王爺若是問起來只怕他就只能干瞪眼了。王安說完,又看了看阿黎的動作,問道:“茶還燙著么?” “有點兒,才從爐子里取下來。” “也別管幾分熱了,趕緊先倒一杯給王爺吧,他早就在催著了。”王安道。 早就在催,有這么渴么,阿黎咕噥了一聲。 王安輕笑了一聲道:“興許是午膳用多了吧,今兒你過來,王爺的胃口似乎都好了些。往常我給王爺布菜的時候,王爺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倒叫我沒了法子,只恨不得將廚房里的那些人都拖出去打一頓。” 不過今兒來看,似乎又不是廚子們的錯了。 兩人站在一塊遲遲沒有動靜,那邊趙煊回過頭來,就看到了這礙眼的一幕,立即道:“還愣著干什么,茶呢?” 阿黎立馬捧著茶盞過去了。 趙煊嫌阿黎動作慢,還沒等她走近就伸了手,將茶盞奪了過來。茶盞到手后,趙煊也沒管溫度中不中意,一口就飲了下去,那架勢,頗有幾分牛嚼牡丹的味道。 阿黎愣愣地站在那兒,還沒看多長時間,趙煊又將杯子遞給她:“再去倒一杯。” 阿黎應了一聲,回過頭的時候心中想著,看來今兒趙煊吃的真是不錯,飯后還有閑心飲茶。 趙煊一杯一杯地喝,阿黎一杯一杯的倒,沒多久那茶壺就見底了。阿黎正想著去茶房在倒一壺,忽然見到外頭的小廝跑進來。 小廝對著趙煊行了禮,匆匆道:“王爺,刺史大人來訪。” “知道了,先下去吧。” 趙煊站了起來,阿黎眼疾手快地給他穿上了外袍。會客的時候,可不能就這樣出去。 王安在一邊暗暗點頭,看來把活兒全交給阿黎姑娘也還不錯。 趙煊張著手,等阿黎幫他穿好衣裳后,忽然打量了阿黎一眼。她今兒穿著新衣裳,聯想起上午那灰衣男子看阿黎的神色,趙煊有點不太想讓阿黎跟著過去。 “這兒沒事了,你先下去吧。”他道。 阿黎也樂得回去。 玉瑾還在屋子里等著她呢。 阿黎福了福身子,當下就退了下去。趙煊等阿黎走后,方才對著王安道:“將陳大人引到大堂去。” “屬下就這去吩咐。” “慢著。” 王安腳步一頓。 趙煊面上糾結:“先備兩壺茶水。” 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按著王爺的吩咐去做事的王安:“是,王爺放心。” 回了自個兒的小屋子后,阿黎一眼就看到玉瑾還在那兒等著。 見到阿黎,玉瑾眼睛一亮,飛快地奔到阿黎面前,擺著一副心中大安的模樣道:“可算是回來了。” “要不然呢?” “要不然,只怕我就要去王府外頭找你了。” 阿黎輕笑,她知道玉瑾是怕她被趕出去。阿黎想拍一拍她的腦袋,告訴她自個兒一向福大命大,可是手伸過了頭頂后,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異,阿黎果斷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王爺寬宏大量,不會與我計較的。” “是么?”玉瑾斜著眼睛看了阿黎一眼,不愿相信。 不過,既然人都回來了,想著那些也沒有什么意思。玉瑾想到今兒要做的事,拉著阿黎就去了屋子里。 “今兒管事吩咐我,讓我將這些布料水粉什么的送進后院。” 京城里原本那么多姨娘,這兒的后院里有些姨娘也不足為奇。阿黎摸了一下料子,發現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便隨口問道:“是府上采買的么?” “才不是呢。”玉瑾詭異地笑了一聲,湊近阿黎道,小聲說道:“其實,這些都是后院那些姨娘們自個兒掏錢買的。如今沒人敢私下給她們買東西,她們也只能走明路,在府上的賬上等級一下,自個兒花錢買了。” “后院的姨娘?”不會是她想的那些姨娘們吧? “那些姨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自前些日子送進來之后就一直被關著,這兒是西北,可不是京城,院門一關,真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唉,我再跟你說個事兒,這事兒可是機密,我好不容易才打探出來的……聽說,這些姨娘們,好像在這兒也住不長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院與趙煊談事的陳大人:奇怪,難道我錯什么了,為何王爺一直在喝茶?王爺,看我看我! 趙煊:(╯‵□′)╯︵┻━┻瑪德,膩死了。 第49章 阿黎沒有問這些姨娘到底犯了哪位主子,也沒有問她們會被送到哪里去, 左右被送走的又不是她, 問那么清楚做什么。 因著玉瑾要送的東西有些多,兩人抱了滿懷才將東西全都從桌上取走。 關著姨娘的地方離正院還有一段路, 玉瑾帶著阿黎繞過了好幾條小路方才到了院門處。 院門兩側依舊有人守著, 只是這回看守的反而不似京城那里的厲害, 只要報了身份說明了來意便被放行了。 阿黎一開始還奇怪這里為何看得這樣松懈, 轉念一想后,大概也就明白了。 此處是西北, 離京城可謂遠之又遠。這些姨娘側妃們縱使有手段, 應該也只是使在在京城那等各方關系盤根錯節的地方。此地天高皇帝遠,完全是趙煊的屬地,這王府更是對整個西北之地的威懾,離了府上,恐怕她們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玉瑾也不是頭一次送東西進來,路也熟悉得很,沒多久便找到了后院的管事處。 將東西放下,自有管事派人去各個姨娘處請人來拿。這場景,好似京城王府里每月領月錢的模樣。 阿黎站在人后,悄悄打量著往來的丫鬟們。 忽然間,阿黎看到了一位還算熟悉的身影。她看得入神,邊上的玉瑾久未看她有動靜, 不禁扯了扯她的袖子:“在想什么呢?” “原來還以為她們過的日子會有多苦,沒成想也還算不錯。” 阿黎隨口答道。 “怎么會這樣想呢?”玉瑾不太明白。 “你瞧瞧她們身上的衣裳, 與在京城里穿的沒甚兩樣,舉止也氣派地很,哪里像是落魄了?” “你瞧的是哪一個?” “那邊,穿綠色衣裳的那個。” 阿黎指了指,玉瑾也順著手勢看過去。 看了一會兒,大概分辨出那是那位手底下的丫鬟后,玉瑾朝著阿黎笑道:“你怎么誰都不看偏偏看她呀。她可是府里那位側妃娘娘手底下的丫鬟,雖說府里也有人傳,這位已經不是側妃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里頭總歸是有積蓄的。她身邊的大丫鬟,穿的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不過,這看人可不能只看衣裳。好看的衣裳嘛,誰還能沒有那么一兩件呢。這丫鬟啊,前段時間仗著自個兒主子是宋側妃,可是耍了好些威風,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勁兒,真是誰看了都討厭。被院里的管事擺了兩道之后,還不都收斂起來了么?” 玉瑾見阿黎沒說話,又繼續道:“要說京城里來的那些人,不論是主子還是丫鬟,起先都憋著一股勁兒,后來可不慢慢都磨平了。如今你看看,這些心高氣傲的姨娘們,不都托著別人買些胭脂水粉;這些大丫鬟們,也不都老老實實,該領什么東西就領什么東西么,半點不敢矯情。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更遑論這些丫鬟了。” 說話間,那綠衣丫鬟突然向阿黎她們這邊看過來,像是看到什么不該看的一樣,眼睛瞪得死死的,凜冽非常。。 玉瑾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縱使知道隔了這么遠,她們方才說的話不可能被人聽到,可背后說人家被人家盯著看,總覺得怪別扭的。不過很快她便發現那丫鬟并不是在看她。 玉瑾側頭看了阿黎一眼,發現阿黎也在看那個丫鬟,眼睛彎了彎,還附贈了一枚甜的膩人的微笑。 唔,阿黎jiejie笑起來還真是挺好看,怪不得王爺舍不得動她,玉瑾暗暗道。只是,為何那笑里頭瞧著竟沒有幾分好意呢? 對面的綠衣丫鬟看了,嘴角差點沒被氣歪,想過來卻又不太敢,臉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好笑。 玉瑾兩邊都看了看,只好奇道:“阿黎jiejie認得她么?” “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可是那人看著似乎不太像見到你啊。”玉瑾實誠地說道。 阿黎笑得更燦爛了:“興許是,自尊心作祟吧。”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初她還被這丫鬟壓在上面毫無還手之力呢,這次再見,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想到那個被踩到的錦囊,阿黎笑得越發歡快了。 綠漪拿著布料,目光猶盯著阿黎。她沒想到,這丫鬟竟然也跟著來了西北。只是,她們到西北是被變相囚禁了,而這丫鬟,一看就是跟著王爺來的。 她本想上前,可是想到側妃娘娘如今的處境,還是忍了下來。 約莫是停留的時間過長了,后面排著隊的丫鬟有些不耐煩,伸手推了一把:“在那兒傻愣著做什么,挑完了就干凈滾,沒見到后頭這么多人排著么?” “閉嘴!” “喲,你算老幾,自個兒占著位子還這般囂張?”后頭的丫鬟氣笑了,即便知道眼前這位是哪個,可是到這個地步了,誰管你家的到底是姨娘還是側妃。 說白了,都是沒寵過的,誰又比誰能耐了? 綠漪還待發火,邊上的管事忽然走過來,黑著臉道:“都在鬧什么,要爭去邊上爭去!” 兩個丫鬟自知理虧,都沒有說話。綠漪下意識地看了阿黎那邊一眼,待見到阿黎還默默地望著這邊,又迅速地抱著東西走了。她咬了咬牙,脊背挺地直直地,卻又覺得難堪得緊。 院子兩邊都沾滿了人,明明沒有往她這邊看,可綠漪卻覺得這些人都在嘲笑她。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側妃娘娘如此,她可不也是如此么。 …… “東西都送完了?” 見人走了,阿黎才轉過身問道。 “送完了,如今也不干咱們的事了。”玉瑾拍了拍手,只覺得一身輕松。 兩人與管事告了辭,匆匆離開了后院。 這日之后,阿黎又回歸了原來每日伺候趙煊的日子了。 王安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事,一直沒見到人影,趙煊身邊也就只有她這么個大丫鬟跟著伺候了。好在如王安所說,事情也不是太多,除了早晚,趙煊也是不在府上久留的。 重新被重用以后,最明顯的變化還不是每日要早起,而是府中上下態度的轉變。原先阿黎也是大丫鬟,可是府上的人從沒見到趙煊召見她,便都以為她也和后院那些人一樣,是個失寵的。 如今起復了,這些人與阿黎相處時就多了一份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