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里頭那一套頭面,更是好看得緊,連手上戴的鐲子都有。 阿黎摸著盒子,嘿嘿地笑了兩聲,不知道這東西是借給她的,還是直接送給她的。若是送的花,這東西典當的話已經能得不少錢的。 這一晚,阿黎就抱著那一套頭面睡覺,一夜好夢。 翌日一早,阿黎剛梳洗好,就聽到外頭有人在叫喚。來人還是李全,只是他面上有些著急,不復昨兒的猙獰。 “阿黎姑娘,王爺正在催,您還是快些過去吧。” 阿黎本來就收拾好了,只是昨兒李全沒有告訴她具體時間,她也沒想到他們會比她快這么多,明明這會兒天還早。 “行了,這就走吧。” 阿黎也不敢在屋子里多磨蹭。 阿黎跟在李全后頭,關了屋子就直接出了門。李全領著阿黎,并未往主屋那邊走,而后拐了個彎兒,直接走到了王府的大門處。 阿黎到現在還沒有走過大門,多是走角門。王府的大門,兩扇紅木門看著氣派地很,只是對她來說還有些陌生。 趙煊已經在那兒等著了,見到阿黎過來,立馬露出個不耐煩的神色,呵斥道:“還在那兒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阿黎趕緊加快了步子,幾步奔到趙煊跟前。 趙煊挑剔地看來阿黎一眼,最后道:“今兒要是敢給我丟人你就死定了!” 阿黎簡直無語了,這么嫌棄還要她過去做什么,不如現在就趕她回去得了。 趙煊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明明討厭的要死,明明看到她就嫌煩,最后卻還是準備帶著這個丫頭。 也許是她身上那點子怪異之處作祟吧。就算要被嫌棄,那也只能被他嫌棄,其他人算什么東西。趙煊從來都是這樣霸道,自個兒的東西,即使是最差的,那也必須比別人的好。 趙煊正要上馬車,身后的王安忽然叫了一聲:“王爺,您的袖子!” 幾人的目光都黏在趙煊的袖子上,那上頭竟然蹭了一個黑塊兒,瞧著極為顯眼。也不知是在那兒蹭的,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這會兒要是再回去換,趙煊也不樂意,是以看著王安,道:“還不快過來擦掉。” 王安在身上摸了摸,半晌后只道:“我沒帶帕子。” 他看向李全,李全憋了一口氣:“我一個大男人,怎么可能帶那個玩意兒?” 阿黎頭疼地看著眼前的麻煩事,最后只能從袖口里討出一塊兒帕子出來,遞給王安。 王安……他沒敢接。 阿黎手伸在半空,見遲遲沒有人接過,也明白了處境。雖然心不甘情不愿,還是走上前,給趙煊擦了擦袖子。 趙煊低頭死死地盯住阿黎的腦袋瓜。別以為他不知道,剛才這家伙明明就是在嫌棄他,混賬東西! 阿黎費勁地擦了半天,結果上面的黑團還是沒擦干凈,她不得不停下了動作,問道:“有水么?” “馬車里有茶水。”王安迅速地跳到馬車上,沒一會兒就托著一盞茶水出來了。 阿黎沾濕了帕子,又擦了許久。 趙煊俯身,兩個人看上去貼地很近,但是趙煊知道,這死丫頭還是避著她的,除了袖子,就沒有再碰到別的地方了。 因阿黎也是低著頭的,趙煊只是看到她的頭發,還有兩對翹翹的,彎彎的,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很安靜,也不安靜。 她的睫毛可真長,趙煊心里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黎:我昨天撩了妹o(* ̄▽ ̄*)ブ 趙煊:我今天被妹撩了(●'?'●) 第27章 將趙煊的袖子擦干凈后,阿黎立馬往后退了一步, 將沾了茶水的帕子隨意塞到袖子里。動作快地有幾分粗魯了, 連看都沒看一眼。 實際上,阿黎更想把這東西扔掉。正如趙煊不喜歡她, 處處對她挑刺, 她對趙煊亦是十二分地看不上。只不過, 這會兒幾個人都看著, 她一個奴婢,總的顧忌這主子的面子, 是以也不好做得太過。 趙煊早在阿黎避之不及地往后退時就拉長了臉, 揮了揮袖子,憤恨地轉身上了馬車。 他堂堂王爺,就這么討人嫌? 因是小聚,趙煊今日出行也是簡單,兩匹馬,一輛馬車,再沒有別的了。他這樣怒氣沖沖地摔了簾子,叫阿黎和王安幾個也茫然了起來。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過來趕車!”許久之后,馬車里頭傳來一陣不快的聲音。 王安落后一步上了馬車,坐在趕車的地方,見阿黎還未有動靜, 略帶歉意道:“阿黎姑娘也過來坐吧。” 若是之前王爺沒有發脾氣那一茬,阿黎應該也能跟著坐進馬車里的, 不過這會子是指望不上了,王安也不敢叫她進去挑戰王爺的底線。 阿黎自然也不在意就是了。 “多謝。”她扶著王安的手,微微使勁兒便上去坐好了。 里頭的趙煊側耳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知道這兩人坐在一處,心里又暗罵了一句愚不可及。 他剛才一定是腦子發熱,才對著她出了神,往后一定不會了,一定!趙煊磨著牙恨恨地想到。 王安揚了鞭子,馬車徐徐前行,眼下天還早,路上并沒有多少人,馬蹄叩在石板上,聲音清脆。阿黎安靜地坐在一邊兒,側過頭看著兩邊的街景。王安也覺得怪別扭的,他和這新來的小丫鬟也時常見到,不過彼此間還不是很熟悉,加之王安對王爺的心思還有些拿不準,也不敢輕易和阿黎說話。 這一路,馬車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再吐過一個字。氣氛莫名地僵持著,直到馬車行過了兩條街,到了鄭國公府外頭,還沒有什么緩和的跡象。 趙煊從馬車上下來后,徑自走在前頭。 大門處的小廝見到馬車上的標識,立馬就認出了了趙煊的身份,當下領著人往后花園去了。阿黎跟在王安后頭,他們走哪兒,她便去哪兒,一步不落。 鄭國公府不似王爺處處精致奢華,倒像是江南水鄉,水榭亭臺之間,獨有一番韻味。 走過一處小橋時,迎面走過來好幾人。阿黎對那日的事還記得甚是清楚,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那位鄭公子。那位應該也是得了消息,特意帶著人過來迎接。 阿黎見到鄭公子身邊還站著幾位年齡相仿的公子哥兒,眾人看到趙煊,忙上前寒暄。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望王爺莫要怪罪。” “無妨。”趙煊也懶得說這些客套話。 鄭明澤微微側身,讓出了中間的位子,道:“王爺這邊請。” 趙煊沒有推辭,一面問道:“今兒來的人都有哪些?” “都是幾位國子監和翰林院的同僚。前些日子家父得了幾幅長康的字畫,被幾位友人得知,急著過來鑒賞,這才辦了這場小宴。” 鄭明澤聽到趙煊問起,回過頭說道。 他方才正對著阿黎的方向稍稍出神,那小丫鬟低著頭,小胳膊小腿的夾在幾個高個兒中間,意外的顯眼。可鄭明澤還是瞧出來了這位是誰,為了這個小丫鬟,趙煊和善直都鬧翻了,他又怎么能記不住。 只是,他沒想到趙煊還會將她帶出來。那日趙煊遷怒的模樣,鄭明澤還以為這小丫鬟要吃些苦頭呢。鄭明澤當日雖然沒有明說,不過他也覺得趙煊的態度有些過激了,為了一個小丫鬟,將善直的面子踩到腳底下,未免有些不妥。且今兒看著,這小丫鬟似乎是有備而來,連衣裳首飾都與那日不同了。 真是不知道趙煊究竟是怎么想的,鄭明澤收回目光,又琢磨地看了趙煊一眼,心里頗為不解。 趙煊沒有注意到邊上人的打量,說的話也是一如既往的不給面子:“呵,嘩眾取寵。” 鄭明澤只當作沒有聽到。 嘩眾取寵,那你還不是來了? 一行人繞過一條小道兒,便到了一處開闊的亭子處。里頭零零星星站著七八個青年人,見到趙煊過來,紛紛行禮。 趙煊抬了抬手,讓眾人起身,而后在鄭明澤的手勢下理所當然地坐上了主位。 眾人抬頭,有些人只注意了趙煊,有些人卻看到了趙煊后頭的阿黎。這樣的場合,隨從也代表了主人的臉面,幾人目光在阿黎臉上游移了一圈,詫異地不行。 攝政王,莫不是眼睛不太好? 這帶來的丫鬟怎么這么……貌若無鹽。 也不怪他們,畢竟阿黎站在王安身后,連王安都比她白些。眾人一眼只看到了個大概,哪里還會細瞧她五官臉型究竟是什么模樣。 前頭的趙煊也察覺到眾人的視線,心里那股被壓著的不舒服又涌上來,點了點桌子,厭煩道:“不是說賞畫么,畫呢?” “王爺莫急。”鄭明澤稍做安撫,隨即轉身從旁邊的小丫鬟手中取過畫,放到趙煊眼下展開。 一時間,眾人紛紛俯首,專心看著展開的畫卷。 “這是長康的娟本?”趙煊瞧著面前的畫,遲疑地看了鄭明。 “《烈女仁智圖》?”邊上一人驚嘆到,雖是疑問,可也帶著一股自信的篤定和激動,甚至迫不及待地探出身,想要就近看得細致些。文人總有一股傲氣,比起別人說的,更容易相信自己看出來的。 “正是。” “這真的是真跡?” 鄭明澤點點頭,肯定道:“確是真跡,已經請人驗過了。此畫還是上月初,家父出京城辦事,因緣巧合從一位商人手里得來的。那位商人并不知此畫出自長康手筆,只當作一般的絹畫準備賤賣了,后得了提點,卻也還是將畫賣與家父。” “幸虧這畫到了國公爺的手上,否則,只怕是要泯與人間了。” 不知為何,阿黎聽出了一點拍馬屁的聲音。或許是她經常想拍孫嬤嬤馬屁卻總是拍不好,阿黎對這方面尤其敏感。 不過,阿黎聽出了鄭明澤仿佛并不會這話感興趣,謙虛道:“大魏懂畫之人不計其數,縱使這畫入不得國公府,也注定會有旁人慧眼識珠。” 阿黎在心里連連點頭,覺得這位鄭公子真是不錯。 少頃,又有人言:“都言長康之畫如春蠶吐絲,此卷卻剛勁有余,委婉不足。” 邊上一人解釋道:“昔日漢成帝耽于女色,荒廢國事,長康奉上此畫意在驚醒,自然會與之前的畫風有些不同。” “不過,這畫上的女眷婀娜多姿,容顏絕妙,確是不俗。” “是極是極。” 幾人被這話轉移了目光,又移到畫中的幾位女子身上,一時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觀賞起來。 阿黎心里癢癢,伸著脖子瞅了一眼。 絹畫有些發黃了,不過還是能辨出線條的,阿黎瞇著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將那畫上的幾個女眷給看清楚了。 而后,她深深的覺得這幾個人腦子都有坑。 這也算是容貌絕妙? 阿黎不由得生出一個自豪感來,給了他們一個高高在上的眼神。只是,沒有人看到罷了。 不多時,鄭明澤見眾人看得差不多了,又將畫卷說好,重新擺上一副。眾人又圍著桌子,三三兩兩地說了起來。阿黎不過是個小丫鬟,頂多能看得懂字,書卻沒有讀過多少,因而他們說的話,她也只當作廢話來聽,左耳進右耳出。 本來她也老老實實地站在那兒,想等宴會結束了之后就跟著回府,算是完成今兒的任務,沒有給趙煊丟人。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過了多久,阿黎脖子微酸。她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小幅度的扭了一下脖子。 邊上有一個小丫鬟,遠山眉,一點朱唇,腰肢細細,端著茶水搖搖擺擺地過來了,眼神定定地黏在趙煊身上,溫柔地快要溢出來了。見阿黎向她看過來,還挑了下巴,做了個示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