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好像并沒有資格
顧兮兮的腳步頓在了原地,有些發(fā)怔地看著他們。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里竟有些惡意地想,他們并非郎才女貌。 男人的容貌無疑是俊美無儔的,可身旁的女子不能說丑,卻并沒有足夠的氣質(zhì)與他般配。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而不加掩飾,男人很快就察覺到,微微蹙眉,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樣云淡風(fēng)輕的一眼,好像沒有任何情緒摻雜其中。 有那么一瞬間,顧兮兮懷疑他們之間只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只是他說過的那些話,還有他們之間那些過往卻又分明歷歷在目,怎么可能素不相識? “太子殿下。” 她笑了笑,目光婉約流轉(zhuǎn),同樣的云淡風(fēng)輕。 君憶寒抿了抿唇,淡淡地收回視線,甚至沒有搭理她一下,便對身旁的女子道:“你的房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拾好了,本宮帶你過去。” 顧兮兮身形一震,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突然上前,徑直擋在他們身前,抬眸定定地看著他,視線一瞬不瞬,“太子,莫希姑娘也要住在東宮嗎?” 走了一個莫希,又來了一個莫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點。 可是過程中明明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的感情和她的心態(tài)一變再變,難道真的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嗎? 為什么她覺得,在他這里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恩?!本龖浐嫔涞仄沉怂谎?。 “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伺候本宮,去跟著莫希吧?!?/br> 顧兮兮一愣,“什么?” 可是很快她就從男人的話中反應(yīng)過來,臉色倏地一白。 大抵是看出她的已經(jīng)聽明白了,君憶寒沒有再把話重復(fù)一遍,側(cè)過身,面無表情地從她跟前越過,連同他身旁的莫希,一起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顧兮兮張了張嘴,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里。 他明明說過要她一直留在身邊的,可是現(xiàn)在卻輕而易舉地把她送了人? 可笑她竟然連一句質(zhì)問的話也說不出口。 好像并沒有資格…… 顧兮兮就這么理所當(dāng)然地成了莫希跟前伺候的,整整三天,都沒跟君憶寒有過任何交流。 其實她并不懂,明明莫希這樣的身份比較適合配個丫鬟,為什么君憶寒非要把她這個太監(jiān)配過去?她更不懂,為什么這個男人可以這么陰晴不定,她究竟是哪里做錯了,才會讓他的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一夜之間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比那個時候更加冷淡。 這已經(jīng)是莫希不知道第幾次見她走神。 其實顧兮兮心里的疑問也正是她的疑問,若是真要給她找個伺候的人,為什么要找個小太監(jiān)而非宮女?最重要的是,這小太監(jiān)據(jù)說還是太子身邊最得寵的那個。 就這么給她了? “小兮子,可以給我倒壺茶來嗎?” 顧兮兮驟然回神,手一滑險些把茶壺給打翻了,連忙握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是,奴才遵旨?!?/br> 她退出去,走到門口,甫一打開門,卻正好撞見了站在門口的君憶寒。 這個時候,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顧兮兮看著他淡漠優(yōu)雅的俊臉,幾不可見地晃了一下神,這么晚了,他來找莫?!?/br> “太子殿下?!?/br> 她躬身作了一揖,然后逃也似的拿著茶壺跑了出去。 她一直覺得君憶寒很聰明,尤其是在他把那個假莫希趕出去以后。從前她會想,這個笨男人連莫希這么表里不一的性子都看不出來,還好意思當(dāng)什么太子治國,往后肯定是個昏君。 可是當(dāng)他毫不留情地把莫希下獄趕走時,她就知道他不是。 他看似冷淡,對周圍的一切毫不關(guān)心,可是他也洞察世事,那些她看不透的他也能看透。 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對現(xiàn)在這個真莫希好。 因為現(xiàn)在這個女子,即便是她帶著異樣的眼光,也挑不出任何錯來。 莫希很好,相處了幾天時間,她可以明顯感覺到那種溫柔婉約的氣息,不像曾經(jīng)那假的一樣那么尖酸刻薄。這樣的好與親近并不是裝出來的,那分明是一種生活磨出來的平易近人。 或許是她太過心不在焉,泡茶的時候,guntang的茶水不仔細(xì)灑在了手背上,紅了一大塊。 有點疼,可是這樣的疼痛卻不足以消磨呼吸間傳來的壓迫感。 “兮兮?!?/br> 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道低沉中含著幾分沙啞的男音,顧兮兮身體僵了僵,不動聲色地把袖子放下來掩住手背,然后轉(zhuǎn)過去淡淡地看著來人,“有事嗎?” “你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 扶槡面無表情地戳穿了她最后的偽裝與自欺欺人。 “曾經(jīng)的你,起碼還有留在他身邊貼身照顧的機(jī)會,就算要……要解毒也方便些。可是如今的你,還能找到那樣的機(jī)會嗎?” 雖然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顧兮兮的心臟還是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br> 她垂著眸子,神色自若地拿著她的茶壺從他身前走過去,手背上疼痛的觸感仿佛更甚。 “什么叫你自己的事?”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后的男人陡然厲喝一聲,“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已經(jīng)把你送人了,他已經(jīng)不要你了!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顧兮兮呼吸一滯,張了好幾次嘴,才咬著唇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清醒了。 大概直到現(xiàn)在,她才意識到有些東西早已在她的生命里生了根,不能拔除。 他無聲無息地滲入,又猝不及防地抽離,讓她發(fā)現(xiàn)了這樣殘忍的事實,即便她不愿承認(rèn)。 扶槡只當(dāng)她是在說她的毒沒有其他辦法可解,皺了皺眉,“我會想辦法幫你。兮兮,就算找不到其他男人……我也會想別的辦法幫你。” 顧兮兮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旋即沒再留下任何話,徑直離開,頭也不回。 走到莫希的房門口,她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后才上前,緩緩?fù)崎_門。 當(dāng)里面的場景映入眼簾,當(dāng)那兩人抬頭朝她看過來,顧兮兮微微松了口氣。 他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雖然她知道或許只是沒到該發(fā)生的時候,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姑娘,您的茶來了。” 莫希點了點頭,臉上還帶著未曾褪去的笑意,明媚而溫婉,“恩,給太子也倒一杯吧?!?/br> “是?!?/br> 顧兮兮垂著眸站在兩人身旁給他們倒茶,莫希突然驚訝地道:“小兮子,你手上怎么了?” 可不就是剛才燙傷的? 君憶寒目光瞥過去,瞳眸微微一縮,只是這異樣的情緒很快就被他斂了下去,面色如常。 顧兮兮尷尬地笑了一聲,“姑娘不必?fù)?dān)心,只是剛才泡茶的時候不小心灑了些熱水上去。奴才皮厚,不覺得疼痛,這樣小小的燙傷很快就會好的?!?/br> 莫希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擔(dān)憂地道:“噢,你下回小心著些。萬一燙傷就不好了?!?/br> 顧兮兮正要作答,便聽聞男人一聲冷哼,“沒聽她說么,她皮厚,就算是燙傷了也不礙事,你cao心她做什么?這么笨手笨腳的,不磕磕碰碰的傷著點她不會長記性!” 莫希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雖說太子殿下為人冷淡甚至是冷漠,可還從未見他這般冷言諷刺過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她還沒見太子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呢。 太過刻意,以至于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這個小太監(jiān)在他心里是不一樣的。 她微微蹙眉,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似乎有些古怪…… 顧兮兮卻依舊只是垂著眸,低低地笑了兩聲,“太子教訓(xùn)的是。是奴才笨手笨腳,奴才活該。姑娘不必為奴才這樣的皮糙rou厚的人擔(dān)心?!?/br> 茶也倒完了,說罷她就轉(zhuǎn)身欲走。 “站住。”君憶寒?dāng)Q了擰眉毛,心里陡然一陣煩躁,沉聲喝止她,“本宮讓你走了嗎?” 顧兮兮重新轉(zhuǎn)身,“請問太子殿下,還有何事?” “沒事。”男人面無表情,“本宮讓你伺候莫希,你就是這樣伺候的?她還沒讓你走,誰準(zhǔn)你離開?給本宮好好站在這兒,直到她就寢的時候才準(zhǔn)走!” 莫希驚訝地看著他近乎刻薄的姿態(tài),今夜之前,她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的一面! 良久,她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輕聲道:“太子,不礙事的,我這里不需要人伺候。小兮子的手傷了,先讓他回去上藥吧?!?/br> 男人重重地發(fā)出一聲冷哼,沒說話。 顧兮兮彎了彎唇,看來她還真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否則他就算對她冷淡又疏遠(yuǎn)她,又何至于這般為難她厭惡她? 她沒有說話,走到兩人身旁,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垂著眸抿著唇一言未發(fā)。 行尸走rou一般,顧兮兮明明就站在那里,卻走神走的厲害,根本沒聽到那兩人說了什么。 直到君憶寒離開以后,莫希終于道:“小兮子,你是不是得罪太子了?” 她笑:“奴才只是個小小的奴才,怎么敢得罪太子?” 莫希無奈地點了點頭,“那你快回去吧,回去上點藥就休息吧。” “是,奴才告退?!?/br> 顧兮兮回房以后,隨便找了點燙傷藥出來抹在手上,就直接躺床上睡了。 午夜時分,女子細(xì)細(xì)言言的呼吸聲在房間里均勻地響起,借著月光打量床上的她,白皙的肌膚顯得愈發(fā)剔透,睡顏安靜美好。 男人長身玉立地站在她床邊,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緩緩在她床邊坐下。 執(zhí)起她被熱水燙傷的左手,端詳了片刻,冷峻的眉峰便微微擰了起來,眸色越來越深沉。 從袖中取出帶來的藥,打開蓋子,有很清新的氣息散發(fā)出來,陣陣彌漫在房間里。 他倒了一點在自己的手背上,慢慢揉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擦到她手上去,冷峻的眉峰雖還是微擰著,可是他的眉眼卻很專注,動作溫柔的近乎虛妄而非觸碰。 凈是化不開的繾綣。 她的手很小很白,哪里像她說的皮糙rou厚,分明就是水靈靈的嫩。 坐在她床邊,男人眸色深深地看著她,突然又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笨成這個樣子,燙死你活該。” 第二天一早,顧兮兮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手上的燙傷竟然奇跡般的好了不少。 她有些詫異地瞪了瞪眼,沒想到太醫(yī)院里順回來的燙傷藥竟然這么好用,真不愧是太醫(yī)! 手背上莫名其妙的神奇恢復(fù)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顧兮兮推門出去,又是嶄新的一天。 只是除了要看到這么多不想看到的人。 莫希說沒事做,要去御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那顧兮兮這個貼身伺候的自然也要跟著她一塊兒去。 否則某人又該說她玩忽職守了! 莫希摘了一朵花,腳步閑散地在御花園里踱了很久,突然轉(zhuǎn)過來,認(rèn)真地看著她道:“小兮子,其實太子殿下人很好,他這么說你……大概也是擔(dān)心你吧。你別放在心上?!?/br> 顧兮兮愣了一下,忽略心里那股意味不明的感覺,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姑娘放心,奴才沒有放在心上。” 為什么她會產(chǎn)生一種這女人已經(jīng)是他們東宮女主人的錯覺呢…… 莫希太好,溫柔又知禮數(shù),如果是她,身邊有一個這么好的女子,大抵也會心動吧? “沒有就好?!?/br> 莫希說著就轉(zhuǎn)身往那邊的花叢處走去,成堆的繁花幾乎是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那里,色彩明艷的足以晃人眼球,與女子彩衣翩然的模樣相映成輝。 只是在莫希靠近的時候,顧兮兮的瞳眸卻是愕然一縮。 “姑娘小心!” 她大喊一聲,立刻沖過去,可是待她走進(jìn)的時候卻已經(jīng)來不及。 莫希的腳踝上被蛇咬了一口,顧兮兮瞪大眼睛,忍著巨大的恐懼把蛇從她腳上揪下來,可是一時不察,就連自己的手腕上卻也被狠狠咬了一口,這才奮力將蛇甩了出去。 痛,很痛。 顧兮兮的眉毛狠狠擰了起來,這和昨天那種被燙傷的疼痛是完全不一樣的。 “姑娘,你怎么樣?” 話音剛剛落下,還未來得及得到對方的答案,身邊的日光已經(jīng)被一道陰影完全遮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亦在下一秒傳來。 “莫希,你怎么了?” 君憶寒迅速蹲下身,盯著她腳踝上滲出的黑色血跡,很明顯就是被蛇咬了,“還好嗎?” “我沒事?!蹦u了搖頭,臉上有些白,卻仍是笑得溫婉。 “太子,據(jù)說被蛇咬了不能走,否則毒素會涌遍全身,可以麻煩您扶我回去嗎?” 君憶寒愣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猶豫了片刻的工夫,直接抱著她離開了。 他很清楚,如果莫希出點什么事,死的就是那個護(hù)主不周的小太監(jiān)…… 顧兮兮大睜著眼眸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良久,身旁另一道身影緩緩蹲下,說不清是嘲弄還是嗤笑的聲音,目光涼涼地睨著她,“臉色這么難看,怎么了?” 扶槡明知道她是因為那個男人才會露出這受傷的表情,卻又像是自虐般地問了這么一句。 他拿手在她眼角蹭了一下。 顧兮兮瞪他,“你干什么?我又沒哭!” 扶槡微微一哂,即便是蹲著也還是高出她許多,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漆黑深邃的瞳孔中摻雜著我?guī)追謶z憫幾分憐愛,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 “可是我看著你好像就快哭出來了?!?/br> 顧兮兮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張了張嘴,“是啊,因為我也很痛……” 扶槡心里一急,“怎么了?哭什么?”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替她擦眼淚,可是顧兮兮卻別開了臉,又哭又笑,“你別碰我。擦眼淚這種事,我要留給……”她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現(xiàn)在我可以自己來?!?/br> 這種事,她要留給誰? 其實也沒有特定的劉給誰,只是覺得這動作過于曖昧又過于甜蜜,不適合她跟扶槡之間。 雖然他們是朋友,雖然他甚至抱過她,雖然他不過只是個小太監(jiān)…… 扶槡抬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放了下去,微微垂眸,苦笑。 顧兮兮抬手抹了兩把眼淚,吹過的風(fēng)仿佛將眼中那股子澀意吹散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硬是強(qiáng)迫自己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人。 “莫希姑娘說,隨意走動會讓毒素涌遍全身?!彼斐鍪?,“看來只能麻煩你抱我了?!?/br> “什么?” 對上扶槡震驚的目光,顧兮兮不在意地捋起袖子,把手腕放在他面前,“我好像也被蛇咬了。扶槡,你抱我回去吧,好不好?” 男人瞬間又驚又痛,“她被咬了你不會跑嗎?為什么還傻乎乎地站在那兒等著蛇來咬你?” “不是啊……”顧兮兮眨了眨眼,臉上的神色頗顯天真無邪,“我自己沖上去讓它咬的?!?/br> “……” 扶槡完全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只是腦子里卻倏地反應(yīng)過來,像她這樣的人,看到莫希被蛇咬了又怎么可能會自己跑掉,如今這樣才是他該預(yù)料到的結(jié)果! 他蹙了蹙眉,幽暗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暗芒。 如果早知道…… 顧兮兮讓他別回東宮,直接去太醫(yī)院就行了,還省的再找太醫(yī)過去給她治,耽誤時間還顯得矯情。 君憶寒回到東宮,放下莫希之后就讓人找了太醫(yī)過來給她驅(qū)毒。并不是多厲害的蛇毒,很容易就解了,關(guān)鍵是御花園里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一條毒蛇,這才是問題關(guān)鍵所在。 他皺了皺眉,心里隱隱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便讓人去找了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來查這件事。 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那個女人回來,包括剛才跟在他身邊的小福子亦是不見蹤影。男人眉宇間那個結(jié)擰得更深了些,站在院子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 顧兮兮回來的時候,看到他頎長的身影站在那里,心尖微微一顫。 君憶寒沒有看她,目光冷冷地瞥向她身旁的男人,“你去哪里了?身為本宮的貼身太監(jiān),誰給你的膽子,在沒經(jīng)過本宮同意的時候擅自離開本宮的身邊?” 扶槡臉色微僵,“奴才該死!” 顧兮兮連忙接著道:“太子,這都是奴才的錯,不能怪小福子!當(dāng)時在御花園里,奴才也被那蛇咬了一口,因為莫希姑娘說隨便走動會讓蛇毒流竄全身,所以奴才拜托小福子送奴才去了一趟太醫(yī)院,這才撿回半條命。若是太子要怪罪的話,就請責(zé)罰奴才一個人吧!” 君憶寒的臉色早在她剛才說到“也被那蛇咬了一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鐵青的不像話。 他冷冷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人,薄唇噙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眼底寒光湛湛,似乎絞著滔天巨怒與一抹幾不可察的心疼,只是那心疼輕而易舉地就被其他更為濃郁的情緒掩蓋。 “你有沒有被蛇咬跟他有何關(guān)系?本宮問的是他,沒有本宮的命令,誰準(zhǔn)他擅離職守?” 說到最后,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這么一句。 顧兮兮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就因為她是奴才,所以死不足惜嗎? 男人對上她大睜的雙眸,目不斜視,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她,話卻是對著扶槡說的,“犯了錯就自己滾去領(lǐng)罰,不用本宮多說,你應(yīng)該知道?” 扶槡低眉順眼,“是,奴才遵旨!” 顧兮兮倏地伸手抓住身邊的人,“請?zhí)幼屌糯鸀槭芰P?!?/br> 君憶寒冷笑:“若再求情,你信不信本宮要他的命?” 顧兮兮張了張嘴,卻終是不敢再多說什么。 手握生殺大權(quán)的太子殿下哪是她這種身份卑微之人可以左右的? 她沒膽子再頂撞他,更沒膽子拿扶槡的命跟他賭。 君憶寒直接把她拖進(jìn)了屋子,顧兮兮皺了皺眉,掙扎無果,只好在他把自己往里拖的時候咬牙道,“太子,您放開奴才,奴才自己會走!” 可是前面的男人根本不搭理她,就這么把她拖進(jìn)了寢殿。 顧兮兮簡直氣樂了,“您這樣跟一個奴才拉拉扯扯就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熟料進(jìn)了屋的男人也是氣極反笑,眸光似冷似怒地緊緊攫住她的眼。 “本宮跟你拉拉扯扯也不是第一次了,現(xiàn)在才想起什么有失身份,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顧兮兮說不過他,只好咬著唇別開了臉,胸膛還因為被氣急狠狠喘息而劇烈起伏著。 君憶寒的大掌還緊緊扣著她的手臂,眸光不由自主地朝著上面瞟過去,可是顯然她被咬的不是這只手,所以潔白的肌膚上什么痕跡也沒有,白皙一片。 他皺了皺眉,臉色似乎更沉了幾分,倏地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只是力道卻是落在她的手臂上,避開了她的腕,牢牢抓著。 深色的太監(jiān)服袖子隨著他的動作從她手臂上滑落而下,露出那道包扎過的痕跡。 太醫(yī)給莫希處理傷口的時候他沒有留下,心里也無甚感覺,根本不知道這傷怎樣,可是這一刻他卻不禁有些后悔,若是看到了莫希的傷,是不是也能知道眼前這個人傷得如何了? “哪個不長眼的太醫(yī)給你包扎的?” 顧兮兮驚怒地看著他,難道就因為她只是個小太監(jiān),所以就連被蛇咬了也不能有人治? 可是男人的下一句卻更讓她震驚。 “丑的要死,給本宮拆了!” “……” 顧兮兮望了望天,才忍住胸腔里那股幾乎就要破蛹而出的怒意與冷笑,“太子,您莫要拿奴才開涮了吧?若是奴才的傷好得不夠完全,再把毒氣過給莫希姑娘可就不好了!” “是么?” 男人意味不明地反問一句,旋即又道:“那就回本宮身邊來吧,省得莫希再次因你而傷?!?/br> 因她而傷? 她不可思議地道:“難道御花園出現(xiàn)毒蛇也怪奴才?” “御花園里從未出現(xiàn)過那種毒物,可你才剛待在莫希身邊沒幾天,她就出了這樣的事,難道不怪你?” 顧兮兮用力攥著手心,“那奴才待在您身邊十年的時間,為何您從未被毒蛇咬過?” “自然是本宮福大命大?!?/br> 顧兮兮看著他淡漠冷貴的樣子,彎了彎唇角,突然就沒了力氣繼續(xù)跟他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男人現(xiàn)在分明就是故意找茬,無論她怎么說都沒有用。 垂著眼簾,她用力把手抽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這上面,她這一次很容易就把手抽了回來,然后低眸一層層解開了手腕上那層層白色的紗,露出里面的傷口。 被蛇咬的傷口其實并不大,只是因為有毒,雖然此刻已經(jīng)祛了,可那傷口周圍還是腫脹了不少皮rou,看起來有些可怕,尤其還敷著顏色很深的草藥,看起來就更顯得恐怖了。 君憶寒的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在顧兮兮把手里的那繃帶扔掉的前一秒,倏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手里的布帶扯過來,另一只手再度捏上她手臂的骨頭。 用力之大,讓顧兮兮不得不懷疑這男人是想把她的骨頭捏碎。 “太子……” 她皺了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既然讓她拆了,現(xiàn)在她也已經(jīng)照做了,他還抓著她想干什么? 君憶寒眉眼專注地盯著那傷口,菲薄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也沒搭理她。 緊接著,他突然拉著她把她按到桌邊的圓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