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裝婊子博同情嗎
夢言的雙眼在一瞬間瞇了起來,危險地看著他們。 “皇上,這件事都是落花的錯,讓落花去和娘娘解釋吧!” 君墨影蹙眉,不動聲色地甩開了她的手,他在想,是不是他的言言演技太好,以至于明知道她是在演戲,心里還是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果然有關她的是事情,都不適合拿來賭。 落花一瘸一拐地沖到夢言面前,驀地跪了下去,“娘娘,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樣。” “眼見為實,本宮長眼睛了。” 她神色淡淡,仿佛面前這個人絲毫不能引起她的關注似的,就算是在討論這樣的事情,也絲毫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 落花暗暗咬了咬牙,背對著身后的方向,她知道皇上看不到她此刻的樣子,不由得,心里就升起了一絲惡意的報復感,委屈的臉色頓時就變成了嬌媚的笑。 “娘娘不愿意聽落花解釋嗎?”聲音卻仍是委屈。 夢言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倨傲而不羈,眉宇間那抹不屑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嗤笑道:“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就算解釋,輪得到你?” “娘娘怎么能這么說?” 她微微抽了口氣,“剛才娘娘看到的不過是一場誤會,只是因為昨日崴了腳還未好,一下子沒有站穩才會如此。就算娘娘不相信落花,難道還不相信皇上嗎?” “呵……” 一聲淡淡的冷笑從唇齒間逸出,夢言涼涼地將視線從她的身上落到對面那男人的身上。 “自從美人來了之后,我們的皇上早已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哪里還是當初那個值得本宮信任的皇上?” 說到這里,她的唇畔微微一揚,眼簾也徐徐垂了下來,卻仿佛被一層淡淡的苦澀的陰影籠罩,就連那張臉,也隱于樹下的光影斑駁之中。 片刻的靜謐,氣氛凝滯而詭異。 下一秒,夢言又恢復了那張淡漠如初的臉,冷冷地朝地上那人投去一瞥,“現在你高興了滿意了?本宮警告你,往后別再來龍吟宮撒野,那里不是你這種人配進的!” 說完,轉身就走,背影絕然而寥落。 落花頹然地跌坐在地,像是渾身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似的,抬眸時,已是眼中溢滿了淚水。 “皇上,都是落花的錯,您快追上去看……” 話未來得及說完,突然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竄出來,一身紅衣奪人眼球。 只不過,比人影更先到達眼前的是一根劃破了氣流的長鞭,“啪”的一聲甩在落花身上。 “啊……”落花猛地痛呼一聲,后面的話自然也沒有說出口。 君墨影微微一愕,就看到自己的女兒也隨之跑了出來,一邊收回那長鞭,一邊咬著牙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女人,知道自己錯了還敢纏著我父皇?哭哭啼啼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來干什么?裝婊*子博同情嗎?” “君風暖!”原本面無表情的男人驟然蹙起了眉,面帶不悅地看著她。 這些亂七八糟的污穢之言都誰教的? 可是他在暖暖心里的形象卻像是轟然倒塌似的,威嚴掃地,暖暖毫不畏懼地回望過去,盡管骨子里的膽怯揮之不去,可她卻不是這么輕而易舉就肯低頭的人。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覺得她沒有錯,母后也沒有錯,錯的是父皇,是眼前這個女人!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道歉的。 “父皇從來沒有兇過我,今天難道要為了這么個女人兇我嗎?”她不甘示弱地嘴硬道。 從小到大,不管是她有記憶以來,還是在她小的沒有記憶的時候,所有人都說,父皇很愛母后,父愛很疼她,因為父皇從來不曾對她們母女甩過臉色。 即便是有時候會忍不住訓她們幾句,也從來都充滿了關心,出于對她們的愛。 可是今天,父皇竟然兇她,還氣走了母后! 這真的還是那個她從小到大都愛戴敬佩的父皇嗎? 君墨影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臉色仍是介于陰沉和抑郁之間的難看。 這丫頭怎么就突然出現了? 剛好撞見了那一幕不說,現在還跑出來搗亂,看這架勢分明是不肯罷休了。 “這里沒你什么事,快回去。”他蹙著眉說了一句。 因為暖暖方才的那句質問,他的嗓音不再像剛才似的那么低那么沉,想來這丫頭也是氣急了才會口不擇言亂說話,這回就不跟她計較了。只是往后非得糾正過來不可,一個女孩子,還是堂堂公主,口無遮攔的像什么樣子? 落花原本有些被罵傻了,愣愣地盯著他們看了許久,此刻聞言,身上的疼痛終于把她的思緒喚了回來,這臭丫頭真夠狠的,膽子也大的驚人,竟敢當著她父皇的面用鞭子抽自己? 這樣的力道,哪里像是對一個陌生人,分明是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一般! 咬了咬牙,她啟唇,“嘶……”的輕呼了一聲。 也就是她這聲音,將那對處于僵持狀態的父女的目光全都拉到了她身上。 君風暖正好處于一種氣急敗壞的狀態,聞聲,立刻低咒道:“叫什么叫,裝什么裝?” 她儼然就跟個小潑婦罵街似的,右手握著根鞭子插在腰間,一臉厭惡地瞪著她,“這里有你什么事兒啊,是不是嫌本公主打的不夠,所以想再來兩鞭?別以為現在有人能護著你,就算是父皇,本公主就不相信他會為了你這么個狐貍精不要我這個女兒!” 落花又是震驚又是難堪,完全不敢相信當著她父皇的面,這個臭丫頭還敢罵得這么直白。 低下頭,落花死死咬住唇,眼眶里的淚水像是要掉下來。這回真不是裝的,而是她這么大的人,還被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罵成這樣,實在屈辱! 這臭丫頭簡直跟她母后一個樣兒,說話都是這么尖酸刻薄,無理取鬧! “君風暖,夠了。” 君墨影走到暖暖面前,掃了她一眼,“回宮,去看看你母后。” 暖暖咬了咬唇,不甘地問道:“父皇,你不去嗎?” 盡管氣憤,可事實上,她的心里對她的父皇還是抱有一絲期待。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相信父皇會這么狠心,為了一個甚至還沒有母后漂亮的女人就全都拋之腦后了! 父皇對母后那么好,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 然而等了半響,君墨影也沒有開口,她眼睛里希冀的光芒終于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地消失,帶著一絲哭腔開口:“父皇……” 君墨影的眉心深深鎖了起來,低下頭,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終究還是不忍心冷言相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暖暖,你乖,自己先回去,父皇很快就會回來的,恩?” “不要,我不要!” 暖暖一掌拍開他的手,眼眶倏地就紅了,可她卻倔強地瞪著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落花見狀震驚了許久,原來自己已經對皇上有這么大影響力,能破壞他們的父女關系? “公主,您別鬧,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眼睛里的錯愕還未來得及掩飾下去,卻已經忍著腳踝上和身上傳來的疼痛,走到那父女二人中間,一副要做和事佬的模樣,“適才娘娘是有所誤會才會離開,公主可千萬別再誤會您父皇了,否則皇上他該有多寒心?” 頓了頓,她又軟著聲音補充道:“公主已經七歲了,不應該再這么不懂事,是不是?” 君風暖紅著眼睛,甩了她一個冰冷的眼神,“本公主懂不懂事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以為你是誰,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就算本公主真不懂事,那也我父皇慣出來的,你管得著嗎?” 落花微微震了震,不得不承認,這臭丫頭不愧是當朝公主,也不愧是夢言的女兒,說起話來還真有那么幾分樣子,這么小的年紀,就已經有股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皇權之勢。 “公主,落花不是這個意思,您別誤回……” “你滾開!” 暖暖狠狠推了她一把,把面前的道空了出來,而后再也沒看她的父皇一眼,掉頭就跑了。 君墨影腳步動了一下,但也僅是幾不可見的動作,就沒有再繼續下去。 君風暖一邊跑一邊哭,剛才還硬撐著不讓掉下來的眼淚嘩啦啦的一次性全下來了,從小到大,父皇母后都寵著她慣著她,她從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委屈,今天卻因為一個該死的女人! 最好別讓她找著機會,否則她非得把那女人剁成碎片不可! 在御花園里沿著回龍吟宮的方向跑了很久,可是當她遠遠地看到那座熟悉的宮殿——那個母后告訴她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她卻不敢再往前走了。 父皇不在,那里還是一個完整的家嗎? 最重要的是,母后已經夠難過了,她不能再哭成這樣跑回去給母后添堵,更不能讓母后反過來安慰她。 吸了吸鼻子,她重新又轉了個方向,重新回到了御花園。 遠遠地聽到幾個宮女的議論聲,臉色倏地就變了。 “我看啊,皇上根本就是變心了,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 “沒錯,我剛才還看到皇后娘娘哭著跑回龍吟宮呢,肯定是在美人那兒受氣了……” “可是按說那位西闕美人也不一定就比皇后娘娘漂亮,皇上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男人不都這樣么?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哪個會真正對一個女人從一而終啊……” “就是說,皇上曾經廢黜六宮也不過覺得圖個新鮮罷了,哪兒可能是真的愛上誰……” 一句一句,如同尖刀刻在君風暖心上。 在原地站了好半響的工夫,才驀地回過神來,想起要上前,小跑過去,紅著眼張口怒斥:“你們這些碎嘴的奴才,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 就算母后怪父皇,她也怪父皇,可是這些人憑什么? 他們有什么資格議論父皇和母后的事! 那樣的字字句句,君風暖一想到是用在她最親愛的父母身上,就覺得心一揪一揪的疼。 原本圍成一堆的宮女們頓時嚇了一大跳,轟的一下炸開了鍋,面露驚恐之色,紛紛在她面前跪下,齊刷刷的一大片,驚呼:“奴婢該死,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就算她們覺得皇上對皇后變心了,可皇后還是皇后,公主還是公主,怎么也輪不到她們這些奴婢議論紛紛啊!更何況,皇上向來都是極寵愛這位公主的,若是叫皇上知道她們在公主面前這樣說話,還把這小主子氣得眼睛都紅了,怕是她們有十個腦袋也保不住! “知道該死你們還敢說這樣的話?” 君風暖覺得今天簡直就是她人生中的大災難,先是看到母后黯然轉身的背影,再是被父皇訓斥,現在還聽到一群宮女在這兒嚼父皇母后的舌根!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美人! 呸,狗*屁的美人!長成那樣也好意思說自個兒是美人!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怒氣沖沖地吼道:“不管父皇究竟幾個意思,可本公主無論如何都是公主,就算以后……” 她頓了頓,眼神閃了閃,沒有再繼續下去。 話鋒一轉,又接著前面的話,繼續道:“總之你們都給我記住,要你們人頭落地只不過是本公主一句話的事情!” 她從來不喜歡以權壓人,父皇母后不屑那樣做,她也不屑。 可是今日,她卻是真的被氣壞了,什么話能恐嚇人就撿什么話來說。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底下的慘呼聲聚成了一片。 君風暖原本也沒想對她們怎么樣,只是嚇嚇她們而已,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卻見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向了她的身后,滿臉的驚懼中陡生欣喜,像是突然找到了生的希望。 “太傅大人,求求您,您向公主說說情吧……” “是啊太傅大人,奴婢們再也不敢了,求您讓公主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宮女們紛紛把求救的矛頭轉向了林靖宣,實在是這宮里人人都知道,公主對這位太傅可謂言聽計從,刁蠻公主到了太傅大人的面前,那就成了個溫馴的小貓兒。 可是此刻,看到她們如此,君風暖的火氣一下子又冒了起來。 “別以為有誰能救得了你們!” 林靖宣眉心微凝,臉色沉沉地看著那一片的宮女,低沉的嗓音同樣不辨喜怒。 “公主何故如此大火氣?” 君風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狠狠閉了閉眼,抬起手,不動聲色地把臉上和眼睛里的淚水全都擦干了,才咬著唇聲音如常地道:“奴才犯了錯,自然要懲戒!” “什么樣的錯誤能讓公主氣得要她們掉腦袋?” 如果說剛才君風暖還抱著一絲希望,期待她的太傅能夠站在她這邊,替她斥責這群沒大沒小亂嚼舌根的宮女,那么這下子她算是聽出來了,太傅確實在生氣,而且是在生她的氣。 她轉過身,直愣愣地看著林靖宣,“太傅不是常常教我們不可斷章取義,何故到了太傅這里,道理就不是這樣的了?” 言下之意,是在指責他沒有細問緣由就責備于她? 林靖宣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些,這么大一群人,能一塊兒做出什么掉腦袋的事兒來?最多不過是玩忽職守、亂嚼舌根,何至于要她小小年紀就懷著如此狠毒的心思要人性命? 雖然她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沒錯,可也不能這么任性妄為! “就算她們真的犯下大罪,她們的性命也該由皇上定奪,公主小小年紀,實在不該如此!” 他只希望他的學生善良聰慧,明白事理,哪怕是太子公主,也不例外。 如若不然,他何以為人師表,這么長時間的教導,豈不失敗? 君風暖卻突然忍不住想哭,“我已經七歲了,不是小小年紀!太傅只比我年長八歲而已!” 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她趕緊背過身去,對那跪作一地的宮女們吼了一句:“今日放過你們,若是再有下次,就算不死也讓你們脫層皮!” 說完,她慌不擇路地隨便找了個方向就跑了。 沒有地方可以去,不能回龍吟宮。不能找父皇,也不能找母后,她只能一個人躲起來哭。 偷偷地哭。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腳下酸軟無力、氣喘吁吁,她才終于停下來,抱著膝蓋就坐在了草地上,眼淚撲簌撲簌地掉個不停。 剛開始還只是低聲不止的抽噎,到后來干脆放聲大哭起來。 反正這里沒有人,也不會有人看到她出糗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君風暖累了,聲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就在此時,頭頂上突然被人輕輕拍了兩下,伴隨著一聲嘆息,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平時不是總說自己最討厭哭的嗎?今天什么事情哭的這么傷心,連家都不知道回了?” 君風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腺一下子又飆發出來,“哇”的一聲,差點要震壞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