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以前的記憶呢?
“云貴妃今日怎么想到來我這兒了?”夢言單手拖著腮幫,笑吟吟地看向來人。 “本宮鮮少離開夢棲宮,在宮里也沒什么朋友,先前多次在御花園偶遇淺貴妃,覺得淺貴妃的性子不錯。所以聽聞你出事,總想著來探望一下。不過皇上一直在這兒,本宮來也不方便。今日皇上去了夢鳴宮,本宮就正好過來看看。” “怎么皇上在就不方便了?云貴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怕皇上知道么?” 一句話,在殿中眾人心頭都掀起一片浪濤。 這話說的…… 也忒夾槍帶棒了吧? 冬陽也在詫異,明明主子之前對云貴妃的態度一向都是滿不在乎,即便討厭后宮其他娘娘,也沒有對云貴妃表現出什么敵意。甚至因為上回金尾鯉的事,對云貴妃的印象還不錯吧? 云貴妃微微凝了一下眉心,可是看向夢言,卻只見她掛著一臉友好嬌俏的笑容,生動活潑的模樣似乎沒有任何針對的意思。 “只是不想打擾了你跟皇上相處的時間而已,也未免有人說本宮跑來這兒沾你的光。” 話音剛落,正好外頭拿碗筷的宮人走了進來。 云貴妃優雅高貴地接過,淡淡地對夢言說了一句:“多謝淺貴妃款待,用膳吧。” 夢言瞧著她一臉主人的姿態撇了撇嘴,兀自舀了碗湯,舒爽地喝了幾口。 一頓飯吃得雖不算是賓主盡歡,卻也平平靜靜,沒出什么岔子。 可眼前這一幕,卻把夢央宮的宮人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主子這是……在跟云貴妃比誰更有范兒嗎?為何吃得如此細嚼慢咽、高貴優雅? 就算在帝王面前,主子也向來都是不拘小節,想怎樣就怎樣,怎么偏偏在云貴妃這兒…… 總算吃完東西,底下人把一桌的東西都撤了下去。 夢言本想打發人去泡壺茶來,不過一看殿中只剩下她和云貴妃、還有一個冬陽的時候,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可惜,冬陽沒能跟她心有靈犀,很不給力地提議了一句:“娘娘,奴婢出去泡壺茶吧?” 夢言瞪了她一眼,把冬陽嚇得抖了三抖。 云貴妃擺了擺手,“去吧,正好本宮有些渴了。” 冬陽猶猶豫豫地看了夢言一眼,“是……” 一時間,殿中只剩下夢言和云貴妃兩個人。 “今晚的晚膳,多謝淺貴妃招待了。”云貴妃起了個話頭。 “不用氣,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夢言笑瞇瞇地回了一句。 云貴妃點點頭,問道:“淺貴妃上回的瘋傻之癥來得突然也去得突然,實在讓人擔憂。皇上讓太醫來瞧了這么多次,瞧出什么問題了嗎?” “不知道啊,沒詳細問。” 夢言一臉純然地道,“那幾天,突然好多事兒等著處理,他們說我好了沒事了,我就沒多想什么。既然云貴妃說起了,下回要是正好碰上,我再問問有沒有什么要注意的。” “如此甚好。”云貴妃眸光微凝了一下,又問,“既然連瘋傻之癥都好了,以前的記憶呢?” 夢言挑了一下眉尖,似是好笑:“什么以前的記憶?” “當然是一年以前的記憶。”云貴妃大概是覺得她的問題有些裝傻充愣,回得有些微惱,“本宮當然知道云貴妃瘋傻的癥狀好了以后,將最近的事情也想起來了。” “噢,那些啊……”夢言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腔調不咸不淡,“暫時還沒想起來呢。” 云貴妃皺了皺眉,“都這么久了,為何還未曾想起?曾經太醫說是可能有血塊,現在呢?一年多的時間,血塊積淤不散,那為何瘋傻的癥狀倒是這么快就好了?” 夢言聽著她類似質問的語調覺得挺可笑的,臉上的表情泛著幾許輕嘲,“我又不是醫者,云貴妃這些問題問我,合適么?難道是我自己不想恢復記憶不成?” 她臉上毫無一絲留戀的樣子無疑震撼了云貴妃。 嘴唇喃喃地動了好幾下,才凝著眸問:“難道失去所有記憶,你就不覺得難過嗎?” 夢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現在有孩子、有丈夫,只是缺了一段記憶而已,有什么值得難過的?做人不能太貪心,若是什么都想擁有,只怕到頭來反而會失去一切。” “你很愛皇上?” “那是當然的啊。誰對我好,我自然愛誰。” 云貴妃看著她理所當然的表情,漸漸地就笑開了,輕易不會牽扯的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不奇怪。” 兩個人,一個眸色深深,笑得意味不明;一個滿目純然,拖著腮仿佛不諳世事。 “噢,對了。”夢言突然正色道,“我還要多謝之前云貴妃對我的提點呢。這后宮里的人,并非表面上的威脅就是威脅,有些人,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暗地里也成了一個威脅……” 說到這里,她突然笑了:“比如……” 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 冬陽走了進來,拎著那茶壺,走到二人面前,給云貴妃倒了杯茶,“云貴妃,茶好了。” 夢言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誰才是你主子? 冬陽抿唇笑,給她也遞了個杯子:“娘娘,這會兒您就別喝茶了。奴婢給您倒了杯開水,您若是渴了,就喝這個吧。” “好。”夢言點了點頭,突然對云貴妃說:“比如憐汐。” 云貴妃一愣。 “時間不早了,皇上也快回來了吧?”她站起身,“本宮就先行告辭了。” 冬陽看了一眼桌上未曾動過的茶水,心道一聲奇怪。明明是云貴妃自己說渴了,現在茶都倒來了卻又不喝。 她走了以后,冬陽問夢言:“娘娘好像不太喜歡云貴妃了?” “恩?”夢言喝了口水,瞇著眼睛笑,“你這話的意思,倒好像我過去有多喜歡她似的。” “那倒也不是,只是娘娘以前……”冬陽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行了,別想了。你只要記住一點,對于這個后宮的女人,我大多都是不喜歡的,尤其是像云貴妃這樣位高權重的,知道沒?” “噢……”冬陽似懂非懂。 御花園。 “皇上,收到端王爺傳回的書信。”影月將今日信鴿上取下的東西遞給帝王。 君墨影一邊踱著步子走回夢央宮,一邊淡淡地從影月手里把東西接過,低頭掃了一眼上面熟悉的字跡,摻雜著龍飛夢舞的潦草,大約陳述著書寫者當時急切的心理。 “沒用的東西!”君墨影揉碎了那張紙一把捏在手心里。 “當時是在哪兒找到龍薇的?”他問。 影月想了想,道:“就在江南的大街上。與齊王府離得很近,屬下問了一下,那兒差不錯就是龍側妃當時舉辦比武招親的地方。所以屬下猜測,龍側妃可能是回家了。只是為了躲避端王爺的追查,所以躲在家中沒有在外面出現過。” “寒宵說,人又丟了。”君墨影捏了捏眉心,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道:“他找遍了你說的那些地方,附近也都找了,還是不見人影。” 影月愕然。 沒想到,那個龍側妃的還挺厲害的。 堂堂端王爺,竟然就這么被她玩得團團轉,最后卻連她的人影也找不到。 “那皇上,需要屬下繼續讓人去幫端王爺一起找嗎?” “不管他!”君墨影嫌棄地嗤了一聲,“讓他急去吧。等過了太子與長公主的滿月宴,把今年南巡的時間提前,到了江南以后,再幫他一起找。” 現在君墨影是真不想幫君寒宵找人。 當初跟他說多少次了,別跟龍薇鬧什么別扭,既然他不聽,現在就得自食惡果。 要不是擔心小東西到時候會跟自己要人,就算去了江南,也不會管寒宵那檔子的事兒! 影月點點頭,“是,屬下明白。” 正當他想退下,重新隱于黑暗中的時候,君墨影突然問了一句:“影月,你今年多少歲?” 完全沒想到帝王會這么問的某人呆滯了。 愣了足足兩秒的工夫,才道:“二十五。” “都二十五了。”君墨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小東西老cao心冬陽跟影月的事兒。 回到夢央宮,跟夢言說了過些時間滿月宴的事,問起她想怎么辦。 夢言沉默了好一會兒,結果還沒想出個結果來。 “怎么問我呢?”她眼巴巴地望著他,“你明知道我不擅長這些事兒的呀。” 君墨影好笑:“你是他們的娘親,就算朕再專制,也要顧及一下你的感受聽取意見吧?” 夢言想了想,慢慢就露出了幾分無所適從的可憐意味,蓋著棉被縮在他懷里,“可我真不知道呀。你們以前都是怎么辦的?” 君墨影單手摟著她,另一只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攏到腦后,低聲道:“以前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和今日一樣,讓文武百官一起吃個飯,然后在席間將孩子抱出來,讓他們瞻仰一下。” 夢言,“……” 那真的是滿月宴嗎?真的不是看猴子展覽嗎? 好吧,雖然現代也差不多是這么個形式…… 夢言很苦惱地望了望床頂,咬著嘴唇道:“唔……那不然這樣吧,給咱兒子定個娃娃親?” 君墨影,“……” 他好像問的是滿月宴怎么辦吧?跟娃娃親有什么關系? “言言,朕覺得……” “恩?”夢言眨了眨眼。 “其實朕大多數時候還是挺正經的,只有在某些你勾引了朕的特殊時候,才會如你所說那般流氓。” 他繃著一張一本正經的臉,夢言還以為他要說什么他自己的意見,結果越聽越不對勁。 還沒來得及發作,某人又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一邊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神補刀,“可是朕覺得你好像時時刻刻都挺……恩,腦子里都挺不知道裝了些什么東西的。” 腦子里不知道裝的什么東西。 其實他是想說她比較流氓、比較猥瑣吧? 夢言暗罵一聲,哼道:“還不是你自己問我的!現在又反過來說我,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兒!”說完就直接給了他一拳。 軟綿綿的空心拳頭落在他身上非但不覺得疼,還有種被貓抓了撓心撓肺的感覺,導致君墨影腦子里想要把她吃干抹凈的想法又濃烈了兩分。 吸了一口氣,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亂動,“你要是再動,朕不介意換種方式把你吃了。” 夢言汗顏,翻了個白眼,就這樣時時刻刻發情的男人也好意思說她流氓? “那你到底依不依呀?”夢言說完,又權衡了一下利弊,最后在他開口之前連忙補充一句,“算了,娃娃親就算了。”這么早給兒子找媳婦,萬一以后他不喜歡,那就完蛋了。 “不然你讓那些大臣把他們家里有剛出生的孩子都抱來我看看,我留意一下,要是見著好看的,就讓她長大之后給咱兒子伴讀,你說好不好?” 君墨影挑了一下眉,“誰跟你說大臣家里的女孩子可以伴讀的?” “……” 怎么這么多破規矩? 夢言苦惱地望著他,眼巴巴的,看得君墨影一陣心軟,故作深沉地道:“若是你現在叫朕高興了,朕可以給兒子身邊添個女官,你覺得如何?” 夢言的眼睛登時一亮,“那要怎么樣你才高興?” 君墨影皺了一下眉,看著她的興奮期待的樣子,直言道:“有點難度。” 他現在比較想把她吃了,吃了就能高興。 但是現在顯然不可能。 夢言猶豫了一會,親了親他,動作很輕很溫柔,又帶著兩份憨傻的笨拙,“這樣可以嗎?” 君墨影的嗓音和呼吸都逐漸變沉變重。 “不太可以。” 夢言往他懷里靠了兩分,圈著他的背用力摟緊,“君墨影,我覺得你特帥特英偉,簡直太符合我心里的男神標準。每次看到你,唔……都覺得心臟砰砰砰直跳。我的過去或許不太美好,我的未來也不夠確定,可是現在有你,我覺得很幸福,所以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很高興。” 起初只是為了哄他高興,她也不知怎么說著說著,就成了這樣。好像在告白。 真是丟人。 尷尬地不好意思抬頭,夢言窩在他胸口,聲音悶悶地問:“你呢?你現在高興嗎?” “不太高興。” 君墨影的話音剛剛落下,夢言就猛地抬頭瞪他。 虧她還含情脈脈自以為煽情動人地說了半天,結果到頭來他竟然還敢給她來句不高興? 這男人太壞了! 簡直浪費她感情。 誰知道她不滿意,君墨影卻似乎比她更不滿意,面沉如水地睨著她,眸中滿載著危險的意味,“你的過去或許不太美好也就罷了,你的未來也不夠確定,恩?” 他瞇眸而笑,笑意微冷,“怎么朕有哪里讓你不確定了嗎?” 夢言驚愣了一下,他們的思維真的在一條線上嗎?為什么他糾結的點會這么奇怪? “未來還沒來到,會發生什么事也猶未可知,我當然不確定啦。這跟你本身沒有什么關系,只是對于未知事物的不確定而已啊……” 她的聲音在男人深鎖的眉心中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已經輕得幾乎聽不清楚。 “沒有那種不確定。朕很確定,這一生,你都必將在朕的身邊——不管發生任何事。” 他信誓旦旦,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絕然,仿佛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擋他的決心。 夢言眸色一閃,心里微微動容。 也知道不該在這種時候再去計較什么確定不確定的問題,朝著他露出一抹笑,“君墨影,你說的很對,不管發生什么事,我……” 她閉了閉眼,嗓音有些哽塞,“我都會在你身邊。” 她會用盡全力的。 第二天,南宮徹辭行。 夢言本來以為他會在寒兒和暖暖的滿月宴之后才離開,卻不想走得這么快。不過要等著繼承南越大統,確實該有很多事要忙才對。 跟君墨影說好了一起去送行,君墨影也答應了,不過百般叮囑她走慢些,不能顛簸。 夢言當時還無語了一下,走個路能顛簸到哪兒去? 順著御花園曲折的小徑一路繞出去,在經過荷花池畔的時候,驀地背后一痛。 “嘶……”夢言抽了口涼氣,伸手到背后從上往下沒能摸到自己被打的地方,又換了從下往上的方向,皺著眉四處張望了一下,“冬陽,你快看,剛才是誰打我?” 冬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娘娘您哪兒被打了?”這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查看她用手捂著的地方,“背后?娘娘,什么東西打了您?” “不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很疼了,只是很莫名其妙。 話音剛落,突然膝蓋上又被來了一下。 這一回夢言看得清清楚楚,是一顆小石子兒落在她眼前的地面上。 “臥槽!哪個不要臉的,有種出來打啊!躲在背后只會用這種……啊……” 夢言覺得現在就是下了一場石子雨,“鋪天蓋地”的石子朝她投落過來,砸在她身上,就連她身邊的冬陽有時也不免被禍及。 每一顆都不算特別痛,只是讓她一下子難以前行。 所以有那么一瞬,夢言懷疑那人只是不想讓她離開這里——雖然她并不知道原因。 冬陽本來想護著夢言,卻被夢言一把反推到身后,護著她想要沖出去。 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喊個人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