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136 滅門 他驟然哭號出來, 讓在場之人都驚了驚, 宋夷光更是莫名其妙:“誰?誰死了?”盡管知道衛珩那日里差點被皇帝和太后發落, 但她并不知道后續是如何處置的, 更不知道什么玉匠的事,現在聽了這話,一頭霧水。 剛找到了玉匠,昨日貴兒還在和玉匠講明緣故,今日便說貴兒和玉匠都死了?衛珩腦門青筋突突直跳,心中煩悶, 道:“出了什么事, 趕緊說來!” 小廝涕泗縱橫,那模樣很是滑稽可憐。秦婉撫著肚子, 大抵也明白出了什么事,見衛珩臉色陰鷙,嘆了一聲, 也不好說什么。小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抹了把眼淚,才低聲道:“回大爺的話,本來、本來貴兒和玉匠正說話, 小的昨兒個就動身往豫州去了, 今日早上辰時到達豫州,不想、不想見村子外面圍滿了衙役, 那玉匠家更是一片焦土,抬出的尸體連模樣都辨認不清了。貴兒、貴兒只怕也……”他說到這里, 又是一陣大哭。 再不明白緣故,柳穆清和宋夷光也該懂了,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秦婉撫著肚子,冷笑道:“這手伸得好長呀,這等子殺人滅口的事,都敢做得如此冠冕堂皇,即便被發現了,推說一句走水,就萬事大吉?!?/br> 這樣的時間發生這樣的事情,若說不是殺人滅口,又有誰會相信?昨兒個才說正在分辯勸說,現下就是滿門被焚成一片焦土,如此一來,誰又相信不是有人推波助瀾所為? 衛珩滿心焦灼,原本只要玉匠開口,那么秦儀自然會被繩之以法,可惜連尸體面目都辨認不清的大火,玉匠何德何能能夠逃出生天。還有貴兒,貴兒在衛珩身邊多年,竟然慘遭如此橫禍,讓衛珩這心里愈發的不是滋味起來。他一拳狠狠的砸向了柱子,“呯”的一聲,似乎連涼亭都抖了抖。 何嘗不知衛珩心中郁卒,眾人皆是不語。他這樣震怒,秦婉自是心疼,讓他來自己身邊坐定,這才伸手捏他的臉,低聲道:“咱們總會有法子的?!币娝麣獾醚劬Χ及l紅了,秦婉抿了抿唇,引了他的手撫上自己肚子:“你嚇到寶寶了?!?/br> 她乖順的模樣讓衛珩勉強歇了幾分怒意,笑著捏她臉兒:“那有沒有嚇到我的乖乖?”前后兩輩子他也不曾這樣叫過自己,更不說還當著柳穆清和宋夷光,秦婉頓時臉紅,拂開他的手:“沒正經……” 現下找到的證據又盡數斷了線,旁的不必說,既然玉匠一家被人所殺,勢必就是衛珩的部署給人注意到了,這才會有今日之禍。何況貴兒伺候在衛珩身邊多年,是個再伶俐不過的小廝了,難免讓人覺得心中發悶。 * 豫州一場大火將線索給盡數燒斷了,眾人難免郁卒,連秦桓也多加安慰。秦儀給衛珩一劍刮破了脖子,鮮血如注,卻也并不聲張,反倒是將此事壓了下來,只是每一日早朝看著衛珩的目光都極為不善。皇帝的病日漸痊愈,每兩日上一次朝,聽秦儀這個監國將事情上報。 這日朝上,皇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了,眾人紛紛見禮,待皇帝叫平身后,秦儀才將這幾日的事一一上報?;实凵裆模骸澳阕龅煤芎?。”話雖如此,卻看不出半點嘉獎的意思來,反倒是透著說不出的疏離。雖不知是何緣故,但朝臣們多機靈,明白皇帝心中還是更看好太子的。想要再次站隊的大臣們,自然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甭犕炅饲貎x的匯報,皇帝朝督太監望了望,后者忙笑著高唱道,眾人頓時無話,秦儀則行了一禮:“父皇,兒臣有事啟奏。”得了皇帝首肯,他望了一眼衛珩,徐徐道:“兒臣曾經在豫州當差,對豫州之事難免多了些關注。近日來,豫州有一處小村子之中出了滅門慘案,當地最有名的玉匠胡十三被滅門,兇手更是放火,將胡十三家中燒成了平地?!?/br> 豫州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這件事刑部自然有所耳聞,但朝野上下知道這件事的并不在多數,是以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當著皇帝雖不敢竊竊私語,但膽子大的還是低聲道:“三殿下,這果然是兇殺案?” “自然是兇殺案!”秦儀轉頭看了一眼對方,后者正是禮部侍郎,當即傲然道,“本王已命人和刑部官員去查過,雖然被燒成了一片平地,但其中的血跡還在,由此可見,定然是先殺,而后放火焚尸,想要毀尸滅跡?!?/br> 禮部侍郎不再言語,一時也是神色訕訕。秦儀拱手向皇帝施了一禮:“兒臣命人詳細查過此事,鄰里皆說,在胡十三遇害之前,有兩個生人曾找過他,而這兩個人是誰,衛將軍應該更清楚才是。”他說到這里,笑著看向衛珩,“衛將軍又能否解釋,何以衛將軍身邊的兩個小廝剛到了胡十三家不久,一家子便盡數死于非命?” 殿中眾人一時嘩然,紛紛望向了衛珩。夏竟成頓時惱怒:“三殿下的意思,是衛兄派人去殺了胡十三一家子?三殿下如此公報私仇,未免是過了些。” “夏小將軍慎言,本王堂堂皇子,如今蒙父皇天恩,司監國一職,著實犯不著和朝中新貴過不去?!鼻貎x笑得揚眉吐氣,烏黑的眸子就這樣看著衛珩,“還是請衛將軍當著父皇和諸位同僚的面好生說說這其中的緣故才是。莫非衛將軍要說,是為了探查一月前那只玉蟾之故?” 他話里話外渾然是逼迫之意,不必刑部傳訊,當著皇帝在金鑾殿上說出這話,比對簿公堂更有用。衛珩淡淡的看了秦儀一眼,笑道:“三殿下只是想證明,是臣令人殺了胡十三一家七口,并放火毀尸?” “難道不是這樣?”秦儀冷笑道,“本王不僅認為如此,甚至那只玉蟾本就是你賊喊捉賊。昔年趙王妃出身衛家,是你的姑姑,試問憑著如此關系,你難道真的不曾見過那只玉蟾?還是為了衛家落敗之事記恨在心,不顧天恩浩蕩,想要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衛珩神色如常,理也不理他,反倒是向皇帝行了一禮:“陛下明鑒,若此事真是臣所為,今日三殿下是絕對不可能來質問于臣。”他說到這里,轉頭看向秦儀,目光十分逼人,“因為臣會做得更干凈,讓胡十三一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況,臣的小廝也有一人死在了豫州,若真是臣,即便是要殺人滅口,也不會讓自己的小廝搭進去,遑論死一個留一個?!鳖D了頓,他又低聲道:“昔年趙王獲罪之時,臣不過七歲幼子,加之年幼失恃,并不如同齡人一般心智成熟。即便當真見過先帝御賜的玉蟾,也未必能記住,遑論在有限的時間內仿制一個。至于臣命人去尋胡十三的緣故,當日內子向陛下請求自行徹查此事,陛下也是應允了,內子懷有身孕,臣不忍她cao勞,這才自行去調查?!?/br> 聽他說到“年幼失恃”,皇帝心中頓時一軟。他在病中,想到往事就難免悲涼,一時眼圈都有些發紅。 “至于三殿下天賦異稟,能夠將十數年前所見的東西記到現在,臣著實佩服。”衛珩語氣愈發松愜,對于秦儀的指證并不放在心上,“臣的小廝也曾帶回來一個消息,胡十三的確曾經做過玉蟾,乃是在前年的除夕之夜,費時三個月,這才做成?!彼m然在笑,但渾身都透著沙場中人才有的肅殺,將眾臣紛紛唬住,也不敢說話,而這個“前年”一出來,眾人心中都有了計較——前年正是秦儀剛從豫州回來的時候。 不想衛珩三言兩語就見跟著槍頭給撥了回來,秦儀臉色頗有些難看,深吸了口氣,他還是面色不改:“本王不過是擔心,這才問上一句,但愿,衛將軍的小廝真的只是為了徹查玉蟾之事才去的。” “三殿下消息這樣靈通,也不過短短幾日,連刑部和豫州州府都尚未查出任何線索,三殿下就已經知道是臣的小廝去向胡十三問明情況了。這樣靈通的消息和徹查能耐,三殿下大可以查清了再向陛下稟告,不必多做口舌之爭。”衛珩微微一笑,“至于三殿下是不是為了公報私仇才當著陛下和諸位同僚的面說這話,就只有三殿下自己才知道了?!?/br> 本想往衛珩身上潑臟水,但現下臟水潑到了自己身上,秦儀又氣又怒,正待再說,皇帝低咳道:“夠了!朝堂喧嘩,成何體統?”嚇得秦儀不敢再說,皇帝神色慍怒:“衛珩,朝堂之上和皇子爭執,誰給你的膽子?” 見皇帝問責,衛珩神色如常,施禮道:“臣有罪,求陛下責罰。”一聽皇帝責罵了衛珩,秦儀暗自竊喜,還未來得及表露出半點,皇帝的目光又移向了他:“堂堂皇子,更司監國之職,在朝堂上大興捕風捉影之事,若是此事屬實還則罷了,若是不屬實……身為皇子帶頭誣陷朝中三品大員,你該當何罪?!” 這話將秦儀唬得厲害,當即就要向皇帝剖白,皇帝猶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夠了,無事就退朝吧,刑部加緊追查此事,朕要知道實情。至于你,好好當你的差,如今是愈發回去了?!碑斨斜娙苏f了這話,皇帝對秦儀可謂是失望之極,讓秦儀渾身一顫,旋即面露陰狠神色。 才下了朝,皇帝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督太監忙端了藥來:“陛下何苦與三殿下置氣?三殿下的確是沒成算了些……” “他才只是沒成算了些?”皇帝冷笑連連,“渾然的蠢貨,被衛珩一引,便上了套。還真以為能在朝上定了衛珩的罪不成?” 督太監笑得十分得體,吹涼了藥才說:“莫說此事與衛將軍無關,即便是有關,陛下怕也未必狠得下這個心來。衛將軍到底是馮姑娘唯一的骨血……” “狗東西,你還敢揣測朕的心思?”皇帝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話語雖不中聽,卻一點苛責的意思也沒有。督太監笑道:“陛下得讓奴才猜,奴才才敢猜啊?!?/br> 皇帝微微一笑,咳了幾聲:“暗衛那頭如何說的?” * 從宮中回去后,衛珩絕口不提此事。秦婉幾日前動了胎氣,現下是動也不敢動,每日只縮在屋中和衛舜華作伴。衛舜華性子純真,每日過來跟秦婉一起給還沒出世的小侄兒做衣裳。見衛珩進來,衛舜華忙要起身,被其搖頭制止。全然不知兩兄妹的交流,秦婉拿了小衣裳比劃:“太素了些,若是個姐兒,我再繡朵花上去?!彼f著就要穿針引線,衛珩只站在她身后含笑望著她,見她喜滋滋的要繡,也是笑了笑:“若是個哥兒呢?” 他忽然出聲,嚇得秦婉險些跳起來,轉頭沒好氣的錘他:“叫你走路不出聲兒,嚇死我和寶寶了?!毙l珩輕巧的接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看得衛舜華頓時紅了臉,一時眼睛都不知該往哪里放,起身低聲道:“我、我先走了……” “去吧?!毙l珩笑道,“多謝二meimei過來陪你嫂子。” “大哥哥這話就跟我生分了?!毙l舜華笑得很乖,“我也喜歡嫂嫂的,況且還有個小侄兒?!庇忠妰扇穗p手緊緊交握在一起,更是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低頭紅著臉出去了。吃了一碗姜湯,衛珩才坐下抱住秦婉,溫香滿懷,衛珩格外受用,低聲笑道:“過幾日你身子好一些,咱們去碧波池,我帶你去散散心?!?/br> “不管秦儀那事兒了?”秦婉歪著腦袋問,從側面看,他的輪廓好看得要命,就格外壞心的伸手去摸他的喉結,他喉結上下浮動,秦婉愈發覺得好玩,索性湊上去咬,溫熱的呼吸噴在衛珩脖子上,后者笑得厲害,托著她的腰兒:“好好地,可不要再鬧了?!彼幻嬲f,一面故作壞心的撫上了秦婉的小嘴,“我還真有些想念婉婉小嘴的滋味?!?/br> “不許鬧?!鼻赝窦t了臉,將小鞋襪小衣裳收好后,問道,“你那日里割了秦儀脖子,那廝這幾日可有尋你晦氣?” 衛珩并不回答,紫蘇正好送了安胎飲進來,他接了在手,吹涼了才喂給秦婉,“你呀,好好養胎就是了,就是天塌下來,也自有我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慢慢進行啊~爭取不爛尾么么噠~ 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