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新夫人當初在皇后出嫁后像是生了場大病,據說是誤服用了致命毒藥,雖然被宮中太醫救了回來,可一夜之間啞了嗓子,之后又仿若是在與丈夫爭執時被燙傷了臉,整個人形同鬼魅,還引來了宮中皇上的詢問。 原本也該隨著紀午心愿‘主動去世’的新夫人這才保下了一條命來,紀午不敢再動手,索性將人送到了鄉下,她就如同當初的紀夏婉一般,在那鄉下艱難的活著。 而她的女兒比較幸運,在察覺到紀午想要動手殺人時,連夜逃出了府中,紀午索性宣布紀夏婷已經病逝,從此,她再也不能用這個名字活著。 不提啞了嗓子又毀容的新夫人是如何‘好好照顧’癱瘓在床的丈夫,一個癱瘓了的國丈,就算是個貪官也發揮不出多少優勢了,又見皇上這樣愛護,也沒人再提這檔子事了。 太子立的順順利利,襁褓中的嬰兒就這么成為了太子。 小太子一歲牙牙學語時,晉國上下已經肅清一番,君王設置了輔官在每個外放的官旁從旁協助,每年還會派出欽差安查,欽差是誰,什么時候查訪,去哪里查訪,都是由皇上臨時決定,誰也別想提前得到什么小道消息。 百姓們沒了上面壓制,只要干活就能養活自己,原本荒蕪的街面上也漸漸熱鬧了起來,人們臉上幾乎人人帶著笑意。 拿著家中大人做的玩具笑著跑在街面上的孩童,叫賣的小販,穿著官學統一發放服裝的學生正在一塊高談闊論,兩位老人顫顫巍巍互相攙扶著笑著坐在攤子前點了碗飯食,穿著威武官服的衙役挎著刀四處巡視,有攤子老板見了,笑著招呼著問要不要來一碗噴香的混沌。 人人臉上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希望,一點都不像是紀夏婉記憶中的麻木冷漠。 “怎么?婉婉想下去玩了?” 同樣穿著一身便裝的衛明言笑著問她,“一會等到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地去逛一逛。” “呀……唔……” 白白胖胖的小太子見母后放下了簾子,頓時著急了,被父皇抱著踢騰著小腿吚吚嗚嗚的叫著抗議。 他從小生在宮中,這還是第一次跟隨父母出宮,剛才紀夏婉掀開簾子看,一大半就是因為這小家伙鬧騰著非要看外面的人。 “好了好了,淼兒乖,就只看一會啊。” 紀夏婉拿兒子沒招,這孩子簡直與衛明言長相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每次被他一看,她心里便忍不住軟下來。 小太子這才滿意了,接著頭上就挨了個輕輕的腦崩,耳邊是父皇帶著笑意的聲音,“小機靈鬼,再這樣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咿!” 小太子挨了一下打,頓時憤怒的轉身去望向父皇,嘴里吚吚嗚嗚的抗議。 “叫聲父皇,叫了父皇,父皇就給你掀開簾子。” 衛明言看著懷中白白胖胖的兒子,眼中滿是疼愛,這小東西學東西快,明明會喊人的,偏偏懶得開口,總是咿咿呀呀的說著誰也學不會的話,鬧得人要猜來猜去的。 小太子當然不會這么輕易妥協,他轉頭,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望向母親求助,口齒不清的喊著:“母,母否……” 紀夏婉點了點他的小腦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毛病,這么大點就知道找人求情了。” “還能跟誰,肯定是夏英,那小子別的不行,見風使舵的本事像是天生的一樣,前兩天還給這小東西帶好吃的呢。” 衛明言顛了顛胖兒子,“快點啊,父皇可不等你,一會咱們就要到了,你想看都沒得看。” 沒辦法,小太子只好可憐兮兮的望著父親,巴巴的叫了一聲,“父房……” 他剛說完,口水就掉了下來,連忙伸著小手去抬起脖子上別著的帕子擦,胖胖的蓮藕小手動來動去,忙活半天才擦干凈了。 小太子忙活的這陣功夫,他的一對無良父母就看著笑,完全沒有上來幫忙的意思。 好在等他擦完,紀夏婉已經掀開了簾子,外面熱鬧的人群再次可以看到了,小太子這才重新高興起來,喜滋滋的被父親抱著往外探。 “好……好看!” 他拍著手,表示自己的想法。 衛明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看就多看看,等到以后,你要讓這里變得更好看,好不好?” 小太子興奮的點著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拍著手答應,“好!” 車子繼續往前走著,小太子看了一路,等到被抱下車的時候,乖巧的不得了,聽話的被父親抱著左顧右盼。 他看到了一座小小的房子,在從小生活在到處都是大大宮殿的小太子看來,這房子的確是很小的,但進去了,好像也不是很小,還有個小院子。 衛明言抱著兒子帶著紀夏婉一路進了院子,這里正在辦著壽宴,宴席的主人是一位年紀快要入了土的老太太。 她一生只有一子,因為為國捐軀的兒子,被接入了京城,好好地奉養起來。 老太太沒了兒子,就接了失去父母的兒子徒弟來家中當孫子養著,那孩子年僅十四歲,卻已經考上了秀才,原本還要繼續考的,但他堅持要為師父守孝,沒有參加恩科。 因為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冊封,老太太的壽宴來的人當真不少,十四歲的少年穿梭在人群中有條不紊的吩咐著。 衛明言來時還有些奇怪,后來見那些人大多都是放下禮物便走,就知道這是為了結下一個善緣了。 池凌之看著人都進來的差不多了,招來了下人問,“祖母如何了?可有被吵到?” “老夫人去了祠堂……” 聽到這番話,池凌之心中一痛,他知道,祖母定是去看望師父了。 當初,祖母信了外面的話,以為師父真的助紂為虐,將他趕出家門,甚至斷絕了母子關系,她原本就日日以淚洗臉,待當今登基后,向天下宣布師父在那貪官身邊暗中救下了多少無辜百姓后,祖母身子便差下來了。 池凌之知道,她有多么后悔,后悔當初那樣的對待師父。 想到記憶中雖然嚴厲卻真正將他當做弟子的師父,池凌之咽下眼中溫熱,繼續打起精神招呼客人,卻沒發現,正有一行人,往后院去了。 “誒!jiejie!!jiejie!!” 紀夏英剛進門就看見了jiejie,立刻興奮的大步走了過去,剛站穩,就看見了衛明言轉過身望著他。 剛剛還滿臉興奮的少年腿一軟,差點沒給跪了,“陛,陛下……” “在外面不必這般,叫我姐夫即可。” 衛明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小舅子,“你功課做完了沒?現在好像不是官學放課的時間吧。” “池凌之是我好友,他祖母生日,我特地告了假來的。”紀夏英老老實實的回答著,說完生怕面前比jiejie還要關注他學業的姐夫逼他回去上課,連忙又加了一句,“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先生也是和我一道來的,姐夫你看……” 少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回頭,然后,臉上疑惑下來,“誒?先生呢?剛剛還在和我一道來著。” “行了,都這么大的人了,行事還如此毛躁,背挺直了。” 衛明言一說完,紀夏英反射性挺直腰背,乍一看上去,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只是那臉色,要多苦有多苦。 果然,下一刻,面前的君王就開了口,“走吧,把禮物放下,讓你jiejie好好考校一下你的功課。” “還有,我怎么聽說你上次騎射沒過?男子漢大丈夫,竟連騎射都做不到,明日你進宮,我親自教你。” 紀夏英心里直發苦,外人都道他的皇帝姐夫對他看重,親自教導不說,更是數次招他入宮,可哪里知道,每次入宮學習,他都被罵的跟孫子一樣。 好幾次,看著皇帝姐夫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紀夏英都覺得自己這姐夫是將他當成兒子養了,文才武略,騎射布陣,這些拿出來一樣就夠紀夏英學的了,可姐夫這意思,分明是要讓他全學會才好。 苦啊,太苦了。 紀夏婉自小聰慧,入了宮也沒放下書,三兩下就查出了紀夏英最近沒好好念書,少年立刻便經歷了皇后jiejie皇帝姐夫二人輪流的批判,中間還穿插著太子侄子拍掌看熱鬧不嫌事大。 等到他終于被放開,勒令明日進宮跟衛明言練習騎射后,紀夏英臉上的僵笑都快要維持不住了。 看著jiejie姐夫抱著侄子上了馬車,紀夏英松了口氣,正要準備去松快松快,就見眼眶紅著的自家先生從門口走了出來。 “先生,您這是去哪了,您知道我剛才碰見誰了嗎,我……” 紀夏英正準備訴訴苦,好讓先生少給他布置些功課,就見著了金先生通紅的眼,頓時愣了,“先生,您這是……哭了?” “三篇大字,明日我檢查。”金先生還是那副模樣,布置完便揮袖走了。 “啊?我,不是,為什么啊,先生……” 紀夏英還沒訴苦,心里的苦又多了一層,他正一臉懵,門口突然追出來了自己的好友,連忙扯著他要訴苦,“凌之,我跟你說……” “夏英。” 翩翩少年郎同樣紅著眼,一把抱住了好友,聲音甚至有些哽咽,“謝謝你。” 紀夏英:“啊?” 為什么總感覺,好像大家都知道一些事而就他不知道的樣子。 馬車上 衛明言說,“我記得,那被金老太太養著的孩子,家里還有個meimei吧。” 紀夏婉想了想,道,“是啊,在他外祖母那養著呢,不過我看著,他外祖母也有些不好。” “讓金家把孩子接回來吧,反正養了哥哥,也不差meimei。” 衛明言抱著小太子笑,“夏英這小子,聰明是聰明,就是不肯用功,得想個法子激激他才好。” 紀夏婉好奇了,“什么法子?夏英可倔的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紀夏英在宮中練習騎射的消息傳出去后,艷羨了一大片少年郎,一時之間,京城又流行起了騎射。 而就在這樣的祥和中,鄰國使臣入京。 他們曾打的前朝晉國落花流水,面對著新君態度也一直保持著倨傲。 此次進京,除了表達希望和晉國通商外,還提了個自認為十分妥協的要求。 求娶長公主,作為他們大王的第三任王妃。 衛明言當場拒絕,使臣臉色不好看起來,不依不饒的說了幾句后,直接被趕出了晉國。 鄰國開戰了,這是他們一貫的手段,先提要求,被拒絕后就開戰,如果是前朝,一定已經早就如愿了。 可惜,他們遇見的是衛明言這個帝王。 池凌之的meimei遲清清在外祖母過世后入京時,晉國已經徹底將鄰國壓制住了。 她及笄時,已經沒了鄰國。 又過了兩年,在小太子可以處理政事時,國舅爺紀夏英,歡天喜地的娶到了自己好友的meimei遲清清。 有個皇后jiejie,自己又是文才武略樣樣精通,還被皇帝姐夫教的滿肚子黑墨水,他這一生,終于可以護住自己的妻子了。 第172章 土匪皇帝(完) 紀夏英成婚時, 所有人都在為他高興,小太子原本也在高興的,但很快他就樂不出來了。 因為他的舅舅成婚后,就不需要先生了,那位據父皇說有大才的金先生,成了他的太傅。 金先生是一個很特殊的太傅,他雖然掛著太傅的職位,卻只在宮中活動,除了宮里人,居然沒有人知道他。 小太子橫行霸道慣了,從小就不怕這些太傅,反正他是太子,太傅們不敢罰他。 但金先生不一樣,他總是嚴厲的板著臉, 若是小太子不聽話,一手板就打在了他胖乎乎從未吃過苦頭的小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