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這是因為四皇子的事情,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的么? 裴清殊暫且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叫住榮貴妃說:“榮娘娘且留步,我有要緊事要告訴您!” 榮貴妃聽了,便抬起手來,讓下人停轎。 “什么事?” “我剛聽到消息,說是恪靖侯府要處死左氏。我聽說之后就去看了看四哥。四哥現在情緒很激動,七哥正在那里攔著他不讓他出府,但是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榮貴妃神色凝重地說道:“多謝你的提醒,本宮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榮貴妃便又匆匆地走了。 目送榮貴妃的轎子走遠之后,裴清殊并沒有立即出宮,而是去了趟瓊華宮。 等到了之后,裴清殊有些意外地發現,今天令儀竟然也在。 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淑貴妃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一場似的。 裴清殊連忙關心地問道:“母妃,您這是怎么了?”說著又看向令儀。 淑貴妃用帕子捂著眼睛不回答,令儀卻是瞪著裴清殊說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惹母妃傷心的!我只是進宮來陪陪她而已。” “那是怎么回事?”裴清殊有點著急地說:“好端端的,母妃怎么會哭?” 裴清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過淑貴妃掉眼淚了。 現在突然來這么一出,他心里怪害怕的。 令儀嬌哼一聲,十分氣憤地說道:“要我說啊,這事兒的根源就賴四皇兄,還有那個傅大表哥!” 裴清殊都被她給說糊涂了:“這怎么又扯到四哥和傅大表哥身上去了?” “你不是知道當年的事情么?要不是四皇兄打了他那兩個伴讀,給左大jiejie出氣,他和左大jiejie的事情怎么會被人知道?如果不是傅大表哥偶然撞見了四皇兄打程大公子的事情,榮娘娘怎么會怪到母妃的頭上?你說不賴他們兩個賴誰?” “什么?”裴清殊意外地看向淑貴妃,“母妃,榮娘娘剛才過來,是來找您興師問罪的?” 提起這件事情,淑貴妃的眼圈兒就又紅了。 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是。” “不是的話您哭什么?”一想到淑貴妃竟然被人責怪,裴清殊突然很生氣,一股無名火燒得他心頭發焦:“她怎么能怪到您的身上?!” “真的不是,榮jiejie她不是怪我……她只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誰害了她的兒子而已。殊兒,別聽你jiejie瞎說。”淑貴妃拉著裴清殊的衣袖,讓他在自己對面坐下來,“你站在她的角度上想想,既然我們傅家是知情人,她想問問是不是我們泄露了消息,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可她就算懷疑誰,都不應該懷疑您啊!” 這就像四皇子并沒有因為裴清殊知情,就懷疑是裴清殊泄露了消息一樣,裴清殊認為,如果關系真的親密到了一定地步的話,就不應該對對方有所懷疑。 這個道理其實淑貴妃也明白。裴清殊覺得她雖然嘴上為榮貴妃辯解,但心里肯定還是為這件事情而傷心了,不然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掉眼淚。 令儀也在旁附和道:“就是說啊!我聽榮貴妃剛才說的什么,他們容家的人肯定不會多嘴啦,程家人恐怕沒這個膽子啦,那不就是在說是傅家人泄露了秘密么?可她也不想想,傅家和四皇兄也是有親的,傅家這么做又有什么好處?真是的,我看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在怪母妃和傅家!” “好了好了,你這個小壞蛋,少在這里火上澆油的。”淑貴妃打斷她說:“殊兒,別理你jiejie,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四皇子和左大姑娘的事情雖然沒有對令儀產生什么直接的影響,但他們的事情也算是一樁皇室丑聞。令儀每回聽到別人議論此事,都會覺得面上無光。而且容家是四皇子的外祖家,令儀又是容家的兒媳婦…… 現在整個容家都是陰云密布的,害得令儀只能躲在公主府里,一時半會兒都不敢回婆家了。 “哎呀,母妃!我一心為您說話,您卻在這里說我的不是!”令儀的小脾氣上來了,說走就走,“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回去了!” 看著令儀離去的背影,淑貴妃無奈地搖了搖頭:“都這么大的人了,這么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什么時候才能改啊?” “這樣也挺好。”裴清殊想起三公主的女兒,那個年僅五歲就不得不乖巧懂事的小婉云,低聲對淑貴妃說道:“您想想三姐。令儀姐還是挺好的。” 提起三公主,淑貴妃就不說話了。 三公主現在倒是老實了,整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是她這日子,過的也沒什么指望了。 淑貴妃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變成那樣。 “唉,你說的是。”淑貴妃嘆了口氣,看向窗外,“其實別看我老說你jiejie,我對她還是比較滿意的。就是她嫁的這個夫家……” 淑貴妃說了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裴清殊卻已經明白了。 現在榮貴妃和淑貴妃之間的關系已經有了裂痕,令儀身為容家的兒媳婦,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呢? 第221章 程家 “您別擔心,皇姐是公主, 就算同婆家有了什么不愉快, 大不了回公主府住著便是。而且皇姐過得怎么樣, 主要還是得看姐夫的態度如何。幸好姐夫是家中次子, 不需要留在寧國公府繼承家業,這樣一來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倒也是。”經過裴清殊的寬慰之后,淑貴妃的心中輕松了不少,“而且你姐夫還是個有主意的人,應當不會委屈了你jiejie的。” 容漾豈止是不會委屈了令儀,兩人都成親這么多年了,他還一直都把令儀當成個小孩子寵著。 令儀在宮里被自家母妃說了幾句之后, 就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回到公主府, 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容漾吐苦水。 按說榮貴妃是容漾的嫡親姑姑, 令儀是不應該把這件事情說給容漾聽的。但兩人早先就有過共識,只要令儀有什么心事,她都可以毫無顧忌地說給容漾聽。哪怕是容家人的壞話,容漾也很樂意傾聽, 完全不會因為自己姓容就有對容家人有半分偏倚。 而且就算是有偏倚, 大部分的時間里,容漾也都是偏向于他們小家的,這一點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變過,所以令儀才會一直放心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給容漾聽。 聽了令儀的抱怨之后,容漾果然和她站在同一立場上,很耐心地寬慰了令儀好一會兒。 令儀十分神奇地發現, 自己竟然不覺得煩躁了。 容漾這個人,就是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讓人不自覺地信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你關心你母妃的心情,我能理解。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榮娘娘做錯了,她不該懷疑傅家。” 容漾隱去了后半句沒說——就算是心里懷疑,也不應該說出來。 容漾覺得榮貴妃是為了四皇子的事情急糊涂了。在這種緊要關頭,她不籠絡好淑貴妃,和傅家保持好同盟關系,還跑去懷疑人家,這不是自找麻煩么? 還好他早就從容家搬了出來,算是已經從容家獨立出來了,不然他現在非得被榮貴妃的所作所為給氣死不可。 現在的寧國公府里,容漾的大哥容潭,就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 四皇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現在整個容家都在為了他的前程而擔憂。 就像榮貴妃心急如焚地想要找到給四皇子下套的幕后黑手一樣,容潭他們現在也在發愁,琢磨著到底是誰泄漏了消息,該怎么樣才能為四皇子扳回一局。 容三少爺被四皇子打斷了腿之后,他早就被送回南方老家,嚴加管教了,絕不會是他這邊出了問題。 比起傅家那邊,容潭倒是更傾向于是程家那邊出了問題…… 想到自己的二弟和程家二少爺的關系不錯,容潭就讓下人去把容漾請回府里一趟。 那小廝領了命,正要離去,卻突然又被容潭給叫住了:“等等。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吧。” 容潭來到公主府之時,容漾正在檢查他長子的功課。 容漾的長子容熾是和宋安同年生的,今年七歲,已經有了些容漾當年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不像個小孩子,倒像是個小大人一樣。 見到容潭時,容熾端端正正地向伯父行了一個禮,得到容漾的許可之后方才退下。 容潭贊賞地看著容熾的背影,然后轉過頭來,對容漾說道:“熾兒這孩子被你教得可真好,小小年紀就規規矩矩的,比我家里那幾個皮猴兒可強多了。” 容漾笑了笑,并沒有接茬:“大哥今天親自過來,是有什么要事么?” 容潭收起笑容,正色說道:“四皇子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道了。現在家里正在想辦法,找出給四皇子下套的那個人。我想著當年這事情,知道的也無非就是程家和傅家,二弟你和這兩家又都交情匪淺……” “我和程家老二年紀相仿,年少時的確是有過一些交往,不過交情匪淺還說不上。畢竟現在大家都各自成家立業了,已經聯系得很少了。” 把丑話說在前頭之后,見容潭皺起眉頭,露出犯愁的表情之時,容漾方繼續說道:“不過程二這個人心思簡單,大哥要是想從他這里套一套話的話,弟弟倒是可以一試。” 容潭聽了這話,立馬露出驚喜的表情來:“那就麻煩二弟了!” 容漾嘴上說著“不麻煩”,等把兄長送走之后,容漾便斂去笑容,去往敬安伯府。 要說起來,程家和這件事情,其實脫不了干系。 因為程二少爺的嫡妻,正是淮陽長公主和恪靖侯的嫡長女宋大姑娘,也就是宋大公子的親meimei。 榮貴妃先前之所以懷疑是傅家透露了消息,而不是單純地懷疑程家,也有這其中的原因。 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宋家出了這種事情,對他們的親家程家也沒什么好處。所以按照常理來說,程家是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但是她忘記了十分重要的一點——程大少爺乃是庶出,程二少爺卻是嫡出。 他們雖然都姓程,可兄弟之間的關系極差。 程大少爺看到自己弟媳的娘家出了這種事情,還不知道有多高興。 容漾來到程府之后,程二少爺親自出來把他迎了進去。 等屏退下人之后,程二便低聲問道:“怎么樣,是不是容家開始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容漾點點頭道:“今天我來,就是我大哥讓我來打探你的口風的。” 程二少爺有幾分著急地說道:“那現在我們要怎么做?要不要趁機把我大哥推出去?” 容漾方才和容潭說的,乃是事實。在各自成家立業之后,容漾現在的確是很少和程二他們一起聚會了。 可這并不代表他們的私交不好。 起碼在程二公子發現有人悄悄找到程大公子,打聽四皇子當年的舊事時,程二便在第一時間內寫信告訴了容漾。 容漾邊用茶蓋撇著浮在杯面上的茶葉,一邊氣定神閑地說道:“你大哥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他甚至不知道,是誰在想辦法對付四皇子。就算把他交出去了,也不可能真正威脅到皇貴妃和葉家。” 容漾頓了一下,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是會把他泄露消息的事情告訴我大哥。緊接著,容家就會向程家施壓,對你大哥嚴加審問。我大哥他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這回他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層皮,以后和個死人也沒有什么分別了。你這世子之位,自然是坐得穩穩當當的,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什么庶長兄在你背后虎視眈眈的了。” “阿漾,這都是多虧了有你幫我出主意呀!”聽了容漾的話,程二少爺十分感激地說道:“我這腦子也不好使,幸虧有你這個兄弟幫忙。” “客氣什么,不都是朋友么。”容漾笑了笑,又和程二公子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敬安伯府。 …… 淮陽長公主把恪靖侯府即將處死左氏的消息放出去之后,等來的不是四皇子,卻是承恩公夫婦。 淮陽長公主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承恩公夫婦竟然還沒有放棄自己這個女兒。 當她聽承恩公夫人說,他們要把女兒接回去的時候,淮陽長公主直接氣笑了:“開什么玩笑,你女兒偷人都偷出個孩子來了,讓我們恪靖侯府受了這么大的侮辱,現在你們還想和離了事?這怎么可能?!” 承恩公夫人忍著怒氣,盡量讓自己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話:“請長公主認清楚三件事:首先我女兒并沒有偷人,她是受害者,這是四皇子在圣上面前親口承認過的事情。其次,我女兒之前并不知道貴公子不能生育一事。如果我們早就知道的話,也不會同意讓女兒嫁進來。第三,這件事情本來可以我們兩家私底下解決的,是誰把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想來不用我說,長公主也已經很清楚了。” 淮陽長公主聽到最后,簡直氣到七竅生煙:“你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還是在責怪我么?!” “事情鬧成今天這個樣子,長公主未必沒有責任。” 承恩公夫人雖然向來溫和,但她畢竟是大齊爵位最高的國公夫人,即使是面對著淮陽長公主這樣性格強勢的女人,她的氣場也絲毫不遜色。 “今天我來,不是想追究誰的責任的,而是想接我的女兒回家。如果長公主氣不過宋家養了安兒這么多年的話,我們左家可以留下逍兒所有的嫁妝,再退回雙倍的彩禮作為補償。兩個孩子能和離最好,不行的話,你們寫休書休了逍兒,我們也認了。”承恩公夫人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我女兒的命,誰都別想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