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聽到廣播的提示音之后,陶酥迅速睜開眼睛,她看了看那張英俊的面孔,與自己只有咫尺之遙。 然后,貓一樣靈巧的小姑娘從座椅上滑了下來,然后順著座位邊沿的縫隙站起來,對他說道:“到站了,我們下車吧。” 聽到他這樣說,藺平和只能無奈地收回手,然后從車座位上站起來,純黑色的眼睛略有深意地在她的身上轉了一圈。 最終,他還是走在她前面,下車了。 陶酥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究竟意味著什么。 但是她總覺得,藺平和這個朋友有點怪怪的。 她隱隱覺得,藺平和似乎跟封景、跟曲戈都不一樣。 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陶酥一邊想著,一邊低著頭跟在他后面,卻不料前面的男人不知怎的,竟然停住了腳步。 于是,她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這一次她一直都護著自己的鼻子,萬幸沒有又撞得很疼。 只不過,他為什么一直站在這里? 陶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側過身,就看到藺平和正站在一個廢舊的老式火車頭前面,一動不動地認真觀察著。 這個老式火車頭,算是藝術廣場上的一個別致的街景,生了銹的鐵皮車頭,以及雜亂的鐵軌,還有陳舊的深色油漆,無一不透露著一種工業感的藝術美。 “藝術廣場為什么要放一個報廢的火車頭?”藺平和好奇地問她。 他覺得,自從跟陶酥熟稔之后,自己的世界觀幾乎時常被刷新。 比如,他現在竟然已經接受了,那些看起來跟人類特征沒有半毛錢關系的畫,可以稱之為人類的自畫像。 “嘛……這個是人類工業時代的藝術象征,”陶酥站在他身邊,給他解釋,“而且,現代藝術跟傳統藝術完全不一樣,所以不要想博物館里那些名畫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火車頭,算是藝術品?” “當然,”陶酥點頭,“因為在后現代藝術的理論中,任何事物都可以成為藝術,哪怕是一個報廢的火車頭。” “任何事物?” “沒錯,比如你現在站在原地,轉三圈給我看,也可以說自己是在搞藝術。” “……???” “行為藝術嘛。” 陶酥笑了笑,然后看著他震驚的樣子,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一步,對他說:“感覺怎么樣?有意思嗎?” “有意思,”藺平和點頭,然后反問道,“那你愿意教我嗎?搞藝術。” “可以啊,”陶酥瞇著眼睛笑得開心,“不過,油畫肯定是不行的,需要很多年的基本功,但如果你想學的是這個,很簡單,因為在現在的藝術語境下,‘人人都是藝術家’。”(1)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藺平和轉過身。 他伸出手,握住了陶酥的雙肩,讓她面對著自己,無法逃離。 這一次,在寬敞而安全的廣場上,絕對不會出現公交車上的烏龍。 藺平和彎腰,慢慢地靠近她,看到她因為緊張與羞澀,而四處亂轉的眼睛后,停頓了一下。 此刻,他距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 她每眨一次眼睛,卷翹纖長的睫毛就像兩把小刷子一樣,刷過他的心臟,讓他覺得癢癢的。 陶酥看著男人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一席即將翻滾而涌的巨浪。 他的目光,深邃而溫柔,令自己沉溺其中。 秋末,北京蕭瑟的風聲在她的耳中漸漸失去了聲響。 整個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著某個期待已久、卻又陌生無比的事情。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1:人人都是藝術家。——博伊斯[德] p.s:關于現代藝術與后現代藝術的定義,在日常生活中和學術研究中,會有所割裂,也會有歧義,就算是套個高大上的殼子耍流氓,不要較真啦~ 第24章 二十四張黑卡 夾雜著涼意的秋風,拂過她長長的黑發。 藺平和伸出手,將她臉上的幾縷發絲別到耳后,然后慢慢地湊近她。 柳葉一樣的細眉微蹙,雙眸微闔,纖長卷翹的睫毛微微翳動著,像兩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她在……不安? 藺平和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他能感受到,陶酥現在對他是有好感的。 但是,為什么還會覺得不安? 是因為第一次戀愛,所以沒辦法一時之間接受這樣親密的舉動嗎? 嘴邊的美味雖然很誘人,可是他不希望她會覺得不安。 所以他停下來,仔細地觀察著小姑娘細微的面部表情。 陶酥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跳出來了。 她能感受到男人灼熱的氣息距離自己很近很近,可是某個預想之中的事情,卻遲遲都沒有發生。 她有些害怕,但同時卻十分期待。 于是,陶酥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咫尺之間的那張輪廓深邃的英俊面孔。 陶酥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男人深沉的眼眸。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出言,靜謐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心臟加速的曖昧氣息。 藺平和看著她淺灰色的眼睛,那里面寫滿了好奇與單純。 握著女孩柔軟肩膀的雙手微微收緊,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然后,他緩緩垂下頭,將一枚花瓣般輕柔的吻,印在了她的睫毛上。 男人灼熱的氣息撒在她的額頭上,溫熱的氣流卷起她薄薄的空氣劉海,拂過額角的皮膚,太陽xue上都傳來了陣陣酥麻的感覺。 眼瞼上是男人薄而溫涼的唇,有一種很奇妙的電流,從她的睫毛尖,一直延伸到心臟的最深處。 陶酥屏住了呼吸,然后抬起頭看著他。 男人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不過往日里沒什么笑意的唇角,此刻細微地上揚了幾度。 “行為藝術?”藺平和沒有放開她,只是稍微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平淡的語氣中似乎透露著某種竊喜。 “嗯……算是行為藝術,”陶酥點頭,然后反問道,“你是在讓我教你嗎?” “是的,”藺平和不著痕跡地瞎掰,順便賣慘,“上次你在畫展上幫我解圍,我希望以后不會讓你那么難做人。” “我沒事啊……”陶酥有些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腦袋,然后對他說,“而且像小景那樣脾氣的人也不多,你別往心里去。” 藺平和沒說話,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陶酥嘆了口氣,想著那天的情景,確實很容易讓人覺得傷心,所以也沒有懷疑藺平和話里的真實性。 最終,陶酥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道:“那你要親另一邊的眼睛試試嗎?” “可以換嗎?” “什——” “么”字還沒說出口,陶酥就感受到,男人灼熱而輕柔的吻印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和落在睫毛上的吻有些不一樣,這一次似乎更輕、更快,只是蜻蜓點水般地碰了一下,就很快離開了。 男人灼熱的氣息只是在額頭上停留了很短暫的時間,卻讓她覺得,自己的臉頰比剛剛更加熱了。 某種熱切的愛意,包裹著珍惜而溫柔的外衣,向她襲來,在不經意之間將她籠罩,讓她漸漸沉溺其中,無法逃離。 不遠處,躲在角落里的封景拿著搟面杖,開啟抓狂模式。 “那個老色鬼他在耍流氓!耍流氓啊!!!”封景擼起袖子,然后抓著搟面杖就想往前沖,“我要上去揍死他!!!” 剛邁出去一步,就被家里的保鏢們攔住了。 小少爺看著細胳膊細腿兒的,沒什么力氣,結果同時上來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才把他按住。 “少爺咱們要冷靜啊!” “就是你看陶小姐還在呢咱還不能動手!” “快把少爺的搟面杖收好!” “棒球棍啥的也收起來別讓少爺看著!” “話說有人來給我解釋一下行為藝術到底是什么東西嗎?” …… 胳膊被兩個人扣著,雙腿被兩個人抱著,封景掙脫無果,看著前方兩個相對而立的身影后,也漸漸冷靜了一些。 聽到自家保鏢的問題后,封景沉思了一會兒,然后看著他們好奇的樣子,嘆了口氣,為他們解釋。 “硬要掰的話,那當然算是‘行為藝術’,不過本質上就是耍流氓。”封景冷著臉說道。 “那陶小姐怎么不報警啊……?”保鏢a弱弱地舉手提問。 封景翻了個白眼,不想回答這個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問題。 然后,保鏢b冷冷地斜了保鏢a一眼,然后對他說:“你個煞筆,那玩意兒是看臉的,長得帥叫‘行為藝術’,長得丑叫‘耍流氓’。” …… 與此同時,藺平和第一次感受到,藝術真是個好東西,以后沒事的時候,一定要多搞幾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