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蘇輕鳶牽住了他的衣袖:“我也去。” “不行!”陸離立刻急了。 蘇輕鳶拽著他的手慢慢地站起身來,認(rèn)真地道:“不去親眼看一看,我不放心。剛才那小丫頭恐怕不是一個尋常的傀儡,我不敢在她身上動太多手腳?!?/br> “可是萬一……”陸離難免擔(dān)憂。 蘇輕鳶笑道:“時機(jī)未到,‘她’不會輕易動手。我若不去,誰知道她會在靜敏身上搞些什么手段!” “我不許你去!”陸離掙脫了手,沉聲道。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我不去,你也不許去?!?/br> 陸離沒辦法,遲疑許久才嘆道:“走吧?!?/br> 蘇輕鳶胡亂穿了件衣裳,披了斗篷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跟著陸離乘輦到了毓秀宮。 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不知多少宮女太監(jiān),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意識到不對勁。 下輦的時候,陸離忍不住問蘇輕鳶:“這究竟是你的手段,還是念姑姑的?” 蘇輕鳶扶著他的手走下來,黯然反問:“你就沒覺得這段時日宮中死氣沉沉的?原先一有點風(fēng)吹草動,謠言眨眼間就能飛滿天;可是現(xiàn)在呢?一個個乖得跟木偶似的!” 陸離心頭一凜。 這時蘇輕鳶已經(jīng)邁步進(jìn)了門,陸離也只好加快腳步跟了進(jìn)去。 對于蘇輕鳶的到來,毓秀宮的宮女和太監(jiān)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詫異。 確切地說,她們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蘇輕鳶這個人。所有人迎上來的時候,口中無一例外喊的都是“恭迎皇上”。 進(jìn)殿之后,先前的那個小宮女迎了上來:“皇上,您可算來了,貴妃娘娘等了一晚上了!” 陸離快步走進(jìn)去,果然看見靜敏郡主躺在床上,面色赤紅,手里緊緊地揪著被角,似乎十分痛苦?!?/br> “太醫(yī)怎么說?”陸離皺眉。 小宮女忙道:“娘娘不許傳太醫(yī),只想見皇上?!?/br> 陸離抬腳重重地踹在了那丫頭的身上:“糊涂!朕又不會治病,萬一耽擱了,你擔(dān)待得起嗎?” 小宮女“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還不快去?”蘇輕鳶怒吼一聲。 小宮女遲疑了一下,起身跑了出去。 “皇帝哥哥……”帳中的靜敏郡主帶著哭腔喊了一聲,伸出了手。 陸離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頭問蘇輕鳶:“你看她是怎么了?” 蘇輕鳶淡淡道:“沒病,只是有人希望她這樣而已。” “會不會有危險?”陸離的臉色很難看。 蘇輕鳶搖頭:“這種癥狀本身沒有危險?!?/br> “但是,只要那個人在她身邊,她就隨時會有危險,對不對?”陸離沉聲追問。 蘇輕鳶抿緊唇角:“這宮里幾千人,每個人都隨時會有危險,又豈止貴妃一人如此?現(xiàn)在是有人想利用她來對付你,你越是表現(xiàn)得在乎她,以后她身上發(fā)生的‘怪事’就會越多!” 陸離意識到她在生氣,只得嘆道:“阿鳶,我沒別的意思?!?/br> 蘇輕鳶冷著臉,沉聲道:“你現(xiàn)在最正確的選擇就是什么也不做,轉(zhuǎn)身,出門,回宮?!?/br> 陸離咬了咬牙,依言轉(zhuǎn)過身。 “皇帝哥哥!”靜敏郡主急了,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陸離沒有回頭,靜敏郡主卻跳下了床:“皇帝哥哥,我很難過,你陪陪我好不好?” 蘇輕鳶快步走到床邊,拉住了靜敏郡主的手:“我來陪你,好不好?” “你走開!”靜敏郡主用力甩開她的手。 “阿鳶!”陸離立刻轉(zhuǎn)了回來。 蘇輕鳶抬頭瞪了他一眼:“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陸離不肯走。 靜敏郡主見陸離站定了,便向他沖了過去。 蘇輕鳶快步走過去攔住,冷笑:“裝瘋賣傻的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靜敏郡主,你醒醒吧!” “你讓開!”靜敏郡主抓住她的肩,用力甩向一旁。 陸離忙奔過來扶住蘇輕鳶:“小心!” 蘇輕鳶向他一笑:“我沒事——咱們走吧。” 陸離點了點頭,推開靜敏郡主,半扶半抱地將蘇輕鳶帶了出去。 靜敏郡主似乎要追,但未到門口便跌倒了。 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宮女見勢不對,立刻一窩蜂地涌了進(jìn)去。 陸離的腳下有些遲疑。 蘇輕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沉聲道:“你若不信我,只管回去?!?/br> “走吧。”陸離牽起了她的手。 蘇輕鳶的視線在某間廂房的位置上停留了一瞬,隨后不著痕跡地移開了。 廂房之中,小宮女跪在地上:“姑姑,人已經(jīng)走了,娘娘沒能留住。” “沒留住,也好?!逼梁箜懫鹨宦暲湫?。 小宮女垂著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呆滯得像一尊木雕。 屏后,念姑姑的臉上,神色決然。 她隨手將一串珠子丟進(jìn)火盆中,冷笑起來:“巫族怎么會有這樣愚蠢的女兒!巫術(shù)學(xué)不好、媚術(shù)不肯學(xué),滿心滿眼里只裝著那個男人——本來想給你留一條活路,你自己執(zhí)意尋死,可就怨不得為娘的心狠了!” 第115章 論昏君的自我修養(yǎng) 陸離已經(jīng)連續(xù)多日不曾上朝了。 他很忙。 忙著督促工匠們建園子、忙著親自挑選新年酒宴上要用的戲班和說書藝人,忙著陪那幾個屬國的公主們游玩,忙著準(zhǔn)備年后冊封德妃的大典…… 總之,他每天都從早忙到晚,腳不沾地,樂呵呵的。 朝中官員自然是痛心疾首的。臨近年關(guān),居然傳出了諫官掛印出走的消息,陸離也不放在心上。 倒是市井百姓之中,漸漸地有了一些不同的聲音。 茶樓酒肆里的說書先生口中每天都有新的故事,百姓們聽得多了,漸漸地也就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命途多舛的苦孩子隱忍多年手刃仇人的故事,是每一個感性的閑人都愛聽的。加上說書先生聲情并茂的表演,常常讓聽者忍不住想掬一把同情淚。 而那些婦道人家,卻更愛聽一些曲折離奇的愛情故事。 比如說,少男少女私定終身,惡毒老賊橫刀奪愛,嚴(yán)父無情道道鐵鏈往那親生女兒身上栓,苦命鴛鴦兩離分……有了前面的鋪墊,即便那少女當(dāng)真鴆殺了丈夫、投進(jìn)情人的懷抱,似乎也是可以原諒的了,何況她竟最終選擇了隱忍呢? 蘇輕鳶得閑的時候,偶爾也喜歡叫小太監(jiān)們把外頭的新故事說給她聽。 只是,一向最喜歡聽故事的她,在自己成為故事的主角之后,還是莫名地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燙。 她哪有故事里說的那么好呢? 什么忠孝節(jié)義、什么天下蒼生,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若是真的像話本故事里說的那樣,她差不多要成了圣人了! 落霞每日雷打不動地向蘇輕鳶匯報朝中的消息,順便隨時把陸離的行蹤告訴她。 蘇輕鳶卻往往并不肯用心聽。 她也很忙。 忙著細(xì)嚼那些晦澀難懂的書,忙著熟習(xí)那些秘術(shù),忙著應(yīng)付因為找不到陸離而一天往芳華宮跑好幾趟的小英子。 淡月很為蘇輕鳶鳴不平,常常把“那個負(fù)心短命的王八蛋”掛在嘴上。 蘇輕鳶聽得煩了,干脆下了死命令,不許她進(jìn)內(nèi)殿來。 畢竟,那個“負(fù)心短命的王八蛋”每天晚上還是要到芳華宮來過夜的。她可不希望這丫頭罵順了口,哪天當(dāng)面給罵了出來。 一轉(zhuǎn)眼,臘月竟然也已經(jīng)到底了。 這一天早上,陸離破例沒有出門,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蘇輕鳶狐疑地看著他:“今日怎么不出去?被那些小姑娘們嫌棄了?” 陸離摩挲著她越來越圓潤的肩,苦笑:“除了你,還有誰敢嫌棄我?” “既然沒有人嫌棄你,你怎么不出門?”蘇輕鳶不信。 陸離輕輕地在她肩上捏了一把:“今日陪你。” 蘇輕鳶艱難地翻過身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居然能想起回來陪我,若不是被人嫌棄了,那就一定是這里出問題了!” “我似乎聽到了醋壇子打翻的聲音?!标戨x瞇起了眼睛。 蘇輕鳶不屑地“嘁”了一聲,本想立刻背轉(zhuǎn)身去奉送他一個后腦勺,無奈近來身子越來越笨重,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便被陸離拖進(jìn)了懷里。 “到底怎么了嘛?”蘇輕鳶沒能逃出去,面子上有點抹不開,只好借由說話來掩飾。 陸離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淡然道:“昨日我尋了個由頭把澤國明月公主打了一頓板子,人差不多廢了?!?/br> “怎么回事?她又爬你床了?”蘇輕鳶詫異地問。 陸離的臉色黑了一下:“你為什么要說‘又’?” “先前不是有別人爬過嘛!”蘇輕鳶悶悶道。 陸離伸手在她腦殼上彈了一下:“除了你,沒人爬過。” “我才沒有……”蘇輕鳶滿心委屈。 陸離低低地笑了一聲,沒有反駁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