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陸離似乎遇到了麻煩,但她不能倒,南越皇朝不能倒! “娘娘。”小宮女在外面敲了敲門。 淡月開了門,把人放進來:“怎么了?” 小宮女垂首道:“延禧宮的人來了,說是要向娘娘討一個人。” 蘇輕鳶慢慢地轉過頭去:“誰?” 小宮女忙道:“淑妃娘娘的身子一直是余太醫調理著的,如今余太醫在養居殿……” 蘇輕鳶點頭道:“那就叫余太醫過延禧宮去吧。” 小宮女忙答應著,蘇輕鳶又囑咐了一句:“你親自去跟余太醫說——謹言慎行是他的長處,叫他不要丟了。” 小宮女唯唯諾諾地應著,退了下去。 淡月便氣哼哼地道:“真是矯情!那么惡毒的事都做出來了,居然還有臉來向娘娘討人情!她還以為自己是真正的淑妃娘娘呢!”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淡月便縮著脖子不敢再說了。 蘇輕鳶忽然嘆了一口氣:“青鸞的位份不能動。在外人眼里,她懷著陸離的第一個孩子,縱然有罪也不能輕易處置。何況陸離現在不敢跟父親撕破臉,青鸞所犯的罪,自然也就不能公諸于世了。” 淡月不愿去想這些門道,便跺了跺腳,作罷了。 這時,養居殿那邊的小太監又來傳話,說是段公子已經安排好,歸一大師明日就可以進宮。 蘇輕鳶的心里雀躍了一下,好容易才穩住了自己的聲音:“歸一大師?那是咱們南越的第一高僧了。他有沒有說什么話、有沒有需要咱們做準備的?” 第74章 咒術 次日,陸離依然沒有上朝。 文武百官再也穩不住了。 小路子從朝堂上跑回來對蘇輕鳶說,滿朝文武都在鬧著要來養居殿問疾。 若是尋常疾病,問疾當然不是不可以。但陸離的病情太過蹊蹺,朝臣若是心存疑慮,只怕一場風波在所難免。 蘇輕鳶思忖良久,自己乘著步輦去了朝乾殿。 殿上一片嘩然。 蘇輕鳶靜靜地等著。直到殿中漸漸地安靜下來,她才沉聲開口:“眾卿不必驚慌,皇帝只是臉上出了些疹子,太醫囑咐過不能見風,所以需要耽誤幾日早朝。眾卿若有要事,只管寫折子遞到養居殿去就是了。” 薛厲越眾而出,冷聲道:“陛下染恙,臣等理當前去問疾,焉有不聞不問之理?” 蘇輕鳶瞥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冷笑:“說了不能見風,你是生怕皇帝痊愈得太快嗎?” 薛厲昂然道:“非是微臣多疑——皇上已有兩日不曾上朝,昨日說是太后染恙,今日卻又改了說辭,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蘇輕鳶在御座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冷聲反問:“依崇政使之見,真相到底如何?是哀家囚禁了皇帝,還是有人要謀朝篡位?” 薛厲意識到事態嚴重,一時遲疑不語。 蘇輕鳶略一沉吟,站起身來:“不是要問疾嗎?崇政使、定國公、六部尚書,一會兒你們跟著小路子到養居殿去,其余人都散了吧。” 見她答應得如此痛快,薛厲心中的疑慮去了大半,便沒有再多言。 蘇翊站了出來:“陛下龍體欠安,非同小可。請太后恩準微臣前往養居殿探視,以安軍心。” 蘇輕鳶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兵部尚書親往問疾,難道還不夠安定軍心么?蘇將軍只不過是個從三品侍郎,居然就自以為能代表‘軍心’了?” “你!”蘇翊氣得滿臉黑紫。 蘇輕鳶徑直出門,乘步輦回了養居殿。 陸離果然還沒醒。 同昨天一樣,看上去只是睡著,全無半分病容。 蘇輕鳶攥著他的手,咬牙道:“你若是再不醒,朝堂上怕是要翻天了。到時候我撐不住,你可別怨我。” 這時,小路子已帶著朝臣們過來了。 蘇輕鳶站起身,冷聲道:“讓他們都進來!” 群臣魚貫而入,叩頭問安,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僵了一段時間之后,他們陸續地抬起頭來。 薛厲的臉色陰沉著:“太后娘娘,這是怎么回事?” 蘇輕鳶重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冷聲道:“如你們所見,皇帝并沒有出什么疹子——他只是沉睡未醒而已。” 群臣齊齊將目光投向了跪在一旁的幾個太醫。 “太后的意思是,皇上昨日也是這般沉睡著,故而誤了早朝?”薛厲有些不信。 蘇輕鳶將目光投向了小路子。 后者躬身回道:“前天夜里皇上歇下的時候還好好的,到了早上起床的時辰,奴才們才發現了不對勁……事出蹊蹺,奴才只好謊稱太后病重,以免朝堂生亂——這都是奴才膽大妄為,請太后娘娘和諸位大人恕罪。” 薛厲狐疑地看著蘇輕鳶,似乎有些不信。 幾位尚書大人互相交頭接耳,嘁嘁喳喳的。 蘇輕鳶冷冷地掃視著他們:“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說出來吧。” 定國公的眉頭擰得很緊:“此時蹊蹺,應當徹查。” 蘇輕鳶重重地在床頭的小柜上拍了一把:“此事如何徹查,那是以后的事,當務之急是如何穩住朝局!你們這些人,是朝中的主心骨,旁人都是以你們馬首是瞻,若是連你們都穩不住,這朝堂會亂成什么樣子!” “朝中的事,不勞太后娘娘費心。”薛厲冷聲道。 蘇輕鳶盯了他一眼,冷笑起來:“不勞哀家費心?你是怕哀家插手吧?不瞞你說,哀家恰好對你們的事情毫無興趣,尤其不愿意見到你這種眼高于頂自以為是的東西!” 薛厲猛地抬起頭來,額上青筋亂跳,顯然氣得不輕,卻礙于對方的身份不敢發作。 蘇輕鳶向六部尚書掃視了一圈,冷冷地道:“你們身為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想必應該知道人心穩定至關重要。今日之所以叫你們來,就是希望你們把這個朝堂穩住!朝中有居心叵測的、有時時預備著順風倒的,哀家希望你們之中沒有那種糊涂東西!今后朝中之事,你們自己用心裁度,若有定不下來的,找小英子商量。朝中若有半點風聲傳出去,哀家唯你們是問!” “臣等必定盡心竭力!”戶部尚書第一個俯伏下來。 定國公遲疑片刻,也伏下了身。 見他表了態,其余幾人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說了些諸如“同心協力、穩住朝局”之類的話。 蘇輕鳶最后看向薛厲,冷笑道:“方才在朝堂上,當眾質疑皇帝病情的是崇政使大人,今后便請薛大人負責向群臣解釋吧!薛大人最好記著——皇上龍體無礙是你的福分,這件事不是哀家在求你!” 薛厲直挺挺地跪了好一會兒,終于緩緩地伏下身去:“謹遵太后娘娘教誨。” “散了吧。”蘇輕鳶冷冷地道。 六部尚書低著頭排著隊,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 薛厲略一遲疑,也跟著走了。 定國公站起身來,擰緊眉頭看著蘇輕鳶:“請問太后娘娘,皇上當真是在養居殿病倒的么?” “哀家若說不是,國公爺便能有法子叫醒他了么?”蘇輕鳶反問。 定國公皺了皺眉,目光銳利。 蘇輕鳶靠在椅背上,無懼地迎著他的目光。 許久之后,定國公嘆了口氣:“巫蠱之術歷來都是宮中大忌,但歷朝歷代都有人鋌而走險。皇上此病來得蹊蹺,太后還是查一查宮里吧。” 蘇輕鳶緩緩地站了起來:“定國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定國公搖了搖頭:“揣測罷了。” 蘇輕鳶的臉色有些難看。 定國公拱了拱手,退出門去。 轉過廊下時,他卻又自言自語地道:“持身不正則邪祟相侵……” 蘇輕鳶推開窗子將一只茶壺丟了出去,厲聲接道:“妖言惑眾則性命不保!” 定國公腳下一頓,無奈地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頑固豈能救乎?”蘇輕鳶探出頭去喊了這一句,“砰”地一聲把窗子關上了。 定國公在廊下站了好一會兒,心里十分憤怒,同時卻又覺得有些好笑,臉上便不知該作什么表情才好了。 小英子從偏殿轉過來,皺眉道:“旁人也就罷了,吏部尚書近來同蘇將軍來往頗多,萬一……” 蘇輕鳶抬手揉了揉眉心:“今日便是不叫他過來問疾,他必定也要遞折子來的,到時候瞧見朱批不是陸離的筆跡,他少不得還是要起疑。既然其他幾個尚書都來了,也沒有獨獨把吏部落在外頭的道理。” “可是蘇將軍那里,會不會不安分?”小英子仍不放心。 蘇輕鳶冷笑:“便是陸離平安無事,那老狐貍又何曾有一日安分過了?” 段然推門進來,笑道:“你們想得太多了!吏部尚書沒那么蠢,如今局勢未明,他跟老狐貍走得再近,也不可能完全掏心掏肺……” “歸一大師來了嗎?”蘇輕鳶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段然“嘿嘿”地笑了笑,讓出了門口。 他身后那人摘掉了斗篷,露出一張精神矍鑠的老臉來。 蘇輕鳶定了定神,合十行禮。 歸一大師看了她一眼,立即擰緊了眉頭。 “怎么了?”蘇輕鳶立時慌了。 歸一大師緩緩地搖了搖頭,一語不發地走進了內室。 蘇輕鳶只好跟著進去。 只見那老和尚繞著龍床轉了兩圈,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叨咕些什么。 蘇輕鳶不敢插言,只好在旁邊站著,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過了足足有一炷香功夫,歸一大師終于停了下來,響亮地唱了一聲佛號。 蘇輕鳶不敢再上前搭話,只好向段然使眼色。 誰知歸一大師卻向她走了過來:“女施主是宮中嬪妃?” 蘇輕鳶遲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