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長春班是民間戲班,曾有機會進宮為皇帝表演,寧青城想通過長春班接近皇帝實行自己的復仇計劃,可皇帝哪是容易接近的?唯有唱曲打動皇帝的人才能被光帝接見,至此寧青城全身心投入到唱戲之中,他本就天資出眾,不到十年便成了長春班的臺柱,名動汴京,后來還沒等他報仇,汴京被圍,光帝駕崩,太子登位。 那時他就在想,就算死在叛軍手中他亦無憾了,不曾想汴京并未如他想象中的血流成河,朝廷官員主動投降迎接新帝進京。 再后來,新帝登極,國號為晉,汴京依舊如昔日一般繁華,寧青城一直為復仇而活,沒了仇人一時之間陷入迷茫,成日得過且過,就在他打算為自己贖身,孤獨終老之時,遇到了張顯霖,這人是張家貴子,長春班再怎么有名對上張家亦是全無反抗的余地,張顯霖很輕易的就將他帶了出來。 張顯霖任意妄為極其自私,從未問過他的意愿,看上了就買回來,還自以為深情的提出成婚的要求,若不是他警覺,估計早就被張家人暗害了吧。 寧青城以往對一見鐘情向來嗤之以鼻,可當陶真對他微笑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世上當真有那么一個人,不經意間就能攪亂他的思緒。 寧青城很清楚自己與陶真的差距,他們互不相識,甚至迫于身份自己都不敢主動結識陶真,或許陶真還會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是個勾引張家公子的伶人,陶會元……會對自己鄙夷不屑嗎? 張顯霖一心撲在寧青城身上,第一時間感覺到寧青城的神思不屬,盡管寧青城表面一切如常,但偶爾的發呆,眼中的憂郁是瞞不了張顯霖的,張顯霖稍作試探就知道了個中因由,當即怒火中燒。 陶真不過是個鄉巴佬而已,他還記得當初在主街看到那人像個傻子似的發呆,這般低賤之人如何能與自己相比?寧青城眼瞎了嗎? 張顯霖還稀罕著寧青城,舍不得動他,滿腔怒火全沖著陶真去了,陶真不就是得了會元嘛,沒了會元的名頭什么也不是,既然陶真想要考科舉當狀元,那他就斷了陶真的念想。 張顯霖使計拿到了陶真的手稿,找人仿著筆記寫了一封“忠肝義膽”的信,便把陶真給綁了。 陶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純粹就是無妄之災,當張顯霖把他關進小黑屋時他還納悶呢,他又沒得罪什么人,怎么就被綁了? 直到張顯霖問他知不知道寧青城是誰,陶真想了好一會兒都對此人無甚印象,看的張顯霖心頭一陣火大,敢情從頭到尾人家陶真都沒注意過他們,但綁都綁了總不能把人放回去吧,張顯霖一時間竟不知該拿陶真如何是好。 陶真就這么一直被關在逼仄的屋子里,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聞一聲聲響,陶真迷茫的睜開雙眼,屋外透進來的陽光照得他一時睜不開眼,等他放下遮擋眼睛的左手時,只見一個面容木納滿身殺伐之氣的陌生男子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便是陶真?”吳庸看著眼下這個儀容狼狽卻難掩風骨的男人,眼中異色一閃而過,他很難不想歪,畢竟圣上對這位賢弟太重視了,為了他連殿試都往后推遲了。 得到對方的肯定回答,吳庸說道,“陶公子,某下奉圣命前來尋你,請跟我一同前去面圣吧。” “圣上?”陶真眼中明光一閃,亮晶晶的看著吳庸,迫不及待的道,“我這就跟你去,等等……”陶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煩請大人稍等片刻,待我洗漱一番再去面圣。” 陶真是想著今時不同往日,面圣得注意儀態,可看在吳庸眼中卻是越發加深了心里的猜測,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嘛,想必男子也是一樣,不過圣上既然有了皇后娘娘,為何還要招惹陶真?當真是過分。 吳庸默默的想,陶真太可憐了,圣上就是一個渣男。 第141章 掄才大典 陶真隨著吳庸走進巍巍皇宮, 宮里戒備森嚴,來往宮女內監都有固定的行走路線,見到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指揮使均紛紛行禮。 吳庸目不斜視不發一語從宮女內監的身旁走過, 行走之間依稀聞得輕微的腳步聲, 除此之外竟無一絲噪雜, 宮女內監均不敢抬頭直視,低頭間只見一雙皂靴從眼前走過,而后又走過一雙褐色布鞋, 直到聽不見腳步聲,眾人才敢起身,起身后繼續著手上的事情,無一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一路走來,陶真切身體會到宮闈的肅穆與威嚴, 宮里的人雖多, 但幾乎不聞人聲,無形中透露著淡淡的緊迫感, 這讓陶真很是不適。 今日恰巧有大朝會,吳庸領著陶真一路向宣和殿走去,宣和殿前設有臺階, 飾有朱紅色, 稱為丹陛,其上陳設日晷、嘉量各一, 銅龜、銅鶴各一對,銅鼎十八座, 其中龜、鶴代表著長壽,日晷和嘉量均象征著皇權。 殿下還有三層漢白玉石雕基座,周圍環以欄桿,欄桿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龍頭,每逢雨季,可呈現千龍吐水的奇觀。 一般而言,只有皇帝與三品以上的大臣才可以從丹陛兩側行走,三品以下者均得從另外兩側的臺階上走入宣和殿外面的廣場,否則就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 陶真跟著吳庸行至宣和殿外,宮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兒里面就傳出傳唱之聲。 “圣上有令,宣錦衣衛指揮使覲見,宣陶會元覲見。” 來之前吳庸已經告訴過陶真該行的禮儀,于是在大晉文臣武官的見證下,這對昔日的舊友終于相見,只不過,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大晉帝皇,一個是冉冉升起的大晉新星。 吳庸跪拜,“錦衣衛指揮使吳庸叩見圣上。” 陶真隨之而跪,“草民陶真叩見圣上。” 上首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起!” 蘇錦樓與陶真經年未見,有許多話想對陶真訴說,不過目前的場合并不適合促膝長談,還是先把正事辦了要緊。 “吳愛卿,陶會元為何無故失蹤?快將實情速速說來,正好諸位大人現都在場,陶會元有什么冤情,朕與諸位大人正好為他主持公道。” 吳庸回道,“稟圣上,陶會元失蹤一事,乃張侍郎家的嫡三子張顯霖所為。” 此話一出,文臣中一穿著絳紫色朝服的長臉男子一個腿軟立馬跪倒在地,此人正是張顯霖的生父張酴是也。 張酴貴為張家嫡長子,借著姑姑張氏攀上了王家,自身能力不俗,一路高升成為禮部侍郎,官居正三品,大晉規定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員朝服為紫色,正五品至正四品為緋色,正四品以下者皆為青色。 張酴站的位置在宣和殿的后方,聽到吳庸點出自家孩子,當即心里一慌,克制不住跪了下去,此刻他顧不上是否出丑了,連忙爬起來疾步走到吳庸身旁。 “圣上,還請圣上明鑒,微臣的小兒子雖生性頑劣,不思進取,但他萬不可能膽敢綁架當朝會元,再者,陶會元與我家小兒素不相識,小兒為何要對會元不利?” 張酴慌張失措,極力辯解,面對張酴的急迫慞惶,蘇錦樓卻是不緊不慢的道,“張愛卿無需擔心,且聽指揮使把所查細節仔細說來,朕不會憑白無故冤枉好人。” 隨即吳庸一五一十的將調查結果說了出來,張酴聽到寧青城三個字時就暗道不妙,等聽完事情原委后恨不得立馬沖回家把那孽子打死,那孽子為了一個伶人膽敢把會元給綁了,全然不計此事的后果,不顧家族榮辱。 現在好了,事情敗露,所有人都知道他張家出了一個情癡,這讓他往后如何面對昔日同僚?張家又如何在汴京立足? 更糟糕的是,陶會元是圣上舊識,且圣上對陶會元十分重視,為了陶會元一人竟把舉行殿試的日子往后推遲了,讓其余二百九十多位貢生生生的干等著,還說什么時候找到當朝會元,什么時候再舉行殿試,單這一行為就可看出圣上對陶會元的愛重。 那孽子,得罪誰不好?偏偏去得罪陶真!踢到了鐵板,不僅會傷腿,還會把滿嘴的牙齒給磕沒了的。 蘇錦樓聽完吳庸的匯報,又看完吳庸呈上來的證據,“張侍郎,你有何話可說?” 張酴一臉灰敗,他以頭觸地,“罪臣教子無方,請圣上降罪。”他明白自己的仕途算是到頭了。 蘇錦樓冷冷的看著如喪考妣的張酴,心里生不出一絲同情,若陶真不是當朝會元,估計張顯霖第一時間就會要了陶真的命,對于張顯霖這類人來說,升斗小民的命如螻蟻一般低賤。 管中窺豹,單看張顯霖一人進而即可得知張家的家風,這位張侍郎自身能力不錯,本來他還打算升一升這人的職位,如今看來,還是得打壓一番才好。 張顯霖囂張跋扈連會元都敢綁,不就是因為顯貴的家世作為依靠嘛,若是再給張家錦上添花,還不知張家人該是怎樣得瑟。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張侍郎,你連孩子都教不好,如何讓朕對你委以重任?張侍郎教子不嚴,即刻左降禮部郎中之職,張顯霖綁架當朝會元,不顧大晉國體,讓朝廷顏面盡失,且著人臨摹會元筆記,出言侮辱,以下犯上,實為大不敬之罪,陷害會元,心思歹毒,數罪并罰,罪不可恕,將張顯霖打入大牢,秋后問斬。” “圣上,”張酴跪呼,即便他再怎么嫌棄小兒子,但也不忍心眼看著孩子送死,“求圣上開恩,求圣上開恩吶!” “開恩?”蘇錦樓雙眼微瞇,“張顯霖讓人仿造陶會元筆記所寫的那封信中,不僅表示對舊朝的衷心,還寫了不少中傷朕的話,難不成你張家都是這樣的意思?” 張酴刷的一下臉色慘白,他手腳冰涼,身體僵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圣上明鑒,張家對大晉衷心耿耿,絕無二心,請圣上明察。” “朕當然知道你張家的衷心,不然就不是單罰張顯霖一人了,此次乃大晉首次開科取士,只因張顯霖的無端猜疑就把當朝會元綁了,若是不懲治他,置國體與律法何在?” 張酴心知不能再繼續求情,否則就會把整個家族搭進去,唯有叩謝圣恩,如今他不僅從正三品被降到了正五品,前途盡毀,還要面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一時間后背佝僂似是老了十歲。 蘇錦樓冷眼瞧著,心無半點波動,倘若張顯霖只綁了陶真,看在陶真安然無恙的份上他或許會判張顯霖流放之刑,可張顯霖找人代寫了一封大逆不道的信,這明顯是想置陶真甚至包括陶真的家族于死地。 舊朝因為文字獄牽扯出多少冤假錯案,而文字也成了文人排除異己的工具,倘若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他,在會元失蹤且留了一封大逆不道書信的情況下,上位者很有可能會選擇犧牲陶真來顧全大局。 即便著力徹查為陶真平反冤情,也不會單為了一人而推遲殿試的時間,而陶真失去了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也不知等三年以后朝局變化,他還有沒有機會再次奪魁,而這一切皆始于張顯霖的爭風吃醋。 誰做了錯事誰就要為這事造成的后果負責,不以重刑懲治張顯霖,不以雷霆手段威懾百官,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宵小之輩罔顧國體肆意妄為,若是權貴人家看誰不順眼就綁誰,那大晉離滅亡不遠矣。 既然會元找著了,殿試也不能再拖延了,蘇錦樓讓人通知那些貢生于明日舉行掄才大典,為了避嫌,蘇錦樓忍住拉著陶真暢談的欲望,著人把陶真送出了宮外。 第二天,于保和殿舉行殿試,殿試題目是蘇錦樓親自擬定的,舊朝殿試題目只有一道,且有字數限制,但蘇錦樓這一次足足擬了四道,無字數限制。 以往只需專心思考一道題,如今在同樣的時間內要完成四道題,為了節省時間,語言方面必須精簡,這樣一來,此次殿試難度呈數倍增長。 殿試由內閣大學生以及禮部尚書共計七人一同批閱試卷,試卷糊名,然而對于這些官場老油條而言,糊不糊名根本沒區別,見到家中小輩的試卷,一眼便認了出來,可內閣中并不是某一家的一言堂,四大世家均占了一個位置,皇帝這邊占了兩個,更何況以皇帝對這次殿試的重視,想要以權徇私猶如登天。 皇帝親審的試卷只有十張,也就是說只有前十才有資格入得皇帝的眼,蘇錦樓拿到眾人選出來的試卷,又隨意抽調了三十多名貢士的答卷審閱。 前十名答卷確實名副其實,語言精簡,言之有物,雖某些方面有些理想化,但瑕不掩瑜,整體上還是一篇比較務實的文章,而后來抽調出來的答卷就有些不盡人意了。 蘇錦樓當初定了四道題,就是為了預防某些貢士洋洋灑灑寫一大片廢話,結果他卻小瞧了某些貢士的能耐。 蘇錦樓一直自認為自己吹牛逼挺厲害的,看了這些試卷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瞧瞧這些,全都是嘴炮大拿,能在一天的時間內寫了這么多字,這手速也挺讓人佩服的,一時間來了興趣,又抽調了五十份答卷審閱。 蘇錦樓的這個行為看在底下幾位大臣的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難不成圣上是對他們選出的前十名不滿嗎?天地良心,他們這一次當真是稟著大公無私的原則,以答卷質量評比的排位,怎么就不符合圣上的心意了呢? 原本氣定神閑的大臣頓時有些站不住了,他們記起這位殺伐果斷的皇帝陛下曾經還是舊朝的舉人,貌似據說排名很低,不止一次以末位登的榜單,莫不是咱們的圣上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前十名的答卷吧,若真是如此,呃,需要他們主動請纓為圣上講解一番嗎? 正當眾大臣舉棋不定之時,蘇錦樓說話了,“嗯,不愧是能在三百份答卷中脫穎而出的,言之有理,語言精簡,文采不俗,字跡俊秀,甚合朕之心意。” 一聽這話,幾位大臣立馬放心了,不管圣上是當真欣賞這些答卷,還是在不懂裝懂,有了這句話就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應該不會怪罪他們了。 殿試以成績高低分為三甲,一甲賜進士及第,名額只有三個,分別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賜進士出身,名額不定,二甲第一名通稱為傳臚,三甲則賜同進士出身,名額亦是不定。 最終蘇錦樓當場將陶真點為狀元,南宮睿點為榜眼,左玄點為探花,李敖點為傳臚,其余人等按照排名,取一百二十人定為二甲,余下人等定為三甲,排完名次擬好榜單,其余事宜皆由禮部負責。 接下來鴻臚傳唱,各進士覲見圣上,正式成為天子門生,跨馬游街,引得汴京男女老少競相觀看。 眾人見前三甲均是容貌出眾之人,不假思索的將鮮花香帕等物擲了出去,同時默默地把瓜果蔬菜掩在一旁,這是個看臉的社會,舊朝曾有相貌平平之人跨馬游街,被瓜果蔬菜等物砸了個滿頭滿臉,第二天面上青青紫紫,連后來的瓊林宴都不能參加。 蘇錦樓對這次殿試十分滿意,欣喜之余將人全部扔進了翰林院,一個月后又來了一次突擊小考,親定了前三十名,并在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舉夸贊,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情。 這三十人中只有十二人是寒門士子,也就說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是在場臣子的晚輩,對于皇帝的贊揚,眾大臣心體舒暢,與有榮焉,偏偏面上還要繃著面皮以示自謙矜持之意。 而后只聽見上首的皇帝陛下說道,“有功當賞,朕要嘉獎這三十位進士。” 饒是這些大臣身居官場,城府頗深,此刻也忍不住動容,一個家族靠的就是后輩子孫,后輩子孫出息,家族才得以繁榮昌盛,如今自家晚輩入了圣上的青眼,何愁家族不興? 在眾人萬分期待的目光中,蘇錦樓心虛了一秒,而后笑瞇瞇的道,“朕決定,將這三十名進士全部充軍邊衛,服役差運。” 眾大臣,“???” 第142章 腐眼 蘇錦樓嫌棄新晉進士沒有實際工作經驗, 讀書又不講究實用,相當不得用,按照以往培養官員的辦法還要等個三年五載才能委以重任, 雖說因為他整治吏治一事讓部分進士關注民生體察民情, 但這都是浮于表面的東西, 與他理想中的標準相差甚遠。 思來想去決定挑選一部分人下放到部隊進行勞動鍛煉,等這些人親身體驗過人生百態想必定是能脫胎換骨,而后再將他們召回來放到六部中試煉一番, 等到熟悉各種工務后應該就能拿得出手了。 蘇錦樓原本只想通過這種速成的方法從中選出七八個得用的,他卻未曾料到,但凡經歷過一番死去活來□□的生活后,這些進士全部改頭換面,煥然一新, 在以后的日子里, 均成為了大晉朝的肱骨之臣。 自蘇錦樓開辟了把進士下放到部隊的先河,大晉朝每三年舉行完殿試后都會挑選一批進士充軍服役, 事實證明,被選進士的仕途明顯比落選進士要順暢的多,等到將來蘇環登基之時, 大晉朝的進士為了拿到下放名額, 爭得頭破血流,使盡了千般招數萬般氣力, 全都爭搶著要去體驗人生。 可不管將來如何,無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蘇錦樓首次提出培訓速成的法子并不被當朝要員理解,充軍是什么?是處罰犯人的刑罰,圣上無緣無故將入了翰林院的進士充入軍伍,讓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親自差運,這不是故意侮辱人嗎?實在是荒唐! 然,蘇錦樓平日里看著好說話,但只要是他自己想做的,就不會在乎別人的反對之聲,今次亦是相同,即便朝上眾臣高呼圣上三思,可他仍是堅決實施這個計劃。 朝會散去,眾大臣莫不再想,依著圣上的這般做法,以后誰還敢考進士?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登得天子門,結果卻被充入邊衛,下放到邊關服役,傻子才愿意繼續科考,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眾人莫不生出大晉要完的想法。 左明堂剛回到家就被妻子堵了個正著,左家主母上官菱是上官隼的嫡親meimei,也就是上官金鴻的親姑姑,像這些世家權貴,維系兩家關系最常見的方式就是聯姻,若是深究起來,這些頂層家族間或多或少都存有姻親關系,復雜程度比之月老的紅線還要令人捉摸不透。 而實際上,在足夠的利益面前,兄弟反目,父子隔閡,夫妻相間,是最為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是對于從小被教導以家族利益至上的世家之人,情份于他們而言薄如紙片。 上官菱是個十分優雅的女人,歲月在她的身上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跡,“老爺,我聽聞圣上打算讓玄兒去充軍邊衛?” 左明堂心知妻子這是在心疼孫子了,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的這位圣上雖出身鄉野之間,性子卻是說一不二,今天大朝會上百官相求懇請圣上收回成命,但圣上仍舊一意孤行,玄兒充軍一事看來是無緩和的余地了。 “圣命難違,且又不止玄兒一人得去,我雖想不通圣上此舉的目的,但想來圣上該是不會對玄兒不利。” 這三十個進士是圣上親挑選出來的,又是大晉頭一次開科取士選□□的佼佼者,除非圣上真打算與天下仕子為敵,不然玄兒絕無可能有生命危險,最多也就是吃些苦頭而已。 見妻子愁眉不展,顯然還在擔心,左明堂補充說了一句,“若是事態不對,我自會向圣上懇求讓玄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