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她匆匆走到前院一看,好家伙,擺了一正廳的聘禮,正廳里放不下,門口還拉出長長的一截,擺到了院子里,入目一片紅漆禮箱,鵝籠酒海,金釧銀環,美玉瓷器綢緞琳瑯滿目。 何父和沈氏自是滿臉喜意,這聘禮下得越多,就說明顧家越重視清姐兒,他們能不高興嗎? 只不過剛喜了一會兒,他們倆就開始犯難了,按照婚嫁的習俗,新郎官一方給了多么貴重的聘禮,新娘一方就該陪嫁差不多等值的嫁妝,若是新娘家里拿不出差不多分量的嫁妝,會很沒有面子的,到了婆家也抬不起頭來。 何父和沈氏趕緊盤算起家里的財產來,誓要給女兒做足了面子,讓她風風光光地嫁人。 顧長風站在何父和沈氏面前欠身道:“晚輩心悅阿清已久,誠心求娶阿清,希望伯父伯母能收下聘禮,將阿清嫁與我。” 何逸清一踏進正廳就聽見這句話,她對上顧長風的目光,他的眼底眉梢盡是化不開的情意與溫柔,何逸清微微一笑,沖他點了點頭。 何父和沈氏看著兩人的互動,心中十分酸澀,頓了頓便說:“賢侄不必多禮,聘禮我們收下了,你回去便請親家定好日子吧!” 顧長風自是喜上眉梢,拱手稱謝。 何父和沈氏自是看出了他們小輩有不少話要說,便直言要歸置聘禮,打發他們去私聊了。 何逸清把顧長風帶到自家花園里,正斟酌著該怎么跟長風開口,顧長風就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疊的銀票來,放到何逸清的手里:“阿清,這是給你的。” 嗯? 何逸清愣了一下,把這些銀票打開看時,不由也吃了一驚。只見有五六張一萬兩面值的銀票,還有十來張一千兩、五百兩、一百兩不等的銀票,都是全國通用的正通銀號見票即兌的銀票。 即便是何逸清見過了不少的世面,這么一筆巨款放在她的面前,還是叫她感到震驚。 她疑惑道:“長風,你這是做什么?” 顧長風輕咳一聲,輕聲道:“這是我的私房錢,都交給阿清。” 何逸清:“......” 私房錢?這也太多了吧? 何逸清甩了甩手里的一沓子銀票,再一次對顧家的財力有了清晰的認識。 第78章 準備嫁妝 何逸清愣了愣, 又把銀票塞回顧長風手里,嗔道:“你傻呀!既然是私房錢, 告訴我作甚?不應該老老實實地藏藏好?給我也不怕我全給你花了!” 顧長風的手里捏著銀票,有些茫然:“可是我想給阿清錢花啊!” 何逸清笑盈盈的看著顧長風, 又好笑又無奈:“你明明平日里瞧著冷靜又聰明, 怎么這會子就傻傻的了?但凡我是個心氣兒高的,見你來這么一出, 早把你打出門去了!” 顧長風聞言, 更加茫然了, 他是哪里做得不好么? 何逸清見狀, “噗嗤”一聲笑了,輕輕踮起腳,摸了摸顧長風的頭,安撫道:“乖!聽話!收回去吧!等咱們成親后,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 分這么清楚做什么?” “再說了, 我花你的錢自己買東西有什么意思?以后只要我看中了什么, 你就跟在我后面付錢, 行不行?” 顧長風被安撫過來了, 聽話地點了點頭, 突然伸出手輕輕擁住何逸清, “那......阿清以后喜歡什么一定要告訴我, 好不好?” 聞著顧長風身上那種淡淡的清涼香氣, 何逸清猝不及防地紅了臉,下意識地在顧長風胸口蹭了兩下,然后踮起腳,嘴唇靠到顧長風耳邊,輕聲道:“我喜歡你啊!” 秋風徐徐,吹得顧長風的睫毛都顫抖起來了,溫熱撩人的氣息吐在耳朵上,他的耳垂一瞬間殷紅如血。 何逸清離得最近,看得最真切,眼睛亮了亮,又沖著顧長風的耳垂輕吐了一口氣。 顧長風忙用手捂著一側耳朵,單手抱著何逸清,“阿清,不要玩了。” 何逸清本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不過看著顧長風的耳垂變得越來越紅,瞬間玩性大發,又伸出手捏了捏。 好嫩!好滑! 眼見顧長風越來越窘迫,何逸清才停下了玩鬧的心思,正了正神色,跟他說起正事來。 “長風,我有一事要告訴你...........” “事情就是這樣的,本來我以為是自己多疑了,等到派阿蒙去查,才發現這其中疑點重重,那兩個知道內情的小乞丐已經被滅了口,也不知道他們倆的娘到底是不是正常死亡,還是......” “還有,與他們倆熟悉的花大娘一家怎么這么巧出去走親戚去了?算算日子走了有七八天了,還不回來?” “這其中看起來也有蹊蹺啊!” 發現長風的神色一瞬間變得緊張嚴肅了,何逸清捏了捏顧長風的手,示意他放松,“我手里也就這么點人脈,再往下查也查不出什么來了,能不能請你幫幫忙?” “我知道了。”顧長風很少生氣,因為從小到大沒什么可讓他生氣的事,可這次他確確實實的發怒了,有人竟然想傷害他心愛的女子? 若不是......若不是阿清機敏,她那天會遭遇什么?顧長風不敢往下想...... 他的手氣得微微顫抖,猛然捏緊了拳頭,眼神冰冷如臘月寒冰,“阿清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明此事,無論是誰干的,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何逸清面色冷然,一雙漆黑的秋水眸中閃過一抹冷酷的殺意,一字一頓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想害我呢?” 到底是早有積怨的趙家?還是同行間的眼紅傾軋?亦或是不滿她嫁入顧家的人家? 顧長風想了想又提醒道:“對了阿清,伯父伯母和安哥兒那兒你也要多加防范,因為現在還不清楚幕后之人到底是只針對你還是針對整個何家。” 何逸清點了點頭,“你放心,這點兒我早就想到了,下人們也都敲打過了,勢必會比以往更加警醒的。” 顧長風將指穿過了何逸清柔軟的發絲順了順,“那阿清你多加小心。” “知道了。” 那天顧長風得了消息,就急急地回去調查了,何逸清知道一時半會兒應該沒有結果,并沒有催他,而是開始忙著準備起自己嫁妝的事。 這不成親不知道,直到快要成親了,何逸清才驚覺起嫁妝的繁瑣來。 先不提房產、田產、商鋪、壓箱銀等物,就說家具、嫁衣、被褥、鴛鴦枕、毛巾、床簾、幔帳、門簾、椅披、八鋪八蓋這些都是要女方自己準備的, 更別提還要準備一些日用品了,梳子、妝匣、漱口盂、銀質刮舌子、牙刷...... 何逸清光看都覺得頭大了,更別提一項項準備了。 光這些繡品她就要忙活不少時候,這時她不禁慶幸還好自家是開成衣鋪子的,有不少繡娘可以幫忙,不然全讓她一個人來繡還不累死她? 還有家具,嫁妝中家具必不可少的,一方面家具的形狀較大,在抬送時最為顯眼,許多小的物件,如衣物、首飾什么的都可放在家具之中抬送;另一方面家具的質地和做工上是最能直接顯示出嫁妝的檔次。 早在前些日子,沈氏就已經派人專門去顧家準備的新房量過尺寸了,現在只差上好的木料和工匠了。 好木料沈氏這幾年也陸陸續續地攢了不少,如紫檀、黃花梨之類的,再花高價買一些就差不多夠了,工匠也早已找好了,但畢竟是自己用的東西,每一件家具的圖樣何逸清都有看過,還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見,可謂是親力親為了。 畢竟自家才發起來沒幾年,沈氏對這方面也是不太了解的,所以她厚著臉皮去拜訪了幾家交好的夫人,討了她們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單子來做參考,這才勉勉強強地擬了一份出來。 “娘,這是不是太多了?”何逸清拿起擬好的嫁妝單子,一看嚇了一大跳,什么沉香木鑲玉如意、玉筆筒、掛鏡、掛屏、織金彩瓷瓶、還有各色金銀首飾...... 何逸清是知道自家家底的,這封嫁妝單子恐怕將爹娘這幾年手里攢的銀子全都掏空了。 沈氏的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伸出手指點了點何逸清的額頭,“你傻呀!本身咱家的家境就不如顧家,況且顧家又給咱家下了這么重的聘禮,這是代表人家看重你,你的嫁妝若不豐厚些是要叫人瞧不起的,娘這是給你做臉呢!” 沈氏微微嘆了一口氣,繞是如此,她還覺得不夠呢! 據她所知,有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從一出生家里就開始幫她攢嫁妝了,更別提出嫁時一群親眷給的各色添妝,那才是真正的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呢! 這份嫁妝雖然豐富,能跟手里的幾份嫁妝單子相持平,但貴重的東西卻不算多,跟顧家送來的聘禮還是差了一截,但時間緊迫,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沈氏不求十里紅妝,只希望將來第一臺嫁妝進了隔了三條街外的顧家門時,最后一臺嫁妝還沒出門,那她就滿足了! 事實上,沈氏心里也一直憋了口氣,從清姐兒和長風定親后,她的耳朵里總能聽到些風言風語,委婉的如好命、有福氣、燒了高香之類;不委婉的如配不上、攀高枝之類。 沈氏不善與人爭辯,但也計劃著這次好好打一打那些“酸人”的臉,讓她們好好瞧瞧自家的家底! 何逸清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不成不成,娘你全給了我,安哥兒將來怎么辦,他也是要娶妻的。” “這你就不用cao心了!安哥兒小你六歲,娶妻還早著呢!家里有清風閣的營生在,幾年時間你爹娘還賺不回一份家業?”沈氏睨了她一眼,頗為自信地說。 自從家里越來越好,沈氏的身上已經看不見以往的謹小慎微,取而代之的是躊躇滿志,果敢自信。 何逸清知道勸不動娘,便也不再勸了,只說:“那娘,這嫁妝單子可就定下了,不許再改動了!你以后可不要賺了銀子就往里面添東西!” 沈氏確實有這個打算,卻被女兒戳破了心思,她愣了一瞬,然后輕咳一聲,沒好氣地瞥了女兒一眼,口是心非道:“這還用你說?準備一份嫁妝把爹娘的老底都給掏空了,我告訴你,你以后再想要什么,沒有了!!!” 何逸清嬉笑一聲,一把撲進沈氏的懷里蹭了蹭,“娘,你最好了!那咱們可就說定了!” 沈氏聞言,臉上露出淺淺的卻又溫柔的笑,點了點何逸清的鼻子,“你啊,真是個小滑頭!” 第79章 計謀 不得不說, 顧家的人脈與能力就是比阿蒙單打獨斗要強,何逸清的嫁衣才剛剛畫好了圖樣, 顧長風就查出了不少苗頭,趕忙來告訴何逸清。 “阿清, 查出些門道了。”顧長風也不賣關子, 徑直就說了,“那兩個死去的小乞丐背后有王家的影子。” “我派出去的人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打聽到花大娘一家的去處, 果不其然, 她確實知道些內情。” “早在一個月前, 花大娘有一天偶然看到一個大夫模樣的人來給小乞丐的娘看病, 還給了不少藥材,她十分疑惑這兄弟倆哪兒來的銀子請大夫?旁敲側擊地才問出了這是郡里一個富貴人家給請的,但她當時并未多想,只以為是好心人看這兄弟倆可憐,憐憫他們。” “直到一天晚上她起夜, 聽到一墻之隔的小乞丐家有動靜, 以為是進了賊, 便悄悄探了頭觀察, 這才聽到了一些內情, 只是離得遠, 聽得不太真切, 但光聽到的內容就足夠令她心驚膽戰了。怕牽連到自己, 第二天, 她就以走親戚的名義帶全家躲回老家去了。” “王家?”何逸清臉色陰郁, 眉心微皺,她對王家的印象就是生辰宴上那個微胖和善的王夫人,戀慕長風的王小姐和那個在茶樓上臉都沒有看清的王公子,除此之外,再無交集,她這是哪兒得罪了王家? 她又問道:“就王家一家么?” 顧長風薄唇邊不由地勾起了一抹冷笑,眸子瞬間冷了下去,“不止!趙家也在里面摻了一腳,這一家想必阿清你也早有懷疑了。” 何逸清面上帶著溫和的笑,眼里卻滿是寒意,“哼!老熟人了!趙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顧長風頓了頓,吐出了四個字:“殺人滅口!兩個小乞丐的死,他們娘的死,都與趙家脫不了干系。” 何逸清不禁感覺到齒冷,趙家害她不成,就殺害了三條人命嗎? 何逸清十分疑惑,趙家想害她,她是知道緣由的,但王家是怎么回事,不會是因為王小姐嫉恨她能嫁給長風吧? 不得不說,何逸清摸到正確的邊了,王小姐的嫉恨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其二,王夫人認為沈氏剛回絕了自己結親的要求就攀上了顧家,明顯是瞧不上自家啊,自然十分氣惱。 其三,生意上的傾軋,王家是開胭脂鋪的,何逸清開的胭脂鋪就在王家所在的那條街上,無意中搶走了不少生意。 王小姐的哭鬧,生意上受到的沖擊再加上趙家的攛掇,這才導致王家走了一步險棋。 何逸清定了定神,問道:“有證據嗎?” 顧長風搖了搖頭,“都是私下里查的,只有些許人證,沒有物證,就算去報官也定不了他們的罪!” 顧長風眼里閃過一絲寒意,沉聲道:“證據不足又如何,阿清,我們要不要......” 何逸清擺了擺手,還有心思笑,“長風,不可!咱們是可正經的良民,不搞陰私手段,私下對付他們固然一時爽快,但被人抓住了馬腳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