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顧長風低頭看著身邊的少女,她臉上的表情帶著三分明媚,還有兩分狡黠,一雙眼睛神采飛揚,十分好看。 “好。”顧長風點了點頭,睫毛微顫,“我很期待。” 兩人用過點心,便一起出門看鋪子去了。 “玉遠街第八十二號......”何逸清一路跟著顧長風走來,眼睛也在不住地打量著,這條街上的行人要比清風閣所在的那條街多一大截,很是繁華,不愧是紫山郡里最繁華的街道,開在這條街上的鋪子是絕對不用擔心生意的。 “何姑娘,就是這兒了。”顧長風指著臨街的一處鋪面道。 何逸清定睛一瞧,眼中帶上了兩分欣喜,這間鋪子外觀十分大氣,竟然有上下兩層,門口的兩根立柱顏色鮮亮,門窗潔凈。進去以后,里面空蕩蕩的,只余一些立柜,顯然都被人搬空了。 上了二樓,何逸清發現二樓的三面墻都開了大窗,陽光透了進來,竟比一樓還要明亮。不過二樓比一樓還要空,顧長風說以前開雜貨鋪的那家人把二樓當成了庫房,何逸清搖了搖頭,暗道:這么好的空間,只用來當庫房著實浪費了。 “何姑娘覺得這兒如何?”顧長風引著何逸清到處參觀,出言問道。 “很不錯。”何逸清點點頭,她是當真滿意,本以為只是一個小鋪子,沒成想竟然是一個兩層的大鋪,這樣哪怕點心種類多了,也不用顯得狹窄。 不過何逸清也對顧家的財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這么寬敞的臨街大旺鋪,沒有八千到一萬兩銀子是買不下來的,而這只是顧家眾多鋪子中的一間而已,顧家的財力可見一斑。 不過何逸清卻有些犯難,若是鋪子小她就自個兒重新布置了,可這鋪子這么大,該如何布置她卻一點頭緒都沒有,點心該擺在哪兒,柜臺該放在哪兒,二樓該用來做什么,什么東西該用什么材料。 大到布局,小到細節,何逸清的腦中雖有很多想法,但卻無法整合到一起,實在無從下手。 何逸清偏了偏頭,看向旁邊的顧長風,笑言:“顧公子,這是你家的鋪子,你可有什么好的改動方法?” “嗯?”顧長風聞言,表情略有些茫然。 “這......何姑娘決定就好。” 何逸清墨澈的雙眼里笑意愈發濃重,抿唇一笑,“這明月閣若是能開張,可有公子一半的功勞。公子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大可以說出來,我正為如何布置鋪子發愁呢!” “......” 何逸清看著有些無措的顧長風,“噗嗤”一聲笑了,心里浮上些許負罪感,算了,不逗他了! 她正了正神色,誠懇道:“若是顧公子不介意,待我想出了如何改動的法子,可否幫我參詳一番?” 顧長風輕咳一聲,點了點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何逸清聞言笑了,“多謝顧公子。”看著她笑彎的眉眼,顧長風也跟著笑了。 何逸清看著顧長風無暇的側臉,眼睛也不眨。 長得好看的少年,笑起來就更好看了。 第49章 除夕贈聯 時日已近春節, 書院放假,夫子布置了不少課業, 何逸安這段時間一直待在書房,將夫子留的課業一一完成, 反倒成了家里最清閑的一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 何逸安對顧長風的敬畏之情已經轉變成了親近之情,經常可以在他的口中聽到顧大哥如何如何了。 何逸清和爹娘可是極為忙碌, 年關將近, 不僅自家的宅子要徹底清掃一遍, 費時費力, 還要采購制作各種食材以備過年時用,加上年底大家都想裁身新衣服迎接春節,清風閣天天人滿為患,一家人和五個繡娘忙得腿都軟了,最后狠賺了兩千兩銀子之多, 趕得上平時一個多月賺的了。 “顧家、周家、魏家、曹家, 還有常慧家......”何逸清正在點著送往各家的年禮, 禮不輕不重, 重要的是個心意。 何逸清對著禮單, 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道:“對了, 娘, 再加上一份給趙家。”沈氏點點頭, 又重新包了一份。 “娘, 咱們今年回何家村過年嗎?”不怪何逸清這樣問,她實在不想大過年的還碰上糟心的人,遇上糟心的事。 沈氏搖了搖頭,柔聲道:“不回去了,你爹說咱們剛搬到新宅,第一個過年要在新宅里過,暖一暖宅子。至于年禮,前幾天我就托人帶回去了。” 何逸清心中暗喜,點了點頭,“爹說的對。” 結清了工錢,給足了賞錢,關上了店門,除夕那天很快便到了,一大清早,外面就鞭炮齊鳴,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宰豬殺雞殺魚,備好佳肴美酒,忙得不亦樂乎。 打算貼在門上的對聯是何父買了紅紙回來,何逸安給寫的,他讀了四年多的書,雖說之前也有經常練字。但人小,腕力不足,寫出來的字,還是太過稚嫩,感覺都是飄在紙上的。等到進了松鶴書院,有專門的習字課,又有夫子在旁糾正,他寫出來的字便開始有模有樣了。 何父雖也讀過幾年書,但是個不懂行的人,他瞅著那副對聯看了好一陣,只覺得字跡清爽,便一個勁兒的夸贊著。“安哥兒可真厲害,瞧這字寫得多好看,還是書院的夫子會教人,也不枉咱們交的那些束脩。” 松鶴書院作為郡里最頂尖的書院,一年光束脩就要二百多兩銀子,這還不包括書本費和伙食費。 沈氏看著兒子的字,也點了點頭道:“安哥兒進步可真大,我看再過個兩三年,就能下場試試,指不定能考個秀才回來呢!” 何逸清在一旁聽得直笑,娘也想得太簡單了,秀才是那么容易考的嗎?依安哥兒現在的水平,起碼還得再學個六七年才能下場。 不過何逸清對安哥兒能否考中十分有信心,前世她和安哥兒兩個人相依為命,在那么艱難的條件下,安哥兒在十七歲那年就考中了秀才,今生安哥兒早讀了那么多年書,總不能連前世都比不過吧? 何逸安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撓撓頭道:“娘,我才剛讀懂了幾本書而已,離考秀才還長遠著呢!” 何逸清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就是,爹娘,你們可別給安哥兒太大壓力。” 何父和沈氏不以為意,“嗬,這有什么,咱們就是說說,新年討個好彩頭罷了!” 對聯和福字剛貼上,顧家的回禮就來了,這幾天交好的幾戶人家的年禮陸陸續續都到了,顧家已經是最晚的了。何逸清大概掃了一眼,跟自家送過去的分量差不太多,也就是圖個心意罷了。 “小姐,這是顧家的小廝特地交代要給你的,奴婢瞧著是一副對聯。”玉枝拿出兩卷撒了金粉的紅紙,遞到何逸清手里頭。 甫一展開,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筆跡流水行云,何逸清就知道了這是誰的手筆。 紙上上書“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爭光。”這聯寓意極好,乾為天,坤為地,與天地比肩,與日月爭輝。 何逸清眸光微動,微微抿起的唇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真是有心了。” 何逸清手中摩挲著兩卷紙張,看著已經貼好了對聯的大門,便對玉枝說:“拿糨糊來,我要貼到自個兒門上去。” 玉枝心里暗自嘀咕,在房間門上貼對聯?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逸清看著自己房門上貼好的對聯,滿意地笑了,心里尋思著該給顧長風準備什么回禮。 蘇廚娘回家過年了,所以除夕晚上的宴席都是由何逸清、玉枝和沈氏三個人cao持的,冷菜、熱菜、湯品,和各種葷素甜咸的點心,弄得有模有樣的。 有豬皮凍、紅燒rou、白斬雞、炸排骨、清蒸魚、紅肘子、醬羊rou、熘肝尖、炒時蔬、老鴨湯、八寶飯、杏仁酥等吃食,樣樣精致誘人,濃得淡的紅的綠的冷的熱的,色香味俱全。 安哥兒和阿蒙兩個半大小子幾乎看花了眼兒,何家不講究什么尊卑,便讓玉枝和阿蒙坐下來一起吃了。沈氏平日里不許何父飲酒,在今兒這個大好的日子里,特許他小酌幾杯,可把何父樂開了花。 從吃飯之前,周圍就稀稀落落的,到處都是鞭炮聲響,東家放完西家放,鞭炮聲沒斷過,到了吃飯的時間段,聲響更是不絕于耳,安哥兒聽得心癢癢的,剛一丟下筷子,就鬧著要出去放鞭炮。 沈氏可不同意,“你個小孩子,可不能玩這個,小心被炸花了臉。乖,讓你爹放給你們看。” 何父拿了一掛鞭炮去院子里放,點燃了引線,一陣噼噼啪啪炸響,震耳欲聾,安哥兒縮了縮頭,立刻捂緊了耳朵,那可憐的小模樣,引得眾人一陣樂呵。 阿蒙卻是不怕這個的,何父放完了,他也拿了一串放。安哥兒見狀,膽子又大了起來,竟也偷偷拿了一串,好在被何逸清及時發現了,他被爹娘一致教育,說什么也不敢再讓他碰。 這一個除夕夜,眾人都是伴隨著鞭炮聲入眠,大年初一的清晨也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 何家在郡里沒什么親戚,相互拜年的也就是鄰里隔壁,他們才剛吃過早飯,陸續就有人來了。 過了年何逸清便十四了,又漲一歲的好處她還沒有體會到,煩惱就接踵而來。 娘竟然已經在給她相看人家了?! 何逸清滿心無奈,她覺得自個兒還有一堆的事兒沒完成,根本沒做好嫁人的準備呢! 前世她為生活所迫,又帶著幼弟,哪有時間來考慮嫁人的事,等到家里小有成就,她都年滿二十了,是別人眼里的大姑娘了。 也不是沒有人上門說親,只是這些人都懷有各種各樣不純粹的目的,她是個寧缺毋濫的,自個兒也不著急,就這么拖了下來,連安哥兒都比她早成親。 何逸清嘆了口氣,勸道:“娘,現在就相看人家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女兒根本沒有這個心思。” 沈氏的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伸出手指點了點何逸清的額頭,“哪兒早了?只是給你相看,又不是要現在定下來,娘可舍不得你太早出門,必要把你留到十六七歲的。” 何逸清無法,只得同意了,不過好在娘充分尊重她的意見,她說不行就是不行,沒給她來個盲婚啞嫁。 第50章 剽竊 一眨眼兒, 春節就悄悄過去了,清風閣也重新開了張。 何逸清懶懶地倚在榻上, 手里拿了根柳黃色的絲線,配著蔥綠珠兒線, 一根一根的拈上, 手指翻飛打成絡子,上面還串著不少的碧璽和珊瑚的珠子打成一個柳葉的樣子, 顏色好看又不艷俗, 雅淡之中還帶著些清新。 這便是何逸清思索了好些天后打算給顧長風的回禮, 一個精致的絡子, 既能表現出心意又不顯得輕浮。 突然,玉枝腳步匆匆,手中抱著一大摞衣裳進了屋,語帶憤怒:“小姐,不好了, 外面出現了好多跟咱家樣式一模一樣的衣裳, 您快看看吧!” 嗯?!何逸清迅速放下了手中的絡子, 起身說道:“拿來我瞧瞧。” 何逸清沉著臉翻看著一堆仿制的衣裳, 這些衣裳除了在針法和料子上與清風閣有些許差別, 其余的圖案和樣式簡直是分毫不差。 她皺著眉頭, 盈盈的秋水眸散發著冰冷凌厲的光芒, 低聲問道:“這些衣裳是在哪家成衣鋪子里發現的?” 玉枝搖了搖頭, 臉色灰暗地說道:“這才是奴婢生氣的地方, 可不止一家成衣鋪子, 有德貴坊,輕雅閣,玉致齋,還有......” 她林林總總一共說了十幾家成衣鋪子,都是些名氣不大的,頓了頓又道:“最關鍵的是,這些成衣鋪子里衣裳的價錢都比清風閣要便宜三成。” 玉枝咬緊了牙,“他們這是剽竊!真是不要臉!” 何逸清的眸中泛上了隱隱的冷色,眉凝糾結,語氣里透漏了一絲煩躁,“果真是好手段!” 從清風閣開張的第一天,何逸清就預料到了仿品的出現。畢竟若是真有人存心模仿,只消買幾套衣裳仔細研究,照著裁剪,照著刺繡,就能仿得八/九不離十了。 若是一兩家還好說,可十幾家成衣鋪子里同時出現了清風閣的仿品,這絕對不是個巧合,肯定是有黑手在背后推動的! 到底會是誰呢?是趙家?還是另有其人? 玉枝滿臉憂色,“小姐,咱們怎么辦啊?照這樣下去,清風閣的生意都要被搶光了!” 何逸清擺了擺手,沉聲道:“別慌!這件事告訴爹娘了嗎?” 玉枝搖了搖頭,“這事兒是有人告訴阿蒙的,我們還沒來得及告訴老爺和夫人。” 何逸清點了點頭,“先別告訴他們,這幕后之人來勢洶洶,免得他們擔心。知道這仿品是先從哪家鋪子里出現的嗎?” 后面幾個還可以說是跟風,但第一個出現仿品的那家鋪子絕對有問題! 玉枝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立刻應道:“奴婢這就讓阿蒙去打聽!” 何逸清的眸中泛上一絲冷意,“讓他不要吝惜銀子,無論這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都給我打聽清楚了!” “奴婢遵命。” 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結果,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眼下的危機。 何逸清沉思了片刻,走到書桌前摸出了一沓子紙稿,這些全都是她平日里設計樣式和圖案時的靈光一現,還沒有徹底完善,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 何逸清又拿了張紙,用筆細細勾畫起來,八仙紋飾輔以如意貫套紋躍然紙上,那精美雅致的纏枝花紋枝條,細細看去,赫然就是抽象的‘清風’兩字。 玉枝定睛細瞧,不由地贊嘆道:“小姐好想法,這下子看他們還敢不敢仿制,有本事把咱家的牌子給一并仿了去。” 畫完了這個圖案,何逸清又拿著一沓子紙去找自家聘的六個繡娘,讓她們全部停下手中的活計,開始趕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