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太不顧家了,置他與爹處于什么位置?這樣是大大的不對的。 可怕的是他向爹告狀,爹居然只點點頭,溫聲哄他道:“那爹盡量早些回來陪你,乖,別鬧你娘!” 震驚地盯著爹,福寶微微張嘴:“難道爹您不該教育教育娘親嗎?” “教育?” 福寶深深點頭:“您之前早出晚歸,娘跟福寶說會教育您的。果然,教育之后,爹您就乖了。” 陸宴初無言以對,胸腔里積著一股氣,又好笑又有些惱,她教育他?什么時候的事?在孩子面前,能不能別口出狂言,他不要面子的嗎? “爹。”陡然瞇起眼眸,突然有了重大發現的福寶斜睨著爹,嗡聲質疑道,“您該不是不敢教育娘親吧?” “誰說的?等她回來,馬上就展開教育。”言辭篤定,陸宴初輕敲了下福寶腦袋瓜,嗯,吹牛誰還不會了? “好了,時辰差不多,你接下來該沐浴歇息。否則等娘回來,就該你被接受教育了?!睂⑹掷锏臅硎帐昂?,陸宴初笑著抱起福寶進浴室,洗漱干凈后,再將他抱上床榻,掩好被褥。 “爹,您千萬要記得教育娘親啊!”拉住爹離去的手,福寶噘著嘴念念不忘地叮囑他。 眸中含著笑意,陸宴初應下。 踏出門檻,陸宴初沿長廊回寢房,屋內已亮起昏暗的橘燈,看來需要被教育的人已經歸府。 搖頭無奈,陸宴初知她近日為了那些事確實累得心力交瘁。 “福寶睡了?”坐在梳妝臺,豆苗兒朝隱約晃動的珠簾看去,言語關切。 “嗯?!?/br> “對了,最近怎么不見陶平?” 陸宴初眼神略微閃爍:“去外地辦事?!?/br> 頷首,豆苗兒不過隨意一問,得到答案,便不再計較,將耳環摘下,豆苗兒眉間攏起,與他道:“不曾想慕春退了婚,竟會生出這種流言,今兒夫人們居然紛紛問我,慕春是不是命不久矣?” “哦?”陸宴初跟著蹙眉,“那她病情到底如何?找到治愈的方法了沒?” 支吾著,豆苗兒動作僵硬,她望向他雙眼,鼓起勇氣:“那個,我、我其實有件事想跟你說。” 目目對視,陸宴初心中陡然一動:“你說。” “嗯,就是……”豆苗兒放下木梳,柔順的長發如瀑,眼神游移,豆苗兒緊張地攥緊雙拳,扯著嘴角還是選擇了臨陣脫逃,“算了,明日再說,我乏了。” 語罷,匆匆起身,掀被躺到床榻里側,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陸宴初定定看她半晌,跟著上榻,枕著手臂望向頭頂。 “我都知道?!绷季?,他輕聲道,“如果你剛剛是想對我坦白,我已經知道?!?/br> 等了須臾,毫無反應,陸宴初撐著手臂抬頭,湊過去瞧她。她雙眼緊闔,儼然一副熟睡的模樣。 陸宴初著惱,搖了搖她手臂。 “唔……”揪著臉揮開他,睡眠被打攪,豆苗兒迷迷糊糊地抗議。 “你怎么睡得著?沒良心的小東西?!标懷绯趼耦^咬了下她肩,不忿地轉過身子,與她背對背。 睡意全無,陸宴初在昏暗里輾轉反側,思緒不穩。 她當然不敢輕易開口,因為她對他存有虧欠。 這個淹沒在歲月里的真相,他其實也打心底排斥著。它讓那些美好的曾經都變成了一個笑話,時時提醒著他的愚蠢與自作多情。 可真相就是真相,哪怕不愿承認…… 才平息的心境又起波瀾,陸宴初轉過身,盯著她側臉。 氣過惱過又如何?還是要拉著她過日子,陸宴初一想到結果,就暗暗勸慰自己,別生氣,別生氣,反正都是白費力氣。 閉了閉眼,陸宴初湊過去咬她脖頸。 用了三分力。 夢中感覺到疼痛,豆苗兒有些受驚地睜開雙眼,沙啞的嗓音軟軟的,明明是控訴,卻聽不出威懾:“陸宴初,你為什么咬我?” 昏暗中,兩人互相瞪著雙方。 “你……” 陸宴初不想聽她聲音,驀地俯身吻住她唇。 自從她受傷,他很少碰她,這次,不是親熱,是懲罰,罰她當初用一壇酒就輕而易舉奪了他清白,還有,他的心。 折騰了整整半宿,豆苗兒昏沉沉睡去。 失去意識前有些愁,太累了,明日她還與幾位夫人有約,能起得來嗎? 果然,沒能起來。 第二天上午,豆苗兒不安地差了個護衛趕去地點遞信,想了半天理由,只好拉出福寶當擋箭牌,說得帶孩子去買文房四寶。 雖然理由差勁了些,好歹也算個理由。 松了口氣,豆苗兒重新躺入被褥里,恢復昨晚失去的元氣。 清晨她睡得太沉,陸宴初何時出門,竟毫無所覺。 蔫蔫揉了揉太陽xue,豆苗兒臉頰生出幾分燙意。 她與陸宴初雖早有夫妻之實,相聚的日子卻不多,昨晚他…… 總覺著他有氣,他明明就是在變著法兒的不停折磨她,為什么? 再睡不著,豆苗兒干脆起身。 思及沒能說出口的真相,豆苗兒頭疼,她甚至不敢想象他知道事實后的模樣。她要怎么做,才能稍微降低他的怒意? 示好? 就像福寶每次做了壞事,都會腆著笑臉乖乖巧巧先幫她捏肩捶背,將她哄得妥帖了再如實以告? 連小孩都知道的手段,她才醒悟過來是不是過于遲鈍? 越想越懊惱,平日她對他,似乎太壞了些! 豆苗兒胡思亂想一通,梳洗整理好,匆匆出府。 與夫人們的聚會徹底沒了戲,她決定前往將軍府,探望慕春。 三日未見,她不知她眼下情況如何,是做好了決定還是付諸了行動,又或者仍在遲疑? 一路馳騁,等馬車停將軍府正門口,豆苗兒剛下車,門衛便一臉懵懂地望著她,愣愣道:“方才貴府差人來傳信,大小姐不是應您邀請剛出門嗎?” 豆苗兒怔了一瞬,咽回下意識否認的話語,不露聲色地試探:“是張順兒來的?” “不是,是唐虎。”門衛面上漸漸嚴肅,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忙著急道,“首輔夫人,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大小姐現在人呢?” “應是在我府上?!倍姑鐑乎久迹X中思緒極快轉了一圈,隱瞞了過去,“定是福寶貪玩,昨兒便纏著讓我請慕春jiejie到府上作客,我不答應,沒想到他人小鬼大,竟假傳口信,路上我與慕春可能是岔開了,現在我便回去?!庇謫枺澳酱杭热荒艹鲩T,是病情恢復了?” 門衛知兩家來往親密,首輔夫人這理由雖蹩腳,但越是蹩腳,在他看來越不像作假,信以為真的他壓低嗓音答:“這幾天大小姐的氣色確實好轉了些,關鍵外面流言蜚語不斷,將軍知道后,十分生氣。本來大小姐就是拘不住的性子,是將軍攔著不讓出門,這次將軍大概是礙于流言才松了口?!?/br> 點頭表示明白,豆苗兒告辭離去。 上了馬車,臉頰笑容漸漸消失。 車輪咕嚕咕嚕碾壓過街道,豆苗兒疑惑,唐虎確實是府中家仆,這怎能作假? 能使喚得動他們的人,除了她,還有誰?當然不會是福寶,那就是……陸宴初? 他假借她身份將慕春哄出去? 此時慕春定不在首輔府邸,那她在哪? 豆苗兒聽著馬車外嘈雜的聲響,眉頭緊皺,她相信陸宴初不會對慕春不利,她只是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難道是當今圣上? 眸中一亮,豆苗兒像是找到了癥結,若是小皇帝主動出擊,便說得通了? 第77章 馬車在一間清雅的酒樓前停下,沈慕春掀簾下車。 她今日特地換上一身紅色長裙,臉上略施薄粉,為的是掩去幾分病態。 遠遠的,她已感受到腕上木念珠在源源不斷地散發熱量,此時近了,熱量更充沛。 趙夫人本就是有福之人,只是—— 沈慕春隱約覺著不對勁,趙夫人每每探望自己都是直接入府,今兒卻特地差人約她出來,難道就不怕她爹不同意? 整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著古怪,但卻越發的令她想一探究竟。 仰頭望了眼燙金門匾,沈慕春提裙上前,揮手屏退亦步亦趨跟著她的護衛:“不必跟著了?!?/br> “可大小姐,將軍說……”護衛面色為難地望著她,欲言又止。 “去去就回,理應不會出事,算了算了,跟著吧!” 護衛頓時松了口氣,兩人一前一后進入客棧,在店小二帶領下沿木梯上二樓雅間。 “在外候著,有事叫你?!鄙蚰酱号ゎ^囑咐護衛,旋即掀簾入內。 雅間布置得十分精致,隱約可聞一股淺淡的清香,沈慕春探了探腦袋,朝內輕喚了聲“趙夫人”。 盡管她心里有種直覺,趙夫人可能并不在此處。 往內走了數步,她有所察覺地朝右方掀眸望去。 窗下年輕男子聞言側身,兩人目光霎時在半空交織在一起。 沈慕春一怔,迅速瞄了眼周圍,雅間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再無旁人。 “先生在隔壁雅間。”瞧她似有防范,宗越擰眉解釋,輕聲嘀咕,“朕又不會對你怎么樣。” 沈慕春不知該怎么回,她可沒在怕他的,方才她不過是在遲疑罷了!周圍沒人在,不用隱藏身份了,她是不是得向他行禮? “坐吧!”宗越上下打量她一番,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坊間傳言的那般命不久矣。先生告訴他,說她這病說嚴重則嚴重,說輕又輕,不好斷言。倒把他搞得云里霧里,加上流言蜚語實在惹人心慌,其實他這陣日子與尋常并沒什么變化,不過是輾轉在朝事與學業之中罷了,而她就像是藏在他心梗間的一根刺,每每到深更半夜無人時,才如火苗兒尖般慢慢竄出一絲幽藍色的光亮,在他胸腔里反反復復地搖曳。 沈慕春猶豫一瞬,走去坐在他對面。 兩人對坐,趙夫人那番話頃刻回旋在她耳畔,偷偷覷他一眼,沈慕春仍舊覺得不靠譜,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喜歡究竟應該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