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時間一點點逝去,沒遇到特別合適的人。 陳老三蹲坐在灌木叢,餓的前胸貼后背。他從胸口拿出個冷饃饃,胡亂往嘴里塞。 木念珠反應一直極淡,像趙靜書現在的情況,必須找個福厚的,不然經不起折騰,他真的不想鬧出人命,他從始至終求的是財,但也要先保住性命才能花錢是不是? 他不像趙靜書,畢竟趙靜書已經快瘋了…… 冷饃饃又干又硬,噎得他喉嚨管子生疼。 煩悶地錘了兩把胸口,陳老三動了動,想去討杯水喝。 首輔陸宴初今日大喜臨門,不至于連杯水都吝嗇吧? 扶著樹干起身,他腆著臉朝大門行去,不多時,便有一個冷面護衛闊步走來,呵斥一聲后,厲聲問他要干什么。 捂著喉嚨,陳老三艱難說完,抱拳討水喝。 蹙眉,護衛沒轍,想著不能辱沒首輔好名聲,只得讓人去里面給他端出來。 “你就站在這,不準再靠近半步?!?/br> “是是是?!标惱先Σ坏鼞暎驹跇湎峦低得赜^察來來往往的賓客。 目光掃來掃去,腕上沒什么反應的木念珠陡然發燙,一股源源不斷的溫熱沿著皮膚涌入身體。 陳老三赫然睜大瞳孔。 “喂,你的水?!睆膫乳T出來的小廝探頭探腦找了一通,快步朝陳老三跑來,把碗遞給他,不耐煩催促,“你喝不喝的?不喝我拿走了?!?/br> “謝謝?!标惱先w快接過碗,仰頭往胃里灌。一雙眼睛卻飛快在人群中掃蕩。 首輔府邸門前。 沈臨邑告辭,他接過仆人牽來的馬繩,跟站在面前的妙齡女子說話。 “學成在后院與福寶玩耍,你回時照顧好他。”喜宴畢,沈臨邑不愿久待。他與陸宴初之間的尷尬不少,雖然納塔公主如今已被圣上指給別人,但他曾經對趙夫人若有似無的那么一點心思,想必從未逃出陸宴初眼睛。此時他悵然倒不大悵然,唏噓嗟嘆還是有的。 “嗯?!鄙蚰酱耗枘钁?。 上馬前,沈臨邑眼神微變,想起來的叮囑道:“你脾氣直,稍微收斂收斂,晉陽候世子不嫌你整日瘋瘋癲癲,你就趁這次機會與他適當接觸,你大了,不能一直跟著爹在邊關胡鬧,爹不想為你找個和爹一樣常年不著家的夫君,所以,你就當是為了爹下半輩子在外安心,收收你那風風火火的性子?!睉M愧笑笑,沈臨邑無奈嘆氣,眸中盡是抱歉,“說來也怪爹,爹只曉得持刀握劍,從沒教過你什么女兒家的大道理,往后的路只能你自己摸索,爹現在就希望能找個良人,讓路能走得輕松些。那世子品性都不錯,你好好考慮考慮?!?/br> “嗯……”埋首盯著腳尖,沈慕春眸中彌漫一層水汽,默了半晌,她低聲道,“您先回吧,我待會兒帶學成回府?!?/br> “好?!毕朐僬f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這地方更不合適。沈臨邑定定看她一眼,策馬離去。 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深巷,檐下呆站了許久,沈慕春抹了把眼角。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略顯刻意的咳嗽,她權當聞所未聞,置之不理。 孰料那道咳嗽仿佛與她杠上,又近距離湊過來咳嗽好幾聲。 掩在袖下的拳頭握緊,沈慕春下意識觸上腰間皮鞭,猛地回頭瞪去。 目目對上,兩人皆是一愣。 咳嗽的不是旁人,正是喬裝出宮的年輕皇帝宗越。 恩師大擺喜宴,又是內閣首輔,他不走一趟,說都說不過去。再者,他受夠了宮中日復一日的枯燥,好不容易處理完手上要事,就急著出來放風。趕巧一來就撞上“熟人”。 此時熟人眼眶紅紅的,倒有了點女兒家的模樣。 宗越微張的唇閉攏,把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人都快哭了,他身為堂堂一國之君,不能火上澆油吧? 眸中怒意湮滅,沈慕春瞄了眼周圍。 此處人少,竟還沒人發現他的身份,要不要行禮? 瞧出她心思,杜丁開口道:“公子只是過來向首輔道賀,不愿興師動眾?!?/br> 沈慕春后退一步,拉開距離,中規中矩答:“首輔被灌醉了酒,不省人事,送去了新房。” “莫不是裝的吧?”杜丁嘴快,搶道。 宗越淡淡斜他一眼:“先生豈是這種人?不許污蔑他。”又望向與他刻意保持距離的沈慕春,心底莫名的十分不爽快。 杜丁眼珠一轉,心思活絡道:“對對對,小的該掌嘴。不過既然首輔醉了,公子您想吃上次的炒粉嗎?小的不大記得地方了,不如讓沈小姐帶路?” 挑眉,宗越不吱聲,視線落在她臉上。 沈慕春心一沉,自知在劫難逃。她咬咬牙,擠出一絲笑意,頷首。 兩人拾步走下青石階,因街道遠,不得不上同一輛馬車…… 愣愣端著空碗,馬車就從眼前經過。 陳老三怔住。 好生強勁的福氣,這是他前所未見過的。 伸手捂住木念珠,他厚著面皮去還碗,小廝自然不稀罕再要。 不過陳老三一向死皮賴臉,沒過多久就打聽出,這姑娘是沈臨邑沈大將軍家的,原來是沈家大小姐。 渾身舒暢,陳老三笑著活動了下筋骨,圓滿地打道回破院兒…… 第62章 幾個護衛把不省人事的陸宴初架回來時,豆苗兒嚇了一跳。 她幫把手,把床上的桂圓花生清理干凈,總算騰出了位置。 護衛們捂嘴暗暗偷笑,行禮告辭。只道首輔今兒個高興,一不留神,就喝大了,一路還盡說胡話! 送走他們,豆苗兒關上門,用手扇了扇空中揮散不去的酒味兒,哭笑不得。 既不會喝酒,偏喝那么多,天沒黑就被抬了回來,他這首輔,今日可在眾人面前鬧足了笑話吧? 無奈搖頭,她轉身去看躺在床上的男人。 幫他將染了酒香的外袍脫掉,豆苗兒喚人端盆熱水進來,親自擰了帕子給他洗臉,就像他方才那般仔細為她擦拭一樣。 擦著擦著,她手腕驀地被捉住。 定睛再看,方才毫無動靜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他眸中氤氳著薄薄的濕氣,正沖她淺笑盈盈。 滿目紅色之中,他笑容煞是好看。 “醒了?”豆苗兒臉頰發燙地給他擦脖子,“你喝了多少?” “沒多少?!?/br> “沒多少能醉成這樣?”話說到這里,覺出不對勁,豆苗兒蹙眉,斜睨著他,醉酒的人話能說得這么利落?而且他眼神清明,并無多少醉意的樣子。 “你該不是……” 陸宴初挑了挑眉梢,“噓”聲道:“也不能這么說,我還是醉了的。” 他似乎很得意,豆苗兒將手收回,懶得給他繼續擦臉:“確定沒讓人給看出來?” “怎么會?”陸宴初握著她手不松,難受地“嘶”了聲,“我又不是沒有喝醉過的經驗,再者,我方才沒少喝,頭現在是真的疼……” 看他確實難受,豆苗兒蹙眉放下帕子,彎腰用指腹輕輕給他揉捏太陽xue。 “好受多了,謝謝?!标懷绯鯇W⒌啬曀慌e一動。 妝容褪去,她臉頰清透潤白,唇是自然的紅,眉宇間散發著淡淡的柔和,能讓心瞬間平和,仿佛回到了泖河村歲月靜好的日子。 嘴角逐漸牽起笑意,陸宴初輕聲央道:“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 “陸宴初?”豆苗兒眼神古怪,不解地盯著他。 好笑:“不是這個?!?/br> “那……夫君?” 陸宴初愣了下,滿意:“這個聽起來不錯,不過我眼下更想聽的是……”他壓低嗓音,話里有股引誘的曖昧,“你以前怎么叫我的?” “陸宴初??!” “泖河村的時候?!笨嘈?,陸宴初莫可奈何地提點她。 泖河村?豆苗兒咬唇思索,腦中突然靈感一現,他說的莫不是……陸家哥哥? 旋即怔住。 豆苗兒瞪圓雙眼,不可置信又不好意思地扭頭不看他。 他怎么突然想聽這個?抿唇嘗試幾遍,奈何“陸家哥哥”這四個字一直堵在喉嚨口,怎么都沒法說出來。 不行,她真叫不出,她可不是當初沒臉沒皮不知害臊的小姑娘了! “怎么不叫?”陸宴初晃了晃她手腕,細聲催促,像極福寶撒嬌時的樣子。 豆苗兒嗔道:“你喝醉了。” “沒醉?!?/br> “醉了?!倍姑鐑焊邪?,好笑不已,“告訴我,你哪里沒醉?” 陸宴初知她這是故意逃避,他挑了挑眉梢,捕捉到她眼底一閃即逝的狡黠,很好,他還以為他和以前一樣拿她沒轍是不是? “真不叫?”陸宴初再問一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嗯,你不知道我在說什么?”見她開始裝傻,陸宴初神情一本正經,手上卻突然用力,驀地將她往自己胸口拽過來。 重心不穩,豆苗兒猝不及防地撲倒在他堅硬胸膛,速度之快,以至于她都來不及驚呼。 還沒穩住身體,陡然一陣天旋地轉。 她被他反壓在柔軟鮮紅的喜被上。 “我沒醉?!笔持笁涸谒枬M瑩潤的唇上,陸宴初雙眼迷蒙的證明自己。 “沒醉就沒醉?!倍姑鐑宏褡斓?。她試著動了動手腕,可惜他攥得太緊,掙脫不了。 “你喊我一聲,我就松開你。” 豆苗兒羞得臉頰脹紅,不敢對視他認真的眸子。 他確實喝了不少酒,卻又沒到醉的地步,這情況最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