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怎么樣?” 林渡之還未跨出殿門,執事的唱念聲已經響起,遠遠傳出:“棋——” 人品守恒定律似乎在這個世界失效,南淵四傻很快再次面對命運的惡意。 程千仞抽到了傅克己寫下的地點——太液池。 第65章 一聽就是正經人家 近來程千仞不再去南山后院演講, 并推掉所有宴會集會。大家都認為他在全力準備挑戰賽, 很是理解。 顧雪絳說這個時機急流勇退正好,避免過于頻繁的露面, 與公眾保持一定距離, 才使人覺得親切又崇敬。 其實程千仞只是手里有錢了, 惦記著趕緊把宅子的事情定下來。他悄默聲息地買下三座府宅,又雇一隊短工打通院墻。 白日里, 半條街的花樓不開張, 閉門鎖戶,長街空蕩。 南淵四傻來到文思街, 見證開工, 徐冉激動地掄起大錘, 兩下砸完一面墻。 一邊感嘆道:“這嘩嘩流水似的銀子,都是南央人民和傅克己送給我們的啊。” 其中最大的宅院廢棄已久,野草蔓延,樓閣破敗, 但落在四傻眼中, 無一不合心意, 就連草叢里跳出的野兔子,都能看出勃勃生機、自然野趣來。 三座院墻打通后,占地一半文思街。壯闊大氣。 “這里可以給徐冉修個演武場。”“這小湖也可以再擴建一倍。” 程千仞心想,如果放穿越前的世界,相當于自己買了個聯排別墅,還是雙露臺私家電梯入戶, 三個車庫有花園的那種。 臨走前回頭一望,門楣上空蕩蕩,只有幾絲蛛網在秋風中搖晃。 程千仞:“取什么名字,寫什么門匾好?” 顧公子笑道:“墻剛砸完,宅子沒邊,‘風月無邊’如何?” “再掛上彩燈和紅綢,讓你出去吹拉彈唱?”徐冉指著明鏡閣:“你能不能不要讓對面以為,我們是來搶生意的!” “那你說叫什么?” 徐冉張嘴冒出‘飛鶴’‘伏虎’‘降龍’一連串武館名字。 氣得顧雪絳抖煙槍:“你沒點自知之明啊,粗鄙到難以入耳。” 兩人吵了一路,互相嫌棄,拉林渡之和程千仞決定。 最后定下最沒爭議、最平俗的兩個字——程府。 林渡之小小聲說:“這個好,一聽就是正經人家的。” 等他們回到醫館,一封特殊的拜貼也到了。 徐冉:“他來找我們干嘛?” 程千仞:“來就來吧,他敢只身前來,沒道理我們不敢接待。” 顧二:“……鹿不想說話就不說,程三和我應付就好。他或許就是來試你深淺。” 林渡之嗯嗯點頭。 原下索來訪時,坐在傅克己曾坐過的那把椅子上。 診室窗明幾凈,熱茶香氣馥郁,最幸運的是,沒有人招呼他吃陳皮苦桃仁。 才說完見面客套話,徐冉就有些不耐煩,程千仞見狀暗示對方直言,顧雪絳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接招。 林渡之坐在最遠處,一副冷淡模樣。 “挑戰賽在即,私以為程兄應該多了解一下對手。” 程千仞挑眉:“閣下要為我講解劍閣劍法?” 竟是沖自己來的。他與原下索算是點頭之交,遠不到稱兄道弟的份上。 原下索道:“程兄莫取笑,劍閣劍法我不會。但我了解傅克己……比如知道他想要什么。” 程千仞笑道:“他當然想贏。”取得雙院斗法榜首,穩固自身與劍閣聲威。 “他不僅要贏。”原下索垂眸,目光落在他腰間佩劍,“還要這把劍重歸劍閣。” “那勞煩你轉告他,不可能。”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做他的說客,是為你考慮。親眼見過‘神鬼辟易’的人不多,但如今程兄名望日隆,它早晚會被人認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把神兵,沒有拿在劍閣弟子手中,在一些人眼里,即為流落江湖的無主之物……”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程兄何必徒增煩惱?” 程千仞把玩著舊劍,依然笑道:“你不太了解我。我的煩惱向來很多,不怕再多一點。” “若有更多朋友、更大的力量,自可解一切煩惱。程兄是否需要我們,或者說,需要原家,需要青州?” 原下索說話點到為止,加上本身氣質親和,不會令人不快。 他起先不認可邱北幫助顧雪絳,最近卻改變主意。因為程千仞展露出不可估量的價值與潛力。 天才之所以重要,價值在于未來。徹底成長起來之前,如果沒有后盾與庇護,最易被風雨摧折。 明鏡閣露臺上連番問答,程千仞已經拒絕傅克己,天下第一宗門劍閣去不得。而只要顧雪絳不低頭,他們永遠與皇都世家對立,出仕做官也不可能。 南淵學院不會護他一輩子,他能何去何從? 程千仞明白對方的意思。與顧雪絳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答話。 原下索以為他在權衡得失,進一步加大籌碼: “如果你做出選擇,自此時此刻,這把劍便不再是麻煩……我可以勸傅克己放棄,或者為你謀局,逼他放棄。” 即使說著這樣的話,他聲音依然溫和,只有眼神透出平靜堅定的意味。 程千仞聽罷,笑意漸淡: “那我是不是可以反過來理解,如果我不選擇,你就要替他謀局,奪我的劍?” 原下索不說話。他說不出假話。 沉默代表默認。 “吱呀——” 推門聲響起,打破寂靜。 徐冉火大的站起來:“誰啊不會敲門嗎?!” 門口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好奇地張望他們,頭頂一簇白毛迎風招搖。 來客啪嗒啪嗒的踱進來。 一頭驢。 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程千仞:“這……” 原下索趕忙起身牽驢:“說來慚愧,家兄有事出門,托我照料大花,務必寸步不離。” 自打愛驢生病,原上求就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害大花。 原下索顧慮林渡之是醫者,有特殊潔癖未可知,自己貿然帶驢上樓不妥。他做事一向周全,不會忽略這些細節。 便將驢拴在醫館外門柱上,光天化日,人來人往,整座學院都認識這是原上求的驢,料想不會出事。 誰知道驢自己掙開繩子,還能尋上樓。 成精了都。 徐冉心想,寸步不離,去哪帶哪?這是折騰人,還是折騰驢?讓它好好休息不行嗎。 沒看驢都瘦了嗎。 她已經走出戰敗陰影,提起原上求只想到‘腦子有病’四個字。 大花是頭見過大世面的驢。 一點不怕生,見人來牽,身子一轉,四蹄靈活地穿行于藥柜桌案間。 原下索追在后面忙不迭道歉,卻也沒奈何,每次下手太輕抓不住它,下手太重又怕傷了它。 擔心它碰壞別人的東西,又擔心它碰傷自己。 忽聽林渡之道:“來。” 大花不跑了,低頭蹭他手心,臥在他腳邊。 林渡之雖然不喜原上求一身血光戾氣,卻也無法遷怒一只毛茸茸,病怏怏的小動物,當即給它念了一聲佛偈。 原下索:“走吧大花。” 驢叼著林渡之的袖子不松口。 態度冷淡卻善解人意的南山榜首站起身:“我送你。” 原下索連忙道謝。 程千仞推開窗戶,眼見樓外行人絡繹,二人行禮辭別。 他轉向顧雪絳:“你怎么看?” 顧二:“原家是青州第一豪紳,而原下索這些年交游廣闊,只怕是有意攬才結黨,他們家所圖不小啊……” 程千仞正要說話,面色一變,縱身跳窗。徐冉緊跟著就跳。 顧雪絳向窗外張望一眼,罵了句臟話,狂奔下樓。 原上求今日出門前,將最愛的驢,托付給最信任的弟弟。 現在他回來了,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路過醫館時,卻瞧見令人震驚的一幕:一人背對著他,手放在大花腦袋上。 “放開它!”原上求拔足狂奔,撞得行人七顛八倒,點地飛縱,一掠三丈! 原下索正站在林渡之對面,見兄長沖過來大驚失色,一個箭步抱住原上求的腰:“哥!冷靜冷靜!” 北瀾學生忙不迭追過去。 原上求:“憑什么要我冷靜!就是他要害我大花!你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