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就算烈陽刀之熾,克制凜霜劍之寒,但境界差距決定真元數(shù)量,先站起來的,怎么會是她呢?” “此勝不僅在刀兵,更在招式真義。月落、烏啼、霜滿天,這三記連招為壓制,為困鎖。出刀者先前兩招山來、風(fēng)起,只是與之對沖,自然橫沖不過,不足為勝……” “但云破、日出兩招,一破一出,登時氣象一新。高妙!” 他們越說越覺得妙不可言,這兩招竟然找不到更好的替代。 有人突然想到:“那似乎是場邊一人喊出的……” “場上瞬息萬變,僅是須臾之間,那人要想得到,要自信說出,聽到的人要毫不猶豫的執(zhí)行。其中差一步,今日之戰(zhàn),都是截然不同的結(jié)局。” 他們說得激動:“看來我院還有高人,今年雙院斗法的武試,定可一雪前恥!” 被師兄們稱為‘雙院斗法武試之光’的顧雪絳,此時站在醫(yī)館里,扶著程千仞的肩,快要把肺咳出來了。 程千仞給他拍背:“你先坐,我給你倒杯熱茶。” 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他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松懈下來,冷風(fēng)入體,激起舊傷作痛。咳得沒完沒了。 診治徐冉和鐘十六的醫(yī)師們很生氣:“醫(yī)館都擠破房頂了,還怎么看傷,出去出去!” 五大三粗的青山院武修們被轟了出去。而他們兩個因為看上去文弱有禮,顧雪絳又咳得厲害,反倒沒被轟。還被指了椅子坐。 醫(yī)師絮絮叨叨:“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又不是殺妻奪子生死大仇,怎么打的這樣厲害……” 建安樓上的師兄們談笑間下樓,路過醫(yī)館時紛紛向里望去。 突然有人想起什么,停下腳步:“你們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哪里不對?” “烈陽軍法刀。那姑娘好像姓徐。” 一陣沉默。 “……徐神將府上,不是滿門抄斬了嗎?” 第21章 三傻┃我們需要一個顧二 程千仞給顧雪絳喂了杯熱茶。 顧二總算咳得輕了些,一口氣緩上來,又下意識去摸煙槍點火。 程千仞拿他沒辦法:“你可少抽點吧。” 年紀(jì)輕輕煙癮這么大,還要不要肺了。 “你先喝茶,我去看看徐冉。” 程千仞走到里間,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出奇的大,靠墻置著一排簡易木架床,約莫二十余張,床之間有長條凳。房間盡頭掛著一道門簾,看樣子里面還有屋子。 徐冉已經(jīng)醒了,正半躺著跟人說話,右臂包著繃帶。不知她說了什么,她床邊坐著的幾位年輕女醫(yī)師,都雙頰緋紅,掩嘴而笑。 她們看見程千仞過來,又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辭。 程千仞坐在長凳上:“怎么樣?” “挺好的。”徐冉臉色略白,但是精神不錯,竟然從懷里掏出來半包點心一包糖,遞給程千仞,“拿回去給逐流吃。” “哪兒來的?” “jiejie們給的,她們給我包完傷口,說剛才在二樓看見我打架了,夸我刀法特厲害。我說哪里哪里,院判之下,學(xué)院第二而已。” 南淵的院判大人是一位大乘境修行者,少年時便以快刀成名。 “她們聽完笑倒一片,拿點心和糖塞給我,你知道我不愛吃甜的,又推辭不過,我就說怎么舍得現(xiàn)在吃,一定要回家煮上好茶,在月色下慢慢吃。” 程千仞目瞪口呆。 這是平時反應(yīng)都要慢半拍的徐大嗎,被顧二附體了嗎?不對,顧二見著漂亮姑娘的時候,也沒這個水準(zhǔn)啊。所以是天生自帶的技能? 徐冉越說越開心:“原來學(xué)院還有這樣溫柔可愛的醫(yī)師們,這次不虧,下次我還來!” 程千仞趕緊打斷:“沒有下次了,沒有!傷到進醫(yī)館不是什么好事!” 徐冉有點失望:“哦。” 程千仞:“你在這兒歇著,我回家給你帶點飯過來。” 誰知徐冉動作瀟灑地跳下床:“jiejie們都去吃飯了,我還在這兒干嘛。回家吃紅燒rou唄。” 程千仞:“……”看來傷的不重。 “鐘十六怎么不在?被人接走了?” 徐冉?jīng)_著屋子盡頭的門簾揚下巴:“哪有人接,他還在里面呢,聽人說有道傷口深可見骨,要除衣敷藥,所以一來就抬進去了。真能撐,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來。”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那道門簾被人撩起,一位老醫(yī)師走出來。徐冉行了一禮,方才便是這位老先生為她診的脈。 老醫(yī)師擺擺手,看見病人家屬,又忍不住叨念兩句:“她真元徹底枯竭,這兩天養(yǎng)著別動武了。武脈沒傷,右臂的傷口注意上藥,不然按她現(xiàn)在的境界,自體恢復(fù)比較慢……你們還有藥嗎?” 程千仞:“我去買,這里能買嗎?” 他聽說學(xué)院醫(yī)館的藥價與外面相差無幾,品質(zhì)卻要好上許多。 徐冉趕忙攔他:“我有藥,不用買!” 程千仞才想起來,徐冉手頭緊的時候,會去城西一家醫(yī)館坐堂,身邊立兩塊牌子,左邊是‘正骨接骨’,右邊是‘祖?zhèn)髅胤綄V蔚驌p傷’。 老醫(yī)師又指向里間:“他朋友來了嗎?他傷的更重一點,除了傷口外敷,還需要溫養(yǎng)臟器……” 正說著,面色蒼白的少年撩起門簾。 鐘十六抱著劍,走的有些慢。面無表情,只在路過他們時,微微點頭致意。 程千仞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草藥味,混著一絲血腥氣。 少年走出門,望見鐘天瑜,便向他身后走去。 鐘天瑜抬腳便踹:“廢物!” 鐘十六被踹翻在地,猛然咳出一口血,神色依然木訥。 之前觀戰(zhàn)的武修們還沒散,見狀怒發(fā)沖冠,一擁而上要動手。鐘少爺?shù)呐笥褌冓s忙護著他向后跑,大聲叫罵,雙方亂成一鍋粥。 程千仞來不及多想,上前扶起鐘十六。少年撿起凜霜劍,慢慢站直。 徐冉和程千仞對視一眼。 徐冉拿出一個瓷瓶,低聲道:“這是我家傳傷藥……按照我們打架的規(guī)矩,贏的給輸?shù)乃蛡帲悬c侮辱人。” 程千仞接過瓷瓶,塞進鐘十六手里,卻不知道說些什么,能讓對方接受。 出乎意料的,少年沒有拒絕,只是點點頭:“多謝。” 程千仞第一次聽到他說話。 因為受傷的緣故,聲音有點啞。但還是很青澀。 說完他又向前走去。 雙方?jīng)_突愈演愈烈,一隊黑衣督查隊聞訊趕來,大喊‘鬧事者按院規(guī)處分’,眾人才匆匆散去。 轉(zhuǎn)瞬間,醫(yī)館外只剩下程千仞徐冉二人。 卻見督查隊直徑向他們走來,黑袍翻飛,虎虎生風(fēng),為首一位小隊長高聲道:“你們竟然以約戰(zhàn)之名,公然實行金錢交易,性質(zhì)等同聚眾賭博!” 程千仞行了一禮:“我們是按照章程下帖約戰(zhàn),不曾聚賭,還請明察。” 小隊長轉(zhuǎn)向徐冉:“你的三十兩呢?” 程千仞沒來得及攔,徐冉已經(jīng)掏出帶血的銀錠:“這里啊,都是血汗錢。” 小隊長劈手奪過去:“看看!人贓并獲,還想抵賴!”他痛心疾首地說,“大魔頭逃出十方地獄,何等危險,這兩天南淵全院戒嚴(yán),你們還搞這種事,給督查隊的工作增添負(fù)擔(dān)!” 程千仞在他們譴責(zé)的眼神下良心不安,無言以對。 而徐冉一向崇敬院判大人,連帶著崇敬他手下保護學(xué)院安危的督查隊,也做不出拔刀不服管教的事情。 此時他們便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十兩絕塵而去。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顧二人呢?我們需要一個顧二。 顧雪絳在醫(yī)館二樓,只隱約聽見樓下吵鬧。 他因為咳嗽還要抽煙槍,被人請上去,開了戒煙的藥方。 中午吃飯時,三人在程千仞家碰面。 徐冉右臂綁著繃帶,用筷子不利索,夠不到的菜有朋友們幫忙夾到碗里。逐流做的紅燒rou太好吃,痛失三十兩也沒那么難過了。 吃飽喝足,程千仞覺得氣氛不對,便哄逐流去午睡。 徐冉看著顧二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啊。” 顧二:“我想說什么你不知道?你不該用烈陽軍法刀。” 徐冉自知理虧:“我……當(dāng)時想不了那么多嘛。” 她以為顧二張口就要罵她,誰知顧二嘆了口氣,起身撣撣衣袍:“你跟程三解釋下吧,讓他也好有個準(zhǔn)備。我先走了。” 徐冉趕忙站起來:“你等一下!別走。” 顧雪絳停住,心情好點了:“嗯?” 徐冉扶著右臂,咧嘴大笑:“你看,我最近都不能洗碗的。嘿嘿。” 顧二氣的渾身顫抖,拿煙槍要抽她。 “你走!我洗!你個智障!腦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腦子不動還好,腦子一動全是漿糊!” 程千仞還一頭霧水著,轉(zhuǎn)眼就見這倆繞著桌子跑,滿院煙塵飛揚。 立刻跳起來拖住顧二:“她胳膊有傷,你跟她計較什么,有話坐下好好說。” 于是徐冉跳著出門了,一點沒有受傷的樣子。 程千仞收拾碗筷:“你最近也辛苦了,喝茶吧,我洗。” 顧二緩過氣,點火抽煙:“三年前我離開皇都,正是朝堂黨爭最激烈時,人心浮動,大皇子與三皇子兩派……” 程千仞:“說點我能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