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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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柏暗暗嘆一口氣。 等小鄭子離開,七爺又問:“你臨來時,濟南府情勢如何?” 明明是惦記著嚴姑娘,口頭上卻只字不提。 青柏心頭一酸,又從頭把嚴清怡讓人在鬧市貼《陳情書》,以及找人在蔡家門口哭喪等事無巨細地敘過。 當時嚴清怡在獄中,她能做出這些事情自然離不開在外面跑腿的李實。 七爺悵惘地嘆口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青柏道:“是濟南府司獄的次子,就是個草包紈绔,平常仗著老子的權勢沒干什么正經(jīng)事兒,聽說是受嚴姑娘胞弟所托,照應她的。” 言外之意,李實并非嚴清怡所說與她定親那人。 可嚴清怡遇到這么大的事兒,她那未婚夫婿總得出頭相幫一二吧? 七爺說不出心里到底是酸還是苦。 既怕她真有個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又怕她是因為搪塞自己,而不得不編造的謊言。 有心吩咐人去查個一清二楚,可思量會兒還是打消了念頭。 此時的嚴清怡卻很平靜,自打薛氏下葬就再沒出過門,燒頭七的紙錢也是讓春蘭出去買的。 濟南府流傳一種說法,說是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七天去一魄三年去一魂,七滿魄盡三年魂盡,所以每隔七天要燒次紙,共燒七次,而每隔一年都要到墳墓前祭拜一番,共祭拜三年。 整個七期,嚴清怡都閉門不出,偶爾李實過來以及春蘭出去買菜會帶來些許消息,諸如蔡家店鋪已經(jīng)完全倒閉,鋪子里的東西被討債人搬了個干凈,甚至有些人還沖到蔡家要錢,連帶著二姨父的兄長家也跟著遭殃,鎮(zhèn)日不得清凈。 二姨父氣極恨極,不顧兩個兒子阻撓,提筆寫了休書親自送到牢獄中,扔在二姨母臉上。 二姨母先前還維護著二姨父的面子,看到休書之后,把二姨父之前做的幾樁缺德事抖摟了出來。 朱家也是人心惶惶,東昌府知府鄭南初也不知怎么想得,把幾年前就了結的案子重新開卷另審,好在府衙里與朱家交好的人不少,偷偷跟朱貴露了口風。 朱貴少不得尋到原先的苦主,拿銀子封口,又重金打點府衙的人,然后將傻子拒在家中,不得再外出。 李實說得口沫橫飛,拍手嚷道:“娘的,再讓那兩家狗仗人勢,以為有錢就了不起,這下子夠他們喝一壺的。你那姨母家里完全敗了,聽說還欠著京里貴人的銀子,這幾天正張羅著賣鋪子。那些中人死命往下壓價,我本來攛掇我爹也買兩間,他竟是不同意。” 薛青昊應聲道:“活該,罪有應得。” 嚴清怡情知單憑自己,最多讓蔡家名聲敗裂,而真正把他們壓垮的,想必就是七爺。 先前落水那次不算,七爺是替自己的隨從贖罪,可上次他費心安排人把自己送回濟南府,又順利將薛氏從東昌府接回來,這次又承蒙他援手才度過這場難關。 林林總總已是欠了他許多人情了。 而自己能做的不過是在菩薩面前替他念幾卷《金剛經(jīng)》,再就是…… 嚴清怡想了想,把先前畫好的衣裳樣子找出來。 趁著守孝在家,用心做幾件衣裳,替錦繡閣多賺些銀子,多少也能償還些人情吧? 只是,不免會想起蔡如嬌。 蔡如嬌雖然脾氣驕縱了些,愛使小性子,卻沒有壞心眼兒。也不知她現(xiàn)在什么情況,想必早就聽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興許已經(jīng)把她恨到骨子里了。 嚴清怡著實覺得對不住蔡如嬌,可又有什么辦法,她已經(jīng)是砧板上的魚rou了,難道真的任由人捏圓捏扁? 五月底,嚴清怡收到了魏欣的信。 信里抱怨嚴清怡不講義氣,口口聲聲答應送她生辰禮,結果生日都過完了,不但沒禮物,就連只言片語也沒收到。 又說何若薰忙得很,何夫人病情始終不見好,她去探望過兩次,何夫人瘦得幾乎脫了形,何若薰也瘦了許多,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而嚴清怡離開京都沒多久,云家將李婉接到了忠勇伯府,好似過得不怎么樣。因為李兆瑞太太不止一次跑到何家去訴苦,何若薰煩不勝煩,有次直接吩咐下來將她趕了出去才算完。而且錢氏生辰那天,云楚青上門慶賀,眉宇間極為得意。 然后提起她的生日,因為嚴清怡跟何若薰都不能去,所以過得頗不順心,只請了五六家來往近的世家吃了頓飯,并沒有給大姨母及蔡如嬌下帖子。聽說陸家遇到了什么麻煩事,魏欣不關心也就沒有打聽。 最后魏欣再四聲明,要嚴清怡一定給她寫信,否則饒不了她。 自從嚴清怡回濟南府,被接二連三的事情煩擾著,她還真是把魏欣的生日忘了,直到看見信才恍然記起。 嚴清怡立刻提筆回信,說明自己因為母親過世,一時沒顧得上寫信,這會兒守孝在家,倒是有了工夫,所以繡了條裙子權作賀禮,希望她別嫌棄。 寫完后,把信及才做好的一條天水碧的羅裙包在一處,另外用棉布口袋縫好,讓薛青昊拿去驛站。 薛青昊寄了信,回來時買了塊rou骨頭給黑豹。 薛家眾人都吃素,天天清湯寡鹽的,黑豹卻吃不得,隔兩天就急得上躥下跳,李實倒是記著,每次都捎根骨頭來。 這幾天李實的大哥要成親,李實沒空過來,黑豹已經(jīng)饞了好幾日,見到rou骨頭頓時叼到旁邊安靜地啃起來。 家里有了黑豹,嚴清怡安心不少,夜里也睡得踏實,不用擔心有人順著墻頭爬進來。 五月底的天氣已經(jīng)暖了,月季花已經(jīng)開了好幾茬,還在不辭勞苦地繼續(xù)開。 東廂房的糊窗紙早已換成了綃紗,月季花的香氣便隨著夜風飄了進去,一室清香。 殘月如鉤,靜靜地掛在天際,星星倒是繁密,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 黑豹靜靜臥在樹下,抱著那根骨頭不厭其煩地舔著,忽地低嗚一聲支楞起耳朵,站起身無聲無息地走到墻角的陰影處。 這時,墻頭悄悄探出個腦袋,接著露出半截身子。 那人兩手在墻頭一撐,身子擦著墻頭略進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動作利索干脆,才剛站穩(wěn),黑豹毫不猶豫地沖過去,張嘴往他腿彎咬,眼看就要咬上去,那人反應極快,縱身一跳,兩手攀住墻頭,身子自然地掛上去。 黑豹追著往上撲,爪子撓得墻皮窸索作響。 嚴清怡睡覺輕,聽到動靜,穿好衣裳,抓起枕邊那邊短匕,輕手輕腳地出來。 月光淺淡,瞧不清那人面目,只覺得他一雙眼眸幽深黑亮…… 第106章 這眸光何等熟悉。 嚴清怡愣一下, 便聽那人輕聲喚道:“阿清, 三娘?” 是林栝的聲音! 他不是遠在寧夏,怎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嚴清怡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一時不知是在做夢還是真的?直到聽到黑豹示威般的“嗚嗚”聲, 才恍然回神,連忙喝止住黑豹。 林栝利落地自墻頭跳下, 披著清淺的月光大步而來,直直地站在她面前, 輕輕喚道:“阿清。” 嚴清怡心頭驀地涌上無限的委屈, 猛地撲進他懷里, 哀哀地哭了。 淚水很快洇濕林栝淺薄的衣衫。 林栝只覺得胸口像是燃著一把火,灼得他心頭隱隱作痛, 不由地合攏雙臂緊緊箍住了她。而下巴剛好抵著她順滑的長發(fā),有皂角的香味淡淡襲來。 林栝心底軟得像水, 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 “阿清受苦了。” “沒有, ”嚴清怡本能地搖頭, 可淚水卻不受控制般越流越多。良久, 才慢慢止了淚, 卻不想起身, 仍然俯在他胸前,含含混混地問:“你怎么想起回來了?” 林栝低聲道:“李實給我寫了信, 可那會兒我沒在營地, 過了七八天才看到。正好, 我們趙指揮使有密信要送往京都,我就自動請纓,順便過來看看你……你娘葬在何處,明兒早起我去磕個頭。” 說話時,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發(fā)出嗡嗡的聲音,而他因長途跋涉,身上帶著些許的汗味和體味,不好聞,卻莫名地讓她安心。 嚴清怡停了片刻,才回答:“在西郊,葬在我外祖父旁邊。你拐到濟南來,會不會延誤你的差事?” 林栝低低道:“不妨事,我另外還帶了三人,我腳程快,回頭趕個夜路,與他們一道進京就成。”正說著,腹中傳來“骨碌骨碌”的響聲。 嚴清怡連忙站直身子,“我去做點飯。” 林栝并不推辭,點點頭道:“好,多做些,一整天沒吃東西,剛才翻墻時腿腳都有些打晃兒。” “你呀,”嚴清怡嗔一聲,這才驚覺自己手里扔握著那把短匕,忙塞進懷里,先往東廂房去尋火折子。 春蘭也被吵醒了,正合衣坐在床邊,低聲道:“姑娘歇著吧,我去做飯。” 嚴清怡情知適才跟林栝的話已被她聽了去,也沒打算隱瞞,搖頭道:“你接著睡,我去做。那人姓林,我們已經(jīng)說定了親事……并非外人。” 原來嚴清怡心里記掛得就是這人! 春蘭無聲地笑笑,仍是壓低聲音道:“姑娘若是有事兒,盡管吩咐我。” 嚴清怡道聲好,點燃油燈,雙手端著往廚房去。 林栝也跟著進去,輕笑道:“那狗不錯,悄沒聲地就沖出來,剛才險些著了它的道兒。” “是李實找來看門的,”嚴清怡唇角彎了彎,“這陣子幸虧有他照應,他說他欠了你的情。”一邊說著,一邊生了火,先燒了兩瓢溫水,盛在銅盆里,對林栝道:“你先擦把臉解解乏,上衣也脫了吧,我給你洗洗,天兒熱,搭在外頭很快就干了。” 林栝沒好意思在廚房里面洗,端著銅盆在院子里洗了臉,又略略擦了擦身子,將滿是塵土的裋褐就著盆里的水搓了兩把,用力擰干了,卻沒晾在竹竿上,仍舊穿在身上,這才進了屋。 嚴清怡已經(jīng)下油鍋炒了把嫩蔥,又燒上水,此時正用筷子攪面疙瘩,看到林栝穿著濕衣,頓時急了,“濕乎乎的箍在身上多難受,而且也不怕著涼?” “沒事,不冷,”林栝往灶前一蹲,“這不還烤著火呢,一會兒就干了。”說著,往灶坑里塞兩根柴。 火苗立刻旺起來,照著林栝的臉,平白為那張冷峻的面容增添了許多暖色,而那雙明眸映著火光,比天上的星子還要明亮。 察覺到嚴清怡的目光,林栝抬眸,唇角綻出溫暖的淺笑。 嚴清怡滿足地嘆口氣。 這便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做飯他生火,她縫衣他種菜,春天一同下地,秋日一同收獲。 少頃,鍋里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有白汽沿著鍋蓋四周裊裊升起,嚴清怡揭開鍋蓋,將細如黃豆粒般的面疙瘩下進鍋里,再切點香菜末,打上蛋花,捏一小撮鹽。 一盆香噴噴的面疙瘩湯就做好了。 林栝起身往碗柜里尋出兩只碗,各盛出大半碗。 嚴清怡柔聲道:“我不餓,你吃吧。” 林栝笑笑,再不客氣,急匆匆吃過一碗,又去盛第二碗,直吃完三碗才緩過勁來,低聲道:“很好吃,你嘗嘗。” 嚴清怡被他的吃相勾起饞蟲來,將碗里的湯撥給他大半,自己就著剩下的小半碗慢條斯理地陪著他吃。 林栝把一小盆吃了個見底,滿足地嘆一聲,“回家真好。” 目光凝在嚴清怡臉上,伸手握住了她的,卻不像上次那樣,剛觸及就著火般移開,而是慢慢地將手指嵌進她的指縫,彼此交握在一起。 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他的手指黑,她的手指白,緊緊地挨在一處,卻是奇異般和諧。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許久,林栝輕聲道:“我在西北見到一種手~弩,可以綁在腕間,非常輕巧,比你的短匕好用。短匕只能近身用,恐怕你剛拿出來就被人搶走了,手~弩隔著一丈遠就能用,把箭射出去后,還能來得及跑。這次走得倉促,等回頭我給你做兩把好用的寄回來……你有事就寫信給我,別像這次似的,若不是李實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受這般委屈。” 嚴清怡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