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但是它又偏偏不僅如此。 古曼童的法力高深與否,不僅要看加持它的高僧或法師,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入住古曼童的孩童靈魂。 孩童靈魂的怨氣或者靈力越重,古曼童的能力也就越高,能招財、能守護、能驅邪、能……殺人! 一般的孩童靈魂,只能招來一些小財,供你衣食飽暖,若是想要發大財,就不得不從旁門左道上動心思了。比如說,地童古曼。 地童古曼的制作方法是在門板上寫下符咒,使待產的孕婦跨過門板,腹中的嬰靈直接變成死胎,再活剖孕婦,從她腹中取出死胎,在制作材料中兌入尸油、骨灰、尸rou“三尸”,取七處墳場土,通過秘法,把嬰靈煉制成地古曼童。 其中的關鍵就是嬰靈決計不能通過產道,甚至通過產道流產也不行,會沒有效果,只能活剖。此法心狠手辣喪心病狂,一向為人所唾棄。 但是總免不了有些南洋的黑巫師會在利益的驅使下,害死母子的性命,把因不能及時投胎充滿怨氣的嬰靈煉制成地古曼童招財牟利。 周善的神色已然不見先前的輕松與愜意,她眉頭緊鎖,漠然地看著臺上歡天喜地的大老板。 她只拿眼輕輕瞥了瞥傅其琛,傅其琛就迅速領會到了她的意思,二人悄悄退場。 吳天福在原石上大賺了一筆,極為開心,請了玉器店里的人去京城最好的飯店搓了一頓,看著玉器店里老板因為不但沒有擺他一頓反而賠了一筆的豬肝臉色,更是覺得暢快不已。 喝完酒以后的吳天福跌跌撞撞從電梯里下到了停車場,他四處摸索著卻沒找到手機,本來想打電話叫司機來接他的愿望也落空。 便意襲來,吳天福嘴里吹著口哨,極為干脆地解下皮帶,在地下停車場里爽快地解放了自己。 噓噓的水聲不斷傳來,好像是因為喝酒喝太多了,導致量也有點大,吳天福滿足地吹著口哨,身后仿佛傳來了咬牙切齒的吸氣聲。 他懵懵懂懂地回過頭去看,卻發現什么也沒有。 有也不在乎,出現在這里的八成是保安,看到了就看到了唄,頂多罰兩塊錢,他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錢。 吳天福抖了抖自己的東西,用手擦干凈才放回褲子里。 某兩人:…… 等他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自己的車,勉強用鑰匙打開車門,他正要撲過去,身后破空聲襲來,一個麻袋劈頭蓋臉地遮住他的腦袋,黑暗籠罩了他的視線。 隨后,拳頭雨點般在他的腦袋上落下。 女孩咬牙切齒的嗓音響起,“叫你撒尿!叫你撒尿!臟了我的鼻子臟了我的眼!” …… 第60章 照著吳天福的腦袋跟胸脯捶了好一通王八拳以后, 周善才勉強解氣, 把吳天福的衣領順勢往地上一扔, 雙手叉腰神情頗為凝重地站在那, 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她才醒過神來, 伸出雙手就要往吳天福的身上摸。傅其琛見狀連忙喝止, “你做什么?” “搜身?!?/br> 她心知這吳天福約摸不會把古曼童放在身上,而是好好地供奉在家宅內,不過萬一這吳天福腦抽抽了, 非要把這陰氣重的邪物隨身帶著走呢?再說他方才賭石時那個亂轉的小眼神, 很是讓周善懷疑,此獠就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貨。 傅其琛靜默地瞅了她一眼, 這小子這眼神似乎蘊藏著千萬重的含義, 欲言又止,“我來吧。” 他也沒管周善是否答應, 直接上手,倒是從吳天福身上摸出了好些珠寶和錢包,還有一大串鑰匙跟部大塊頭手機,別的東西并沒有找到。 吳天福被一通亂拳給捶得眼冒金星, 現在還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他以為周善二人是來打劫的, 當即告饒:“錢都在包里, 銀、行、卡密碼也能告訴你們, 別、別殺我?!?/br> 周善對打劫沒有什么興趣, 心里只想找到那個古曼童,消解這樁災厄,地古曼童與別的古曼童畢竟不一樣,它每次聚財,都會給接觸到的人帶來災厄,直接供奉它的更是會遭到詛咒,活不過五年之數。 原來這吳天福天閣地角也算是圓滿,本身就是福相,他因為一時的貪婪,供奉了這具地古曼童,短時間的財富確實能夠增多,然而從長久來看,他還是虧了,虧大發了。 若是按照他原本的命格來,斂財速度會慢些,但是越老越有福氣相,錢財終究會越聚越多,如今因他貪圖一時之功,供奉了那具陰邪無比的地古曼童,原本還剩四十余年的壽數如今折損得不到五年,若是此事被他知曉,他還會視那尊地古曼童為神靈么? 周善也清楚,吳天福供奉古曼童之前是決計不會知曉這地古曼童的厲害的,那個南洋降頭師肯定什么都不會告訴他。也因此,周善心里越是憤怒。 華國乃是正統道家玄學之地,豈能容這等魑魅魍魎之流肆意撒野?更何況,這是京城!天子腳下,更加容不得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巫術行兇! 周善乃是正統道門出身,從前更是跟老君學過藝,心里護短得緊,哪怕是華國南北兩門相爭她都不至于如此生氣,苗疆巫師雖然不算正統,但是好歹也算是泱泱華夏一脈相承的東西,這南洋降頭術算什么?也敢來華夏肆虐? 她低聲喝問,“那個古曼童在哪?” 吳天福終于戰戰兢兢地領會到了周善的意思,原來不是看上他的錢財,是要搶奪他的搖錢樹! 這可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吳天福登時一臉警惕,“你在說什么?” 周善懶洋洋地哼笑了聲,沒有什么詢問的欲望了,她伸手點在吳天福的太陽xue處,徑直開啟了慧眼,以氣灌xue,法力將她的神識同吳天福的靈魂直接溝通。 很快,周善就從一片模模糊糊的花影中看到了什么東西,她的鬢角處微微滲出幾滴熱汗,約摸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松開手,那地古曼童,真的供奉在吳天福平時去得最勤的那處小房子里。 現在這個男人倒是有點不好處置了呢,幸好他頭臉都被蒙著,沒有看到二人的模樣。 周善冷冷一笑,低聲把地古曼童的危害以及吳天福原有的命格同他說得一清二楚。 吳天福越聽,臉色就越驚恐,傅其琛看不到他的臉色,卻也能夠看到吳天福身上那件已經被汗水浸透的襯衫。 他雖然貪財,卻沒有作惡,真正作惡的是那個南洋降頭師,加上周善因為此人污了她眼打了他一頓,如今看到這男人的可憐模樣不由有點同情,“可惜了你那對龍鳳胎兒女了,原本父母雙全的富貴命,如今——” 吳天福聞言,身軀更僵。妻子前日剛剛才誕下一對龍鳳胎,他一直覺得這是古曼童的功勞,怕人沖撞了福氣,除了雙方父母就沒有告訴過別人,只等孩子養成以后再帶他們出來。 甚至連原本起好的名字都沒用,準備請教那個大師另行起個好名字。 那么這兩人到底是從何得知這個私密消息的呢? 周善漫不經心地又說出了件事,“可惜了你這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富貴命,原本六歲那年就要被水鬼捉去做替身,好不容易逃過那一劫卻因為貪心栽在這里,嘖?!?/br> 這件事除了他的父母就更不可能有人知曉了,當年的知情人都在故鄉早就老死,而這樁秘聞他也從來沒有對人說起過。 看來,這個莫名其妙打他一頓的人確實有些能耐。 吳天福心里已然信了七分,心里瞬間就漫上了鋪天蓋地的絕望。他實際上已經隱隱有了些許預感,賭石堵得多了,加上自己有些產業也在珠寶行業,眼睛也算毒辣,那件翡翠原石剛切出帝王綠他就覺得不妙,知道自己八成走眼了。當看到后面開出的玻璃水種后,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狂喜,而是不安,雖然這種不安很快就被遮掩住了。 有得必有失,他今天發了這筆橫財,老天爺未必不會從他身上帶走什么東西。 是啊,都怪他貪心,他擁有的財富已經比大多數人更多了,但是人就是那么奇怪,有錢以后,只會奢求更多。 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氣若游絲,“古曼童你拿走吧,只是,能不能讓我多活兩年?” 他的孩子剛剛出生,他四十多歲了好不容易盼來這么一雙兒女,如果他的陽壽真的只剩下四年多,四年以后兒女仍幼,即便他做足了安排,留夠了財富,孤兒寡母能夠護住嗎? 周善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對他的惡感難得消失了。 她想了想,彎腰伸手在他的眉心處虛虛地畫上了個復雜的符號,“能不能拼過詛咒,全靠你的命了。” 說罷她就直起身子要走,身后的吳天福說出了個地址。他似乎怕周善沒聽清,又說了兩遍,“那個古曼童,是在那家店里買的?!?/br> 介紹他去買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吳天福當時半信半疑地買了一個,那朋友卻沒有買,吳天福問起時也只是閃躲地說了句自己買了,已經供奉起來了,不能夠貪心。 周善淡淡地點了點頭,轉頭走出地下停車場才對傅其琛道:“你先回家吧。” 傅其琛一愣,“那你呢?” “我去取地古曼童?!?/br> 傅其琛有點不贊同,“我跟你去。” 周善懶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臉頰,“小哥哥,你好好在家待著就可以了,你又幫不上什么忙,我一個人去取也消不得什么事。” 她這話一出來,就看見傅其琛神情變幻不已,似乎有點郁悶,不由開口問道:“怎么了?” 傅其琛此時已經收斂了神色,“沒什么,早去早回。”他頓了頓,開口補充,“我在家等你?!?/br> 周善在這兩年里教了他不少東西,不得不說,傅其琛的天賦與領悟力已經恐怖到了一定程度,許多事上可以給他打下手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遇見鬼就默默地背誦唯物主義的少年了。 噢,他現在也還是背的,一邊背一邊面不改色地朝著厲鬼的形體拍下一道符咒,其冷漠其淡定,看得周善都不由咋舌。 周善情緒多變,也容易受他人影響,不得不說,這是她的弱點。但是傅其琛完全沒有這個弱點,如果不是周善天生就是個奇葩,恐怕假以時日就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嫌了。 她去吳天福的別墅取古曼童不帶他倒不是嫌棄,而是真不覺得這路上有什么兇險的,還不如讓傅其琛早點回家然后等她回來時就有熱騰騰的晚餐享用。 她很順利地騙過了帝都小區內嚴密的安保,順著窗臺溜進了吳天福的別墅,一眼就看到了客廳里神龕下一階處那張小供桌上供奉的那具古曼童。 古曼童是個笑臉陶瓷娃娃,臉上兩坨大腮紅,跟華國的年畫娃娃有點像,卻比年畫娃娃要詭異許多,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很惹人厭。 古曼童的供奉也有講究,入門時要禱告神明,且背面入屋,與請神像入宅恰好相反,不可放置於神桌上,需另擇一處供奉古曼童,若是佩帶在身的小古曼,不可與佛寺佛牌一同戴于頸部,須置放腰部。供奉古曼處不可面西,不能同神明平起平坐,也不能放在地上,不然你要么就是惹怒神明,要么就是惹怒古曼童。 吳天福家的古曼童供奉倒是沒出什么差錯,想來應該是那個南洋降頭師交代過了的。 周善毫不客氣,直接抄了那個古曼童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不僅如此,她還留了三張符咒在原地以化解地古曼童入宅帶來的煞氣。 那個古曼童似乎察覺到了來人不善的心思,臉上詭笑更深,在周善的背包里一陣顫動。 書包里同它待在一處的麒麟鎮紙懶洋洋地伸出一只獸蹄來,輕描淡寫地按住它頭上,“別鬧,小心外面那個老巫婆直接吃了你?!?/br> 古曼童:…… 血麒麟身上更重的血煞還是震懾到了它,它乖乖地待在背包里不敢作祟。 周善臨走時還掃走了小供桌上那串紫珍珠般的葡萄,摘了一粒放在嘴里,入口甘甜,回味無窮,果然是個有錢人啊,會享受。 她拿著一串葡萄直接跳出別墅,慢悠悠地往外走,晃過所有攝像頭,神情頗為愜意。 吃完葡萄以后,她心情大好,也不打算給自己找事了,加上天色已晚,她決定還是先回家,抽空再去料理那個南洋降頭師。 南洋降頭師最擅御鬼與煉蠱,手段往往極其下作,周善也不想自己什么準備都沒做,就去人家的主場上找場子,到那時候,她雖然肯定不會輸,但萬一若是吃了個暗虧,豈不是惹人笑話嗎? 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這是她從常德銘身上學來的道理。不要小瞧任何一個小人物,尤其還是陰毒無比的降頭師! 周善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卻聽見負責給他們做飯的阿姨說傅其琛并沒有回來。 周善原有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這么晚了,傅其琛那小子到底去哪了?怎么還不回家! 她先是有些生氣這小子不聽她的話不肯乖乖回家,隨即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傅其琛這個人沒有什么興趣,她只看到過這小子盯著她擺弄玄門道術的時候眼睛有點亮,也沒有別的愛好。 而且在這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他能有什么事情到現在還不回家? 這念頭一起,周善也忍不住有點擔心了,阿姨做好的豐盛晚餐也沒心思去看,更何況去吃。周善再也坐不住,把剛放下的背包又甩在肩上,準備下樓去尋。 還好這傅其琛也算她半個徒弟了,加上她在傅其琛身上的白玉株以及其他多般手段,找個人倒是不麻煩。 她在夜色中飛快掠過十幾條街,心里不由吐槽這傅其琛怎么走得這么遠。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應到傅其琛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氣息,慢慢地停了下來。 傅其琛身穿白襯衣,雙手插兜,氣息冷冽,面目說不上的好看,雙眼卻直勾勾地望著某處。 周善心里好奇,便順著他的目光往前一瞧。 此地雖然偏僻,但是因為是鼎盛的帝都,人煙還是不少,尤其到了夜晚更是燈紅酒綠順勢發展出了不少地下生意。 不遠處,燈火闌珊,恰好是處小巷,小巷口有好幾個風情美人,而其中一個紅裙美人是最為矚目的,她正百無聊賴地吐著煙圈,靠在墻上眼神迷離,開叉的裙擺下是雙修長白皙的大腿,那雙大長腿,叫某個還沒有完全長開的小豆丁都有點自愧不如。傅其琛的雙眼正牢牢地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