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她是下鋪,有人貪圖方便把東西放在她床上也是正常,周善也沒生氣,“誰的東西?” 從衛生間里迅速地沖出一個滿嘴泡沫的女孩,含糊不清道:“我的我的,馬上拿走。” 周善面無表情地擦了擦臉上被濺的泡沫,點了點頭。那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沖回衛生間里快速地漱完口。 耿嬌嬌人如其名,是家里的小公主,也有些嬌氣,幸好家境還算不錯。 她把衣物亂糟糟地撿到自己的收納柜里,然后看著那捆棉被有點手足無措,“這個該怎么辦?” 她的床也是鋪好的,富余的這床估計是為冬天準備的。 周善沒說話,找了個大行李袋把棉被塞進去,然后搬來張椅子踮腳把大行李袋塞到柜子上面,耿嬌嬌也手忙腳亂地收拾自己的行李,還是占了寢室的大半江山。 她看著周善游刃有余的舉動眼睛閃閃發亮,“你好厲害!” 周善透過她的眼神,似乎看到了高澤星二號。 高澤星這孩子在“老大”的正確領導下,小學里再沒有犯過一個錯,從貨真價實的熊孩子變成了根正苗紅的成績依然一塌糊涂的“壞”學生。 等周善洗漱完躺在床上時,耿嬌嬌也收撿完了自己那堆寶貝,正在上鋪開著小臺燈瑟瑟發抖。 周善剛剛閉上眼睛,從上鋪就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周善,你聽說過一中的鬼故事嗎?” 她只聽李綿綿說過初中的女生臥談會第一天往往都有個講鬼故事的愛好! 耿嬌嬌顯然也深得那些學姐的精髓,看見周善似乎是真沒有聽過的樣子,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跟她講著校園鬼故事。 第一個故事就是老槐樹下的紅衣女鬼。 這個女鬼在一中的校園鬼怪故事傳說中并非流傳得最早的那個,卻是流傳得最遠的那個。 她生前也是個一中的學生,成績好又漂亮,平時很討老師喜歡,男生也喜歡她,給她寫情書,卻因此招了一個擇校的女生的嫉妒。 女生家里有錢,又有勢力,就圈了一群小太妹在身邊,對她實施校園暴力,關在廁所里往里面倒水是常有的事。 后來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就用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在老槐樹下,這事鬧得很大,那個擇校女生也被開除了。然后老槐樹就開始不太平了。 一中有過多次失蹤學生的記錄,但是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久而久之,在一中的校園里就流傳起來槐樹女鬼的傳說。 耿嬌嬌說完以后仍覺意猶未盡,她探下身子剛想說第二個鬼故事,卻見下鋪沒有絲毫動靜,周善仿佛睡熟了一樣,耿嬌嬌有些悻悻,“睡得真早。” 然而她自己在床上翻了一會以后也很快地睡過去了。 等她睡熟后,周善才跟貓兒一樣利索地爬了起來,從六樓的窗戶上往下翻了出去。 她來到今天遇見的老槐樹下,睜著眼睛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小截麻繩,她用符紙把那段麻繩燒了。 該投胎就投胎,該魂飛魄散就魂飛魄散,流連人世害卻人命,不是件好事。 冤有仇債有主,有怨氣該向當事人報,糾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有什么用呢? 第28章 市一中最大的好處就是資訊發達,比如說那座平遠市最大的圖書館。 周善入校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辦下借書證。 圖書館很老, 木質樓梯有一點朽爛, 踩上去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讓人擔心它隨時都會塌下來。 周善問過管理員以后才找到二樓偏僻角落里的報刊區。 周善蹲在書架下,一本本慢慢翻著當年的報紙信息。 姚家滅門兇案雖然已經成為無頭懸案,在當時還是引起過相當大的轟動。加上前面那幾起莫名相似的滅門慘案, 幾乎可以定性為連環殺人案, 幾個省聯合成立了個專案組,專門對此案進行調查審理,然而至今都沒有什么頭緒。兇手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殺人現場干脆利落,所有受害者都疑似自殺,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 她找了大半天,找出些許文章, 都是“羅華驚現滅門慘案”“自殺還是他殺?七條生命的絕望覆滅”這種標題, 她認認真真一條條看過去, 發現多數都是對兇手的臆測,情殺仇殺財殺都有猜測, 媒體知道的消息都還沒她知道得多。 她干脆坐在地板上,手指在一個驚悚的標題上慢慢滑動, 寫出個“常”字。 有沒有什么辦法, 能夠讓她找到常德銘的信息? 周善的思緒發散著, 眼簾中卻慢慢出現了一雙白色球鞋, 順眼望去, 又是條干干凈凈的黑褲子,再是修長的雙腿,霜曉寒姿般俊秀的面龐。 縱然周善見美識廣,也不由感嘆,這張臉年紀輕輕,卻已可見未來的姿容,恐怕同清源那個小白臉不相上下。 不過因傅其琛有些女相,現在他更為小白臉些。 傅其琛外表很高冷,高冷到二班的學生都不敢怎么同他對視,他人長得好,班主任又格外關注他,在班里也掀起過小小的風波。 耿嬌嬌對這八卦很有心得,周善也聽了個事無遺漏。 傅其琛小學是在省城讀的,成績極好,乃是個大大的學霸,初中卻因為不知名的理由發配到市里,還是住宿,心里落差極大,所以性子有些冷。 他手里抱著幾本筆記本,“同學,請讓下。” 周善的眼睛蹭地一亮,語氣也歡快起來,“傅班長。” …… 傅其琛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以語數英三科滿分的成績考入平遠一中,絕對的第一名,分到二班,然后就發現周善跟他同一個班。 他是第一名,周善也是個第一,不過是倒著數的。 入學第一天就是班委選舉,他們班主任姓任,任雪楓同他母親是好友,因而剛開始選的班長就是他,他給推了,最后卻還是莫名其妙成了副班長。 傅班長就是副班長,在當時的課堂還引起了善意的哄笑。 傅其琛的語氣很平淡,“嗯?” 周善把報紙歸回原位,拍拍屁股站起來,“傅班長,我想請教一下你,怎么樣最快找出一個人的信息?” 書中自有黃金屋,但是書中沒有常德銘啊。 傅其琛皮相很冷,實則是個愛為人cao心的老媽子,但是因為家庭緣故,不肯主動與人親近。周善三番兩次主動同他開口說話,他看起來極其鎮定,內心卻異常振奮。 ——呵,誰說我交不到朋友! 他內里歡欣,表面卻依舊冷淡,“上過網嗎?” 周善呆了,“什么是網?” 呵。 傅其琛一梗,神色未動,只是高冷地掉頭往回走。 周善尚且懵逼地呆在原處,傅其琛便又放慢了腳步,最后干脆站著不動。 周善懵了會才領悟到這二貨的心思,快步跟上,“到底什么是網?” 她下界之前,基本上都在無邪山睡覺,錯過了仙界信息化的進程,而羅華縣偏僻得很,又是個數一數二的窮縣,網絡這種事情,離他們還太過遙遠。 傅老媽子異常高冷,“跟著我。” 他入學前就做過功課,一中附近的所有網吧他都門清,他徑直帶著周善出校,然后七拐八拐拐了好幾條胡同,才指著一個偏僻的入口,“到了。” 周善滿眼好奇地跟進去,網吧里烏煙瘴氣煙霧繚繞,那二十幾臺機子坐滿了人,只有三臺還空著。 傅其琛下巴輕抬,點了下網管,“交錢,打開電腦,搜索。” 周善依然是蒙圈的,“我不會用啊。” 呵。 外表高冷,內心也“高冷”的傅老媽子又想起了任雪楓的托付。 “其琛,我跟你mama也是老同學了,放心你的人品。現在老師呢,選你做班長,也是希望你配合一下老師的工作。咱們班上那幾個后進生,你幫忙帶帶,尤其是那個叫周善的,她剛來市里,我怕她不適應,把她安排成你前桌,老師不在的時候,她要是有什么學習上的困難,你幫我注意一下,好不好?” 當然是好的! 為了培養他的獨立意識,傅景行并沒有叫人來送他上學,他一個人搭車從省城來到平遠市,周善是他在一中認識的第一個人。 是以,他對周善不知不覺就額外有了點心理上的親近。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傅大神行云流水般的cao作指導時間。 在他的手把手演示下,周善也很快就摸清了上網流程。 她也不避諱,當著傅其琛的面就直接在搜索欄里打上“常德銘”的名字。 “華國玄學風水協會理事長”,這名頭,好像這常德銘還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 傅其琛就站在她身后,看她輸入這名字,眉頭小小地蹙了下,“你找這個人干嘛?” 周善頭也不回,“他欠了我錢。” …… 等等,從他剛剛的語氣里,他認得常德銘? 周善猛然回頭,正好對上傅其琛平淡的眼睛,“你認識他?” 傅其琛還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孩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搖了下頭,“不認識,不過我家里也在找他。” 還是他爺爺無意間說出來的,好像這個常德銘跟他小時候一件事有關,只是他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對于以前的記憶模糊不清了。因為那場病,他戴著那塊木牌片刻不得離身。 周善噌地一下就站起來,語氣異常激動,“你們家也在找他?” 她不傻,心里把所有事情串聯到一起,就意識到常德銘可能就是那個給傅其琛下尸油煉蠱毒的人。 現在好玩了,傅家也摻和在內。不過常德銘居然能夠在傅家的追蹤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人探聽不到他絲毫訊息,看來,他背后的能量還挺大。 是因為那個勞什子“華國玄學風水協會理事長”的緣故? 這個消息絕對是她今天最大的收獲! 她也不上網了,把電腦一推,拿起校服披在身上,“好了,多謝傅大班長,我們回去吧。” 傅其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仍然抱著他那幾本筆記本,掉頭就往回走。 周善不緊不慢地綴在他身后,剛沿原路返回,走進一條胡同,她就皺了下眉。 傅其琛并無所覺,仍在前方悠然走著,走著走著,他看著前面仍然漫長的甬道,也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了。 兩壁的院墻不知何時已然變得灰蒙蒙,只剩下那條青石板路悠然地伸向遠方…… 霧靄沉沉,頭頂上懸掛的青天白日顯得有點假。 鬼打墻。鬼打墻又稱鬼砌墻、鬼擋墻,往往是因為有陰煞設了迷障,使人在同一個地方來回轉圈圈走不出去。 不過這里是平遠鬧市,并非深山老林,即使遇見了鬼打墻也不可怕,多費點時間還是能夠出來。 鬼打墻發生,便說明此地陰煞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