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不想走路,我抱你好不好?” 孟行悠搖頭,捧著芝士奶蓋,沉默不說話。 “在想什么,跟我說說,嗯?” 遲硯捏捏孟行悠的臉,自己都一臉疲憊,頂著黑眼圈,胡子也沒刮,還耐心地在哄人。 在夏桑子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個還算精致的人,這么狼狽還是頭一回見。 兩個人估計有悄悄話要說,夏桑子嘆了一口氣,說先去拿藥,起身還沒走一步,孟行悠突然爆發,撲到遲硯身上,又捶又咬,眼眶紅紅:“抽血好痛你賠我的血,渣男?。。。〔恍形姨鷼饬?,你也去抽一次,你的血肯定是黑的,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怪你上次要追求真實,餓狼生撲不戴……唔……” 在孟行悠說出更限制級的話之前,遲硯捂住了她嘴,扛起人就走,臉色鐵青。 夏桑子扶額輕嘆,前后腳跟上去。 折騰大半天,遲硯把孟行悠接到外面去住,夏桑子回到家里,感覺比上了好幾個夜班還累。 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動關了機,夏桑子回臥室充上電,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 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聽見手機在響,她走過去看,號碼是陌生的,歸屬地也沒顯示。 夏桑子心里一喜,趕緊接起來,不等那邊說話,笑著說:“三歲,演練結束了嗎?” 孟行舟愣了一秒,所有疲憊在聽見她這一刻,好像全部都消散了。 “你這么肯定是我?” “直覺?!?/br> 孟行舟注意到有豬隊友在偷聽,抬腿把門“砰”地一聲關上,才繼續問:“你下午在干嘛,電話都關機了,上班很忙?” 夏桑子被喜悅沖昏頭腦,話沒過腦子直接就說出去了:“在醫院做檢查?!?/br> 說完暗叫不好,趕緊挽回:“不是,我不是——” 孟行舟聲音高了一個度:“你生病了嗎?做什么檢查?” 你差點就要當舅舅了。 夏桑子閉眼,真想這樣說,結果嘴瓢,借口也沒圓好,話到嘴邊直接變成一句:“你差點就要當爹了,不過檢查給查沒了?!?/br> 孟行舟:“……”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全場最佳:孟行悠神經質病毒。 ☆、六十五個泡泡 嘴瓢一時爽, 解釋火葬場。 夏桑子深知孟行舟看著冷,實則是一個妹控到骨子里的人, 若是現在這種情況, 給他說實話,她不知道,遲硯會不會因此折壽十年。 不說實話吧,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來圓,說不說都是一個慘案,夏桑子折中之下,為了孟行悠的終生幸福, 還是咬牙選擇犧牲自己的腦細胞。 夏桑子連騙帶撒嬌, 總算把孟行舟給糊弄過去,讓他相信自己只是工作太累, 內分泌失調今天去照了個一個b超而已, 至于剛剛的嘴瓢,不過是疲憊之后, 腦子短路說的胡話。 不知道孟行舟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反正夏桑子覺得自己演技超群, 她自己都快當真。 孟行舟是用臨時基地的電話給她打過來的,時間有限,夏桑子聽見他那邊有人在催,把話頭收起來,撿重點的問:“三歲,你還有幾天回來?。俊?/br> “不確定, 我……” 信號有點差,雜音大得夏桑子沒聽清他后面說的話,提高音量問:“你剛剛說什么呢?” 孟行舟又重復了一遍,這回總算聽清:“不確定,我手上還有別的任務,你照顧好自己?!?/br> 一般涉及軍事機密的事情,夏桑子不會多問,跟往常一樣,她應下,叮囑道:“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br> “好?!?/br> 不知道是信號太差,還是孟行舟真的在沉默,過了約莫半分鐘,夏桑子才聽見他開口:“桑桑,等我回來,就給你想要的?!?/br> 夏桑子聽得云里霧里:“什么?” “沒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孟行舟輕笑了一下,夏桑子聽見他那邊不斷有人在催促,說完再見,主動掛了電話。 遲硯和孟行悠第二天回了元城,夏桑子送他們去機場,趁遲硯取登機牌的空檔,孟行悠拉著她到一邊說悄悄話。 “桑甜甜,我哥又去執行任務了嗎?” 夏桑子點頭:“好像是演練,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我哥調回元城軍區那邊,你也會跟著回來吧?”孟行悠頓了頓,看夏桑子臉上沒什么情緒,斟酌兩下,繼續往下說,“我前幾天回大院,聽爺爺他們在聊這件事,你倆這樣長期異地也不是個事兒啊,后年你博士就讀完了,考慮考慮?” 夏桑子聽明白她的意思,孟行悠今天來問她,怕是家里人的意思。 都是一家人,夏桑子沒有避諱,有一說一:“我在哪里都行,畢業反正就是進醫院,瀾市也好,元城也罷,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不過你哥他從入伍都在瀾市軍區,如果要變動,怕是不能待在獵鷹了?!?/br> 孟行悠一怔,垂眸輕聲說:“獵鷹這么危險,你不希望他換一個環境嗎?” “談不上希望不希望,他覺得好的事情,想堅持的事情,我都支持。” 夏桑子握住孟行悠的手,捏了捏,像是安撫:“這事兒不著急,讓爺爺他們也別著急,留給孟行舟自己做決定,反正我跟著他走?!?/br> 孟行悠倏地鼻酸,她上前抱住夏桑子,難得正經。 “夏桑姐?!?/br> 夏桑子失笑,拍拍她的背:“你干嘛?好久沒聽見你這么叫我了?!?/br> “謝謝你?!泵闲杏坡耦^,在她肩頭蹭蹭,“我以前跟我哥說,‘你們這種有夢想的人都是神經病’,現在我也這么覺得。不過幸好有你陪他發神經。” 孟行悠不是一個喜歡煽情的人,她松開夏桑子,退后兩步,把眼淚擦掉,笑著說:“以后還有好多好多年,我哥就拜托你了?!?/br> 夏桑子笑了:“等我找個機會,也跟遲硯說說這句話,讓他以后多擔待。” “我又不是神經病,一直以來是我擔待他才對?!?/br> “你擔待誰?”遲硯走過來,順勢摟住孟行悠,低頭問,“又在背后說我壞話?” 孟行悠戳戳他的手,賊兮兮的笑:“我不是我哪有別胡說啊?!?/br> 遲硯差點就相信了:“嗯,畢竟你是個正經人?!?/br> “……” 夏桑子打斷兩人的打情罵俏,揮手再見:“行了,你們快回去吧,在這你儂我儂刺激誰呢?!?/br> 孟行悠捂嘴笑,走前不忘提醒:“六月份我們畢業,你和我哥要回來啊,我們好好聚聚,玩通宵!” 夏桑子點頭:“肯定回。” 送完兩人,夏桑子打車回家,還有大半天的休息,她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然后去超市買菜,跟自己燉了一過骨頭湯,可以說非常勤勞養生了。 這幾年在外地讀書,她的廚藝也算練出來了,連孟行舟都說她做的菜更好吃。 可夏桑子今天嘗著,總覺得差點味道,還沒有大一的時候,孟行舟在河邊弄的那個狗不理魚湯好吃。 大概是一個人吃飯,沒滋沒味,再好的廚藝,再好的食材,夏桑子嘗著也有點食之無味。 只有這種時候,夏桑子才會嫌棄時間過得慢。 不管過去多久,等孟行舟回來的這件事,她只會習慣,但不會覺得輕松。 她也是個普通人啊,只是會說豁達的話罷了。 —— 半個月過去,除開那天短暫的通話,孟行舟再也沒聯系過她。 然后又過了一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夏桑子打電話到部隊,那邊給的回復也還是一樣,軍事機密,不可泄露。 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最長的一次,孟行舟沒頭沒尾,整整失聯了一個月。 夏桑子那次整夜整夜失眠睡不著,可沒有做過噩夢,這次卻不一樣。 她沒有失眠,但每天都被噩夢驚醒。 夢里的孟行舟,倒在血泊里,她拼命的加他喊他,他也一動不動,她努力奔向他想去摸摸他,可不管她怎么用力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沒有任何改變。 這種感覺太糟糕,夏桑子一邊告訴自己夢是反的,不要被夢里的情緒左右,一邊還是控制不住,對著每一次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產生許多不吉利的念頭。 她如同一個抓住一根浮木,在海面漂流的孤獨者,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什么能停下,心里沒有安心之處,在哪都是流浪。 孟行舟沒有消息的第二十三天,夏桑子輪白班,下午查完房,她去休息室換完衣服,沒什么事按點下班。 整日被噩夢包圍,夏桑子全身上下都無法安寧,她決定跑一趟部隊,看能不能問到什么情況。 人還沒走到電梯口,夏桑子包里的電話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嗓子一緊,接起來的一瞬間,突然不敢說話。 那邊的人卻不是孟行舟,而是金城文。 不同于上次的半吊子不正經,金城文開口就帶著著急,語速很快:“嫂子,孟哥出事了,我們在去附屬醫院的路上,你在哪?” 四周都安靜下來,夏桑子全身冰涼,現實與夢重合,她分不清哪里是真實,哪里是幻象。 夏桑子的手在抖,聲音輕得像一根羽毛:“他怎么了?” “受了槍傷,昏迷中,你快趕過去吧,我們馬上就到!” 夏桑子掛斷電話,往電梯口跑,電梯恰好在這層樓停下,但已經滿員,她一上去電梯就開始報警,提醒超載,周圍抱怨聲不斷,夏桑子來不及說什么,從電梯退出來,往安全通道跑。 她腦中一片空白,樓梯、人群、消毒水味道、醫生護士,在她身邊一一晃過,她跑到急診大廳門口,看見有一輛軍用車在外面停下,跟著接病人的病人護士一起跑過去。 然后她看見了孟行舟。 他躺在推床上,身下的白色床單被染成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身上的迷彩服全是泥土,灰綠色里透著紅,很淡,卻觸目驚心,因為他胸口那一片都是那種紅。 溫信然接到電話下來會診,跟著急診科的醫生一起把孟行舟挪到推車床上,一群人從夏桑子身邊跑過,她的腿發軟,踉蹌兩步,幾乎要跌坐到地上的時候,金城文扶住了她。 “嫂子,你沒事吧?” 夏桑子擺手,甩開金城文的手,她沒哭,表情呆滯,往急診室里面走,急診科的同事認出她,上來攔著:“桑子,你別進去?!?/br> “讓我進去?!毕纳W诱f。 “溫醫生他們在會診,你在這里等著?!?/br> 夏桑子還沒說什么,就聽見里面,溫信然在說:“通知胸外科的徐醫生去一號手術室,另外,讓血庫備a型血,馬上送手術室!” 大家忙成一團,夏桑子跌坐在地,她聽不清身邊的人在跟他說什么,也記不清是怎么在手術同意書上面簽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