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沒等周巧夕再說什么,夏桑子已經轉身跑遠。 昨晚她和周巧夕還沒走到cao場,就被教官呵斥,趕回了宿舍。 這件事的后續,還是回宿舍后,聽那些圍觀到現場直播的人說的。 楚寧態度強勢,非讓孟行舟說個答案來。孟行舟本來不想搭理,結果被楚寧抓住了手,強行留在原地。 這下孟行舟臉色也變了,撂下一下“我對你沒興趣,少來煩我”,甩開楚寧扭頭就走。 任憑楚寧在原地哭成個淚人,也沒回過頭。 本來以為會成一對佳偶,沒想到最后成了一場大笑話。 若單是表白被拒還無妨,偏偏不久前,楚寧剛被孟行舟下過面子,這一前一后,她算是把倒貼二字給坐實了。 昨夜下過雨,地上的水還沒有干透,走到泥濘處,一腳踩下去,泥水濺到夏桑子的褲腿和膠鞋上。 她步子不見輕,反而踩得更重更快,最后近乎小跑,徑直往辦公樓去。 夏桑子心情很復雜。 她昨天聽見楚寧給孟行舟表白,有那么幾個瞬間,她差點都相信,孟行舟疏遠她的理由,說不定是有了喜歡的人。 她不比孟行悠,是孟行舟的親meimei,是親人,是家庭成員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從前他們是玩伴,現在是朋友。 夏桑子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是哪天孟行舟喜歡上別人,那她這個朋友的身份,或許也不再存在。 青梅竹馬,兒時叫童趣,長大后,沒有愛情成分,便是雙方個人感情里的一根刺,沒人知道,哪時哪刻會扎破誰的心口。 但她也不是沒有僥幸的時候。 孟行舟這個人脾氣差,朋友不多,最開始認識他那時候,可以說是孤僻至極。 這樣一個人,要走進他心里該有多難。 她花了六年時間也沒有做到,而其他人,又怎么會輕而易舉。 一路胡思亂想,走到辦公樓樓下時,夏桑子才反應過來,自己并沒有任何立場,到這里來為孟行舟求情。 她只是一個普通學生,什么也做不了。 夏桑子氣音不勻,臉頰泛紅,抬眸看這座破有年代感的老樓。它在風中屹立,哪怕被歲月風化,也依然巍峨,令人肅然起敬。 這里是部隊,不是他們長大的院子,她和所有人一樣,都不過是這片軍綠色中,渺小的一份子而已。 夏桑子泄氣地垂下頭,轉身往來時方向走。 走了幾步,她聽見身后似有說話聲,身體先于心理反應,她看看四周,選擇躲在一棵樹后。 那兩個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兩個老干部。 “……楚寧那事兒,悠著點來,上面有人吩咐過了,別太過火。” “還用你提醒我?我心里要沒譜,剛剛也不會用負重越野十公里,就打發孟行舟那臭小子了。” “你說這小子,眼光還挺高。這楚寧家什么背景,國防大多少男生,想去做楚家女婿還排不上號。” “兩個家里都不省油的燈,湊一塊,遲早燒死。我看哪,這臭小子骨頭硬,楚家可容不下這尊大佛。” …… 夏桑子一直躲在樹后,待兩個老干部聲音遠到聽不真切,才走出來。 她看見,遠處青山一片,被雨后云霧籠罩,如罩了一層白紗。 云霧左右浮動,青山卻常在。 —— 早晚跑步,在平常訓練里,如同家常便飯。 夏桑子回宿舍,用自己的水杯接滿水,往平時跑步的小山丘走去。 夏桑子不確定,孟行舟是不是在這邊負重跑,憑著碰運氣的心理,到在終點處等他。 四十分鐘過去,夏桑子隱隱約約,瞧見一抹軍綠,翻過終點前最后一個坡。 她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最高處,屏息以待。 半分鐘后,孟行舟跑到坡上,與夏桑子之間隔著一個下坡的距離,兩個人目光交匯。 孟行舟停下腳步,顧不上擦額頭的汗,迎著日光,打量好幾眼,確認對面那人是夏桑子后,重新跑起來,以沖刺的速度。 夏桑子感覺,孟行舟從遠處到自己面前,就是眨眼間的功夫。 負重越野十公里,對于他這種,運動神經好到不行的人來說,連懲罰也算不上,日常熱身罷了。 在這個部隊,被偏愛的人,并不只有楚寧一個,還有她的三歲。 夏桑子突然松了一口氣。 孟行舟利落卸下裝備,整個人宛如被水中撈出一般,渾身散發著運動后的熱氣,但依然帶著極淡的薄荷香。 夏桑子展顏一笑,把水杯遞到孟行舟面前,語氣與平時相比,并無差別:“喝點水。” 孟行舟單手接過,擰開瓶蓋,喉結極快滾動,幾口便見了底。 “你聽說了。” 夏桑子走在他身邊,兩個人步履輕輕,像午后散步。 聽見孟行舟開口,夏桑子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后,大大方方地承認:“對呀,昨晚孟教官艷福不淺,全校都知道了呢。” “夏桑。” “我還知道,孟教官不惜福,冷漠拒絕佳人,引得佳人流淚。” 夏桑子打趣完,見他不再說話,轉身擋在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后,她不再走,他也跟著停下。 山里飄來不知名的花香,清清淡淡。部隊基地食堂的炊煙,已經裊裊升起,升到半空中,被山風一吹,飄了好遠。 夏桑子聲音也變得很輕,她偏頭,看著孟行舟的眼睛,幾分認真幾分打趣,辨不出孰輕孰重。 “三歲,你以后面對喜歡的人,可不能這樣,她會被嚇跑的。” 孟行舟眸色漸深,一眼好像能看到夏桑子心底。他沉默了一瞬,低聲問:“那要怎么樣?” 夏桑子心里微動,猶豫幾秒,伸出手去,踮腳摸他的頭,離他更近了些,如耳邊呢喃。 “你要這樣,溫柔看著她,摸她的頭,告訴她,我好喜歡你。” 孟行舟抓住夏桑子的手腕,越過她往前走去,放佛沒有聽見這句話。 夏桑子倒也不急,悠哉追上去,在他耳邊說個不停。 “三歲,你聽到沒有?” “一定要記住這句話。” “你看你,脾氣差,性格又別扭,所以嘴巴要甜一點。” “三歲呀三歲。” …… 孟行舟驟然停下,反身,伸手按住夏桑子的頭,語氣惡劣,表情也兇巴巴的,可嘴上放軟不少:“你話好多。” 夏桑子沒掙扎,就這么受著,臉上布滿笑意:“所以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 孟行舟把掛在行軍包上的帽子取下來,粗魯蓋在夏桑子頭上,不知道在別扭什么:“戴著,都黑成炭了。” 夏桑子應了聲,把帽子戴好,跟他一起往基地走,笑意不減。 孟行舟把夏桑子送到宿舍,看她進門后,才轉身離開,往教官宿舍走。 路上碰見室友章司煥,他從食堂出來,看見孟行舟一身裝備,猜到了大概,追上去,問他:“懲罰就十公里?” 孟行舟掃他一眼,冷淡地“嗯”了聲。 他永遠都這樣,好像什么事都住不進他心里,什么都無所謂。 章司煥習以為常,還想多問兩句,注意到孟行舟的耳朵到根部都通紅,好奇問:“你耳朵怎么了?被蜜蜂蟄了?” 孟行舟眼神閃過一絲波瀾,抬手摸耳垂,回想剛才夏桑子說過的話,輕笑了聲。 章司煥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靠,你笑什么笑,老子背后都發涼。” 孟行舟收回手,抿了下唇,說:“不是蜜蜂。” “那是什么?這玩意兒太毒了,看給你蟄的,紅透了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拉著小姑娘去樹林打啵了。” “是桑葉。” “啊?” 夏桑子按住他頭,在耳邊低語那句“我好喜歡你”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在孟行舟眼前重現。 她個子在女生中不算矮,可摸他的頭,也是需要踮腳的。 孟行舟不知被什么所取悅,好興致抬起手,手掌朝下,放在自己肩膀前,比劃兩下,難得多言:“這么高的桑葉。” 作者有話要說: 桑妹:我又不是桑葉精,孟三歲今日份的悶sao藥是不是忘吃了?這么sao。 —— 留言變少了,你們不愛我了對不對!!! 可我愛你們,還是五十個!!!你們趕緊留言哄哄我!!!不然我也要成精了,孤獨精……t t ☆、六個泡泡 省上領導來基地視察工作那天,所有人天未亮,都在cao場整裝待發。 正步走了不知多少個來回,直到廣播通知所有教官集合開會,大家才得片刻休息。 夏桑子走到樹蔭下,拿起自己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周圍幾個女生湊在一塊閑聊,聲音沒怎么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