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她沒去叩自家的大門,而是走到叔父家的大門前,貼著門問道:“蘇妁,是你嗎?” 見門里無回應,蘇嬋便又道:“蘇妁,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才會守門到這么晚!可我有話想要對你說,你開開門?!?/br> 須臾,門打開了條縫兒。蘇妁從那縫兒里擠出來,眼簾搭垂著站在門口,也不抬眼看蘇嬋,懨懨道:“你說吧?!?/br> 蘇妁之所以守在門口,是因著想到第一次和謝正卿離開萬花樓時,聽到杜晗祿屋里傳出的那聲女子尖叫。她雖想不到是為何,但隱約覺得杜晗祿這個人有些可怕,他的行事似乎不像平日里表現出的那樣儒雅。 見蘇妁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蘇嬋上前握起蘇妁的手,“蘇妁,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難道你就這么想看著我對杜公子悔婚么?” “你說什么?”蘇妁猛的抬起頭來,一雙桃花眸子瞪的老圓。接著,她嗤笑一聲,“你是說,我不該將自己看到的告訴你?讓你蒙在鼓里才是最好的?” 蘇嬋急著搖搖頭:“我知道你告訴我是為了我好,只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既已原諒了杜公子,你為何又要擺張冷臉對我?難道非要我悔婚你才愿繼續拿我當一家人?” 蘇妁強掩下氣憤,硬扯著嘴角笑了笑,語氣平靜的說道:“蘇嬋,我不瞞你,今日得了信兒后我是親眼過去看過的,我還聽到了那屋里女子凄戾的尖叫聲。故而才怕你遭遇什么可怕的事,在這兒等著你回來。既然你不愿與他計較,我便不再多嘴此事?!?/br> 說罷,蘇妁轉身想要回去,可背后的蘇嬋卻輕佻的笑著,語帶嘲謔:“尖叫聲?蘇妁,你該不會以為杜公子打女人吧?哈哈,你可知今日你走之后,杜公子千方百計的哄我,哄了一個時辰才和好如初!他疼我惜我尚且來不及,如何舍得傷我一指頭?” “嗯,那你們就好好過吧。”說完這句,蘇妁立即閃進了門里,接著那門便不客氣的“砰”一聲關上。 蘇嬋先前還笑著的臉,這一刻便黯淡了下來,她低垂著頭,去叩自家的門。 蘇明遠披著外衣來開門時,因著光線暗,并未發覺蘇嬋臉上的不對。只嘟囔了句回來這么晚,便回了臥房。蘇嬋也徑直朝后院兒走去。 進了閨房,蘇嬋將門闔上,疲憊的倚靠在門扇上。許是倚門的動作重了些,牽動了胳膊上的傷,只見蘇嬋眉頭一皺,咬了咬下唇。她將袖子撩起,露出胳膊上的兩塊青紫。 這是今晚杜晗祿當著蘇妁的面兒時,怕蘇嬋鬧,給她的顏色。她揉了揉那淤青之處,拖著疲憊的步子去柜子里找藥,對著銅鏡涂上。就在那眼淚快要滴落之際,忽地又看到脖頸兒上的幾朵艷紅吻痕。 那痛,轉而便被一絲甜蜜掩下,蘇嬋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好似釋然了些。 她雖不信今晚杜晗祿編的那些鬼話,但她信他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心的。何況像杜晗祿這種生在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兒,有幾個是不喝花酒不玩兒女人的?今日被她當場戳穿,也難怪他覺得下不來面子。 可杜晗祿保證過,待她過了門兒,便會收心將身邊的通房丫鬟們逐漸遣了,三年之內不納妾,五年之內不迎娶平妻。 如此,她還能再強求什么呢? *** 翌日,因著昨夜睡的過晚,蘇妁被霜梅叫了幾回才終是起床,而外面日頭業已接近正中。 蘇妁迷迷糊糊的用青鹽漱了口,又起身去洗臉,直到臉沾了水,才逐漸清醒過來。接過霜梅遞過的干帕子將臉擦凈后,蘇妁問道:“早飯可還有剩?” “早什么飯呀,小姐可以直接吃晌午飯了?!闭f著,霜梅端過銅洗,將水潑去外面。 蘇妁來到院子,果真聞見廚房里飄出一股子飯香,真的在做晌午飯了。因著肚子已然空空,她也懶得再去做別的,直接坐在膳堂里等。 桐氏看到便也坐了過來,提起件事兒:“妁兒,今早我開門時,正巧見杜家的馬車過來接嬋兒,看來這杜公子對嬋兒還是挺體貼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22:30 第153章 “嗯嗯。”蘇妁隨口應著, 仿佛心不在焉。眼下,她是一句蘇嬋與杜晗祿的事兒都不想聽了。 正在這時, 一個丫鬟急急跑進膳堂來,沖著桐氏稟道:“夫人, 杜公子送蘇嬋姑娘回府了, 說是順道過來探望您?!?/br> 桐氏臉上微微一怔, 既而起身說道:“那就快請進來吧?!?/br> 蘇妁面色無波的坐在原處, 心道這個時辰‘順道’來探望,怕不是要留在這里蹭吃蹭喝? 事實證明,她猜中了。 杜晗祿帶了許多東西,說是蘇嬋今日去探望他父母及眾位長親, 給每人皆孝敬了禮物。他這才知曉郎溪有這種送見面禮的風俗,便也備了薄禮來送予蘇嬋的大伯家與三叔家。 既是喜禮, 桐氏自不好婉拒,便客氣的留他們在府中用飯,杜晗祿很爽快的便應下了。 這會兒, 丫鬟們正從廚房里往膳常傳菜,因著今日待客, 廚子特意加了幾道好菜,有意露點兒絕活。 席間,眾人皆對菜品滿意不已, 贊不絕口。期間,杜晗祿幾次將眼神瞟向蘇妁,有意示好, 可蘇妁卻只吃不言,盯著飯碗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飯還未畢,蘇妁便稱吃好,起身離席,回了后院兒。 飯畢,眾人皆移坐榻幾品茶解膩,杜晗祿自稱去趟凈房,卻悄悄溜進了后院兒。 遠遠瞧見蘇妁倚躺在竹椅上曬太陽,杜晗祿放慢了步子,停在七八步開外,躬了躬身,“蘇姑娘,杜某有幾句話想同姑娘說,還請姑娘勿要怪罪?!?/br> 杜晗祿的突然闖入雖令蘇妁有些意外,但她還是從容的直了直身子,盡到待客之儀:“杜公子請說?!?/br> 杜晗祿識禮,與蘇妁始終隔著那七八步,動之以情的說道:“姑娘乃是嬋兒的jiejie,日后亦是杜某的親戚,故而昨日丑態被姑娘撞見,杜某實在是慚愧不已,輾轉難安!杜某素以君子德行約束自己,可昨日幾杯濁酒入腹,便失了德行!既傷了嬋兒的心,也令你這做jiejie的從中為難,杜某著實深感羞賤!” 聽杜晗祿這幾句說的還算是誠懇,蘇妁心中的氣也多少消了些。這原本也不關她的事,蘇嬋都原諒了,她又何必做那多事之人?想及此,便釋然的笑笑,給了杜晗祿一個正眼:“杜公子的這些話與蘇嬋講便好,往后的日子是你兩人過,不管你在外做了什么,只要她肯不計較,旁人又能說什么?” 這話讓杜晗祿有些無所適從,他聽不出蘇妁這是真不計較了,還是仍在賭氣,眉頭一皺,更加直接的點道:“杜某與嬋兒的婚事,乃是姑娘求首輔大人下的旨,這恩情杜某永世難忘!也請姑娘再給杜某一次機會,自此杜某定會好好待嬋兒,再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br> 蘇妁迷糊了一下,接著便想明白了。難怪杜晗祿今日要來,還這么低三下四的請她原諒,原來竟是因著謝正卿。 他這是怕她去向謝正卿告狀? 那么他之前所說的那些,便不能作數,既是因著心中有所畏懼,話自然也未必出自真心。 蘇妁突然從椅子里起來,邊往自己房間走去,邊丟了句:“杜公子大可放心,這種事兒若是與旁人道,我怕臟了旁人的耳朵?!?/br> 杜晗祿真心悔過也好,假意奉承也罷,路是蘇嬋自己選的,她懶得再去管了。 蘇妁這話雖不中聽,卻讓得了這話的杜晗祿徹底安了心。不告狀便好,揶揄兩句又有何妨? 得了定心丸兒的杜晗祿,回到前院兒后,敷衍著飲下一盞茶,便帶著蘇嬋與大伯一家及三叔一家道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