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公主,您指的那幾位駙馬身邊可只是通房的丫鬟,說打發(fā)便打發(fā)了。可與杜晗昱有婚約的那位姑娘,是從五品通政司左參議,官階雖無多高,但掌上明珠也不是任人玩弄一番便輕易罷休的。” 福成眸中精光閃動:“你是說安排他倆……” 浣紗晏晏笑著搖頭:“只安排他倆還不行,這場面兒還得足夠大!大到讓他們事后連想啞巴吃黃連忍氣私了的機會都沒有。” 福成眼睛靈動的轉了轉,似在展望那一刻的畫面。比起殺了杜晗昱來,這不失為一個上好的主意。嘴角噙笑過后,忽而眉頭又蹙起:“不過這場面要如何安排?本公主又輕易出不得宮……” 浣紗勾起一抹諂笑:“再有七日便是乞巧節(jié),宮中必將設宴,公主便可借由想親睹準駙馬風采,讓首畏大人將他例入宴請名單。其間私信邀約其后宮會面,他必不敢不來。此舉雖略失公主風儀,但事已至此,也無需再拘小節(jié)。” “屆時公主亦可依例邀未出閣的朝臣之女,同登九引臺,穿針乞巧,以祀牛女二星。得巧者賜琥珀酒一杯,杯中再……”說到這兒,浣紗嘴角那抹笑意便化開了,顯得越發(fā)詭譎。 她自不必點明福成也已會意。杯中再放點兒媚藥,將那姑娘找間空屋子一扔,再寫封信將杜晗昱騙來后宮。 浣紗眼珠子一轉,忽地又想起一茬兒:“公主,若是有法子邀首輔大人一同去揭露這幕就更妙了!縱他再想將您賜給杜晗昱,想必那時也無從啟齒了。” 福成臉上終是淡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此計可成。 *** 皇極殿的偏殿內(nèi),幾位剛剛自潮州水患之地返回的大臣,正稟述完潮州水勢意欲退下。 岑彥這廂帶著個黑布包裹的方方長長之物進來,先立在一旁等諸臣退下,才來到首輔大人身前恭敬行禮。 “起身。”謝正卿手中剛端起青瓷茶碗兒,輕啜了一口隨后又放下,放下時的動作雖穩(wěn),那碗蓋兒卻還是跳了兩下,顯露出幾分壓抑不住的躁氣。 岑彥意識到潮州形勢不甚好,握了握手里的東西,躊躇著是否該換個時辰再提此事。 謝正卿瞥見了他手中東西,語氣平淡的詢道:“東西取回來了?” “是,大人。前兩日便派人去取回來了,只是您一直住在褚玉苑未回宮,故而他們今日才呈上。”說著,岑彥躬著身子,雙手將東西呈至首輔大人眼前。 謝正卿面色無波,眸中淡然,只隨意的伸手將那黑布撩開了個角,確認這個雕板正系他所尋的那張后,便將那布角復又合上。 輕飄飄了說了句:“熔了。” 岑彥眉心微皺,帶著幾許憤憤的不甘:“大人,蘇明堂此舉實屬大逆不道!當真就此放過?” 謝正卿抬眸看向岑彥,那眸色辨不出喜怒,明明凌厲依舊,岑彥卻覺鋒芒已斂。 須臾,謝正卿愈加釋然道:“罷了,一個小小文官,賣弄文字逞幾句口舌之勇,又能掀起多大風浪。何況那丫頭拼了命的四處尋回,想來亦是起了悔悟之心。” 再說她時而膽小如鼠,莫說將蘇家治罪,怕是訓誨幾句都能給嚇哭了。 第四十章 入秋的時日已久, 金風漸漸令蘇府院子里的楓樹飄了紅。天氣越發(fā)的冷,頭頂卻正是艷陽驕驕。 霜梅哄了幾次, 蘇妁就是不肯頂著那頭金釵步搖從閨房里出來。 自打七日前接了宮里送來的邀函,她就每日心事重重。今日七夕, 也到了進宮赴宴的日子, 蘇妁便愈加打起了退堂鼓。 霜梅一臉愁容的看著她, 莫名有種恨鐵不成金的錯覺。嘴上不住的勸道:“哎喲我的姑奶奶, 進宮就是得穿成這樣打扮成這樣才行的!” 蘇妁往銅鏡里瞥了眼,珠圍翠繞,浮翠流丹,不由得眸中帶怨:“進宮又不是出嫁, 戴那么多發(fā)飾,還將嘴涂的這么紅!還有這雙手……” 說著, 她將一雙嫩如柔荑的纖手舉至眼前,只見那用鳳仙花繪染的十指蔻丹,灼灼夭夭。 霜梅上前按下她的一雙手, 急切道:“小姐,您如今覺得夸誕的這些裝扮, 放到宮里那都是最不起眼的。平日里您在家愛怎么素面朝天都沒關系,可進宮您也好歹顧顧老爺?shù)念伱妗!?/br> 蘇妁站起身來,嘗試著走了幾步, 眼神兒不自覺的往頭兩側飄去,跟著那步搖一晃一晃…… 她也明白霜梅的話在理兒,可戴著這些東西只覺全身上了枷鎖般, 頭似有千金重。 …… 一個時辰后,蘇妁已頂著滿臉的不情愿,下了馬車。 這才剛過筒子河,禁衛(wèi)就不許私府馬車再往宮內(nèi)行進了,要她下車走著去邀函所寫的暢欣園。 原以為大家都一樣便罷了,可才走沒幾步,蘇妁便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是翰林院學士汪萼之女,應福成公主邀約,今日進宮赴暢欣園隨公主一同乞巧。” “噢,既然是汪大人府上的千金,馬車放行。” 身側馬車轆轆駛過,蘇妁稍稍側身回避。心道,哼,原來紫禁城里也會看人下菜碟啊。 直到那馬車漸行漸遠了,她才繼續(xù)沿著同樣的道路前行。自從千秋節(jié)那日,她就知汪語蝶這個jiejie她是認不起了。只是想到過會兒在暢欣園還將一同乞巧,她又覺得有些別扭。 至今她也想不明白,那個福成公主到底為何邀自己來。 想了一路,愁了一路,直到蘇妁覺得腿腳實在累的有些撐不住了,便躬著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歇歇。 這一歇,她才看到身后的一輛黑檀木小馬車。馬車不大,卻是華靡非常,紫綢裝裹,暗鑲琉璃,車簾綴著的流蘇上都串著瑪瑙珠子。 意識到這車上坐的定是位不凡的貴人后,蘇妁也不敢失禮,微微頷首過后繼續(xù)往前走。 可又走了一會兒,她發(fā)現(xiàn)那馬車還是緊跟在自己身后……她快,它就快些;她慢,它也慢些;她停,它便駐下。 這委實把蘇妁嚇出了一身冷汗! 聽說宮里主子們?nèi)羰强茨膫€雜人不順眼,張口就賜一丈紅!自己該不是擋了這位貴人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