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若是他不處處難為她,看起來倒也似個姿容俊逸的淑人君子。特別這會兒在床上少了平日里的衣冠偽裝,那抹讓人難以接近的冷傲孤清似也消散了許多。 “我臉上有字?”謝正卿驀然張口詢道。 這話顯然帶著奚落,蘇妁也自知方才失了分寸,只慚仄的搖搖頭便深深垂下。 他卻似定要戲侮她到底:“那為何盯著我看?” 蘇妁蹙眉抬起頭,心知她越躲閃,他便越想譏刺?!拔覄倓傊皇窃谙肽銜|西藏在哪兒。” “在哪兒都不會在我臉上?!惫训扑恼Z氣,卻噎極了人。 饒是蘇妁氣不過,卻也無言以對,只一抹粉霞掠過桃腮,早就紅透的臉蛋兒上又明艷了兩分。 不知為何,帳子外的頌讀聲愈漸低矮,以至帳內的任何一點窸窸窣窣都顯得突兀。 “過來?!敝x正卿的聲音只余氣息,如蚊吶,如細絲,連床里側的蘇妁也是堪堪聽見。 她怔了下,這是想要說秘密的架勢。稍一遲疑,她乖乖爬近了些,一雙暗噙云水的桃花眸子帶著幾分希冀:“大人可是有何要明示的?” 謝正卿突然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這是何種香?” 他的房里從來都只有檀香,如今卻混進了股莫名的花香,想是帳外的岑彥業已察覺了。 蘇妁見他沒正經,便伸手去擺脫,一只手拗不過就兩只,怎奈身子趴著本就支撐不住,被他捉著兩手輕輕一扯,身子不設防的就栽進他的懷里! 而謝正卿順勢一個側翻,將她整個人罩進了錦被里。蘇妁還來不及反抗,他便俯下頭在她臉頰仔細品聞了番。 “這就是那雪蓮香脂?”他溫熱的氣息噴薄到她的肌膚上,染出一片嫣紅。 “這是……昨晚千秋節時涂的,但早已經洗過了,不知為何香氣就是不散。”蘇妁半垂著眼瞼,纖長的睫羽籠下一小片妙曼的陰影。 見她此時居然意外的乖順,謝正卿便有心逗弄道:“這雪蓮花香脂乃是西域進貢,據說香氣可彌漫多日而不散。蘇姑娘可知這雪蓮為何如此之香?” 蘇妁的手腳早已緊緊裹在被子里動彈不得,自知掙扎亦是徒勞,只得搖搖頭。 “因為雪蓮生長在天山之巔,蜂蝶難尋,只有令自己更加芬芳,方能招蜂引蝶為自己授粉?!?/br> 蘇妁再不出閨閣也知‘招蜂引蝶’四字何意,不禁移開視線,逃開與他的對視。他這是在暗示她招惹的他么? 謝正卿目光徐徐下滑,由那雙好看的眼睛滑至殷紅的嘴唇。蘇妁單憑余光也能感覺到那灼熱的眼神,不由得緊張起來,不自覺的咬住下唇,那充血過后的唇瓣兒變得越發紅艷誘人。 她忐忑道:“大人,您官居禮部尚書,還請自重?!?/br> 伴著一抹淺笑,謝正卿松開手中的被角,如此蘇妁的身子便如卸了枷般自在。幾番交道打下來,她對他倒也有了一絲信任,縱是強勢,卻也不至做強人之事。 偏巧這時幔帳外的頌讀聲息了,看來那兩百多間寺廟終是念完了。蘇妁也不由得心下舒了口氣,暗暗盼著外面的人快些出去。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謝正卿倒也不迂緩,直接沖著帳外命道:“好了,下去吧?!?/br> “是,大人?!贬瘡╊I命退出臥房。 撩開一絲幔帳,從縫隙窺了窺屋里當真沒什么人了,蘇妁立馬逃也似的下了床,在床前粗略屈了屈膝,邊丟下一句“民女告退。”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謝正卿也直起身子,單手將那層層幔帳撩開,望著門口一溜煙兒閃出去的倩影,眼中噙著融融的溫度。 離開謝正卿的臥房后,蘇妁也不敢空耗費時日,隨便鉆進了間廂房就開始搜尋。只有兩日的時間,縱是不能把這褚玉苑翻個底兒朝天,也要盡最大可能多搜幾間。 *** 學士府內,曹管家剛接了下人自府外帶回的一份名單,便疾步往老爺的書房小跑而去。 老爺一夜未睡,白日里也僅在夫人和小姐的再三勸慰下睡了兩個時辰,曹管家知道,老爺從早到晚一直在等這份名單。 連門都沒叩,他直接就推門進入:“老爺!蘇大人所贈樣冊的十位大人名單在此?!?/br> 原本一夜蒼老數載的汪萼聞聲立馬振奮起來,“快,快給我?!?/br> 接過名單來打眼兒掃了下,汪萼便將書案上并排擺著的十份信箋分別依名單署了名,既而交到曹管家手里,鄭重吩咐道:“一定讓人將信送達,切不可出紕漏!” “老爺放心!您的親筆信函誰敢偷懶?;!辈芄芗倚攀牡┑┑膽?,接了那信出去派發。 其實那十封信中的內容一致,皆是要借閱蘇明堂的《鵲華辭》。如此一來十位大人哪個府上有,哪個府上無,以及是怎樣無的,他都將很快了解詳盡。 *** 這廂蘇妁用了一日的時間,翻了不下二十間廂房并偏堂,甚至連灶房柴房未放過,可仍是一無所獲。 如今前院兒和左右跨院兒已搜的徹底,若是再查,便只能往中院兒和后院兒查去。只是如今暮色沉沉,后院兒的下人們也都到了歇息的時辰,若是再去,便要攪擾到旁人的休息。 而中院兒,最好也待明日早朝的時機再去搜。身為禮部尚書,總不至一連兩日不上早朝吧。 邊往正堂的方向走去,蘇妁邊本能的用手摸了摸小腹。而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嚕’一聲適時叫屈。 因著早上撞到那人床上引發了一系列的不快,故而出來后她只想快些找到書走人,原以為一日的時間豁出去找總能找到,故而她朝飧未用,晌午飯未用,晚飯也未用…… 可如今仍是兩手空空,一本也未能找到。 所幸的是待蘇妁回到正堂,竟發現幾個方幾上各擺著兩盤兒點心。顯然是今晚待客時擺的,但不知何故未撤,不過既然是剩下的,她偷偷吃兩塊應是也無妨。 蘇妁挑了一塊杏仁酥送到嘴邊兒咬了口,頓覺滿心甜蜜。不愧是尚書府的廚子,隨便一道待客的點心都不輸給杜府的千秋壽誕宴! 這些點些說是剩下的,其實分明就沒有人動過。那些大人們議事頂多是抿一口茶,糕點全然只是擺設陪襯。 這般用了四塊點心,蘇妁才心滿意足的將那碟子合了合,然后抽出三張干凈的方幾拼在一起,爬上去就這樣合衣睡了。 因著一日的疲累,她入睡的極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