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但凡是細小的差別,也得留意著,有備無患。 瑾兒兩天將行宮的侍女護衛都認清了,安排好他們都干些什么,并且將行宮的每一個地方都仔細留意查看了一番,將趙承玉在這兒的飲食起居安排得井然有序。 趙承桓的意思,是讓趙承玉不要再回宮了。 趙承玉身子略好些的時候,讓人將“姜地新宮”的牌匾換成了“昭仁長公主府”。 姜地是真的冷,今日沒下雪了,可外面的冰凍成一片,院子里那些樹干上掛滿了長條的冰綾。屋子里燒著炭火和地暖,趙承玉還是裹了狐裘,窩在屋子里甚少出去。 “公主,衛大人來了。”松兒進得屋子里冷得哆嗦著道,趕緊過去炭火旁邊烤了下手。 “他來姜地做什么?”趙承玉疑惑,但還是讓人請他進來。 簾子掀開,衛諫進來的時候帶進來一股冷氣,他穿得并不厚,仍是在京城里那平常的裝束,就是領口和袖口多了圈貂子毛。 他的耳朵凍得發紅,過來朝趙承玉拱了拱手,道:“姜地這兒民風兇悍,又常有戎族人擾亂,你平日里多加小心,我該回京城了。” “你怎么來了姜地?”趙承玉問道,心里差不多有個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 “擔心你來姜地的途中有人設計伏殺,就暗中跟著,不看到你平安抵達,我不放心。”衛諫落寞的說,目光也不看趙承玉,而是伸了手在一旁烤火。 “傷好了嗎?”趙承玉聲音低了下來,問道。 衛諫低頭看了眼自己心口的位置,笑著道:“好了。” 隨后就立即告辭離開了公主府,背影孤獨,腳步匆忙,不曾回頭,上馬就疾馳走了。 這個府邸,原先是因為姜地出現祥瑞而建造的,可若只是個供奉祥瑞的行宮,斷然不必修葺得這般寬大、金碧輝煌,而且,這府邸里有上百的侍女護衛,各個都受過宮廷禮儀教導。 多明顯啊。 祥瑞是個借口。 在很早之前,趙承桓就下定了決心要將她這個皇姐貶到這等苦寒的地方來,虧得她還曾因為榮王要謀反的事與趙承桓商議,設計讓趙承桓削掉她手中的勢力,假意失去所有權勢,不足為患。如此一來,榮王便會大意。 沒想到,趙承桓早就給她下了這樣的套。 “公主,姜地知府求見,送來了姜地府志及其他地方縣志,給您過目。”松兒進屋子里來躬身道,屋子外躬身彎腰候著一個穿著知府官服略顯清瘦的中年男人。 “請他進來。”趙承玉道。 松兒才過去支會站在外面的知府大人,那位大人才恭敬的進來。 姜地很寒冷,那知府大人已經凍得臉紅耳根子紅了,趙承玉讓侍女將炭盆往他身邊移了許多過去,他放下的府志縣志也未去看,讓瑾兒奉了茶后,問:“這么一大堆的書,本宮看起來費時辰,你就先同本宮說說這姜地的一些民風習俗、地理地貌。撿緊要的說。” “是。”林知府恭敬應下,就開始同趙承玉介紹起來:“姜地九月就入冬,十月開始會下雪,到來年三月后,雪才會融化,但暖和起來的話,要到四月底,六月到八月是酷暑時期,比京城的那個時分要熱。也就是,姜地這兒,無春秋兩季,只有冬夏。另外就是姜地的民風,有個詞叫窮兇極惡,形容的便是姜地,戎族人會經常來打劫,另外有西山,西山那邊常年有劫匪,日子不好過時,也會進城里打劫,長公主出行,務必要注意安全。再有,就是苦水河,那里是祥瑞玉環發現之地……” 林知府說了許多,約莫身子也烤暖和了,趙承玉才讓他退下。 派人去暗中調查姜地的一些情況,閑暇時,趙承玉和瑾兒、松兒就坐在屋子里看林知府送來的那些府志縣志,大略的了解了下姜地的情況。 果真是個窮兇極惡的地方! “朝廷在姜地雖有駐扎兵馬,但并不多,只是為了防備戎族人入侵,雖然姜地賊匪遍地,但駐兵不會出面剿滅,這城中的高門大戶都有招收武士當護院,并不管其他人的事,府衙的官兵人數怕是比西山的賊匪還少,讓官兵去剿匪不太可能……” 看過縣志和府志之后,趙承玉感慨的道,隨后仔細斟酌思索之后,又分析道:“姜地日子苦寒,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的老百姓,就上西山當了賊匪,或者是學些功夫去給富貴人當護院。這樣的匪,今日剿了,明日又能聚成一大片,要剿匪,主要還是要改善姜地的民風情況,讓老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自然無匪。” 瑾兒為難的道:“姜地本就是兵荒馬亂的地方,戎族人常年為亂,即便沒有賊匪來打劫,也會有戎族人出來為禍,要讓姜地的老百姓過上平穩的日子,并不容易。” 是啊,趙承玉也覺得難。 可她既然到了這兒,看到這里的百姓過成了這般日子,心里也覺得苦,她身為長公主,理應為這兒的百姓造福。 “赫連南丞的身體如何了?還一直病著嗎?”趙承玉突然想起赫連南丞來,與瑾兒問了句。 “大夫看著,病是好了,只是病去如抽絲,姜地這兒又冷,赫連公子身子本來就不好,所以病得反反復復的,身體很虛弱。”瑾兒答道。 “我過去看看他。”趙承玉擔心道。 她也沒想到赫連南丞一個男人竟然身子會這般弱,還不如女子。他畢竟是赫連府的二公子,若真有個好歹,也不好交代。 她和瑾兒一同過去赫連南丞的房中,赫連南丞剛好喝了藥,拿了一支木劍在房中舞劍,只是他畢竟是個文弱書生,那劍舞的一看便覺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力道。 他大哥赫連南駿是鐵骨錚錚的大將軍,殺敵無數,立下不少戰功,高大強壯,而他,怎就身子弱成這般? “見過長公主。”見趙承玉過來,赫連南丞忙停下動作,躬身請安。 他舞劍這一會兒,出了些汗,貼身的里衣濕粘粘的。 “身體還沒好,怎么不躺著?”趙承玉關心問道。 “大夫說多動動,出出汗,病會好得快一些。索性屋子里還算大,我便想著以前看大哥舞劍的招式,隨意舞了下。”赫連南丞笑著道,聲音里都帶著些嘶啞。 “等你身體好了,本宮還是差人送你回京城。姜地的苦寒,你的身體著實受不了。”趙承玉認真開口道。 聽此,赫連南丞一急,連忙跪在趙承玉面前懇求:“請長公主不要將我送回去,我可以忍受姜地的苦寒。” “可你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你若是在姜地出事,本宮難以跟赫連家交代。”趙承玉沒了以往的銳氣和高傲,顯露出無奈來。 她已不是當初那個手握權勢的長公主,這兒也不是離皇權最近的京城,她已經被踢出來了。 “在下定不會給長公主添麻煩。”赫連南丞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最后,趙承玉無奈的嘆了聲:“若你總是病著,連大夫都覺得你不應當留在姜地了,本宮就派人將你送回京城。” 算是松了口。 赫連南丞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