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南朝狼子野心,勢必要與我北朝一戰。”赫連南駿如實答道。 “赫連將軍說得很對,南朝狼子野心,勢必將與我們一戰,如今未戰之前,他們斷然不會空等,想必暗中會有手腳先瓦解我朝勢力,以便開戰后能將我們成功拿下。”趙承玉嘆聲道,面露憂慮之色。 “我朝強盛,又豈會怕了南朝?長公主多慮了。”赫連南駿硬聲道,神色堅定篤信。 趙承玉的話外之音,他自然聽明白了。之前南朝刺殺南朝太子時,就有意將禍水引到赫連府的頭上。 兩國使臣入京那段時日,定然已將北朝關系了解了個大概,又知曉了趙承玉手握權勢,想來,費盡心思除掉趙承玉和赫連府,以及促使榮王謀反,如此先讓北朝元氣大傷,再一舉進攻。 趙承玉也著實聰明,并不直言求他在皇上面前求情,而是側面從南朝的狼子野心的事說,如此說來,趙承玉眼下不能除,即便除掉,也不能折損北朝的元氣。 衛府回府時,聽下人回稟說趙承玉邀了赫連南駿到府里來,此刻正在后花園的涼亭中與赫連南駿會面,并屏退身側伺候之人。 就趙承玉對赫連南駿那番執著熱忱之心,他能想到,趙承玉必定又是再向赫連南駿求愛,當即就怒氣沖沖的沖過去。 “長公主若能去赫連府里跪在新月面前,向她認錯,求她饒恕你,臣,興許還能在皇上跟前替長公主美言幾句。” 赫連南駿撂下這一句話便就轉身要走,與怒氣趕來的衛諫險些撞上。 衛諫在他面前步履略停,收斂許多戾氣,顯半分恭敬。 赫連南駿不屑嗤鼻冷哼一聲,對這衛諫深惡痛絕更甚。 赫連南駿最后那一句話,衛諫聽到了。 他看著似在沉思的趙承玉,許久,他問:“長公主當真不會聽了赫連將軍那話嗎?” “衛諫,你說,江山社稷與本宮的尊嚴,孰重孰輕?”趙承玉問他,聲音輕了許多,帶有猶豫。 “那長公主能忍受得了給白新月那個女人下跪,受她羞辱嗎?”衛諫反問道。 趙承玉不再說話,在涼亭里的呆了許久,痛飲幾杯烈酒。 衛諫就站在涼亭外看著她,眼神復雜,心中糾結矛盾,像是想看看趙承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是否真能為趙氏江山放下尊嚴和個人恩怨,或者她剛烈的選擇一死。 趙承玉想過一死。 若是趙承桓再長進些,若是趙承桓的身邊再多幾個能人賢士,她死了也沒什么。 在趙承玉對赫連南駿執著深愛時,她是將感情看得比皇家顏面重要,可此時,她已經令皇家蒙羞也未能得到赫連南駿,她的心中就只有江山社稷和親弟弟,為了讓朝堂穩固,趙氏皇族的江山不得動搖,她的那點顏面又算得了什么? 赫連南駿未想過趙承玉那等驕傲不可一世的人,當真會到赫連府在白新月面前落飾請罪。 當他看到一身青素的趙承玉出現在赫連府門口前時,他似被魘住了一般,一時未曾回神。 趙承玉跪在白新月面前,磕頭道:“以往是本宮做過一些害你之事,是本宮的不對,今日本宮向你認錯恕罪。” 白新月略顯惶恐,神色里有難以讓人察覺的得意。 “臣婦不敢,長公主快請起吧。”白新月小心慌張的道,即便現在趙承玉跪在她面前,她仍是表現得一副,她是受盡欺辱的小白兔,而趙承玉是豺狼猛虎。 趙承玉起了身來,神色里并無任何怨懟憎恨之色,唯有身為長公主的貴氣和威嚴絲毫不減,與赫連南駿道:“本宮已按照赫連將軍所說的做了,本宮相信赫連將軍亦是一諾千金之人。” 一諾千金。 這四個字,赫連南駿聽來尤其刺耳。 他曾與趙承玉許下過很多承諾,卻全都辜負了。 此刻他只覺臉上無光,心中羞愧,著實無顏見趙承玉一般,只低下頭來道:“臣都記得。” 今日赫連府里被趙承玉此舉震撼到的除了白新月和赫連南駿之外,還有赫連南丞。自他回京以來,所發生的那些事,他對趙承玉從厭惡到接觸幾次后,漸漸有所改變,倒覺得趙承玉是至情至性之人,所做之事皆有緣由。 就說白守義一事,一開始所有人都覺得是趙承玉為難白新月,可最后查清白守義的確是罪有應得。就這一事上,赫連府反倒顯得徇私了。 還有后來的兩國使臣入京一事,趙承玉表現出的謀略和手段都讓他佩服。 以及他大哥聯合朝臣要殺她,后來她也并未借此為難于誰,還有江南空缺那一事,滿朝文武都覺趙承玉是要將江南那塊地方攬入自己手中,他卻清明得很,趙承玉所選的那些官員,皆是候補多年,為人清廉正直又有真才實學的人。 就這事,赫連南丞絕對站趙承玉。 赫連南駿喊了赫連南丞送趙承玉出府,衛諫早已在赫連府門口等著趙承玉。 才出赫連府大門,赫連南丞躬身朝趙承玉行了個大禮,道:“先前臣對長公主有些誤解,臣在此向長公主道歉,往后長公主若有用得著臣的地方,盡管開口,臣定當萬死不辭!” “赫連公子言重了。”趙承玉道,上了衛諫備好的馬車。 衛諫上了馬車來,與趙承玉貼身而坐。 如今已入了深秋,趙承玉今日穿得輕薄,一身素衣,如何看著都覺得太顯單薄,衛諫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長公主今日此番行為,以退為進,為大局而放下私心,著實讓人佩服。長公主小小年紀便能在朝堂之爭中奪勝,還屹立多年不倒,其心思籌謀當真是非常人所能及。”衛諫這話,看似句句是在贊賞趙承玉。 可在趙承玉聽來,別扭的很。 “衛諫,你是何意?”趙承玉問。 “大丈夫能屈能伸,長公主此等胸懷謀略,奴才佩服,亦覺不及您之千千萬萬。”衛諫調笑著道,語氣輕松,倒真有幾分說笑的意思。 趙承玉不予他多計較。 她心中也知衛諫城府之深,她才是不及他千千萬萬。 “想去喝酒嗎?”衛諫問。 “好。”趙承玉答道。 方才在去赫連府給白新月下跪請罪,趙承玉是心情無比沉重,心中也曾憤恨的想過今日她受之辱,來日定讓白新月百倍償還。但從赫連府出來,她便一身輕松,至少暫且不用擔心朝臣彈劾她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