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顧云浩恍然大悟。 “師祖放心,弟子曉得了。”顧云浩答道。 尋常而言,這些閣臣相輔們在朝為官數十年,告老還鄉之后,影響力會大不如前,因此,為了延續家族榮耀和權勢,這些閣臣們在退下來之前,會逐漸將手中的人脈交給自己的子孫。 直到將子孫們送到一個頗為不錯的位置,這些大佬們方才會安心退位。 只是孫惟德唯有一子,卻是無心官場,在孫惟德管束多年,卻仍是沒有絲毫效果,最后甚至一走了之,索性出門游覽全國名山大川去了。 孫子雖然是個聰慧的,但剛入仕兩年,就得了天花,最后不治身亡。 再下面的重孫是個好讀書又聰穎的,卻只有十四歲,不僅年紀跟顧遠舟相仿,科考上的進度也差不多,與顧遠舟一樣,才取中秀才不久,根本談不上什么接掌家族權勢。 孫氏一門并無什么近親,故而孫惟德也不愿去扶植那些出了三族的族人騎到他們家頭上。 因此,見著顧云浩是個重情義之人,方才這樣培植顧云浩。 “對于你,老夫自然是信得過。”孫惟德吃了口茶,頷首笑道。 “師祖,海帆跟我家遠舟年紀差不多,不曉得可尋了業師?” 想了想,顧云浩還是說了出來。 畢竟雖然他跟師祖相處多年,互相都知道人品心性,他自問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 但師祖畢竟年紀大了,他還是想接著收孫海帆為弟子這個由頭,讓師祖能夠安心的頤養天年。 畢竟有了一份師徒之情在,與尋常的照顧更是要親近幾分。 這樣的話,師祖也不會那么為小重孫而掛心。 只是孫家如此勢大,他顧云浩眼下雖然升了正三品的官職,但在朝中的根基其實并不深。 眼下這般出言要收下孫海帆為弟子,其實在外人看來,還是有些不合適的。 很顯然,孫惟德并非是‘外人’,當一聽聞顧云浩這話,他亦是眼前一亮。 對啊! 既然想要讓顧云浩照看海帆,那么又有什么比讓兩人成為師徒更為保險的呢? 所謂天地君親師,海帆這樣小的年紀,而顧云浩又是個重情義之人,這樣數十年的相處下去,更是會有一份親近之意在,那樣的話,根本不必他多言,顧云浩就自會照看著海帆。 “哪里有什么業師,他亦是選了《春秋》為本經,只是曉得了你跟程云都治《春秋》,他早就巴望著你能指點他,如今你回來了,正好便替老夫教教他也好。” 孫惟德笑著說道。 “是,弟子曉得了。” 顧云浩應了一聲,算是基本上將孫海帆的事情定了下來。 第198章 第198章:令人眼紅(一更) 顧云浩回京之事還是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要知道在八年前, 季銘倒臺之前, 為了攀扯上孫惟德, 曾放出風聲,言及顧云浩乃是新政細則的擬定者一事。 就在那個時候, 顧云浩的名字傳遍了整個勛貴守舊派的圈子。 眼看著元化帝已經逐步掌控了朝局, 又突然傳召顧云浩回京, 且好死不死的還是去擔任戶部左侍郎。 這分明是又要開始新政啊! 不少人都由此推斷出來元化帝的心思,瞬間朝中眾人都是議論紛紛。 有那些眼紅羨慕顧云浩好運氣,不僅能得到右相孫惟德賞識, 又能被元化帝重要的。 有察覺到顧云浩今后前景不錯, 開始想要提前投入賬下效力的。 更有那些不滿新政, 開始惴惴不安的。 …… 但無論什么態度,顧云浩回京之后, 瞬間成為了京中的風云人物。 要知道他現在也才三十出頭,卻已經擔任了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又乃是孫惟德一黨的重要人物,眼下元化帝似乎更有意讓其準備新政之事,若無意外,今后勢必平步青云, 入閣拜相亦是不在話下。 對于顧云浩而言,他卻是沒有過多的精力去關注這些的。 自從猜到元化帝身體不大好之后,他更是全身心的投入了戶部, 竭力準備新政事宜。 即便是杜允文等一伙守舊派屢屢發難, 他卻也是充耳不聞, 全然不在乎的樣子。 畢竟眼下元化帝已經將軍隊那邊盡數掌控在手里,此外民意為邸報所控制,而余鑫又是邸報的負責人。 就連最有威脅的平王跟蜀王,此刻也是被拘禁在皇陵去為先帝守陵。 眼下的勛貴守舊派們,已經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只得虛張聲勢,他是懶得費功夫與其相爭。 只是杜允文等人最近卻是憋悶不已。 先是向顧云浩發難,不想元化帝處處回護此人,所有他們相盡理由彈劾的奏折送上去之后,全似如同石投大海一般,元化帝卻是直接擱置一旁,全部留中不發。 而顧云浩本人,也如同一個彌勒佛一般,端立朝堂,絲毫不見動怒,只聽著他們彈劾就是。 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實在是讓他暗恨不已。 這兩日更好,不僅是顧云浩充耳不聞,元化帝裝聾作啞,就是連孫惟德那個老禍害都出來攪局。 竟然來個以牙還牙,不論是誰,只要彈劾顧云浩,隔日都必遭都察院彈劾。 雖然這里面的事情有真有假,但實在是惡心人啊。 七月中旬,朝中不少官員都收到了一個帖子,邀其于月底至顧家觀禮。 看著這個帖子,官員們,特別是右相一派的官員們都是紛紛揣度其背后的用意。 無他,只是因著這個帖子邀他們所觀的禮,卻正是右相孫惟德重孫孫海帆拜顧云浩為業師的拜師禮。 論理來說,雖然這個時代看重師徒之情,其中最為重要的乃是業師,讀書人拜下一位業師,都是要頗為隆重的舉行一個拜師禮。 只是卻還是遠遠達不到要這樣大邀群臣觀禮的程度。 當然,這次拜師禮的兩個主角,顧云浩跟孫海帆,那都是身份極為特殊的。 一個是右相一派當前最為出眾的弟子,亦是孫惟德最為看重之人。 一個乃是孫惟德唯一的重孫,孫家未來的掌舵人。 這樣的組合,即便是并不那么重要的拜師禮,也是讓京中的官員們重視起來。 思維遲緩一些的官員則是把其當成一個討好右相跟顧云浩機會,開始思量著當日能怎樣引得顧云浩跟孫惟德二人關注。 至于那些心思活絡的,則更是看出來這場拜師禮的背后之意。 這分明就是將顧家跟孫家緊緊的牽連在一起的一種手段罷了。 右相孫惟德一向看重顧云浩,眼下孫家后繼無人,孫惟德便直接大力扶植顧云浩,而這場拜師禮之后,孫海帆又將成為顧云浩的弟子,待顧云浩走上高位之后,將又會返回來回護孫海帆。 右相是借著這一場拜師禮,在暗示整個華朝官場,他已經選定了顧云浩接手右相一黨,成為他孫惟德的接班人。 只怕在此拜師禮之后,孫惟德便要開始著手將手中的權柄慢慢地轉遞給顧云浩了。 一想到這里,官員們更是眼紅不已。 眼看著顧云浩方才三十出頭,就已經身居正三品侍郎之位,看著今次回京的架勢,顯然還是很得元化帝看重,稱得上是簡在帝心之人。 現在更好了,權傾朝野的右相孫惟德,更是直接要讓其接班。 只是眼紅雖是眼紅,但都不是傻子,當下朝中官員們眼見顧云浩前途似錦,都是急急想法子能投身在顧云浩門下效力。 雖然此事在京中的官場之中引得議論紛紛,但顧云浩眼下卻是絲毫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 最近這段時間,他確實忙極了。 雖然八年前,季銘主持新政之時,戶部將全國田冊清理了一番。 但身處侍郎之位后,顧云浩方才發現,當初錢卓然主持的清理之事,其實并不徹底,各地仍是還有瞞報田地的情況。 加上后面勛貴守舊派們反撲,新稅制僅僅是才開始實行就被急急廢除,眼下已經過去了八年,勛貴世家們在這八年里怎么可能閑著,又是開始重新想著辦法的瞞報田產,逃避稅賦。 只是雖然前次的清理并不再能作為今次新稅制的依據,但也比沒有強,顧云浩令各司翻找當初的清理登記冊子,再加上各地上報的收稅田冊,以及立朝之初的存案,一起核對全國田產。 在這樣的忙碌之中,事情也是進展的頗為順利。 九月底,全國田產的第一次核算已經基本完成。 余下的便是下派官員奔赴各地進行實際的choucha了。 這是比較重要的一個環節。 為了避免出現紕漏,顧云浩特意請奏元化帝后,分別從各處抽調官員近百余人,分為三十個核對檢查組,下派至各省choucha田產核算情況。 此外,又從都察院又抽調官員三十人,分別隨同各組奔赴華朝諸省,專司監察事宜。 十月底,全國的田地清理的choucha工作基本完成,其中發現的問題還是不少。 顧云浩令各省分列詳情之后,又從中擇取幾起較為嚴重的瞞報貪污之事,于大朝會之日向元化帝稟奏,一并彈劾涉案官員。 顧云浩心知,即便是現在元化帝大權在握,新政十拿九穩,但必然還是會有不少阻力。 眼下勛貴守舊派們雖然手中再無什么實權,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說不定便會想著法子的生事。 現在新政還未正式開始,僅僅是一個準備階段,那些勛貴守舊派們雖然不會輕舉妄動,但卻是會一步一步試探顧云浩在新政之事上的底線。 現在剛剛清理了全國田地,發現了不少問題,若是他畏手畏腳,含糊了事,今后那些人就會變本加厲,最后必然損及新政的效果。 顧云浩早早就想清楚了這些,亦是決定要借著此次田地清理,好生處理一批大膽生事之人。 如今時間緊急,必定得要手段強硬,以雷霆之勢敲定新政之事才可。 為此,他自然要行事果決狠辣一些,更是毫不介意手上沾一些血腥,做些殺雞儆猴之事。 元化帝跟顧云浩在新政一事上早有默契,見著顧云浩上本彈劾,當下大發雷霆,直接下令,涉案幾名官員一律誅滅三族。 此事一出,滿朝官員皆是心下明了了兩件事。 其一,他們的皇上元化帝,是打定了心思要重新推行新政,且此次再無什么可以阻礙此事了。 其二,戶部左侍郎顧云浩,這個實打實的新政派已經簡在帝心,成為元化帝新政一策上的刀鋒,加上此人行事果斷狠辣,是個很不好惹的人物。 一時間,顧云浩狠辣的名聲在官場中慢慢傳揚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