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鄉試報錄,一般都是從后向前。 及至他位置,已經是第七名了,也就意味著今次鄉試只還剩六個名額。 “云浩,你肯定能中,說不定是五經魁呢。”季航看了身旁的好友,忍不住出言道。 即便在幾人中,他最是知曉顧云浩的才識,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有些著急。 顧云浩此刻心里也不平靜。 只有六個名額了,其中真的有他么…… 拿起茶碗吃了口茶,顧云浩眼中劃過一絲堅定之色。 定有! 這時,外面又是一陣吹打之聲,且聽這聲音還聲勢不小,還是向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難道他們這里還有第三個舉人? 眾人來了精神。 “中了,中了,是隔壁客棧的梁老爺中了亞元。” 這時一個看熱鬧的活計跑了進來,笑著說道。 聞言,眾人皆是肩膀一垮,神色間盡是失落。 這時,卻聽聞那吹打之聲仍是不停,且越來越近,最后竟是十個報錄人,一路吹打的停在了他們客棧門口。 “我的天哪。” 掌柜的見到這個陣勢,當下便是腳軟了。 隔壁已經出了亞元,那這十人來報的必是本科鄉試的解元了! 所有人沸騰了,在看到報錄人的這一刻,士子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顧云浩此刻也極是緊張,一只手緊緊地握著手中的茶杯,一只手卻直直抓著桌沿。 “浩哥。” 此刻,卻見巴九一臉喜色地跑進來,面帶喘息地道:“你考中了。” “捷報!恭賀淮安府顧云浩老爺,取中越省己酉科鄉試第一名解元。” 于此同時,那報錄人亦是高聲報道。 此言一出,顧云浩只覺渾身一松,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哎呀,我就說云浩你肯定行的。” 季航亦是興奮不已,絲毫不顧及形象的一拍大腿,隨即笑道:“三年一桂,名冠一榜,真是厲害!” 此刻顧云浩只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腦子也嗡嗡作響。 三年一桂,名冠一榜么…… 第86章 第86章:鹿鳴之宴 金桂九月,飄香四溢。 越省鄉試已經放榜, 隨之而來的便是鹿鳴之宴。 鹿鳴宴的時間乃是放榜的次日, 顧云浩身為本科解元,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浩哥, 你穿這身衣裳真好看!” 客棧里,巴九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此刻又是笑呵呵地看著顧云浩說道。 聞言, 顧云浩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卻是覺得有些別扭。 還是先前的布衣舊裳穿著自在點。 “這是中舉之后朝廷賜下的冠服, 自然是與尋常衣裳不同。”顧云濤此時也在房中, 聽見巴九如此說,當下便笑著解釋道。 本朝為顯對士子的看重優待,特定下規制。 鄉試之時, 戶部將劃撥專項銀兩至各省, 由各地布政使用以準備新中舉人的冠服及舉人牌匾等物。 這筆花銷其實并不大,都在各省布政司的承受范圍之內。 畢竟這鄉試三年才考一次, 每科取中人數都不過百,滿打滿算下來, 也就三千多兩銀子。 這錢或許對于一戶尋常人家來說是筆大數字, 但對于掌管一省錢糧賦稅的布政司來說, 卻實在算不得什么。 更何況還是三年才花這么一筆。 只是朝廷從戶部專門列出這一開銷, 實則更是為了提高士子的身份, 不過是優待士族儒生的一個態度罷了。 當然, 這些乃是上位者考慮的事情。 于顧云浩他們這些士子而言, 更是將此當作一種極致的殊榮。 在朝廷如此行徑之下,各省亦是聞音知意,紛紛開始效仿。 因而,除了朝廷專賜下的二十兩牌坊銀和衣冠之外,各省也會根據情況另加恩賞。 比如他們越省,在朝廷賜下的二十兩牌坊銀之外,又多加了十兩,另外還統一為新科舉人們制作舉人匾額,用以懸掛在舉人們的住宅大門之前,以示榮耀。 越省新科舉人的冠服皆是統一制作,用料乃是本省出了名的越錦,除了五經魁的衣裳乃是大紅色,其余的舉人則是清一色的寶藍。 而發冠則是統一的素銀儒冠。 顧云浩原本長得極具風采,如今這衣裳一穿,更是顯得風流瀟灑。 “別說,這么個衣裳一穿,倒是有些像個新郎官的模樣。”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顧云濤不由拍腿笑道。 這也算是打趣了。 畢竟顧家跟趙家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說不得這次中舉回去之后,便會開始著手辦喜事。 看著一同長大的弟弟如此出息,又即將成親,可謂是雙喜臨門。 想到這里,顧云濤心里也自然很是高興。 不過顧云浩卻是沒想到堂兄會突然來這一樣句。 成親什么的,他還沒想呢…… “大哥,你扯哪里去了。”顧云浩無奈地道。 聞言,顧云濤卻也是不再打趣他,而是站起身來,走到顧云浩面前,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說真的,小浩,你真是厲害,大哥真心為你高興,名冠一榜啊,我是連想都不敢想,回去之后,爺爺他們不曉得會多歡喜呢。” 其實只要是中了舉,不論是解元還是五經魁,亦或是桂榜最末一名,在實質上都是沒有多大差別。 只是排名靠前,更風光些罷了。 而解元身為鄉試第一,自然是極盡榮耀。 顧云濤所言的名冠一榜,實際也就是個虛名而已,乃是指當科鄉試的桂榜會以解元的名字命名。 他們這一科在順德二十九年,乃巳酉年,先前稱為巳酉科桂榜。 但在顧云浩解元的名次出來之后,便會以他的名字代替,就會直接稱這一科鄉試為顧云浩榜。 今后不論介紹這一科的哪一位舉人,皆會以“越省鄉試顧云浩榜第xx名舉人”來論。 例如季航,今后史書工筆記錄他,若是嚴格的來說,便會寫上‘越省鄉試顧云浩榜第七名舉人’的字樣了。 這其實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但讀書人好的就是面子,想的就是青史留名,爭的便是這份榮光,自然是對此還是很看重的。 顧云浩雖然也覺得有些驚喜,但極快地調整了心態之后,還算是能穩得住。 但是顧云濤卻是像自己中了解元一般,興奮了一夜都沒睡著。 看著他眼下的青眼圈,顧云浩不由一嘆。 這堂兄若是今后自己中舉了,還指不定得歡喜成什么樣子。 想到了前世中學課本上學過的那篇《范進中舉》,顧云浩又看了看堂兄的表情,不由打了個寒顫。 堂兄若是中舉了,不會真的如那范進一般吧? “大哥,你好生歇一會,咱們明天還要回淮安呢。”顧云浩笑著勸道。 “沒事,反正我睡也是睡不著。” 顧云濤一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 “那我先去鹿鳴宴了啊。” 見他如此,顧云浩也不好再勸,只無奈地一笑,說了一聲,便出了房門下樓。 客棧外面,早已有馬夫備好了馬等候在此。 這是馬夫跟馬匹,亦是巡撫衙門提前準備好來接他去赴宴的。 只是并非每一位舉人都有這待遇,只有名列五經魁之位,方才有專門的人來接送。 這亦是鄉試前幾名方才有的風光。 鹿鳴宴的地點設在巡撫衙門。 除今科鄉試的各位考官之外,巡撫鄧仕文、提學李霖越皆要參宴,此外,越省兩司及道臺各官員,此刻也是齊聚于此。 當然,雖然宴上官員眾多,但此宴總歸不是以官位高低來論。 宴上為首的仍是身為巡撫的鄧仕文、鄉試主考陸淵二人。 而顧云浩這些一眾新科舉人,那更是主角。 席間吹笙鼓簧,雅樂不斷,歌《鹿鳴》之章,跳魁星舞,一時熱鬧非凡。 眾舉子們更是觥籌交錯,寫詩論文。 顧云浩為本科解元,自然少不得也要賦詩兩首。 好在他詩才不錯,倒也不懼。 在他之后,眾舉子們亦是紛紛一展詩才,舉起杯盞吟詩唱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