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余火暗中驅動靈氣檢查了一遍,搖搖頭“別亂想,檢測結果還沒出來,或許并沒有那么嚴重,放寬心好好修養。” 馬俊又扯了扯嘴角,盯著天花板不說話。 余火稍稍斟酌了語言,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憤怒也很難過,但是馬俊,你的父母很愛你,這種愛我一個旁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該察覺不到。他們現在只是很困惑,不明白同性之間到底為什么會產生感情。這種困惑或許有掩蓋住愛的時候,但并不代表困惑就戰勝了愛,他們還是愛你” “嗯,我知道。”馬俊把頭轉回來,眼中的情緒幾乎讓人不忍“他們愛我,他們只是接受不了我。” 余火不知道該說什么。 改變一個人固有的觀念何其困難,更遑論這份觀念中還摻雜著對子女深沉的焦慮和擔憂。這種徘徊在愛和困惑當中的僵持,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是極大的傷害。 “余先生,”馬俊輕聲道“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想出柜就出柜,不用給任何人交代。” 余火沉默良久,抬手在他頭頂揉了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生恩養恩重于泰山。莫要說氣話。” 第136章 余火走出病房的時候, 醫生已經給馬家夫妻倆解釋清楚馬俊如今的狀況,馬母捶胸頓足悔不當初:“都怪我,都怪我!要是俊俊真因為吃藥吃出個三長兩短,我這個當媽的拿什么償還他啊!” 又往馬建國身上打:“都是你非要聽那些江湖郎中亂講, 這下子好了,硬生生給孩子吃出毛病來, 喜歡男人不就喜歡男人,又不殺人又不放火, 管其他人說什么,大門一關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 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比孩子的命重要嗎, 啊!” 馬建國佝僂著脊背彎腰撐在膝蓋上,默不吭聲任憑妻子打罵, 本就疲累的臉龐此時看上去越發蒼老消瘦。聽見動靜抬頭看了看, 抹了把眼淚立刻朝余火圍過來:“余先生,我們家俊俊他,”目光順著半掩的門縫努力張望, 又集中到余火身上:“他現在怎么樣了?” “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剛入睡沒多久。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他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余火悄悄檢查過, 又輸入了兩道靈氣, 預計好好休息兩天就能痊愈出院。只是身體上的病癥容易解決,心理上的創傷想要愈合,怕是還要經過漫長的一段時間。 馬家夫妻從醫生的話里已經認定馬俊肯定是生了什么大病, 聽見這話也只當余火是在安慰他們,只是連聲道謝。之后既不敢進去探望怕刺激到孩子,又不愿意離得太遠,便只站在門口通過玻璃窗癡癡往里看。 余火心中嘆息,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話說出來:“馬先生,馬太太,我明白你們的做法是出于對孩子的關懷愛護,不想他以后遭受磨難愁苦。只是取向之事是天生的,并非能隨意更改,也并不需要強行更改。他的前路已經注定滿地荊棘,如果連血脈相連的至親至愛都不能理解無法接受,他哪還有勇氣繼續走下去呢。” 馬家夫妻倆神色怔忪,余火也不再深勸,略略頷首便告辭離去。 這天晚上吃完飯,余火坐在臥室落地窗前的豆袋沙發上打開手提電腦。沙發極軟,坐下后便陷進去大半,電腦屏幕亮起,雙擊瀏覽器圖標,開始往搜索欄中輸入字符。 他對打字還不是很熟悉,目前只有五筆輸入法掌握得比較全面,左右手各伸出一只手指像是敲地鼠一樣在鍵盤上“咯噠咯噠”地敲,再加上身邊兩只狗子的干擾,半天才能打出來一個字。不過這并不影響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江封洗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看到的便是余火盯著電腦眉頭緊鎖的畫面。 伸手揮開兩條狗子,毫不客氣地霸占余火身邊的位置坐了下去,自身的重量致使豆袋里的泡沫顆粒移動,立時將余火頂起來一小截:“在看什么呢?” 電腦屏幕上赫然是有關同性戀診療所的新聞報道和貼吧爆料,有關馬俊的事情江封已經聽余火說過了,因此掃一眼就明白過來:“還在擔心那個孩子?經過今天的事情,他父母應該不會再想著把他往診療所里送了。” 余火點點頭又搖搖頭,神色并未緩和:“馬俊對于診療所非常排斥,所以我在網上查了一下,”他轉頭看向江封,眸子里滿是憤怒:“你知道這些所謂的診療所是怎么醫治同性戀的嗎?將‘患者’綁在病床上,強行限制人身自由,逼迫他們認識到自己的不正常和錯誤。” 喂藥、禁食、關禁閉、強行心理干涉只能算是基礎療法,診療所中最常見的治療手段竟然是電擊,電極貼片貼在兩邊太陽xue上,只要“患者”不愿意承認自己的病癥、沒有表達出悔過之意就會一直電,并且持續加大電流量,直到“患者”屈服并愿意改正為止。 “沒辦法形容那種感受,”其中一個被成功“治愈”的同性戀出院后在網上寫道:“就是疼,針扎似的疼,像是有人拿著螺絲刀在你腦子里攪,疼到最后什么都顧不上了,哪還記得自己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啊,只要能讓那股疼停下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貼吧中還有親身經歷者分享了這樣一個案例:他被綁住手腳關在一間病房里,醫生和護士在病床床尾的位置放了一個顯示屏,里面輪流播放異性性交和同性性交的畫面,每當放到異性畫面時就給他喂一顆藥使他藥物性勃起,每當放到同性畫面時就用電棒在他身上電一下,直到在他身上形成強制性的條件反射、不會對任何同性畫面產生反應為止。 “……醫院里每個地方都貼滿了異性戀結婚生子幸福美滿的照片,每時每刻都進行著‘同性戀是罪惡,異性戀才是正道’的洗腦教育。離開那里的早就不能稱之為‘人’,我們只是他們一廂情愿改造出來的怪物。” 余火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這哪里是治療,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這樣的地方竟然沒人管嗎?!” 江封抱住他,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被送到這種地方的大多數都是未成年人,只要父母簽字醫院就能把人關在里面。即便是成年人,只要沒結婚,父母一般都是第一監護人,往往會先以‘精神異常’的名義把孩子送去精神病院,再從精神病院轉入這種診療所。 華國的法律法規目前在這方面還很不完善,能鉆漏洞的地方很多,尤其是同性群體權益一直沒能以立法形式加以保障,再加上其中還摻雜了許多zngzhi角力,上面的主要精力又放在了針對蟲族的軍事防護上,這才讓這種地方殘喘至今。” 余火仍舊憤恨難平:“即便診療所是鉆了制度漏洞,那送孩子進去的父母呢?做這做這樣的決定之前他們難道都不做調查,不去了解醫院提供的‘治療方法’到底是什么樣子嗎?為了讓子女變得‘正常’竟然連他們遭受這樣的折磨也可以不管不問?倘若果真如此,這種人怎堪父母二字!” 余火重重喘了幾下,勉力按下怒火,移動鼠標又打開另一個網頁:“那位馬先生在勸服馬俊不要跳樓時,提到了一件事,說有個孩子只不過因為外貌氣質陰柔了些,就被同學堵在廁所內暴力致死,我查了一下,這件事竟是個真實案例。” 那個孩子才十五歲,因為性格氣質陰柔偏于女性化在學校內遭受霸凌,連獨自上廁所都不敢,只能選擇央同學陪伴、去教職工盥洗室或提前去廁所等方法。 事發當日,對方在下課前五分鐘提前離開教室前往廁所,但一直沒有回來。老師去廁所找時發現他倒臥血泊中昏迷不醒,送往醫院之后不治身亡。 “明明都是同胞,明明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就因為和自己不一樣所以就能任意欺凌,就能殘害一條生命?!”余火眼眶通紅,氣得手都在抖:“頑固愚昧,蠢鈍無知!” “正是因為愚昧無知,所以才會恐懼排斥。”江封嘆了口氣,“被迫從母星地球撤離之后,人類先后和智能機器人以及外星蟲族進行了數千年的戰爭。漫長的戰爭里難以避免地忽視了對于族群的教化和引導,也徹底嚇破了普通人的膽子,戰爭造成的創傷導致整個人類的思想和精神狀態都產生了不可挽回的退化,對于任何不同于主流的‘異類’都恨不得消滅殆盡不留半點生存余地。” “異類”就代表著不穩定不安全,只要有“異類”生活在身邊,早晚他們都會被同化,早晚他們要經歷曾經逃離母星時所經歷過的一切。這才是當今社會排斥同性群體的根源。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這種恐懼,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克服這種偏見。 江封在余火額頭上親了親:“不過也不要氣餒,目前聯邦地球上已經有許多國家都成功推行了同性婚姻的合法化,我們國家也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雖然這條路很難走,前面還有看不到頭的一大截,但是相信我,我們早晚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天。” 余火靠在他懷中沉默良久,忽然道:“你還記得lgbt組織去年曾經邀請我去總部進行演講嗎?我決定了,我要去。” 和lgbt組織聯系的事情由梅琴負責,時間定在了七月一號,也是華國同性婚姻合法化提案進行第二輪投票的前一個星期。 因為是公開演講,也沒有特意保密,相關消息很快通過各種媒體渠道傳遍了網絡。等到演講前兩天,因為預計會到場的人太多,演講地點只能從lgbt組織總部臨時變更為三層高、足以同時容納萬人的市體育館。 即便如此演講當天還是人滿為患,除了慕名而來的非異性戀群體、余火本人的粉絲、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還有一大票扛著攝像機的各家媒體。 為了防止演講過程中人太多發生意外,作為組織者的lgbt組織特意聘請了專業的安保團隊維護現場秩序,加上面對攝像頭大家還都比較自覺,因此除了聲音大一點體育館內還算井然有序。 負責接待余火的是組織內主要負責運轉管理的副主席,姓謝,名叫謝鵬坤,說起來余火還認識——正是當初聽信徐涵謊言在醫院中攻擊余火、真相大白之后又主動道歉的人。 此次見到余火的第一件事就是當面再次鄭重道歉,滿面羞愧:“我們本來就是被偏見所傷害的人群,應該比其他人更加寬容理智才對,卻被一時的愚蠢沖暈了腦子蒙蔽了眼睛,給余先生造成車禍之后的二次傷害,實在是萬分抱歉。” 余火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們兩個從來沒接觸過,你對我的認識也是完全來自于新聞報道,因此在那種情況下會被輿論誘導實屬情有可原。也正因為我們也會對其他人產生偏見,才更應該明白想要爭取權益平等化面臨著怎樣的困難,努力消除偏見,這就是我們今天以及之后每一天所要奮斗的目標不是嗎?” 謝鵬坤緊緊握住余火的手,深呼一口氣在前面引路:“余先生請。” 演講的地方位于體育館靠西邊的舞臺上,南北東三面被壯觀的環形觀眾席包圍,身后就是投放著lgbt組織彩虹標志的大屏幕。 余火眼神好,在靠南邊的人海當中發現了舉著彩虹旗的馬俊,而坐在他身邊正是馬家夫妻倆。 朝著那個方向笑了笑以作示意,余火調整了一下面前的話筒。 “大家好,我叫余火。”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診療所的治療方式其實是借用了楊永信的“網癮戒斷中心”事件,國內具體的“同性戀診療”事例我并沒有接觸過,但國外相關的影視劇和紀錄片看過不少,因為宗教信仰等更加復雜的原因,早年國外診療所的醫治手段其實更加暴力殘忍。 *文中提到的校園霸凌案件是真實發生的,即被稱為“玫瑰少年”的臺灣葉永鋕事件,發生于2000年4月20日。 這件事被視為臺灣性別平權運動的重要轉折點,十七年之后的2017年5月24日,臺灣同性婚姻合法化,成為亞洲首個承認同性戀婚姻的地區。 *文中給排斥同性戀加了一個戰爭創傷導致思想退化的原因(便于情節設置和cao作),這固然不能籠統概括現代社會排斥同性戀的原因,但我個人一直以為近現代數百年的戰爭創傷以及再之前的經濟衰退是原因之一(純屬個人觀點)。 恐懼源于無知,無知因為封閉。我覺得吧,一個擁有一定眼界、深度、對于自身足夠自信的人,才能夠以包容的心態去看待所有問題。 第137章 “大家好, 我叫余火, 我是一位演員, 也是一名同性戀。” 余火目光溫和, 清亮平緩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體育館之內: “我喜歡男人。 這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 更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 這只是我遵循本性的自我取向, 就像有些人喜歡吃橘子有些人喜歡吃蘋果,有些人不能吃辣有些人則無辣不歡—— 這樣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立足于自由自愿基礎上的選擇, 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被投以異樣的目光。 你難道會因為一個人喜歡吃香菜就歧視他嗎?” 觀眾席上傳來一陣笑聲。 “從正式出柜到現在,我收到過許多人的鼓勵和支持, 同時也受到了許多人的辱罵和詛咒。 我時常感到困惑:明明是不相干的個體,明明出柜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這種深刻的惡意究竟從何而來?就因為我和你的喜好不一樣, 就成為了必須被處之而后快的異類? 兩千多年以前,華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包容最開明的國家之一,我們講究博懷容讓平等尊重,我們堅持求同存異和而不同, 那樣一整個時代的浪漫和榮光被鐫刻進史書, 供后輩世世代代贊嘆敬仰。 那么,到底是什么改變了歷史, 到底是什么改變了我們, 讓我們變得狹隘、仇恨、敵視、排外,一步步走到今天這番境地?” 余火的視線緩緩掃過一周:“是恐懼。是數千年戰爭創傷造成的恐懼。” “華國有句古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是和智能機器人的戰爭還是和蟲族的戰爭似乎都精準驗證了這一點。 漫長的戰爭太過慘烈, 慘烈到很多人甚至從未親眼見到過戰爭的場面,但遺留下來的恐懼卻深深嵌入骨血,致使哪怕察覺到一丁點和自己不同的‘異常’都會瞬間渾身戒備,尚未嘗試了解就在自己和對方之間劃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說到底,所有的排斥和不認同,只是以我們自認為正確的方式保護自己而已。” 余火頓了頓,繼續道:“一位我十分尊敬的長輩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戰爭可以破壞我們的科學技術,可以損傷我們的生活水平,卻不應該連精神文化也一同萎縮衰退’。 是,機器人叛亂很可怕,蟲族也很可怕,但是不要忘了,我們才是戰爭的勝利者。在付出那么多代價重新建立起家園之后,我們有什么理由放棄曾努力數百數千年才終于取得的進步,我們怎么能夠放棄華夏民族曾最以為傲的包容和文明?” “……尋求同性婚姻合法化注定是一場艱難且歷時長久的戰斗。在這場戰斗之中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反對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同胞,而是數千年戰爭所遺留下來的傷痕。 傷口很深,但總有愈合的一天。 總有一天,我們可以讓所有不了解的人明白: 我們不是怪物,我們沒有惡意,不要害怕我們,我們想要的只是一個能自由表達自己的權利; 總有一天,我們足夠強大到能將偏見化為求知,能將傷疤化作盔甲; 總有一天我們能通過法律讓不同得到理解,讓自由真正實現,讓一樣的愛獲得一樣的尊重。” 最后一句落下,余火鞠躬致謝,現場掌聲如雷。而這場演講其實才剛剛開始—— 余火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內容來自現場上萬名親身經歷者的分享。 第一個主動站起來的是個男士,穿著西裝打著領結,大約已經工作幾年了,臉上帶著幾分經歷過事情的成熟: “我姓嚴,今年二十八歲。十七歲那年發現自己只喜歡男生,二十三歲畢業那年跟家里出了柜。我媽哭了一夜,我爸讓我在門外跪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他跟我說:‘從今以后我沒你這個兒子。’今年是我背井離鄉獨自在外工作的第五年。” 體育場里有將近十幾秒的沉默,然后余火帶頭鼓起了掌:為他的勇氣,更為他這些年受得難過和委屈。 男士鞠了一躬后坐回去,從隔壁一個女生手里接過一張紙手帕擦了擦眼睛。 第二個站起來的是個男生,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臉上滿是少年人獨有的沖勁和蓬勃朝氣:“我去年跟家里人出了柜,我媽氣得到現在還不理我,我爸直接打斷了三根藤條,把我打得滿地嗷嗷叫。打死我也沒用,打死我我也喜歡男人,還罵我變態,呸,家暴未成年的兒子才是變態。” 語氣神態滿不在乎,說完之后一個勁往上抬著下巴,但到底沒能把眼淚攔下來。拽著袖子往臉上抹了幾把,坐下去之前鼻音濃重的咕噥一句:“老子才不是變態……” 第三個站起來的是位女士,及肩短發燙著小卷,顯得溫柔又干練:“我想跟大家分享的其實是我母親的故事,我母親也是蕾絲,她那個年代思想更加封閉,被家里人發現之后,我姥爺跟兩個舅舅把她在屋梁上吊了起來,半個腳掌貼地,不給吃不給喝也不許睡,吊了一天半我母親屈服了,自此被‘糾正’過來。 我爸跟我媽認識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但是他不在乎,他覺得我媽不喜歡男人那是沒遇見好的,他魅力夠大絕對能掰直。 因為這番緣故我跟我媽出柜的時候特別順利,她坐在床頭守了我半夜,紅著眼睛跟我說對不起,說都是因為她才導致我也是同性戀。” 女士對準鏡頭,眼眶通紅笑得大方自信:“媽,跟你沒關系,我這個人吧就是這么長的,骨子里帶出來的標新立異。謝謝你教我養我這么多年,今年過年回家我要把女朋友帶給您掌掌眼,你們倆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隨之站起來的也是一位女士,但直到她把波浪卷的假發摘下來,眾人才發現這是個有些特殊的“她”。 “我是個性別認知障礙患者,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被困在王子身體里的公主,沒有人能理解我,別人都覺得我應該沖鋒陷陣舞刀弄槍,其實我只想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畫著美美的妝,等候哪個王子騎馬過來把我帶回家當新娘。” 她把假發重新戴回去:“這樣看著奇怪嗎?最開始鼓起勇氣當眾穿女裝的時候看著更奇怪,這幾年有了點積蓄定時去打激素針,喉結胡子什么都逐漸消失了,看起來要正常一點,走在大街上常常有人真把我當成女孩子。等我再多賺點錢,我打算做一個徹底的變性手術。老天不小心多給了我一點東西,我給他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