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第134章 直到坐上車一路風馳電掣, 梅琴才有機會告訴余火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還記得去年柜剛上映沒多久,公司門口有個想往你身上潑餿水的男人嗎” “記得, ”余火很快就想起來了,“好像是他兒子因為羅師兄出柜的事情受到鼓勵和啟發,所以也跟家里人坦白了性取向”對方因此怪罪羅新宇并將余火錯認成了他, 堵在公司想要找人算賬,如果不是江封反應快,那一桶餿水就要全潑在余火身上了。 梅琴點頭,臉色有些嚴肅“那個男人叫馬建國, 他兒子叫馬俊,今年十九歲, 月初剛剛結束高考。” 本來應該是好好放松享受暑假的時候,沒想到馬建國夫妻以一起出去旅游的名義, 其實暗中計劃著把孩子送進專門“醫治”同性戀的診療所進行為期兩個月的治療。 “那孩子察覺到不對勁, 從家里翻到了診療所的宣傳冊子和父母簽過字的醫治同意書,情緒崩潰, 現在爬到了公寓樓頂想要跳樓自殺。” 梅琴握緊方向盤深呼一口氣,將眼底翻涌的憎惡之色掩去“同個小區的人發現后報了警, 警察趕到現場協調談判的過程中馬俊提出想要見新宇一面,所以警方那邊聯系了我。但是新宇因為參加國際電影節目前不在國內,等他趕回來肯定是來不及的,那孩子明顯是因為自己的同性戀身份得不到認同所以才想自殺, 我想著你跟新宇是同事, 都演過柜, 而且你還是圈子里第一個公開出柜的人,這種情況也沒其他辦法,所以只能先帶你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余火明白過來,點點頭“我會竭盡所能。” 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鐘之后駛進了一個小區,小區里的公寓都是中高層,至少十五層以上,也不用特意打聽,順著人流就知道出事的樓棟在哪。 樓底下已經搭起了一個二十多平米、一人多高的橙黃色安全氣墊,旁邊密密麻麻圍了一大波人,抬頭就可以看見樓頂的水泥欄桿上站著一道人影,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除了圍觀群眾,現場還有不知從哪得到消息的記者,對著樓頂拍了幾張照片后試圖穿過警戒線進入公寓樓,全被消防員攔了下來驅離建筑物。 余火戴著口罩墨鏡,跟隨梅琴走到警戒線旁表明了身份,負責同梅琴聯系的警員立刻走過來,和兩名消防員一起將二人往樓里帶,有記者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臥槽,余火是余火”瘋狂按下相機快門,還要追過去采訪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在了一樓大門里。 警員帶領二人進入電梯,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由消防員向二人解釋目前的情況“當事人現在情緒非常激動,他的父母和談判人員都沒辦法把他從護欄上勸下來,這棟樓有十六層,太高,云梯升不上來,一旦當事人跳了下去,安全氣墊能起到的保護作用忽略不計。目前我們一共設想了兩種救援方法,一是讓云梯升到十一二層左右的位置,利用高壓水槍將當事人逼回去,但如果被當事人看見云梯和水管的話,說不定反而會刺激到他立刻選擇輕生;另外一種辦法比較冒險,” 進行解釋的消防員指了指他肩膀上扛的繩子“這棟樓朝南,待會兒我跟我這位同事一個到護欄東側一個到護欄西側,我悄悄把繩子一頭放下去,由在十五層待命的同事利用撐桿將繩子送到這位同事手里,到時候我跟他一人拽住繩子一頭,繃緊了趁當事人不注意把他給絆下來,只要人下了護欄,制服他就不是問題。” 余火問“我能做什么” “我們上樓頂之前會先觀察一下情況,確定執行方案一還是方案二,余先生你的任務就是盡可能使當事人和你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當然要是能把他勸下來那就最好不過了。” 余火點點頭表示了解。 電梯在十六層停了下了,想去頂樓,還需要轉去樓梯間爬一段臺階。兩名消防員通過門窗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然后對余火等人示意“第二種,余先生你先出去。” 余火摘下了口罩和墨鏡,當先跨過門走了出去。 頂樓的氣氛十分緊繃,那個名叫馬俊的青年站在足有一米多高、二十公分寬窄的水泥護欄上,只要再往前走一步立刻就會掉下去;警方的談判人員站在他側后方四米左右的位置,仍嘗試通過溝通打消對方輕生的念頭; 另一邊站著馬俊的父母,馬母淚流滿面又悔又怕,慌得腿腳發軟幾乎站不穩,馬父余火見過一次,較之潑餿水的時候如今看起來消瘦憔悴不少,臉上滿是青色的胡茬,脊背微微有些佝僂。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余火一眼,神色似乎有些變化,不過立刻又將視線轉回了兒子身上“你先下來,只要下來什么事都好說。” 馬俊約莫一米八的個頭,高高大大五官周正,穿著牛仔褲和黑色t恤,平時應該是個陽光開朗的男生,不過這時候臉色蒼白神情漠然,雙眼盯著樓下,聞言冷笑一聲“下來,下來被你們送進精神病院關起來嗎。” 馬母急著解釋“那不是精神病院,那是正規的診療所,人家醫生都說了,像你這種情況常見得很,只要送進去待兩個月保證能治好,出院之后就能跟其他男孩子一樣,正常談女朋友以后正常結婚生” 馬俊雙手緊握面色猙獰“到底要我跟你們說多少次,我就是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我對女人沒感覺” 馬母點頭“媽知道媽知道,不要緊,不怪你,等這個病治好了你就跟正常人一樣了” “這不是病這不是病這不是病” 馬俊更加激動,身體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來會晃動,鞋底焦灼地在護欄上摩擦,似乎隨時都會邁出那一步,樓底下驚叫聲一片,談判人員趕緊揮手示意馬家父母千萬不要再繼續刺激他了。 余火就在這時候上前幾步,走到談判人員所在的位置就停了下來“你好,請問你是馬俊馬先生嗎” 馬俊回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你是余火。”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羅先生沒有來嗎” “羅師兄因為電影節的事情此時正在國外,”余火解釋道“如果你愿意等的話,我相信他回國之后一定會和你好好聊聊天。” 馬俊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等不了,我等不了的”然后繼續盯著大樓底下。 正當余火思考該如何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和自己對話時,馬俊忽然道“對不起。我知道去年我爸跑到晨西大廈攻擊了你,對不起。選擇出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沒想到會把你也牽連進來。” 余火搖搖頭,“你不用跟我道歉,那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你父親的做法雖然不正確,但其實也是出于對你的維護和關心。” 馬俊呵了一聲,“維護和關心因為什么呢就因為覺得是你和羅先生害我得了病嗎你知道我出柜之前最怕什么嗎,我最怕的就是我爸媽不會理解,沒辦法接受,我甚至想只要他們能接受哪怕讓我在門外跪幾天幾夜都沒問題。 后來吵也吵過了罵也罵過了,我以為他們終于接受了我是個同性戀的事實。哈哈哈哈,沒想到只是他們倆裝得好,打算等暑假再把我送去精神病院關起來而已。” 青年捏著拳頭重重喘了幾聲,抹了抹眼淚,回過頭看余火“我看過你和羅先生一起合作的電影柜,我很喜歡你扮演的林伽。他那樣的人,本來應該值得更好的生活。” “你也值得更好的,”余火的聲音清亮和緩,盡量想讓對方放松戒備“你今年才十九歲,在你面前還有大把時光等著你去感受,我聽說你剛剛結束高考,暑假之后就要上大學了,難道你不想認識更多的同學和朋友,嘗試一下大學生活是什么樣的嗎” 馬俊微微側身,這樣能更好地和余火對視,而其中一位消防員也趁此機會從他背后的方向靠近護欄,將繩索悄悄放了下去。 “我想。但是我怕被送到所謂的診療所之后,我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我在網上看到過所謂的同性戀診療所是什么樣子,那里根本不把像我這樣的人當人看,就算我能在里面撐過兩個月,那個時候被治好的我也已經不是我自己了,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接受一個完全不同于自己的取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應該知道至今網絡上還有許多因取向而對我進行人身攻擊的人,父母是你的血rou至親,為你考慮的事情也會更加復雜,或許你可以再給他們一段時間呢”余火往前走了一步“更何況,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只要你不愿意,沒有人可以把你關起來。” 警方的談判人員立刻點頭“同性戀不屬于精神疾病,如果你父母或是診療所違背你的意愿對你進行治療,你可以選擇報警。” 馬俊的眼中浮起幾分亮光,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 “沒用的,”他說,“他們能嘗試這一次,就能接著嘗試下一次,難道我要一直像面對敵人一樣防著他們嗎你也說了他們是我的父母,在我們國家父母天生就擁有掌控子女命運的權力不是嗎只要我不喜歡女人,只要我以后不結婚生子,在他們眼里我就只是精神異常的變態而已。恐怕只有從診療所出來被治好的人才是他們的兒子。” “看柜的時候,我最心疼的就是林伽,如果當初不是父母和他斷絕關系把他趕出家門,后來被曝光錄像曝光取向的時候,他絕對不至于走到跳樓自殺那一步。”馬俊抬頭看向余火,又看向馬家夫妻倆,眼中忽然多了許多憤恨“你們是我的爸媽是你們把我生成這個樣子的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為什么就不能嘗試著理解一下,難道非要讓我和林伽一樣跳下去摔死你們才能滿意嗎” 第135章 “難道非要讓我和林伽一樣跳下去摔死, 你們才能滿意嗎” 空曠悶熱的頂樓天臺上,一個十九歲青年聲嘶力竭的悲鳴聲久久回蕩。 余火觀察著兩名消防員此時的位置, 稍稍往垂直于馬俊立足點的方向移動了半步,使對方隨著轉身將視線更集中投放在自己身上。 “就因為我們是你的爸媽,才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上歪路不管不問”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馬建國突然開口了, 略微有些佝僂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筆直,看上去比馬俊還要激動“喜歡男人當同性戀,現在年紀小說得輕松,你知道以后走上社會了都要面對什么嗎, 所有人都對你指指點點,當著你的面閑言冷語, 背后更是想怎么罵怎么罵,這些委屈難堪你都能受得了嗎 你跟我說什么同性戀婚姻法, 結果現在連修改提案都沒通過, 這說明同性戀談戀愛根本就是違法犯罪,以后連婚都結不了, 難道要永遠躲躲藏藏嗎這一輩子你要怎么過” 馬建國喘了喘,眼眶通紅“你說爸不理解你, 爸也上網查過,你知道網上都怎么說同性戀的說同性戀臟,惡心,變態, 還說什么娘炮誤國 我兒子健健康康長這么大, 成績性格都好, 沒干過一件壞事,憑什么被人這么戳著脊梁骨罵這些話我隔著電腦看到都心窩子疼,以后真被人這么說你的時候,你不難受 還有個男孩子,比你小一點,就因為氣質陰柔看上去像個女孩子,被一群同學堵在廁所里硬生生給折騰死了,這種事情假如發生在你身上呢,這個社會是能吃人的你說爸怕不怕,你說爸怕不怕,啊” 馬俊神色松動,同樣淚流不止“爸” 馬建國抬起手掌抹了一把眼淚,這個快到五十歲的男人在這一刻似乎被困惑和焦慮吸走了所有力氣,勉力支撐的脊背再次佝僂下來。哽咽片刻后忽然左右開弓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巴掌“都怪我都怪我把你生成這個樣子,我馬建國上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讓兒子代我受罪非要喜歡男人,是爸對不起你,是爸對不起你啊” 馬母嚎啕大哭“俊俊啊,爸爸mama沒什么本事也講不出什么大道理,就是希望你能和正常人一樣,找個小姑娘談談戀愛,以后結婚生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完這輩子,算媽求求你了,你就不能改過來嗎,你就不能不喜歡男人嗎” 余火忍不住暗暗嘆息一聲這根本就是一場無望的拉鋸戰,一方焦慮不解,一方孤立無援,沒有贏家,因為不管最后哪一方妥協讓步,繩索上都必然沾滿鮮血。 馬俊滿臉痛苦“如果我改不了呢,如果我改不了,你們就要把我送去診療所逼著我改嗎” 馬母連忙搖頭“我跟你爸原先也沒想過要把你送到診療所去,但是藥喂你吃過了根本不管用,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不過俊俊你別擔心,爸媽給你找的診療所是正規醫院,里面的醫生治療過很過像你這樣的病例,經驗特別豐富,只要你愿意進去肯定能” “藥”馬俊忽然打斷了她,表情迅速變得冰冷而僵硬“什么藥你們喂我吃藥了什么時候喂的,為什么我不知道” 馬母臉上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看向馬建國。 馬建國咬咬牙,不顧談判人員的暗示竟然承認了“這事你別怪你媽,藥是我找人開的,平時摻在了你的飯菜里。開藥的大夫說只要吃個半年左右一般就能把性子扭回來,但是你的性子太倔,根本不管用。” “你們一直偷偷給我下藥,而且還下了至少半年” 余火看著馬俊眼中一閃而逝的癲狂暗道不妙,而兩位消防員此時剛剛就位不久,繩索尚且不知道有沒有準備好。遂伸出手溫聲道“這其中或許還有其他什么誤會,你不是想見羅師兄嗎,他雖然來不及趕回來,但是我可以讓你跟他通話,你先下來,找個安靜的地方你們好好聊一聊怎么樣” 談判人員也道“想想你的朋友,想想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你有喜歡的人嗎想想這些最美好的事情,你年紀還小,哪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馬家父母此時也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馬母急得淚流滿面險些昏厥過去“俊俊啊,媽求你了,只要你下來想做什么想喜歡誰媽都不管了,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馬俊的視線在父母臉上緩緩掃過一圈,忽然說了聲“對不起”,然后閉上眼睛毫無眷念的往后倒下去。 下輩子。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再讓我投胎成你們想要的兒子吧 樓上樓下尖叫聲四起,兩位消防員將將才把繩子各拉住一頭,但沒來得及繃緊,中間還有一大段松松垂在第十五層的位置,這時候反應迅速立刻往天臺內部跑將繩子拉起來,可一旦馬俊的重心太低,就算繩子拉上來也擋不住墜勢。 眼見悲劇就要釀成,千鈞一發之際余火悄悄往馬俊身后打了一道內力,將他拖了片刻緩和墜勢,恰好足夠消防員將繩子繃緊,攔腰把人給拽了回來。 余火飛速上前幾步,正好將跌落護欄的馬俊接了滿懷,才經歷過這輩子最大背叛的年輕人悲憤欲絕,掙扎著還要往外跳,余火緊緊困住他,右手在他背上輕拍“噓,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你安全了” 險些被嚇得魂飛魄散的馬家夫妻倆也沖了過來,然而還沒靠近就引發馬俊強烈的抗拒“走開你們走開你們離我遠一點” 除了余火之外,這孩子此時竟是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即使人救回來了,有些裂痕和隔閡一經產生,短時間內怕是再也沒有辦法平復。 救護車已經到樓下了,警方談判人員跟余火商量“當事人的情緒比較激烈,因為不知道之前都被喂過什么藥這時候也不敢給他打鎮定劑,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余先生陪著他去醫院一趟” 余火道“當然。”然后看向梅琴,梅琴點頭“去吧,工作那邊的事我來處理。注意安全。” 警員打頭,余火攙扶著馬俊一起往下走,馬家夫妻倆雖然驚魂未定但到底還沒忘記跟消防員道謝,兩位消防員擺擺手“今天的情況太驚險了,我們也是僥幸。”繩子哪怕再遲上零點一秒都絆不住人。 走進電梯的時候,其中一名消防員問自己的同事“你覺不覺得,今天這位當事人墜樓的速度似乎有點慢。”對方往后倒下去的時候他心里認定絕對是來不及了,沒想到竟然還能趕上,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另一名消防員點頭“畢竟還是個十九歲的孩子,跳下去那一刻心里害怕,下意識往上掙扎導致速度減緩也是有可能的。” 同事覺得這個說法有道理。半晌嘆息一聲“這對當父母的也真是作孽哦。” 頂樓的天臺上,此時只剩下尚未緩過勁、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馬家夫妻,以及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的梅琴。 片刻之后,梅琴結束通話,略作思考后朝夫妻倆走了過去。“馬先生喜歡喝酒嗎” 馬建國不明其意,但是考慮到對方把余火帶了過來也算是幫了不小的忙,于是點點頭“平時沒事的時候喜歡小酌兩口,最近最近事情比較多,每天稍微多喝了一點。” 梅琴掃過他浮腫的眼袋未置可否,又道“你知道歷史上有段時間,喝酒是違法的嗎假如現在我國重新實行禁酒令,喝酒屬于違法犯罪活動,你覺得你能把酒戒掉嗎。” 馬建國一愣,然后皺眉“不至于吧,我就沒事自己喝兩口,既沒傷天害理又沒礙著誰的事,這點自由都沒了嗎” “你兒子喜歡男人,”梅琴打斷了他的話,“同樣既沒傷天害理又沒礙著誰的事,那你為什么就不愿意給他自由呢。” 說完也不看他們,轉身從天臺門走了進去。 余火陪著馬俊到了醫院,將他的情緒安撫至穩定后由醫生帶進病房進行各項檢查。馬家夫妻倆是在十幾分鐘之后趕到的,見到余火時沖著他點了點頭,然后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等候檢查結果。 整個檢查持續了大約四十分鐘左右,負責診治的醫生一出來,馬家夫妻倆立刻圍了上去“醫生我兒子怎么樣,他沒事吧我們現在能進去看他嗎” “你們是患者的父母”得到肯定答復之后,醫生臉上露出歉意“抱歉,患者明確表明他現在不想接受二位的探望,他已經是成人了,有完全行為能力,原則上講我們必須尊重他的意愿,而且患者存在自殺傾向,情緒太過激動也不利于他的治療。”又轉頭看向余火“不過余先生倒是可以探望。” 馬家夫妻的失望顯而易見。余火略略頷首示意,然后往病房走去,身后傳來醫生交代病情的聲音“目前血液生化檢測的結果還沒出來,但是根據超聲波掃描和x光,我們有理由懷疑患者的肝部很可能存在病灶,因此最好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余火走到病房門口,敲了兩下后推門走進去。馬俊躺在病床上,臉色稍微有些蒼白,除此之外狀態倒還可以,就是眉宇之間籠著一股化不開的悲傷。 “嗨,”余火打了個招呼,走到病床邊坐在椅子上“你感覺怎么樣了” “醫生喂了幾粒藥,說是能抑制我想要再次自殺的沖動。”馬俊扯了扯嘴角,又道“你聽醫生說了嗎,我爸媽偷偷給我下得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藥,似乎把我的肝給搞壞了。”冷漠輕快的語調既像是失望痛苦到極致,又似乎帶著幾分近乎報復的快感。“他們早該知道的,從偷偷給我下藥那天起他們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