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之前的我不記得了,根據銀行寄給我的賬單,大概兩年多一點?!?/br> “不算上跑龍套,那也就差不多正好是你演第一個角色開始?一直堅持下來,負擔肯定很重吧,聽說最困難的時候連房子都賣了?你還沒成家呢,就沒想著給自己存點?” “他們比我更需要這筆錢,而且,”余火頓了頓,墨玉似的眸子里有些除了江封之外誰也不明白的東西:“這是車禍之前的我所做的決定,我不想因為失憶,就違背當初那個余火的心意。” 徐涵微微瞇了瞇眼睛。 “有網友覺得十萬塊錢會不會有些太多了,或許可以減少一點?” 余火搖頭:“不多的,福利院共有一百多個孩子,最小的仍需要哺乳,最大的如今在讀高中,十萬塊不僅是生活費,還有孩子們的學費,等能承擔得起了,我想再多捐一些?!?/br> “為什么不公開呢?那么多人喜歡你,公開之后應該能能呼吁更多人幫忙啊?!?/br> “喜歡我的人很多,厭惡我的人也不少?!庇嗷鹈蛎虼?,“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事情牽連到孩子們。” “也對,”李屋點點頭:“我要是記得沒錯,就在上回來大冒險節目時你還收到了一盒死老鼠是不是?聽說之后又接連收到許多死亡威脅?還有人去宣傳會現場對你進行攻擊?” 觀眾席上的火把們立刻齊齊將視線投向隔壁的雪球,每個人都是滿腔怒火義憤填膺:這些事雪球可洗白不了,徐涵發的視頻里自己都親口承認過的! 徐涵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因此當著十幾架攝像機再次誠懇地向余火道歉:“雪球們的言行確實有些激烈,給你造成了那么多困擾實在對不起。” 余火直直看著他:“那些事情和你有關嗎?” 徐涵眸光微閃:“沒有,但他們畢竟是出于維護我的心情……” “既然沒有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余火面色沉靜,“作為他們喜歡、信任的人,我們應該教會粉絲自己承擔責任不是么。” 身處后臺的梅琴咂摸兩聲:“可以啊,這小子今天火力全開啊。” 演播臺上,李屋已經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咱們言歸正傳,受害者家屬們送給余火的第二件禮物,就是向愛心天使福利院捐贈的伍拾萬元善款!別急著鼓掌,我還沒說完呢,我們節目組財大氣粗,導演說好事不能光讓別人做,所以節目組決定也捐贈五十萬,總共一百萬元整!來,現在鼓掌吧!” 工作人員抬上一張巨型支票,現場掌聲雷鳴。 等到掌聲稍微平息一點之后,李屋狀似不經意地轉頭看向徐涵:“你們倆雖然現在鬧翻了,但曾經畢竟是戀人,余火給福利院捐款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一問措手不及,但徐涵迅速反應過來,唇角露出一絲苦笑:“或許是還不夠信任我吧,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原來如此,我說呢,你們倆當初感情那么好,要是知道了怎么也不會一點表示沒有的。”說完不等徐涵開口,轉而面向觀眾席:“前幾天咱們省電視臺的晚間新聞頻道播了一條社會新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說是市民朱先生去游樂場游玩的時候花兩百塊錢買了四張大字,回去后請專家一估價,我滴乖乖,一張十二萬!” “看到了!!”火把們立刻興奮起來:“賣字的是我們班長?。。 ?/br> “喲,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啊?!崩钗菪Γ骸澳悄銈冎恢澜裉煳覀兲匾鈱⒘硪晃划斒氯艘舱埖浆F場來了?掌聲有請市民朱先生!” 鏡頭轉向觀眾席前排,光圈下一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懷里還抱了一個用木板和玻璃鑲嵌起來的長方形鏡框。 李屋將人請上演播臺:“這一張就是您當初在游樂園門口買的字之一?‘鵬程萬里’,喲,這還特意裝裱起來了?!?/br> 朱先生走上來首先跟余火握了握手,聞言憨笑道:“那可不,這是十幾萬的寶貝呢,哪能不仔細點?!?/br> “您那天去游樂園里玩,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來買字呢?” 朱先生就在余火身邊坐下來,瞧上去有些靦腆:“我這個人也沒什么其他愛好,就喜歡書法國畫之類的東西,那天在游樂園門口看到好多人圍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什么,走進去一看才發現有個人打扮成兔子在賣字,仔細瞧了瞧就覺得這兔子寫的字是真不錯,五十塊錢一張,反正也不貴,然后就買了四張?!?/br> “那又怎么想起來要請人給這字估價呢?” “是這樣的,我有個同樣愛好書法的朋友是在拍賣行工作的,專門負責古玩字畫這一塊,有次來我家做客,看了幾眼那四張字后就說我撿到寶了,拿去拍賣行請專人一估價,當時估的是九萬多,后來余先生那個真人秀節目播出后又漲了一點,到十二萬。不過朋友說要是真拿去拍賣的話,還能高不少。” “‘鵬程萬里’,就這四個字十二萬吶?” “對?!?/br> “那也就是一個字三萬,”李屋轉頭對余火道:“跟你商量個事兒唄,待會兒下節目幫我抄篇小作文,不長,就八百字。” 觀眾席上爆笑,有人起哄:“我們也想要!” “你們瞎摻和什么呀,余火不都給你們寫親筆信了嗎,來舉手我看看,在場的火把有多少人收到過?” “我我我!” “我!” “還有我!” “喲不少嘛,”李屋數了一圈后叮囑道:“都收好了,好好珍藏,這可都是寶貝!雖然不是毛筆字,但說不定也能值好幾萬!余火啊,你那幾天在游樂園一共賣掉多少張字???” “187張。” “按一張十二萬來算,那就是兩千多萬??!你心里也沒譜,全按一張五十賣出去了?”得到肯定回復的李屋滿臉rou疼:“啥叫一擲千金,這就是!嘖嘖,你們家班長真是我見過最壕氣的藝人!” 觀眾席上立刻應聲響起歡呼:“火把最亮!班長最棒!請給我們鼓鼓掌!” 李屋再次看向朱先生:“五十塊錢買的,轉手就十二萬,足足翻了兩千四百多倍,大哥你這投資手段可以啊!那天不知道賣字的是余火對吧?現在見到本人了,有什么想跟他說的嗎?” 朱先生憋了半天:“……當初要是多買幾張就好了?!?/br> “哈哈哈哈哈哈……” 將朱先生請回觀眾席之后,李屋將話題轉向徐涵:“聽說你馬上就要拍一部新戲了?” 一直覺得受到冷落的徐涵立刻點頭:“對?!?/br> “什么題材?” “拳擊運動員?!?/br> “哇,”李屋驚呼了一聲,“那應該對演員的形體要求特別高吧?所以最近都在健身嗎?” 徐涵盡量控制語氣神態,使之在鏡頭中顯得謙遜爾雅而不是炫耀展示:“每天運動六個小時,有專門的教練指導,目標是在開機之前將體格達到最接近專業拳擊運動員的狀態,雖然累了點,但有目標有規劃感覺整個人都很充實?!?/br> “所以你的力氣應該很大吧,”李屋比劃了一下,“比如像我這么高這么重的,應該能輕松舉起來扔到觀眾席那邊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徐涵略微頓了頓,然后才道:“放心,如果扔屋哥的話我一定會溫柔一點的?!?/br> 雪球們捧場的大笑起來。 李屋轉而看向余火:“余火應該一直也有健身吧?我記得《血色鏗鏘》里程然有一場戲,大雨傾盆,訓練結束之后直接把上衣給脫了,對對對,就是導演放上屏幕這個。” 屏幕里的程然滿身泥污,雙手提著領子把上衣整個脫了下來,腰線柔韌有力,雨水自完美而結實的六塊腹肌上汩汩滾落,狠狠一甩頭,水花四濺,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野性而充滿爆發力的美。 坐在臺階下的江封緊緊盯著屏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瞧瞧這腰,瞧瞧這腹肌,你看著清瘦,沒想到脫了衣服這么有料?。 崩钗莞袊@完之后問粉絲:“電視上看到底有些不痛快,大家想不想現場親眼看一看啊?” 火把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想?。。?!” 李屋一臉壞笑:“來吧兄弟,盛情難卻啊,現場讓粉絲們飽飽眼福吧。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也不用全脫,就把衣服掀起來露一小截就行?!?/br> 粉絲的歡呼聲越來越高,余火掃了一眼江封即使隔著面具也能看出來明顯有些發黑的臉色,深吸幾口氣,到底還是站起來將毛衣掀到腰部的位置。 火把立刻就瘋了:“啊啊啊啊啊啊??!” 拍戲時因為角色需要,他身上其實抹了一層暗色的粉使皮膚呈古銅色,更接近于烈日酷暑中訓練了好幾個月的程然。實際上余火的膚色要白上許多,但又絲毫不顯羸弱,在燈光底下憑添幾分生香活色。 除了美好的rou體,余火左腹處一道暗紅色足有十公分長的疤痕同樣瞬間吸引了粉絲和所有觀眾的注意力,就算余火很快就將衣服放了下來,那道蜈蚣似的痕跡依舊在眼前揮之不去——rou體有多美好,這橫亙其上的疤痕就有多觸目驚心。 李屋代表眾人問出了這個疑惑:“這條傷疤是怎么來的?之前那場車禍嗎?” 余火點點頭。 現場立刻一片唏噓。 “關于那場車禍實際上我們所有人都知之甚少,所以今天節目組特意請了第三位嘉賓,給大家詳細介紹車禍之后余火到底經歷了什么,”李屋抬手道:“讓我們掌聲有請第三位嘉賓!” 徐涵微微皺眉,而余火則在看清來人后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黎醫師!” 黎銘走上演播臺和余火握了握手:“余先生還記得我?!?/br> “現在可不是醫師了,黎醫生是從國外深造回來的醫學博士,在心血管和骨科專業聲名赫赫,也是h市人民醫院最年輕的主治大夫?!钡壤桡懧渥?,李屋介紹道:“2011年3月4日晚上,余火因車禍送去市醫院急救,就是黎醫生您負責搶救的是嗎?” 黎銘點點頭:“沒錯,那時我還是住院醫師,事發當晚正好輪到我值班?!?/br> “您能大概給我們介紹一下余火當時的傷勢嗎?”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因為高空墜落以及爆炸造成的沖擊力,全身超過三十七處骨折,多處內臟破裂,體內嚴重出血,胸腔下陷,肺部應激性萎縮,送到醫院時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br> 黎銘每說一句,大屏幕上就出現一張ct圖像或者護士們拍的照片,觀眾席上也隨著響起一陣驚呼,江封的手掌更是攥得死緊——出車禍的雖然是原身,但這些傷痛,可是全部都要余火承擔的! “我們剛剛看見他左腹處有道傷疤,那是怎么造成的?” “有塊車前板因為爆炸從他的腹腔穿過去了。” “整個穿透嗎?” “對,因為造成的損傷太過嚴重,后來手術中我們不得不摘除了他整塊脾臟?!?/br> 余火張張嘴欲言又止:實際上,那塊脾臟在后來他自己用靈氣修復的過程中,已經重新長出來了。 但是這種事顯然并不能說出去,于是又合上嘴,安靜坐好仔細聆聽。 李屋長長吸了口氣:“這些傷,光是聽起來就感覺嚴重得不得了?!?/br> “非常嚴重,”黎銘道,“說實話,當天晚上參與搶救的所有醫生,我們都沒想過余先生竟然能活下來。他是一位真正的斗士。” 相比較黑白的ct,護士們拍的照片顯然更具有沖擊力:凌亂的床鋪上,余火渾身都是血跡,慘白的臉上泛出一層死灰,就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玩具娃娃,察覺不到任何生氣。 有火把受不了,已經轉過頭發出輕微的啜泣聲。 “聽說在整個搶救過程中一共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五次,當天晚上下了三次,后來送進重癥監護室的時候又下了兩次,直到兩個星期之后,余先生才算真正脫離生命危險?!?/br> 李屋轉頭看向徐涵:“對于你來說,那兩個星期一定也很難熬吧。我簡直沒辦法想象你一次次在搶救同意書上簽名時的心情?!?/br> “實際上,”不等徐涵回答,黎銘便道:“在搶救同意書上簽字的并不是徐先生?!?/br> “誒?”李屋看上去十分驚訝,“余火沒有其他親人,遇到這種意外情況授權肯定是給戀人啊?!?/br> 黎銘道:“余先生的授權人有兩個,第一授權人是徐先生,還有一個是當時的經紀人李女士。因為我們始終聯系不上徐先生,所以搶救同意書實際上是李女士簽的?!?/br> “一共搶救了五次,都是李女士簽的嗎?” “沒錯?!?/br> 李屋看向徐涵的表情便有些意味深長:“難道余火車禍之后生死未卜,你竟然都沒去醫院?” 觀眾席上全是議論聲和竊竊私語。 徐涵有些惱怒,但在鏡頭前竭力控制住了,神色沉痛:“我當然去了,那天晚上我的手機不小心落在車子里了,所以才沒有及時接到醫院的電話。等到我找到手機得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后,立刻就趕了過去?!?/br> “這個我可以作證,”黎銘推了推鼻梁上的細邊眼鏡,完全以陳述事實的語氣道:“當天晚上徐先生的確趕去了醫院,根據護士們說的,足足待了半個多小時才離開。之后對于余先生來說最關鍵的兩個星期,徐先生也來過兩次,除了經紀人李女士,他是看望余先生次數最多的人。” 觀眾席上議論聲更大了。 徐涵雙手握拳,狠狠瞪了黎銘一眼。然后對李屋道:“沒錯,我承認,余火車禍住院那段時間我的確去得不多。但面對一個無情背叛了我傷害了我的戀人,只因為他受傷了,我就要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盡心盡力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嗎?對不起,我做不到。我這個人最重情,也最記仇。能等到他完全脫離危險期之后再宣布分手的消息,已經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你說謊,”余火一瞬不瞬看著他,清亮的視線似乎能教一切污穢詭計無所遁形:“我醒來后的第八天,你前來探望時還滿口恩愛,并未透露出任何遭受背叛的跡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