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作者有話要說: 不遠之后的某一天。 鏖戰許久的余火剛剛睡下,又被身后的愛人大力cao醒。 “說!”江封拿著他的手機,滿是醋意的眼睛里幽幽閃著綠光:“柳柳是誰!” 哈哈哈哈嗝。 第3章 李靜打開墻上掛的電視,拿起遙控器隨意調了個娛樂頻道,屏幕上立刻顯示出被無數鏡頭與鎂光燈圍在中央的徐涵。 徐涵微微低著頭,俊朗的面龐上透出一股恰到好處的沉痛和哀傷:“……我和余火,已經在今年的3月4號正式分手了,分手是我提出來的,因為余火已經有了其他喜歡的人,之所以直到今天才告訴大家,是因為余火前不久才剛剛脫離危險期。 我和余火曾經真切而熱烈的相愛著,不管是什么原因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分手這個決定對我來說依舊萬分艱難。我掙扎過,痛苦過,也后悔過——畢竟如果我沒有在那天晚上提出分手,或許余火就不會情緒失控,不會喝那么多酒,更不會出那場幾乎危及生命的車禍。 可是我做不到,無論怎么努力嘗試去諒解嘗試去挽回,在明知道有第三者存在的情況下,我實在做不到將這段感情繼續維持下去。 今天這場記者招待會,沒有其他任何目的,只是想給所有一直關注我們、支持我們、鼓勵我們的粉絲們一個交待,謝謝,謝謝你們最純粹無私的愛給了我們最大的勇氣;” 徐涵頓了頓,然后對著鏡頭深深鞠躬,語調哽咽:“對不起,答應過你們無論多難,都會手牽手永遠走下去的,現在恐怕要食言了。” 再次直起身的時候,正好有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在雪片般耀眼刺目的燈光底下晶瑩剔透。 “啪!”李靜關掉電視將遙控器狠狠摔在桌子上,氣得幾乎發瘋:“好!好啊!好他娘個徐涵!我說怎么這么長時間沒在你這露面,原來是處心積慮憋著壞呢!當著鏡頭演了這么一場癡心不悔深受情傷的大戲! 記者招待會半個小時之前才開的,報紙立刻就登上了,說他不是早就謀劃好的傻子也不信!背叛出軌加上酒駕車禍,這他媽分明就是不想給你留活路啊!” 李靜像是一只因幼崽受傷而陷入狂怒中的母獸,在病房中來回暴走。余火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她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李靜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立刻接通來電:“喂劉總您好,是,徐涵的招待會我剛剛看了,全是一派胡言,完全是他自編自導的炒作,也不知道發什么瘋想趁著余火還沒出院的功夫往他身上潑臟水呢,事不宜遲咱們馬上開始公關吧,召集記者就在醫院里開招待會反擊回去,公司也出一份公告,最好是直接出示律師函告他們誹謗……” “李經紀,”手機另一頭的聲音在余火耳邊清晰響起:“事情我大致了解了,這公關,怕是不好做。” 李靜一愣:“這有什么不好做的,公司也不是沒處理過這種惡意抹黑的事件,徐涵說的全是假話,我李靜以人格擔保余火絕不是那種人!” “你敢為余火擔保,就算公司也敢為余火擔保,可余火本人敢為自己擔保嗎?醫院那邊不是說他因為腦部受傷失憶了么,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跟徐涵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事,你就那么確定徐涵是在撒謊?萬一徐涵說的是真的呢?” “不可能,余火跟著我也快三年了,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過,絕對不可能和什么第三者出軌的!就算他現在不記得,難道徐涵就可以紅口白舌胡亂造謠嗎?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和公眾說清楚余火的情況,暴露徐涵乘人之危的真面目啊!余火是公司的藝人,總不能……” “李經紀,”手機另一頭的人再次打斷她:“之前出于藝人形象和安撫粉絲的考慮,余火受傷失憶的事情并沒有公開,如今這種情況再跟公眾說他是無辜的什么都不記得,你也不是第一天跟輿論打交道了,覺得還會有人信嗎?” 對方頓了頓再次開口,語氣便有些微妙:“余火是公司的藝人不錯,但公司也不是只有他一個藝人,總還要為整體藝人的形象考慮。而且,他的同性戀身份比較尷尬你也知道,現在又鬧出這種事。 目前的情況,誰也不確定徐涵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確鑿的證據,與其興師動眾的開招待會澄清,出律師函告人家誹謗最后被對方打臉,或者更糟糕,被余火本人想起來確有其事自家打臉,只會讓已經很糟糕的影響進一步惡化,最后連整個公司都下不來臺。” 末了一槌定音,決定了余火在這件事當中的命運:“我和公關部的負責人談過了,如今最好的計策,就是保持低調,以不變應萬變。” 李靜怔了怔,眼睛里通紅一片:“那,那就這么算了?任由這么一大盆污水扣在余火頭上?劉總,藝人的輿論口碑比什么都重要,一旦公司不作為甚至在公眾眼里就是默認,余火,余火他就徹底完了。” 一個半年多之前才公開出柜,表明要和戀人排除萬難攜手共進的男星,轉頭就被男友爆出戀中出軌、酒駕車禍,這樣的人沒有哪個品牌方或者導演會愿意接觸,公眾更是會千夫所指萬人唾棄,余火在娛樂圈里,將再沒有未來可言。 手機那頭默了默,半晌后嘆了口氣:“李經紀,你對手底下的藝人有感情,這份心情我能理解。但情況如此,公司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往好的方面想,公眾都是健忘的,不管現在鬧得多大頂多兩三個月之后就會忘得干干凈凈。 余火不是傷還沒好嘛,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養。而且公司也不是一點都不作為,余火的那場車禍警察后來不都調查過嗎,也沒發現酒駕啊,關于這一點公關部一定會出律師函嚴厲駁斥的。 反正余火那邊你勸著點,總歸他還年輕,娛樂圈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搞不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翻身成神大紅大紫了呢。” 李靜放下手機,久久不言。半晌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余火。他剛做完復健回來,額頭在窗外透進的陽光里泛出明顯的濕跡,清俊的臉龐上有淺淡卻極溫和的笑意——似乎自從出車禍之后,每次過來看他時他都是這樣溫柔淺笑的模樣。 余火因車禍造成的傷勢有多嚴重她早就聽醫生一遍遍重復過,全身大面積骨折,脾臟破裂,顱內淤血,異物腹腔穿刺…… 這些傷她只要稍稍想象一下就覺得不寒而栗,可從始至終,哪怕治療過程中再疼再苦,她也沒聽見余火皺下眉頭抱怨一句。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徐涵形容得那番不堪。這樣的人,又要如何在此時最虛弱的時候,接受之后可以預見的劍雨刀風。 見李靜許久不說話,余火率先開口道:“靜姐,我有麻煩了是嗎?” 李靜只覺得嗓子眼里像是塞滿了沙子,又干又澀疼得厲害,半晌之后擠出個笑來:“沒有的事,別擔心,公司都會處理好的,你只要安心養病爭取早日康復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即使李靜有意將余火和外界的各種消息隔離,然而發生在周圍的改變還是清晰可查。 當天下午就有記者強行沖進病房,恨不得將長槍似的話筒直接懟在余火臉上:“余火先生,你早就和同性男友分手一事是真的嗎?對于徐涵所說的出軌和酒駕事件你有什么想回應的嗎?這些是不是和當初微博出柜一樣,又是你自我炒作的手段呢?余先生請你回答一下好嗎……” 還不等保安將記者抬起來架出去,又有人從門邊擠進來,舉起一包東西就往病床上砸,余火攬住靠在床邊削蘋果的李靜迅速移開,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污黑的液體在雪白的被子上四濺彌漫,一股腥臭的氣味瞬間在整間病房內彌漫開來。 扔東西的人立刻被隨后趕到的保安按在地上,掙扎著抬起的臉上卻依然滿是針對余火的厭惡和痛恨:“前腳出柜后腳出軌!你簡直丟盡了我們lgbt人群的臉!你當同性戀只是用來炒作給你增加曝光的幌子嗎!呸!你這種人怎么就沒在車禍里被撞死呢!” 李靜又氣又怕渾身發抖,余火伸手抱住她輕聲安撫,烏黑清亮的眼睛盯著地上這個對他惡語相向的陌生人看了片刻,又從門外神色各異的臉龐上轉了一圈,直到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氣勢所迫不自覺齊齊后退一步,這才緩緩歸于平淡。 這場突發的鬧劇很快就結束了。等所有人一走,李靜立刻找到余火的主治醫生黎醫師要求更換病房。反復確定病人的隱私受到保護,醫院針對住院部再次加強了安保工作,余火一個人沒有問題,幾番叮囑之后終于離開。 之后的日子對于余火來說并沒有什么太大區別。除了四周愈加明顯的排斥和非議,以及因為無處不在的娛記而不得不又換了兩次病房。 所幸并不是所有人都因為徐涵的那番話便對他心生鄙夷和厭惡。徐涵召開記者會的當天晚上,護士柳柳趁著給余火換藥的機會握住他的手,鏡片后的眸子映著窗外的月色閃閃發光:“余先生,我相信你,你絕對不會是新聞上所說的那種人,不止我一個,護士站還有很多人也相信你,請你不要傷心也不要害怕,一定好好休養爭取早日康復。” 明明連戒指都買了,明明都是準備求婚的,那樣溫柔深情的人怎么可能出軌呢!可是答應過他絕不將這件事情說給第二個人聽,柳柳便只能將秘密埋藏在心底。 余火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極真誠說了一句:“多謝你。” 李靜還是每隔幾日就過來看望,雖然竭力掩藏,眉目間愈發明顯的疲憊和焦灼余火一眼便能看透。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又丟了許多工作,在“娛樂圈”處境愈加艱難的緣故。二人都想讓對方安心努力粉飾太平,便都只裝作一事不知。 在普通病房又住了整整兩個月、期間被記者及徐涵的粉絲偷襲四五次之后,余火再次加快靈氣的修復速度,終于在兩個月零一天,完全康復準備出院。 黎銘對著燈光查看他最新拍出來的全身x光片,仍舊覺得不可思議:“我原以為根據你的傷勢最起碼也要復健大半年的時間,哪知道如今才過去三個多月,骨頭上連半點傷損過的裂痕都看不出來了。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對你的體質好好研究一番,不過,能康復痊愈就是好事,恭喜你,你可以出院了。” 余火鄭重鞠了一躬:“能有今日全憑黎醫師悉心治療,救命之恩余火感激不盡。” 黎銘擺擺手:“救人治病那是我的本職工作,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要謝我倒也容易,我聽說你給護士站的護士們每人都簽名留念了?不如也給我簽一個吧,等你哪天成為影帝視帝大明星,這簽名可就值錢了。來來來,就簽在這片子上。” 余火依言將自己的名字寫上去,黎銘贊了一聲“好字”,將片子放進密封袋仔細收起來,扶了扶鼻梁上的細邊金屬框眼睛,站起來對余火伸出右手: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時的言論即使能蒙蔽人的眼睛,時間長了,是善是惡是好是壞總會看得分明。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余先生,我祝你此后鵬程萬里前途似錦,希望能在更多的影視作品中看見你更加精彩的演繹。 本來該說聲再見的,不過這里是醫院,再見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就,一路珍重,再也不見。” 余火怔了怔,墨玉似的眼睛里有情緒滾了滾,然后輕輕笑起來,伸手過去緊緊握住:“一路珍重,再也不見。” 醫院外的陽光熱烈而燦爛,余火在保安的圍護下,跟隨李靜穿過無數話筒鏡頭、無數謾罵詛咒、無數向他扔過來的礦泉水瓶,坐進一輛寬敞的面包車中。 車門關閉,暗黑色的玻璃窗將一切惡意隔絕在外,映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龐。余火伸手輕輕碰了上去,體內磅礴濃郁的靈氣激蕩不休: 上一世,羽獲為國而死;這一世,余火要為自己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叮!恭喜角色“劉總”、角色“黎銘”點亮預言家功能~ 男主的小宇宙要爆發啦。 攻預計三章之內出場。 徐涵炮灰無疑。 第4章 “喂,”身旁傳來一道懶洋洋又帶著點戲謔的聲音,“聽說你背著男朋友跟小三出軌了?” “趙子墨!”坐在副駕駛的李靜回過頭來,“你他媽瞎說什么呢!別以為余火老實你就能欺負他,在劇場跟對手演員打架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余火轉過身,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年輕男子:一頭三寸長的短發染成炫目的銀灰色,同色的襯衫敞開三四粒扣子,襯衫衣擺一半掖在皮帶里面,一半隨意搭在腰間,整個人斜躺在座椅上挑眉看過來,教余火想起了一個跟護士柳柳新學會的詞: 酷炫狂拽吊炸天。 “嘁,那是他找揍,”聽完李靜話的趙子墨揚起胳膊,將劉海反手一擼露出光潔的額頭,沖著余火抬抬下巴:“啞巴了干嘛不說話,我可是剛下工就讓保姆車過來接你,好歹都是跟著咱們靜姐混的,連句感謝都沒有嗎?” 余火依言而行:“多謝你。” 李靜伸手在趙子墨腿上打了一巴掌:“都說了讓你別欺負他,余火受傷失憶你又不是不知道!” 趙子墨盯著余火打量片刻,忽然一手撐著椅背靠過來,二人的距離逐漸縮小,直近到連呼吸都清晰可聞:“真失憶了?連我都不記得?吶,最近那些媒體狗仔不都瘋了一樣猜測徐涵口中的小三是誰么,咱們朝夕相處三年多,說不定就是我呢,你連自己的出軌對象都不記得了嗯?” 余火靜靜看著他,黑玉似的眸子在車廂內閃爍著溫潤光澤:“我沒有出軌。”他沒有,余火也沒有。 趙子墨似乎怔了怔,很快又重新退回去,唇角彎起似有嘲弄:“也對,就你這樣的,除了徐涵那種居心不軌的玩意兒愿意靠近,其余也沒人能看得上。出了場車禍,整個人倒比之前更無趣了。” 李靜氣得要死,解開安全帶將大半個身子探過來教訓趙子墨。余火瞧了片刻,然后再次將頭轉向車窗外。 長龍般的車流、喧囂熱鬧的人群、參天如云的高樓大廈正隨著車輛行駛迅速自眼前滑過: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更是一個充滿希望和未來的世界。 如今是銀河歷公元2011年,距離人類因為病毒爆發而不得不撤離母星地球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千多年。這兩千多年中,人類先后經歷了智能機器人反叛以及與外星蟲族艱苦卓越的斗爭,漫長的戰爭使人類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并對人類科技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 在戰爭終于結束之后,幸存的數十億人類在位于銀河系邊緣的一處巨型宜居星球重新建立家園。 為了穩定整個族群因戰爭創傷而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聯邦政府多方探討研究過后,不得不將整個社會回歸到人類歷史上和平系數、安全系數、幸福系數最高的地球歷信息文明初期,并將新的星球以母星地球命名,不同信仰、不同政治理念的人群以劃分國家領域的方式對星球問題聯邦共治。 宇宙探索計劃暫時冰封,除了各國特殊軍隊力量,所有地球公民禁止進入太空。 史學家稱之為:“文明回溯”。 數代人之后,對于所有新地球公民來說,如今的生活與史書記載兩千多年以前人類在母星的生活并無二致。 盡管可以通過遠超于常人的五感收集信息,余火依然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終于理解了這些概念,其中很大一部分還要歸功于柳柳給他買的各種影碟。 他不清楚自己原本所處的世界與現在的世界究竟有何聯系,只是相對于現代人對于母星歷史的記憶,他似乎曾生活在一個更加遙遠的時代。 面包車大約行駛了半個多小時之后,終于在一座大樓前慢下了速度。大廈門口,十幾米長的石碑上“銀樺娛樂有限公司”幾個金色大字極為顯眼奪目。 李靜望著車窗外舉著長槍短炮或各色橫幅奔涌而來的人群眉頭緊皺:“不能直接開到地下停車場嗎?” 司機搖頭:“沒辦法,人太多了,停車場入口完全被堵住了。” 車速剛剛減緩,已經有人沖過來開始往車身上用力拍打,幸好車窗玻璃都是單向透視,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余火一直看著窗外,以他的耳力目力,早就聽清楚人群中聲嘶力竭的謾罵呼喊,以及橫幅上“渣男去死!”“余火滾出娛樂圈!”等字樣。 這些人對他的排斥和恨意,洶涌而激烈。 “媽的!”李靜狠狠咒罵一句,“公司保安人呢,都他媽白領薪水不干活嗎!” 所幸話音剛落,就有兩行保安從大樓中沖出來,揮舞著警戒棒勉強從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道路。趙子墨抓起一頂帽子扣在余火頭上:“跟緊我。”然后打開車門迅速從他那邊跳了出去。 余火跟著下去,隨后是李靜,三人在保安辟開的窄道上迅速穿行,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