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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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琳拼命搖頭:“沒有,我問了白玉好幾次的,她說那個姓鳳的,還特地教她是哪兩個字,多余的余,茉莉的茉!” 崔詠沉默半晌,忽然望向崔珮:“當(dāng)年是你回來說,他死了。” 崔珮苦笑:“當(dāng)初我去孫大夫那里,是想讓孫大夫盡力救他的,可等我過去的時候,孫大夫說,那孩子已經(jīng)救不回來,斷了氣,那孩子臨死前求他,說自己本來就不被崔家承認(rèn),死了也是隨意下葬,不可能進(jìn)祖墳,倒不如在外面隨意埋了,落個無牽無掛,孫大夫心軟,就答應(yīng)了,我親眼還見過那孩子的墳堆,連墓碑,都是我后來給他立的。” 崔琳急得打斷他:“可除了他,誰會知道余茉!余家三代單傳,到余氏那里就只有一女了,鳳霄一定是假名!” “你慌什么!”崔詠大怒,“就算他還活著,那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怕他回來找你報(bào)仇嗎!” 崔琳頓時臉色煞白,呆呆站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崔詠喘過一口氣,勉強(qiáng)定下心神。 “他姓鳳,余家沒有姓鳳的親戚,博陵也沒有姓鳳的人家,不過余氏當(dāng)年有個師兄,會不會是他?” 他望向崔珮,似想要個答案。 崔珮看著平日果決的父親,第一次產(chǎn)生對方也老了的感覺,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說出崔詠?zhàn)畈幌肼牭降脑挕?/br> “我沒見過那個年輕人,如果他是當(dāng)年那個孩子,長相一定跟三郎,或余氏有些相似的吧?” 崔詠抿著唇,半天沒說話。 崔琳的臉色更白了。 崔珮了然:“這么說,他的確是……?姓名可以假托,當(dāng)不得真。不管他是否還活著,既然知道余茉,又故意泄露給三哥,必然也知道當(dāng)年的事,父親,將人請回來吧。” 他嘆了口氣:“不管是道歉認(rèn)錯,還是請罪,總要把話說明白。” “爹……”崔琳弱弱道,“我不想見他,我真不想見他!” 胡須顫動了許久,崔詠終于開口:“四郎,你馬上將你大哥也喊過來,還有,派人出去尋那兩人,務(wù)必將他們帶回來!” …… 綿綿細(xì)雨落在墓石上,將樸素簡陋的墓碑暈染打濕,似墓主一生流不出的淚。 不知何時,燈籠被雨水打滅。 無星無月的夜,雖已入夏,卻有些寒意。 他們出來時沒有帶傘,崔不去也沒有回去的打算,任憑頭發(fā)肩膀,沾上雨珠。 故事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總得將它講完。 一個前半生甜蜜,后半生凄涼的故事。 崔不去:“好景不長,崔二偶感風(fēng)寒,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留下余氏,無子守寡。崔家并不要求她為崔二守節(jié),余家也心疼女兒,想接余氏回去再嫁,但余氏自己不愿意,她跟崔二鶼鰈情深,寧可為他守一輩子,也不可能遇見再好的人。但,就在崔二夫婦相和,人人稱羨時,卻有個人,窺視這一切,暗暗嫉妒不平。” 鳳霄何等聰明,一下便能猜出:“崔三郎,崔琳。” 崔不去:“不錯。” 崔琳自那一面,就被余氏的美貌才情吸引,他深恨自己當(dāng)初報(bào)了二哥的名字,否則后來所有幸福,還有余氏這個人,都會屬于他。他后來也娶了妻,但夫妻性情并不投契,這讓他積郁在心,看見二哥二嫂恩愛有加,更是難受異常。 可,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就算再難受,余氏也不屬于他。 誰知二哥英年早逝,撇下余氏一人,余氏自愿守寡,一年里多半待在從前夫妻二人經(jīng)常居住的崔家別莊里寫詩畫畫,緬懷亡夫。 崔三心里那把不甘心的火越燒越旺,終于有一日,趁著酒勁,悄悄去了別莊,讓人借故引開余氏身邊的人,將她給jian污了。 他想得很美好,余氏既不愿再嫁,安置在別莊里,以后也可常來常往,再說一開始認(rèn)識余氏的原本就是他,反倒是崔二搶了本該屬于他的女人。 鳳霄挑眉:“崔三既然如此喜歡余氏,為什么當(dāng)年兩家議親的時候,他沒有出面反對?” 崔不去翹起嘴角:“因?yàn)楫?dāng)時崔家已經(jīng)為他物色了一門更好的親事,對方是范陽盧氏嫡支的長房次女,門第比余家更高,對崔三來說,更加面上有光,一念之差,讓他后悔終生。” 鳳霄哂道:“倒也是意料之中。” 余氏平素溫柔,那一晚卻死命掙扎,事后也不肯當(dāng)崔三的禁臠,甚至剛烈決絕,直接在崔詠面前將此事道出。 崔詠大驚,當(dāng)即便召來崔三對質(zhì),將人打得半死,若非妻子苦苦哀求,差點(diǎn)就要把崔三逐出門庭。 但這件事,畢竟是天大的丑事,如果傳揚(yáng)出去,非但崔家百年名聲不保,就連余氏必然也要被世人非議,到時候余氏就算再不愿意,也得離開崔家,可這樣一來,她就不再是崔二的遺孀。 為了百年之后還能與崔二做一對黃泉夫妻,余氏對崔詠道,此事她愿意忍下來,只當(dāng)沒發(fā)生過,但是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崔三。 崔詠答應(yīng)了,他同意余氏往后一直居住在別莊,又派強(qiáng)壯仆婦守衛(wèi)左右,再不讓歹人有接近的機(jī)會,而崔三也被拘在崔家宅子里,不準(zhǔn)踏出半步,形同軟禁。 但那一夜之后,余氏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珠胎暗結(jié),懷了身孕。 孩子是誰的,不言自明。 鳳霄:“那孩子,就是你?” 崔不去嗯了一聲:“是我。” 他平靜得幾近淡然,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雨落在他頭頂,肩膀,冰涼冰涼,連心也是冷的。 天地之間,一切都變得模糊。 唯有身邊那聲嘆息,無比清晰。 但,向來風(fēng)流不羈,從不將任何閑事放在心上的鳳府主,又怎會發(fā)出這樣的嘆息? 崔不去笑了笑,定然是自己聽錯了。 “我還有許多疑問。”鳳霄也不搖他的扇子了,在風(fēng)雨中搖扇子,無疑很蠢。 崔不去淡淡道:“我知道,因?yàn)楣适拢€遠(yuǎn)遠(yuǎn)未完。” 作者有話要說: ps,前面第 9 章“阿爺”的稱呼,其實(shí)就是爹,魏晉南北朝時阿爺、阿耶,都是稱呼父親,為了方便記憶,把前面的也統(tǒng)一成爹了,免得大家記不住。 明天就是蛐蛐的經(jīng)歷和名字由來了,昨天有幾個可愛猜到是蛐蛐娘是老二的妻子,不過當(dāng)時不可能劇透,所以沒給聰明的你們發(fā)紅包~ 第101章 對余氏而言,她與崔二相愛甚篤,卻年紀(jì)輕輕就陰陽相隔,后半生再長,于她而言也不過是懷念亡夫,可那天夜里的丑事竟是延續(xù)到現(xiàn)實(shí)的噩夢,竟還有了一個孽種。 晴天霹靂之后,她從此日夜難安,一時覺得對不住亡夫,想要喝藥將孽種除了,一時又覺得孩子是無辜的,縱然有那樣一個生父,可并非自己所能選擇。 此時余家又傳來噩耗,余父來別莊看女兒的途中摔了一跤,本想著不大嚴(yán)重,誰知夜里卻起了變化,病情轉(zhuǎn)重。 余氏一聽,再也顧不得其它,趕忙帶上人奔回娘家,守在老父病榻之前,她甚至不敢將這件事告知父親,生怕余父要去找崔家算賬,急怒交加之下身體反而更加不妙。 但掌上明珠的守護(hù)沒能令余父病愈,他畢竟年事已高,那一跤摔了腦袋,撐不了多久便走了,余母強(qiáng)忍悲痛打理后事,很快也一病不起。 余家?guī)状鷨蝹鳎接嘬赃@里,只有她一個女兒,余茉外家身在外地,縱是有心,也幫不上多少忙,更不可能與崔家相抗衡,余茉不欲令母親病上加病,就一直將此事瞞了下來。 “尋常女子,遇到這等事情,無非悲慟哭號,又或死心認(rèn)命,任憑夫家擺布,余氏一個尋常弱質(zhì)女子,從未在江湖上飄蕩過,連遭幾番打擊,竟還有如此堅(jiān)韌心性,實(shí)在難得。” 鳳霄抬頭看了看天,雨勢已經(jīng)轉(zhuǎn)小,綿綿細(xì)雨減為飛針沾衣,但崔不去肩膀后背已濕了一片。 自然,鳳霄也沒好到哪里去,換作平日,他恐怕早就皺著眉頭回去沐浴更衣了,但今夜,他竟還能耐得下性子站在這里,連他自己也覺不可思議。 他沒有催促崔不去回去,因?yàn)樗溃薏蝗ソ袢諄泶耍粏螁问墙o他講一段往事,更是對墓主人的一個交代。 而且,鳳霄也很好奇接下去的故事。 他既猜錯了開頭,說明后面必也有他想不到的變故。 崔不去淡漠道:“她的確心性堅(jiān)韌,不過世事未必如人所愿。” 余父的死,讓余茉失去至親,也讓她下定決心,要留下這個孩子。 這樣一來,起碼她在這世上,還能多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余茉畢竟是崔家寡婦,不可能瞞著所有人將孩子生下來,于是她找到崔詠,一五一十陳明此事。 崔詠本以為拘了崔三,事情就算了結(jié)了,誰知還有這樣一個后續(xù),當(dāng)即驚得說不出話來。 聽到余氏表示想生下孩子,崔詠?zhàn)匀灰涣Ψ磳Γ驗(yàn)槿绻嗍犀F(xiàn)在懷孕生子,別人都知道孩子不是崔二的,即使崔詠明白那也是崔氏的血脈,可叔嫂luanlun,何等丑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于人前。 但余氏也有足夠說服崔詠的理由,她說,如果她沒有這個孩子,將來也得從崔氏過繼一子,延續(xù)崔二這一房的香火,與此如此,倒不如她自己暗中生下這孩子,對外假稱從崔氏遠(yuǎn)房過繼,再記在崔二名下,這樣就兩全其美。 余氏堅(jiān)決不肯舍棄孩子,她說的話,又的確還算可行,崔詠思慮良久,終于答應(yīng)了她,余氏便在別莊長住下來,崔詠又派了可靠的人過去服侍。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余氏守寡懷孕的消息,依舊悄悄流傳出去,最終傳入崔三的妻子盧氏耳中。 盧氏本也出身高門,如何能容忍丈夫給自己的這番侮辱,當(dāng)即勃然大怒。 她知道,往后關(guān)于孩子的身世,但凡有一丁點(diǎn)風(fēng)聲泄露,就是打在他們?nèi)磕樕系囊挥涰懥炼猓葹榇奕蓿厝灰矔苋瑁裕R氏暗中調(diào)換了給余茉的安胎藥,余茉不察,差點(diǎn)小產(chǎn),幸而命大,及時發(fā)現(xiàn),但也因?yàn)槿绱耍眢w受損,連帶腹中胎兒,也先天不足,以致余氏生產(chǎn)時分外艱難,生下孩子之后便纏綿病榻。 冷風(fēng)吹來,崔不去咳嗽兩聲。 “我幼時,身體便不好,不愿說話,反應(yīng)遲緩,總愛獨(dú)坐半天,誰都不理,一度被以為神智有礙,可能還是啞巴。” 鳳霄沉吟道:“你的身世本就見不得光,身體若不好,很難活到成年,所謂給崔二延續(xù)香火,就無多大用處。所以,崔詠肯定會后悔。” 崔不去笑道:“不錯,他后悔了。” 崔不去的存在,需要動用崔家的力量去壓制那些流言蜚語,需要為他費(fèi)心捏造一個崔氏旁支的身份,還要安撫盧氏,以免她去娘家告狀,引起崔、盧兩家不和,更何況這孩子天生病弱,費(fèi)心勞力去做這些事情,到頭來還不一定有結(jié)果。 可要是,他死了,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崔氏的恥辱,也就不復(fù)存在。 崔詠起了殺心。 解決一個孩子很簡單,甚至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他所需要面對的障礙只有余氏一人。 余氏雖在病中,卻也能察覺孩子處境不妙,她將其帶在身邊,日夜不離,但凡給孩子吃的東西,她都要先嘗一口,眼看自己身邊的人被逐漸換掉,余氏心知自己可能保不住孩子了,便拖著病體去找一個人。 她不找崔詠,也不找崔家大郎,找的是崔家庶出的四郎,崔珮。 余氏向崔珮托孤,言道自己時日無多,求他照料崔不去。 崔珮心有不忍,便答應(yīng)下來。 沒過多久,余氏便隨先夫而去,崔珮當(dāng)時還未婚,又怕自己經(jīng)常出門游學(xué),無法護(hù)住孩子周全,便抱著崔不去找上崔詠,以余氏臨終所托,求父親饒過這孩子一命,哪怕將他送得遠(yuǎn)遠(yuǎn),隱姓埋名。 四個兒子之中,崔詠?zhàn)钕矚g的就是這庶出的幼子,雖也覺得他婦人之仁,但在對方苦苦哀求之下,終于答應(yīng)留下這孩子的性命,條件是將他記在崔氏家仆名下,以崔家下人的身份長大,決不可告知其身份。 幾年過去,當(dāng)初的風(fēng)波逐漸平息,崔家的小輩們慢慢長大,他們雖然不知道當(dāng)年的恩怨,卻知道崔家有個孩子,養(yǎng)在崔家仆人家中,長輩閑談間卻偶有提及,可提起他時,神色古怪,言辭閃爍,仿佛有許多未盡之言,有好奇者向長輩問起,還會招來一頓訓(xùn)斥。 久而久之,他們便知道,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崔家長輩也并不喜歡他。 孩子們是懵懂的,卻也是敏銳的,他們察覺揣測長輩的心思,便可盡情在那幼童身上惡作劇,給他起各種各樣的外號,阿草阿花,阿貓阿狗,用以頑皮取樂,將各種稀奇古怪的蟲子往他身上扔,在他飯里摻香灰泥土,甚至施以拳腳。 那孩子明明身體不好,卻非是掙扎著活下來,三天兩頭病倒,拖著殘軀與崔家下人一道做事,偏偏就是死不了,他知道受了欺負(fù)告狀也無用,唯一能保護(hù)他的崔珮時常出門,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護(hù)著他,漸漸地也學(xué)會避開還擊,但免不了,一個月下來,總會被欺負(fù)上幾次。 風(fēng)寒發(fā)燒是常有的事,小命雖總被閻羅王丟回來,身體還是越發(fā)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