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亂了，王文和家也好不到哪去，等王文和緩過氣來，就叫著要去侯府謝恩，賠罪。王書平勸著，等到王衍從書院回來，王文和一家子過去謝恩，路上遇到了同樣過去謝恩的里正一大家。全村人都伸著脖子看這兩家人的東京，等到他們到了別院，卻發現王四嬸一家，銀子叔一家竟然都在。

    這一天，幾家歡喜，大多數家羨慕，還有幾家愁。王石井很干脆，和他關系好的那些人，年輕的都跟著他一起去京城，幫他做事。而像王書平和趙元德這兩個能力強又有想法，本性穩重的更是要培養成自己的助手，等到羊奶子酒釀完，就一起進京。家中有邵云安坐鎮，王石井也不怕他們到了京城之后心變大。

    這一天，王石井和邵云安就忙著見人了。等所有人都回去了，邵云安就戳戳王石井：“王大力那邊，你要去看嗎？”

    王石井的氣息略沉重：“不去了。讓浮生拿些東西過去給他吧。”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王石井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面對。把他接到家里來侍奉，他做不到；不聞不問，也做不到。

    邵云安按住他的手：“我去一趟吧。”

    “媳婦兒？”

    邵云安聳聳肩：“雖然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虐待你的主要還是朱氏，王大力也挺倒霉。你不好出面，我去吧。他如果因為心結病死了，你心里也不會好受。到時候忠王氏的宗祠建起來，我怕他心里更承受不住，我去。”

    說做就做，沒給王石井反應的時間，邵云安站起來就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股大力拽回去，旋身就被人抱住了。

    “媳婦兒……”

    邵云安抱住王石井，就像抱一只迷路的大狗：“怎么啦？是不是很感動？”

    “是。”

    邵云安抬頭：“如果你放不下，把他接到家里來也不是不行。”

    王石井搖頭：“不了。我與他已經斷了血親，他是王大力和王枝松的爹。”王石井沒說的是，如果他把王大力接到家里，那不是打永明帝和君后的臉么。

    邵云安踮起腳尖在王石井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好了，我過去看看他。回來我給代戰驍寫封信，讓他照應一下王枝松，至少讓他全須全尾地回來，也算是對王大力的交代。”私下里，邵云安還是不習慣叫實際比他小很多的代戰驍“哥”。

    王枝松放開媳婦兒，看著媳婦兒走遠，他長出了一口氣。如果王大力能相通，就算他與他已不是父子，只要他的身份在，王大力就不會過得太糟，也不會有人找他的麻煩。至于王田巖和王枝松，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對著兩個弟弟，王石井是真的提不起半點的手足情。

    邵云安提著東西去了王大力家。這個消息在邵云安進入王大力家家門后就迅速傳遍了忠勇村。邵云安沒有在王大力家呆太久，坐了沒半個小時就出來了。他一走，村民們就堵住了王大力家的家門口，里正親自出面把人都趕了出去，里正和王文倒是陪了王大力許久。第二天，多日沒出門的王大力扛著鋤頭，下了地。

    “云安，你和那王大力都說了什么？”

    晚間，粟辰逸拉著兒子說話，問。

    邵云安道：“就是告訴他，有些事情后悔也沒用了，不如好好過日子，井哥不可能把他接到家里來養老送終，但井哥畢竟是他的兒子，就算斷了血親，也抹殺不掉這個事實。只要井哥在，王家就在。王田巖靠不住，但王枝松井哥那么多事應該能有所改變。他保重好自己，等王枝松回來。王枝松就算不能恩科，但可選的路還很多。以后只要我們回村，我都會去看看他，就這些。”

    粟辰逸心里是不太高興的。王家對兒子的所作所為讓他這個做“娘”的一想起來就恨。邵云安勸慰道：“小爹，井哥也挺可憐的，如果王大力因為心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井哥的心里也不會多高興。如果井哥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您也不放心我跟他在一起對吧。”

    粟辰逸摸摸兒子的頭：“小爹知道，就是心疼你。”

    “我沒事。”邵云安笑道，“您就當我小時候去修行了。現在得道成仙，下山回家。”

    粟辰逸被兒子逗笑，壓下心窩隨之而來的酸楚，他說：“以后能不見還是不要見那家人了。若不是石井也是個可憐的，對你又是一心一意，小爹漪不會承認你和他的這門親事。”想到什么，粟辰逸的眼眶又開始泛紅，“你和石井成親，我和你爹都不在，沒有聘禮和嫁妝，婚事辦得也是糊里糊涂的。我一想起來，心窩就跟刀子割一般。”

    邵云安抱住眼淚都下來的小爹，趕忙說：“那等爹和大哥從邊關回來，我和井哥再補辦一次婚禮就是了。”

    “哪有婚事還能補辦的。”粟辰逸抱緊兒子，越想越難過。

    “怎么不能。等家里人聚齊了，我和井哥馬上補辦婚禮。”越想越可行，邵云安在心里點頭，”小爹，您現在可以開始給我準備嫁妝了。“

    粟辰逸破涕為笑，見兒子說得認真，也不由得考慮起這事的可行性。他要先跟爹娘他們商量，若爹娘同意，他就寫信給夫君。

    等到邵云安親自伺候著小爹睡下，這才回了他和王石井的院子。一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被人抗了起來，轉眼間就被拋到了床上。

    京城，羅榮王府，郭子牧媚眼如絲地躺在大床上，赤裸的身子如最美麗的白玉般橫陳在羅榮王的面前。羅榮王喘著粗氣，目光一寸寸地撫摸他的小愛人。那兩顆挺立的紅豆，那深陷的可愛肚臍，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再到不怎么濃密的叢林中依舊粉嫩的精致。羅榮王彎身，胯下的兇猛巨物滴著垂涎的口水，他膜拜似的親吻郭子牧的深創投，還未進入那銷魂之處，他已經醉了。

    這時。

    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門，接著是貼身奴仆的喊聲：“王爺，宮里來人了。”

    羅榮王的動作一頓，郭子牧眼里的春色褪去。羅榮王的呼吸更加的粗重，啞著嗓子揚聲問：“可有說是何事？”

    要他現在進宮？這不是要他老命么！

    “說是要正君進宮。”

    要小牧進宮？！羅榮王驚詫，郭子牧更驚詫，而驚詫過后，郭子牧的臉刷的白了。這大晚上的！

    “慕容！”

    郭子牧頓時就嚇哭了，一把摟住了羅榮王的脖子。羅榮王的下身也是瞬間軟了，眼底深處濃霧升騰，他抱住嚇壞的人，安撫：“不怕。我陪你進宮。”

    “我不去！”

    “不怕不怕。一切有我，小牧不怕。”

    羅榮王一邊哄著，一邊拿過他和郭子牧的衣裳給兩人穿上，郭子牧嚇得直哭。讓婢女先陪著郭子牧，羅榮王先一步去見宮里來的人。來的是一個面生的小太監，羅榮王臉色有些陰沉地問：“是誰要正君進宮？”

    那小公公有些著急地說：“是皇上。”

    皇上？！羅榮王心里一緊，面上不顯，他轉身回房，走了沒多久，就見到了匆匆而來的世子。

    “爹。”

    羅榮王口吻生硬地說：“皇上召你小爹進宮，爹陪著，你見機行事。”

    “好！”

    羅榮王進屋就看到了在哭的郭子牧。郭子牧撲到他的懷里，身體發抖。羅榮王橫抱起他，在他耳邊發誓般地說：“媳婦兒，一切有我，不怕。我陪你進宮。”

    郭子牧點點頭：“你要一直陪著我，一步都不許離開！”

    “我一直陪著你，一步都不離開。”

    沒有放下郭子牧，羅榮王抱著他出了門。

    第200章

    一路上，郭子牧都是死死地抱著羅榮王不撒手，羅榮王不停地安撫他。冷靜下來后，羅榮王心里也有了些不明之處。皇上晚上召小牧進宮，君后怎么會沒有反應？而且皇上如此不避嫌，難道就不怕引來朝臣詬病？以他對皇上的了解，皇上就算真的對小牧有什么心思，也至少要顧及一下他這位皇叔，就算小牧還沒有正式進門，可賜婚的圣旨卻是已經頒布了的。而且，小牧還是忠勇侯義弟，這忠勇侯剛離開京城，皇上就做這樣的事，忠勇侯或許不足為據，以云安的脾性卻不會善罷甘休，皇上不應該如此糊涂才是。

    羅榮王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他把他的想法說給郭子牧，然后說：“咱們先不要自亂陣腳，進宮后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牧不怕，不管怎么樣，我都會護住你的。”

    郭子牧是真的怕。他本來就很排斥進宮，如果是君后召他進宮，那還沒什么。可皇上召他進宮，又是在晚上，他怕死了。

    宮門已經關閉了，但有皇上的口諭，羅榮王又有可以隨意進出皇宮的特權，馬車一路暢通地進了宮，在抵達內宮的宮門前停了下來。羅榮王緊緊牽著郭子牧冰涼的手跟著去王府通稟的小公公走。眼看方向是皇上的寢宮，羅榮王在心里擰眉。郭子牧戴著面具，面具下的臉慘白，他不知道腳下的路是通往皇上寢宮的，如果知道，他一定會不管不顧地往回跑。

    不管多么不愿，永明帝的寢宮到了。羅榮王一抬眼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郭遜。郭遜看到羅榮王眼睛一亮，小跑上前現行行禮迎接。他這一表現，羅榮王反倒不緊張了，因為郭遜沒有對他的到來有半點的尷尬和防備之色。羅榮王立刻問：“郭公公，皇上單獨召王正君夜里進宮可是有何急事？本王不放心，特別陪著王正君進宮。”

    郭遜愣了下，他看了眼低著瑟縮的小太監，立刻陪著笑臉道：“算不得急事，千歲都說了不要麻煩王爺和正君了，但皇上看千歲難受得緊，就私下叫了人去召王爺和正君進宮，皇上說得急，怕是傳話的人每個分寸，倒叫王爺擔心了。

    郭遜豈會聽不出羅榮王話里的意思。郭子牧是準王正君，是男妻，皇上夜里召對方進宮，于情于理都及不合適。

    “千歲今日想吃糖醋魚，可御膳房做了，千歲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說是特別想吃王邵正君做的。皇上穿了云龍閣的廚子進宮做，也做不出千歲想吃的口味。千歲晚上連半碗飯都沒吃下，皇上知道千歲其實是心里念著王邵正君的手藝。

    本來，皇上是說叫王正君進宮給千歲做糖醋魚，千歲不愿麻煩正君。可千歲睡下后輾轉反側，好不難受。皇上看得心急，實在是不忍心，就偷偷叫人去傳王爺和正君。傳話的人不清楚實情，沒說清楚，讓王爺和正君擔心了。”

    郭遜的話說到一半，羅榮王在心里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郭子牧則是后怕得手軟腳軟。身邊的人一下子靠住了自己，羅榮王不動聲色地摟住身體癱軟的郭子牧，問：“本王和正君現在可方便進去？”

    “方便方便，皇上沒睡，千歲躺下難受，又起來了。奴婢這就去傳話。”

    郭遜傳話去了，那位去王府傳話的小太監馬上就被人帶走了。郭子牧真是被嚇到了，出了一身的汗。羅榮王揉他的手，低聲說：“我就說皇上不會做這等無禮之事，倒是南門自己嚇自己了。”

    郭子牧急喘氣，還沒緩過來。

    很快郭遜就出來了，羅榮王再次牽住郭子牧的手跟著他進了寢宮。兩人一進去，穿著霜色龍袍的永明帝就語帶歉意地說：“皇叔，這大晚上的讓您和皇嬸入宮，真真是過意不去。實在是齊攸太難受了。”

    一人從內宮走出來，是穿著素色鳳袍的君后。

    “皇叔，夜里讓您和皇嬸進宮，真是過意不去。都是皇上見我睡不著，一急之下忘了禮數。”

    永明帝和君后的口吻都是一副家里人的態度，對郭子牧的稱呼也變了，羅榮王笑著擺擺手：“皇上和千歲就莫要多禮啦。肯定是千歲實在是太難受了，皇上才會如此著急。”

    永明帝立刻：“是啊是啊。皇嬸的廚藝是云安教的，云安遠在忠勇村，朕只能麻煩皇嬸了。”

    郭子牧還未進門，但永明帝和君后這“皇嬸”已經喊上了，倒讓羅榮王心里最后一絲不滿沒了影。皇上這做法確實是不妥，不過或許是真的急了，皇上沒說清楚，傳話的小太監才會說皇上“單獨”召見正君，但也難保不是那傳旨的小太監故意為之。羅榮王也有想到此事中的陰謀，不過他不會告訴郭子牧，不想他知道太多陰暗的東西。

    郭子牧出生，聲音不高：“那，我這就去做吧。”

    永明帝：“郭遜，你陪著王正君去御膳房。”

    “是。”

    羅榮王捏了捏郭子牧的手，放開，郭子牧向皇上和正君行禮，跟著郭遜走了。兩人一走，君后就教訓說：“皇上，您真的是莽撞了。”

    永明帝又立刻說：“皇叔，朕魯莽了，還請皇叔莫怪。”

    羅榮王笑笑，一副不介意的模樣。永明帝又立刻讓人給羅榮王端茶、拿點心。在羅榮王拿起茶碗后，永明帝又故意嘆道：“云安這一走，朕和齊攸想吃點好的都吃不著。這云龍閣的廚子比云安還是差了那么一點。等皇嬸的私房菜館開張，朕和齊攸一定去捧場。”

    羅榮王趁機說：“皇上如此抬舉，皇叔還真有個不情之請了。小牧對這個私房菜館很是傷心，皇叔想請皇上賜幾個字。“

    永明帝順勢；“這個好說。不知皇嬸的私房菜館叫什么？”

    “卿愿私房菜。”

    “卿愿……好！朕這就題字。”

    郭子牧在御膳房給君后做糖醋魚，永明帝在寢宮給郭子牧的私房菜館題字算作賠禮。等到郭子牧做好，郭遜親自端過來時，羅榮王與永明帝正就朝中的一些事討論著，君后不插嘴，坐在永明帝旁邊安靜地聽著，不過看上去似乎有些沒什么精神。

    郭遜一進來，君后就抬起了頭，糖醋魚的香味已經傳進了屋內三人的鼻子里。郭遜抬著托盤到桌旁，說：“千歲，王正君還做了幾道小菜，都是爽口的，還做了湯。”

    君后：“勞煩皇嬸了，是不是你又多嘴了？”

    正在擺盤的郭遜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奴婢就說了千歲您這幾日胃口不太好，就想吃點清爽的。”

    郭子牧微微低下頭說：“都不是什么花功夫的，順道便做了。君后來嘗嘗，看可還合口味？”

    永明帝最焦急：“齊攸，吃吃看。”

    君后起身來到桌邊，聞著香味他的唾液就已經開始分泌。拿筷子夾了塊魚rou吃下，君后咽下后又夾了塊魚rou，再咽下后，他抬眼：“皇嬸的手藝真是不錯。”

    永明帝笑了，郭遜笑了，郭遜立刻送上一碗米飯，君后說：“皇叔和皇嬸也用些吧。”

    羅榮王：“不了，晚上正君也是做了一桌子的菜，吃了不少。千歲您吃，不用管我我們。”

    君后可能是真的餓了，也可能是郭子牧做的太合胃口。他接下來一筷子一筷子不停，郭子牧做的另外四道小菜他看上去也都喜歡吃。那四道小菜有涼拌藕絲，藩汁蝦球，蓑衣黃瓜和山藥片炒胡蘿卜片，湯是濺的青菜豆腐湯。這些蔡都不難做，云龍閣也有，御廚也會做，但君后就覺得郭子牧做的味道好，和邵云安做的不相上下。

    看君后吃下了，永明帝很明顯地松了口氣，郭遜在一旁說：“皇上，您也用些吧。”

    君后食欲不振，永明帝也沒什么胃口，郭遜這么一說，他還真有點餓了。那條魚不小，永明帝也要了碗米飯。

    羅榮王這時候道：“既然千歲能吃得下了，皇叔就放心了。若無他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永明帝馬上說：“時辰不早了，不如皇叔和皇嬸就在宮里住下吧，朕讓郭遜去王府說一聲。”

    羅榮王知道郭子牧肯定不愿意在宮里住，說：“不了，也不算太晚，還是回去吧。”

    “今晚真是勞煩皇叔和皇嬸了。”

    “皇上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

    羅榮王執意要回去，永明帝和君后也就不挽留了。羅榮王帶著郭子牧離開，郭遜去送，路上，郭遜又說：“千歲這幾日胃口總是不太好，皇上今晚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背著千歲叫正君進宮來給千歲做菜。千歲說可能是天太熱，他沒什么胃口。千歲身子不好的時候，天熱了也總是沒胃口。沒想身子好了，還是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