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的眼底瞬間冰冷，說出這句惋惜之言的永明帝，垂眸，又抿了一口酒。郭遜和卓金看了眼武家人的方向，低下頭。

    第189章

    王石井和邵云安，一個村子里出來的泥腿子，就因為“勾搭”上了翁老的義子蔣康寧，借著蔣康寧的手給皇上獻了一枚仙果，就一路爬到了忠勇侯這個—等侯的位置上。如今那邵云安更是大將軍府失蹤多年的嫡少爺！這天大的逆轉足以令京城人津津樂道好幾年。

    外面說什么話的都有，自然以酸話居多。邵云安兩耳不聞府外事。他要在回去之前，和郭子牧把火鍋店、私房菜館的事情定下來。果然如邵云安預料的那樣，安公公現在不是分身乏術，而是忙得人都要神經了。哪怕君后給他派了得力的手下，他也輕松不到哪去。

    君后已經明顯打算把蔣康辰培養成處理宮務的心腹。在蔣康寧從邊關回來之后，君后就不怎么給他分派生意上的事了。安澤坐鎮京城，魏弘文這個生意老手則比蔣康辰更適合為君后打開燕國內外的市場。蔣康辰的手上現在也不過是一家還未正式開張的珠寶店，酒樓那邊，蔣康辰已經全部交給安公公了。

    蔣康辰出身大家，父親又曾是內閣首輔大臣，這樣的人派去做生意頗有些浪費，君后顯然也這么認為。所以火鍋店，安公公表示他以君后的名義入股可以，但再要他cao上一份心，那是萬萬不行了。至于私房菜館，安公公—句沒提，邵云安之前就說了郭子牧想開一家私房菜館。郭子牧是準王正君，安公公絕對不會沒有眼力地去插上一手。

    安公公抽不出精力，邵云安是有心無力。說白了，君后手上掙錢的大買賣都需要仰仗他，誰也不會去想著讓他來cao這些額外的心。邵云安也沒有大包大攬，君后的生意他只管等著拿錢就行。魏弘文都沒吭聲忙不過來，他沒必要去出風頭。在本土做生意，魏弘文這個土看可比他這個外來戶游刃有余的多。

    邵云安的意思是，火鍋店，安公公（君后）、他、郭子牧各占三成的股，最后一成他留給了義父岑老。岑老為了他和王石井準備留在京城，不僅如此，岑老還給康瑞寫了信，勸康瑞回京。康瑞有大才，若愿意重回朝堂，對王石井和邵云安以后在京城站穩腳跟只有好處。岑老一家與忠勇侯府已經是實打實的綁在了—起，就是康瑞都無法避免。既然如此，與其等著日后被人下絆子，不如他們自己強大起來。

    邵云安之所以要留一成股份給岑老，也同樣是為岑老考慮。岑老在京城沒有自己的產業，岑老的兒子在國子監教書，俸祿并不高，邵云安總要為自己的這個爹考慮。等忠勇侯府修繕完畢，他和王石井也是要把岑老夫婦接過來同住的。反正都是兒子，住誰家都一樣。至于粟辰逸那邊，大將軍府沒有分家，粟辰逸要住在將軍府，不過忠勇侯府也會有一處留給他的院子。粟辰逸想兒子了，就過來住，都隨他。這一安排，粟辰逸表示十分的高興。而邵云安在火鍋店的股份他卻是留給了粟辰逸，大將軍府人多，將軍府又時常接濟傷殘的將領，并不如外人以為的那樣多么有錢，作為代家的人，邵云安不能無視這些。粟辰逸不管家，正好有精力來幫他打理一下在京城的生意。

    邵云安打算把許掌柜忽悠到京城管理火鍋店，永修縣的云龍酒樓已經步上了正軌，只要不是糊涂鬼，穩扎穩打的經營下去沒有問題，在永修縣內找個合適的掌柜還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讓魏弘文想辦法去。

    私房菜館算是郭子牧自己的營生，邵云安和他兩個人在王府商議了三四天，敲定下來私房菜館的經營模式和菜式品種。慕容世子是個人物，郭子牧自己懂帳，又懂做菜，有慕容世子幫忙打理，不會出岔子，邵云安倒是不擔心。不過郭子牧現在沒錢，王府要修繕，羅榮王的私房除了不動產外，銀錢那些的郭子收留下一些，其余的也都拿給慕容世子了，王府的公帳并不算多么富余，也拿了—部分修繕王府，再投入到私房菜館中有些勉強。邵云安二話沒說借了郭子牧一千兩銀子，雖然他現在欠了一屁股的債，但那些債是以后出的，這次來京城帶的銀子卻是沒怎么動，還都在自己身上。

    郭子牧也不跟邵云安客氣，收了那一千兩，寫了欠條。邵云安不要利息，郭子牧也不矯情，一千兩銀子，他分期還，不帶利息。

    郭子牧手上還有一家甜品店，這家店雖說是云龍集團旗下的，但邵云安把經營權給了郭子牧，郭子牧又是實打實的技術人員，君后一句話，郭子牧占了甜品店三成的股份，這也是君后給邵云安、給羅榮王的人情。

    看郭子牧那認真的勁，邵云安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回去了。說不等過幾年，京城的富商要多一位王正君了。

    邵云安和郭子牧忙開店的事，王石井更沒閑著。他帶著永明帝撥給他的人，去京郊搞他的實驗基地去了。郭子牧把王府在京郊的地選出了差不多三十畝拜托給王石井，—起搞實驗基地。郭子牧很清楚西紅柿和黃瓜蘊含的利潤，只要能順利長出來，那絕對掙錢。所以王石井現在在京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同去的還有慕容儀。他自己向皇上討了這份差事，永明帝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慕容儀身體好了，很多人都在等看看他何時入朝。慕容儀是王世子，是皇族，他身體好了，即便像羅榮王那樣不參合朝政，也要入朝做事。但誰也沒想到，慕容世子竟然會要求去京郊種田！他沒有進六部，沒有跟著他爹上朝聽政，而是跑去當泥腿子去了！很多人都覺得幕容世子有點傻。只有邵云安覺得他估計是想去減肥。

    當手下把京城的議論傳到慕容世子的耳朵里時，曬得面臉通紅的慕容世子喝著清甜的柚子茶，瞇了瞇眼睛說：“本世子這身rou早就該減減了。”

    ===============================================================================接到宮里的傳話，郭子牧愣了愣。羅榮王不在府，世子在郊外，君后要他現在進宮，是為何意？

    把桌上的東西一一收起來，郭子牧咬了咬嘴唇，問羅榮王安排給他的貼身仆從：“只說了要我進宮？”

    “是。那人只說千歲要您進宮。”

    穩了穩心神，郭子牧站起來：“那就走吧。”

    “奴給正君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是，你把我早上做的點心裝一些。”

    “是。”

    跟在邵云安身邊那么久，潛移默化下，郭子牧也學了些為人處世之道。不管千歲找他的目的是什么，帶些小禮物過去總不會有壞處。

    換好衣服，郭子牧帶著仆從和一些精致的小點心上了宮里來接的馬車。一路上，郭子牧有些忐忑，抬手摸上臉上的面具。出門在外，他仍是習慣戴著，也不是第一次見那高高在上的人了，只是一次都沒有摘下過，對方也沒要求過，此去，卻是不能再等著對方開口了。

    君后在錦繡富，郭子牧跟著宮女微低著頭，邁過門檻，走入錦繡宮。沒走幾步，就聽到熟悉的喚聲：“小牧。”

    郭子牧驚喜地抬頭：“慕容！”

    這人竟然在！

    羅榮王一臉喜悅地上前牽住他的手，郭子牧又一看，邵云安竟然也在，當下惴惴不安的心穩穩地落回了原處。

    “小郭哥，你帶什么了？”

    邵云安上前接過郭子牧手上的食盒，發現對方的手指冰涼，他抬頭，朝對方眨眨眼，郭子牧抿嘴微笑，告訴對方自己沒事。

    拿了食盒，邵云安就打開了，然后：“哇，是摩提！”邵云安很不自覺地拿起一個先咬了一口，然后朝上位的那人一臉驚艷地說：“我只說過一次，小郭哥就做出來了，太好吃了，小叔你快嘗嘗。”

    說著就上前把食盒擺在君后手邊，又說：“這個要搭配花茶，我來泡。”

    邵云安這—做法，倒像是現在是家庭聚會了。郭子收很自然地說：“我冰了一陣子，會有些涼。”

    “這個涼涼的才好吃。”

    君后笑著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很是吃驚地點點頭：“好吃。”看向傻笑的羅榮王，“王叔真是有口福了。”又看向郭子牧，“王正君日后有空可常進宮，教本君做幾道甜食。”

    郭子牧：“君后喜歡，是我的福分。”

    沒有叫郭子牧摘面具，君后吃過一個摩提，喝了幾口邵云安泡的茉莉花茶后，說：“都是自家人，王正君不必拘謹，坐下說罷。”

    羅榮王拉著郭子牧坐下，也拉下了郭子牧要摘面具的手。君后道：“皇叔急著迎娶王正君，欽天監也給出了吉日，十一月十八。日子算不得寬裕，倒也來得及。皇叔看呢。”

    “好好，就十一月十八。”

    要不是不想委屈郭子牧，羅榮王恨不得明日就把人娶進門，才能徹底安心。郭子牧對此毫無意見，他也是急著進門，萬一夜長夢多呢。

    “郭遜。”

    郭遜立刻雙手捧看一份東西上前，畢恭畢敬地呈給羅榮王。

    君后：“這是安哥兒幫忙擬的禮單，皇叔看看有何不妥。”

    郭子牧眨了下眼，叫他進宮是為了這個？邵云安插話：“慕容伯伯，您和小郭哥的衣服交給我吧，皇上賞了我一個織造坊，我正好用用，我保證您和小郭哥成親那天帥出天際去。您也順便給我們的云龍服飾打打廣告。”

    羅榮王呵呵笑：“成。慕容伯伯沒啥，小牧那—天可得最漂亮。”

    “放心，包在我身上。”

    羅榮王又看向嘴角含笑的君后：“千歲是要開成衣鋪子了？”

    君后一副寵溺的口吻說：“安哥兒說妮子要那家織造坊做衣裳，以后就作為妮子的嫁妝吧。不過放著也是放著，安哥兒要做什么服飾，隨他折騰去。皇叔看看禮單，有何不妥的，今日就定下來，早做準備。”

    “倒是讓千歲您掛心了。”

    羅榮王展開禮單，那密密麻麻的字跡就先讓他有點眼暈。

    這份禮單超出預料的沉甸甸，除了皇室成親必備的東西外，那一樣樣的東西倒叫羅榮王不好意思了。皇上成親的時候也沒這么風光。

    沒有細看，羅榮王合上就說：“千歲，這太多了。”

    君后淡笑地說：“不多。除了皇家該出的那份兒，其余的都是安哥兒準備的。王正君是忠勇侯的義弟，您又是皇室唯一的親王，不管是聘禮還是嫁妝都不能少。安哥兒說了，成親那日，王正君的嫁妝必須十里紅妝，才能彭顯忠勇侯府的財大氣粗。”

    說這最后四個宇的時候，君后還無奈地瞥了眼邵云安。邵云安忍著心中的吐槽，笑瞇瞇地說：“我得讓那些準備小瞧我家人知道，我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他那位最會哭窮的“小嬸”可不就盼著他“財大氣粗”嘛。

    君后戳了下邵云安的眉心：“你這話要惹人恨了。”

    羅榮王笑了，郭子牧的眼眶有點泛紅，邵云安這是給他長面子的。君后看向羅榮王：“皇叔可覺得有何不妥？”

    “沒有沒有，就是太多了。”

    “那王正君呢？”

    郭子牧立刻搖頭：“太多了。”

    君后：“皇叔大婚，既是為皇室增加喜氣，也是為忠勇侯長臉。既然皇叔和王正君都無何不妥，那就這么定了。”

    郭遜立刻上前雙手接回禮單。羅榮王牽看郭子牧站起來行禮：“大婚一事臣全由千歲做主。千歲繁忙，臣與正君先退下了。”

    “好。過幾日云龍拍賣行要開張，皇叔和正君去捧捧場吧。”

    “謝千歲。”

    君后沒有挽留，羅榮王帶著郭子牧拿著郭遜送上的拍賣行請帖走了。邵云安沒說走，君后也沒有讓他走的意思。這份禮單說是聘禮，但也含有郭子牧的嫁妝，可以說，羅榮王與郭子牧大婚，邵云安如永明帝的意思，出了大頭。反正，債多了不愁。

    第190章

    人走了，只留下郭遜，君后開口：“救助基金，你們捐了萬兩黃金，萬兩白銀；功德碑，又是千兩銀子；王府修繕，至少也得千兩銀子；皇叔成親，你又少不得萬兩銀子出。新茶還沒有開始販賣，酒也還沒釀，你哪來的那么多銀子？要把自個兒賣了不成？石井什么都由看你，你卻是胡鬧了。”

    君后的話說得平淡，但邵云安卻聽出了那一絲薄怒，心下發暖，他笑嘻嘻地給君后的茶杯里添水，說：“小叔不要擔心，我心里有譜。這一批的新茶，走拍賣行的那些我恐怕就能有個萬兩銀子入賬。但最值錢的卻是年底的那一批紅茶。如果小叔今年能給我弄到一些好的葡萄，明年葡萄酒開箱，我就財源滾滾了。羊奶子酒嘛，應該也能掙不少。大斯國換回來的東西小叔先給我看看，或許有什么更值錢的。”

    君后戳他的眉心：“以后別開口就萬兩千兩的，錢不是這么花的。”

    邵云安大膽地握住君后的手，賣乖：“小郭哥我都給長臉了，小叔我更要大大的長臉才是。有我在，管他十個八個恒遠侯府我們也不怕。小叔，您的‘救助基金’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我別的不行，金錢上絕對的支持。”

    君后笑了，發自內心。

    “那是你提出來的。”

    “沒有小叔，我提出來屁用不頂。”

    “口無遮攔，回頭我就要你爹好好教教你規矩，堂堂代家的少爺，二品的正君，說話如此粗俗。”

    邵云安拍拍嘴：“該罵該罵，我以后絕對注意。”

    君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算是過了。邵云安趁機說：“小叔，小郭哥做菜的手藝很不錯，跟我不相上下。我不在的時候，您和皇上想吃什么了，就找小郭哥。”

    君后趁機教育：“那是王正君，又不是廚子。你是我侄子，本君叫你做菜便叫了，他卻不行。”

    邵云安：“小郭哥也是皇嬸啊。”湊過去，“其實我讓小郭哥開私房菜館也有我的私心。私房菜館的定義就是人少，有隱私。您和皇上去吃飯也不會被人注意到，總好過去云龍閣吃飯吧。”

    君后抬眼：“說說看？”

    邵云安把什么是私房菜館，還有他為郭子牧設計的私房菜館的布局也畫出來。郭子牧開的私房菜館面向的就是權貴，結合現代的高端私房菜館的裝修理念，那絕對符合永明帝和君后的要求。

    聽邵云安這么—說，君后倒也有了興趣了。

    “若真能做到如你所說，本君會去。”

    邵云安要在走之前多替郭子牧在君后面前刷刷好感。郭子牧的那張妖孽的臉，如果說京城誰能做他最大的靠山，非君后莫屬。其實邵云安也是不放心永明帝。哪個皇上不花（色）心（狼）。

    不過有一事邵云安不明白。

    “小叔，您不介意小郭哥在您面前戴面具？”邵云安更想問的是“您不好奇小郭哥的臉？”

    君后眼底幽深，意味不明地說：“他愿意遮著，本君自不會強求。”

    在回府的路上，邵云安都沒想明白君后到底是好奇還是不好奇。這些上位者的心思，太難猜。一回府，三個孩子和三只大老虎就出來迎接了。王青已經去了國子監，算是在國子監的小學部，妮子每三天會入宮學習禮儀，倒是蔣沫熙似乎很忙，經常吃飯的時候才會冒出來。

    邵云安也是很久沒有和三個孩子單獨—起了。他先去跟爺爺、小爺爺、奶奶還有爹請安，說了會兒話后，把三個孩子和三只大貓帶回了房間。一回房，他就把三只大貓放進了空間，三只大貓這段時間都憋壞了。

    “安叔。”蔣沫熙伸手，“錢。”

    邵云安愣了：“什么錢？”

    “我要，錢。”

    邵云安看著那張嚴肅的小瞼，回以嚴肅：“要多少？”

    “一千（兩）。”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