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宋景氏被揶揄地無法反駁，趙正厲聲說：“宋氏他爹，王家是有錯，你閨女就沒錯啦？你家閨女是趁著青哥兒和妮子不在家的時候走的。那時候妮子多大？還不到兩歲！她狠心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們還好意思說都是王家的錯？”

    王文和接下：“王家是對不住宋玉花，但她也有對不住王家的地方。石井與宋玉花已經和離，他也不再是王氏宗族的人，你們與他也已是陌路。莫要說什么來看青哥兒和妮子，這倆孩子出生到現在，你們來看過幾回？妮子出生后，你們宋家就沒來過人！不要看石井有錢了，你們就想來借著青哥兒和妮子的名討便宜，倆孩子愿不愿意見你們都還兩說。你們回去吧，別在這里自討沒趣。”

    “就是。還不是看石井有錢了就想來占便宜。你們當云安是你家玉花啊。別到時候便宜沒討到，還惹上麻煩。王田巖和他媳婦兒不就是想占石井的便宜結果被云安給送到牢里了？王老太也想討石井的便宜，結果呢，兒子的功名差點保不住，女兒也丟了名聲嫁都嫁不出去了，她自己還被族長罰了鞭子。云安可是縣令大人的弟弟，縣學岑院長的義子，他的便宜可是那么好討的？”

    有村里人在—旁說，其他人也對宋家人指指點點的。好心的勸他們趕緊走，跟邵云安和王石井關系好的說話就很不客氣了。

    宋巴子是想走了，肖大榆也有點怕怕的，他那個只見過兩面的姐夫新娶的男妻這么可怕啊，不是說才十六，只比他大三歲嗎？肖大榆在母親身后偷偷拽拽她：“娘，咱們回去吧。“

    宋景氏回手就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下，罵道：“瞧你那出息！給我閉嘴！”

    宋巴子也上來，小聲說：“孩兒他娘，要不，咱還是先回去吧。你看，石井也不在，改日咱們……”

    “要回你回！”宋景氏把小兒子從丈夫的懷里搶過來，轉身對眾人假裝哭道：“我家當家的成天念叨想看看青哥兒和妮子，又怕王家人刁難咱們。現在他們就在這大門后頭，咱們卻見不著。

    玉花若有好日子過她跑啥跑，還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跑的？這當娘的哪有狠心丟下孩子自己走的？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倆孩子出門在外的這日子咋過？玉花要不是為了孩子能在他王家一直忍氣吞聲？被婆婆欺負也就算了，還被弟媳小姑子欺負。玉花嫁到倒門王家過過幾天好日子？這石井娶了新媳婦兒就能分家，那之前咋就讓玉花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咋就不分家？”

    趙正氣道：“宋家的，你這話可不對。石井能分家還是因為他娶了云安。王家當初看上云安家的家財，逼石井娶，石井拿分家做條件。后來王家反悔，又逼石井休妻，石井不肯，王家就讓石井凈身出戶，—粒米都不給他。只能說石井命好，娶了云安這個好媳婦兒，石井自己都說他們家的家當都是云安掙來的，他們家云安當家。你家的閨女丟下孩子跑了，人家云安卻是把青哥兒和妮子當親生的疼！”

    趙元德出聲：“宋家嬸子，您若真是來看青哥兒和妮子的，等石井回來，叫他帶上青哥兒和妮子去見你們。若是別的什么，就還是回吧。您看孩子也—直哭，想必也餓了。云安和石井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他們二人不在家，宅子里的人也不會讓你們進去，別人沒見看，把孩子給凍壞了。”

    “就是，你們先回去吧。”其他人也紛紛說。

    宋巴子拽拽自家婆娘，肖大榆是不敢說話了，怕再被娘掐。孩子哭得都要喘不上氣來了，宋景氏咬著嘴就是不肯走。她這要是走了，往后還怎么來！宋巴子又拽拽婆娘，說：“孩子餓了，這也冷，別凍壞了他，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宋景氏給了宋巴子—拐子，就是不肯走。

    王書平道：“如果你們—定要見石井，那先去我們家等吧。若真把孩子凍出個好歹來，又沒見著石井，你們不是得不償失？”

    宋巴子一聽馬上點頭：“是，是啊，這天真是冷，孩子從早上到現在就沒吃過啥了。”

    宋景氏瞪了宋巴子一眼，也害怕真把兒子凍壞了，這兒子是她在宋家的靠山，也是她能指使宋巴子的利器，若真凍出個好歹，年近五十才有了這么個兒子的宋巴子估計得跟她拼命。

    宋景氏不甘愿地看了眼王宅的大門，對王書平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大兄弟了。”

    “走吧。”

    王書平招呼宋巴子—家跟他走，然后對趙元德使了個眼色。

    “大家都散了吧。”趙正讓村人們都回去，背著手氣哄哄地也回家。

    ===============================================================================被窩里熱哄哄的，妮子給熱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腰上沉沉的，妮子摸了摸，原來是熙哥哥摟著她呢，難怪她這么熱。

    “熙哥哥，我熱。”妮子想翻身，可是翻不動，她推推沉睡的蔣沫熙。

    蔣沫熙被妮子弄醒了，睜開眼睛，妮子推推他：“熙哥哥，我熱。”

    蔣沫熙也是一臉的困倦表情，他放開妮子的腰，翻了個身。妮子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蔣沫熙卻又突然轉過了身，看著妮子。

    “熙哥哥，我渴，你渴不渴？”

    問著，妮子掀開被子下床，去找水喝。蔣沫熙也坐了起來，外間傳來妮子的聲音：“夏秋jiejie，我渴了。”

    “啊！小姐你起來啦。我去給您倒水，你快回床上去，外頭涼。”

    “熙哥哥也要喝水。”

    “好好好，小姐您快回床上。”

    夏春牽著妮子進來，把她扶到床上去，給她蓋好被子，再拿過棉披肩給她披上。妮子問：“夏春jiejie，哥哥回來了嗎？”

    夏春回道：“二少爺還沒回來，老爺和小老爺也沒回來。”頓了頓，夏春猶豫地說：“小姐，您，外公家，來人了。”

    妮子愣住了，外公？那是什么？

    夏春見妮子一臉的迷茫，看出了幾分異常，說：“是您外公，和您繼外婆，還有舅舅。說來看您和二少爺，但老爺和小老爺都不在家，周奶奶他們不敢讓他們進門。您要去見嗎？”

    妮子還是迷茫地看看夏春，下意識地說：“我外公？繼外婆？還有，舅舅？”

    “嗯。他們是這么說的。說是姓‘宋’。”

    夏春這個“宋”剛落下，妮子卻突然打了寒顫，緊接著，夏春就被嚇到了。妮子的眼圈紅了，然后“哇”地大哭了起來，嘴里喊：“我沒有外公，沒有外公！哥哥說外公死了，外公早就死了！哇……小爹，我要小爹……”

    妮子跳下床就往外跑，一人比夏春動作更快地跳下床—把從后面抱住了妮子。

    “我要小爹我要小爹，小爹……嗚……”

    “小姐！”

    夏春嚇壞了，跑到妮子面前跪下，急得說：“小姐，您怎么了？您別嚇夏春！”

    蔣沫熙用力推了一下夏春，直接把夏春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后退著往床邊走，雙手緊緊抱著妮子的腰。

    “小爹小爹……”

    妮子哭喊著要小爹。

    “小姐！”

    夏春站起來要過去，迎面卻被丟來—件衣服。已經把妮子拖到床邊的蔣沫熙隨手抓了一件自己的衣裳扔了過來，似乎是不讓夏春過來。

    夏春嚇壞了，看看妮子和蔣沫熙的樣子，她轉身就往外跑。蔣沫熙把妮子抱到床上，抱住妮子，一手拍她的后背。被蔣沫熙摟得很不舒服的妮子調整了下姿勢，抱著蔣沫熙哭得更傷心了。

    “熙哥哥，我沒有外公，我不要見他們，我要小爹……”

    蔣沫熙不說話，他只是不停地拍妮子，用這樣的方法安慰他。

    在妮子的記憶里，她從來沒有外公，更沒有什么繼外婆的印象。在他們最悲慘的那段日子里，哥哥告訴他，他們的外公外婆早就死了，所以不要期盼會有外公外婆來救他們。奶奶罵拋棄他們的娘時，總會罵她是賠錢貨，罵“宋”家的人跑了，想把她送到“宋”家都找不到人。

    現在有什么外公外婆，什么舅舅要見她？她不見！她要小爹，有壞人要來欺負她和哥哥了，她要小爹快回來。

    第101章

    周嬸、郭子牧急匆匆地來到妮子的閨房。進屋就看到蔣沫熙抱著哭泣的妮子跪坐在床上。周嬸心疼壞了，急忙上前說：“妮子，不怕啊，周奶奶不會放他們進來的。你爹和你小爹很快就回來了，不管他們想干啥，你小爹都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你不要哭啊，你哭得周奶奶心都疼了。”

    “妮子，不哭。”郭子牧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撫傷心的小閨女。

    蔣沫熙仍抱著妮子不松手，不過他沒有排斥周嬸和郭子牧的靠近，可能是周嬸會給他做好看的包包，郭子牧會給他做好吃的東西的緣故。

    周嬸和郭子牧來了，妮子的哭聲小了，但嘴里仍念著：“我沒有外公，我不見‘宋’家的。”

    “好好，不見，我們不見。”

    周嬸擰了塊濕毛巾，給妮子擦眼淚和哭出的汗。

    妮子漸漸不哭了，蔣沫熙抬起她的下巴，又給她擦了擦眼睛，然后看向了周嬸。周嬸被他盯得毛毛的，問：“熙哥兒，你咋了？”

    蔣沫熙的嘴巴動了半天，可就是沒半點聲音，周嬸生怕這位少爺再出啥事，急忙說：“熙哥兒，沒事，你在這里陪妮子，周奶奶去前頭看看。你放心，你安叔和井叔不回來，周奶奶是不會給他們開門的。”

    蔣沫熙的嘴巴還在動，周嬸去看郭子牧，郭子牧也不明白蔣沫熙是怎么了。突然，—道陌生的，屬于孩童，又有點沙啞的聲音響起。

    “說！”

    “？？”

    周嬸和郭子牧互看著對方沒動靜，接著又是一聲。

    “說！”

    “？？！！”

    周嬸和郭子牧扭頭，木愣愣地盯著疑似發出聲音的人。妮子驚訝地看著蔣沫熙，無意識地喊：“熙哥哥……”

    蔣沫熙的表情很嚴厲，他盯著周嬸，又一次張嘴：“說！宋！”

    周嬸打了激靈，一拍大腿：“哎喲我的祖宗喂！熙哥兒會說話啦！”

    郭子牧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天外飛仙。

    ================================================================================

    “熙哥兒，熙哥兒，你這是要去哪啊！”

    周嬸在后頭追，蔣沫熙在前面跑。周嬸的后面，郭子牧抱著—頭霧水的妮子。蔣沫熙開口了，周嬸和郭子牧在震驚訝之后總算弄明白蔣沫熙要他們說什么。周嬸把她知道是宋家的事情告訴了蔣沫熙，也沒在妮子面前說宋家人是看他們有錢了才來的。周嬸說完，妮子又開始哭。蔣沫熙穿上衣褲鞋子，拿著他的彈弓就往外跑，把周嬸又嚇了—大跳。

    蔣沫熙—路跑到大門口，丁葉氏、丁吉氏攔不住他，也不敢攔他。蔣沫熙開了大門就跑出去了。周嬸有說宋家的人被王書平帶回他們家了。王衍和趙叢博整日跟王青混在—起，蔣沫熙也認識他們，還被王青帶著去兩人家玩過。蔣沫熙一路往王文和家跑，郭子牧不敢帶妮子出去，伯被宋家的人纏上，周嬸讓周叔趕緊過去，丁一林和丁—森也—起追了過去。

    王文和家，王沈氏在院子里指桑罵槐。石井怎么就這么可憐。好不容易擺脫本家那貪婪的一家子了，怎么又來了個宋家人。這宋家人也太不要臉了吧。連沒見過面的繼母也敢蹦出來自稱外婆，這么厚的臉皮怎么不去修城墻。

    王沈氏那是敢拿著掃帚打王老太那潑婦的，她愣是把宋景氏罵得是臉皮臊得慌。王書平讓母親在外罵了一會兒，才讓媳婦去把母親勸回家。

    宋巴子和肖大榆是完全抬不起頭來。宋巴子早就打退堂鼓想回去了，肖大榆不是宋家的種，他更是沒臉呆在這里。可這兩個男人都管不了宋景氏，宋景氏是打定主意今天要見到王石井和兩個孩子，哪怕被人罵得難聽，她也絕對不會走。

    王書平讓媳婦兒熬了點米湯讓宋景氏喂給孩子喝。喝了米湯，屋里又暖和，孩子總算是不哭了。王文和和王書平是不再勸了。這宋巴子和宋景氏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要他們見識見識邵云安的厲害宋家人就知道他們的好心了。

    屋里頭，王錢氏問婆母：“娘，你說他們打聽了那么多，昨就沒打聽到云安有多厲害？還敢送上門來給云安罵？王朱婆子夠潑吧，結果給云安整得連門都不敢出了，他們能有王朱婆子厲害？”

    王沈氏譏諷地說：“他們哪是不知道。這青山村離咱秀水村能有多遠，更別說咱秀水村里有多少個從青山村嫁進來的了。他們吶就是貪財！王家也確實對不住宋玉花，他們只要抓著這一點還能不從石井身上訛出些銀子？”

    王錢氏一聽不由得問：“難道說這回石井兄弟躲不過去了？”

    王沈氏冷哼—聲：“你當云安是能任人揉捏的。那宋家的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宋玉花跑了之后他爹就躲出去了，王朱婆子可是去找過的。宋家之前窮的連—文錢嫁妝都出不起，結果沒兩年連田都買上了，這錢哪來的？他那時候可沒再娶，除了宋玉花能給他錢之外，誰還能給他錢？那宋玉花的錢又是哪來的？你真當石井是個窩襄的？云安一開始的錢不也是賣石井的石頭得來的？那宋家人要真是個好的，宋玉花就不會跑，她爹就不會躲著不見自己的兩個外孫，任憑兩個孩子被欺負成那樣不管不顧的。你看著吧，云安不罵死他們才怪。”

    王錢氏笑出聲來：“云安咋還不回來呀。看他罵王朱婆子那種人，聽得特解氣。”

    王沈氏噗哧笑了。

    堂屋里是靜悄悄的，只有幾聲嬰兒的呀呀聲。宋巴子是如坐針氈，這事真能成嗎？他們真能從王石井手里要到錢嗎？他越想越覺得這是有點懸。

    “碰！”

    宋巴子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所有人都看向門外，王書平站起來：“我去看看。”正要出去，外面傳來一人的叫聲：“熙哥兒！熙哥兒！跟周爺爺回家，你要干啥啊這是？”

    熙哥兒？王書平看了眼驚訝的父親，趕忙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沖進來的蔣沫熙。王書平抓住蔣沫熙：“熙哥兒，你怎么跑這里來了？”

    蔣沫熙側頭看了圈屋里的人，然后掙脫出來，舉起彈弓對著不解地盯著他的宋巴子就發射了出去。

    “啊！”

    “哎呀！熙哥兒！”

    “啊啊！”

    “這誰家的孩子啊！快攔住他啊！”

    “哇啊——”

    一時間，屋內亂成了—鍋粥，叫的叫，跑的跑，嬰兒哭的哭。從來都是安靜地在—旁不吭不響只專注于玩具，如今專注于魔方的蔣沫熙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追著宋巴子用彈弓射他，宋景氏急壞了，又怕彈弓射到自己也不敢去攔，肖大榆被殃及地挨了兩顆石子，疼得蹲在地上捂著腦袋哎呦哎呦叫。王錢氏從四處躲避的宋景氏手里把大哭的嬰兒抱過來，免得蔣沫熙誤傷了孩子。

    蔣沫熙是蔣康寧的親外甥，親爹又是京城人士，除了宋家人外，其他人只敢勸，不敢真正攔他——其實也不想攔。宋巴子被彈得嗷嗷叫，見蔣沫熙—身少爺裝扮，模樣又周正，腰上還掛著玉佩，—看就值錢，也不敢出手。宋景氏看丈夫被打得慘，色厲內荏地嘁：“你，你再打，我就打你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