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善人,你嘗一嘗,食堂里在做新菜。這是按照鄧教授說的西洋法子,結合本地‘云林鴨’的做法,新試出來的一種菜式。您試一試,也給我們點兒意見?” 聽見范盛光這么說,李善人大感興趣,說:“好啊,西洋法子結合本地做法,創出的新菜式,小范師傅真有你的。” 這時候阿俏坐在人堆里李善人沒見著她,便也不疑有他,伸手取了雙筷子,就嘗了一口: “唔,鴨rou軟嫩,香而不膩,好!有點兒本地‘云林鴨’的意思,但這香味兒更要濃郁,不愧是西洋法子??!” “呀,這土豆是怎么做的,外脆里糯,竟似比那鴨rou還要好吃,香,香得緊!” 范盛光笑得一雙眼都找不見了,他隨即開口問:“那……您覺得,做這道菜的人,若是也坐起這‘云林菜’來,做得應該還行吧!” “做這道菜的人?”李善人撓撓頭,問:“小范,難道這不是你做的?” 他順著范盛光的眼光往前看,就見到阿俏從人群中站起身來。 “這,這……這太過分了!”李善人一見到阿俏,臉色立即就變了,隨手撂下了菜碟和筷子,一揮袖子就說:“我們好好的‘云林菜’,不是叫人用這種雜七雜八的外來法子糟踐的。” 聽他這么說,立即有一群人開了口,齊齊地學著李善人剛才的口吻:“不愧是西洋法子哦!” 阿俏忍不住莞爾,心想,也難為這些學員了,也沒排練,竟然說得這么整齊。 李善人登時被自己說過的話給硬生生“噎”了回去,想了想勉強道:“凡事總有正統,你既然拜在靜觀大師門下,想要成為‘云林菜’的傳人,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學做云林菜,做云林鵝云林鴨,做到最好。沒事兒盡琢磨著這些雜七雜八的,叫人怎么放心將‘云林菜’交給你?依我看那,靜觀大師就是選錯了徒弟,該中選的沒中選,倒教你這個滿肚子壞心思的丫頭占了便宜?!?/br> “李善人!”好多學員都覺得這話說得太沒道理,紛紛開口反駁,這下子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反而沒有剛才大家一起學李善人說話時候那么整齊有力了。 “善人,”阿俏這時候突然開了口,“您說得沒錯,我是該多學點兒‘云林菜’的正統做法,多做點兒云林鵝云林鴨。” 食堂里立刻就靜了靜,大家都沒想到阿俏竟然會附和李善人說的話。 李善人自己也是微怔,還沒等他將這前后因果想明白,就順著說了下去:“是啊,你看我說得沒錯吧!既然如此,我明兒個就叫人再往食堂送幾只鵝和幾只鴨……”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到范盛光興奮地沖阿俏使眼色,他這才省過來,一句話說得太快,結果正中眼前這些人的下懷。 這下子食堂里的學員們再度暢快地笑了起來,回答的聲音又齊整起來:“謝謝李善人!” 鄧教授也起身,上前握了握李善人的手,說:“真的要感謝您和諸位鄉鄰一直以來對學校的支持和照顧。” 李善人還是頭一次和留洋回來的大學者握手,一時有點兒受寵若驚。鄧教授在他耳邊又低聲說了句什么,阿俏就見到李善人沖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眼里仿佛有點兒氣惱,也有點兒不屑,可到底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似是應下了鄧教授的請求。 第二天,李善人沒有食言,真的給學校送來了幾只家禽,說是送給學校,贈給大家慶祝新年的。 阿俏也就按她先前所承諾的,為鄧教授那整個團隊做了一大盆“油封鴨腿”,小火慢烹,烤至rou酥骨爛,便用純凈的鴨油全部封上,掛在屋檐下。她做這“油封鴨腿”的全過程并未藏私,全教小范師傅一一看去了,有關鍵的步驟和技巧還特地提點了范盛光幾句。 待六七天過去,阿俏拆出了一只鴨腿,讓范盛光嘗了,確定這是最妥善的方子無疑。 “這道好菜回頭教外頭都知道,我媳婦兒娘家的麻鴨就好賣了!”范盛光對阿俏的慷慨無私非常感激,“阿俏,你不會怪我把你的好方子記下來吧!” “又不是我的方子,是你們本地‘云林鴨’的方子,再加上鄧教授說的西洋法子,跟我有啥關系?” 阿俏見過小范太太,和他們家里那一對雙胞胎兒子“小小范”,曉得這夫妻倆都是善良淳樸的人,否則也不會來這學校義務幫忙了。她滿心盼著這一家子以后的生活越來越好,自然絕不會藏私。 “可是范師傅,你覺得李善人說得有道理么?他說的,‘云林菜’也有正統,就該將最正統的方子傳下去?”阿俏到底是有點兒擔心。 范盛光立即就“咳”了一聲,說:“你聽他說?” “其實只有最好的方子才會傳下來?!狈妒⒐庹J真地給阿俏解釋,“你瞅我那做面條的法子,流傳了幾百年都沒啥變化,這是為啥?是因為那法子已經是最好的,旁人發覺改動任何一點兒,都沒有原來的好。那道‘云林鵝’,也是一樣??墒前⑶?,你若能將‘云林菜’哪一道改得更加好,旁人憑啥不用你的法子?” “可是……”阿俏心里一直有一個擔心,“若是我一個外來的人把方子給改了,那還叫‘云林菜’么?” “瞎說!咋不叫‘云林菜’了呢?”說到這里這范盛光頗有點兒義憤,“其實說白了,這‘云林菜’就是惠山本地的土菜,因為惠山這里的出產與外地不同,再加上本地人的口味偏甜喜鮮,才顯得有些獨特。至于倪云林,他老人家在幾百年前也只是老老實實地將當時的做法一一都記下來而已??赡憧纯?,好多做法到現在多少也都改了,甚至好多食材現在人也不吃了。你看還有哪家還吃黃雀的么?” 阿俏無語,心想倪瓚在書里記載的那個吃黃雀的法子,放到現在來看,確實有點兒奇葩。 “所以啊阿俏,你本來就是靜觀大師親自選定的弟子……哪里是什么外來人?你只管放手去學去做,我范盛光是相信你,以后只要你出手做菜,大家是一定會把鍋里的飯盛光光,一點兒都不肯留的。” 阿俏聽著范盛光如此樂觀的安慰,心里十分溫暖,唇邊帶著笑,趕緊又低下頭去忙碌。 這時候忽然聽見機庫旁邊的實驗室那里有些動靜,不少人大聲歡呼著跑了出來: “成功了,終于成功了??!” 聽到這個聲音,阿俏和小范師傅對視一眼,趕緊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計,一起奔了出去。 的確是鄧教授的團隊,他們的實驗終于成功了。 這個消息幾乎讓整個學校都沸騰了。此刻無論人們在忙些什么,都和阿俏他們一樣,拋下手頭的事,全沖了出來。 這將是中國自己的新型飛機啊,以后可以不用依賴洋人,獨立制造了啊! 學校里不少老人都已經為了這個目標奮斗了很多年,到今日大家終于看見了成功的曙光,他們早已為此潸然淚下。 更多的年輕人則圍住了鄧教授的團隊,將連續奮戰了七個晝夜的人們扛了起來,歡呼著繞著學校行進,接著便大聲唱起了來。他們心頭有無限的歡愉想要表達,有無數的豪情想要放歌…… 阿俏站在一旁看著,雖然沒有直接加入到慶祝的行列中去,可是她一樣心潮澎湃,覺得血管里流著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 待到學生們擁著團隊成員繞學校繞了大半圈,實驗的主導者鄧啟明教授才剛剛從實驗室那里走出來。阿俏正巧偏頭看了一眼,只見鄧教授站在實驗室門口,在與一名穿著長衫、戴著禮帽的男人說話。 惠山山麓里淡淡的暮色之間,阿俏覺得那個男人的身影有些熟悉,恍惚間有些像是沈謙的樣子。 阿俏咬了咬下唇,別過頭去。片刻后待她再轉頭往鄧教授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鄧教授正一個人站著,那個男人熟悉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第69章 隔了兩天,阿俏才得知原來那天鄧教授是“雙喜臨門”。就在同一天,飛行學校的實驗獲得了成功,技術難關得以攻克,而且鄧教授的夫人也被人從上海接出來,送到了學校這里,夫妻團圓。 阿俏很快就見到了這位鄧太太。這是位五十來歲,看上去卻只有四十許人的女子,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鄧太太與阿俏說了兩句,彼此都覺得鄉音親切,一問才知道都是浙西一帶生人,鄧太太的家鄉離潯鎮不遠,也聽說過浙西寧氏的名頭,與阿俏聊起天來別有一種熱絡。 阿俏聽了鄧太太說起她的經歷,心里暗暗佩服,覺得這位女士的生平簡直是一個傳奇。 原來,這位鄧太太與鄧啟明教授,十來歲的時候還未曾見過面,就由雙方父母做主訂了親。鄧太太是一位很有主見的女性,一聽說了未婚夫的背景,她原本是纏著小腳的,立即自己給自己放了腳,并且偷偷地走了很遠的路去見鄧啟明,見到鄧啟明一表人才,這才暗自放了心,認可了這份姻緣。 后來鄧啟明為了學業,要申請去國外讀書。他親自上門告訴岳家,三五年后歸國,未婚妻能等就等,不能等可以自行婚嫁,隨即告辭。誰知鄧太太輾轉聽說這事,立即動身,連夜從老家趕到了上海,用盡全部積蓄,買了一張與鄧啟明同班次的船票。鄧啟明有感于這位年輕女子的決心,兩人就在船上舉行了婚禮。在海外求學期間,鄧太太一力承擔了所有的勞作,甚至曾經一人打三份工,以維持兩人的生計,支持鄧啟明的學業。 到鄧教授功成名就,惦記故土,想要回國報效之時,鄧太太又義無反顧地舍棄了在海外安逸富足的生活,隨丈夫回國。她在上海的租界里被扣留的時間更長一些,直到最近才得人相助,順利脫身,來到惠山一帶,與丈夫重聚。 也許是同鄉的緣故,阿俏與這位鄧太太格外談得來。鄧太太也并不擅長烹飪,但是她沒吃過豬rou總見過豬跑,對于法餐的烹飪多少懂得些皮毛。她見阿俏對這上頭有興趣,就時常說些法餐的菜式和點心給阿俏知道。 此時已近年關,飛行學校上上下下張燈結彩,準備了一場慶祝大會,一來慶祝鄧教授團隊的成功,二來答謝十里八鄉的鄉鄰們對學校的支持,三來歡慶新年。 慶祝大會的地點自然是在食堂。 除夕這天,阿俏早起就先去拜見了靜觀師太,靜觀心情很不錯,讓阿俏盡管下山。 到學校食堂的時候,小范師傅和小范太太早已在廚房里忙開了。阿俏一到,趕緊加入。幾個人一起忙了大半天,總算在夜幕降臨之前,將慶祝大會要呈上的各色菜品和點心都準備齊了。 這天飛行學校的吳校長親自出面,邀了幾位對飛行學校的建設有著諸多貢獻的鄉鄰士紳出息。阿俏遠遠一瞅,見張老板、李善人他們幾個熟面孔都在。 此刻李善人非常尷尬,他面前左手擺著一份“云林鵝”、右手擺著一盤“油封鴨腿”,吳校長還不斷地向旁人解釋,說這些材料都是李善人不計較任何回報,送給學校的。學校的義工特地按照中外兩種經典菜品的方子做了這兩道出來,希望李善人能喜歡云云。 李善人卻始終板著一張臉,對這菜式不加點評。他只是礙于吳校長的顏面,不好當面指摘這菜式,暗地里卻一直在磨牙,覺得定是阿俏那個小丫頭在從中搗鬼。李善人心里只想: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卻忽略了吳校長在給前來上菜的范盛光大使眼色,范盛光則呵呵笑著沖校長大人直點其頭。 阿俏對富紳那邊的情形全不知情,她支起了個大鍋,將鍋里的水燒滾,然后就將包給學員們享用的餃子撥下了鍋。 學校的學員們參加的是長達兩年的封閉式訓練,絕大多數人都留在學校里過年。頭一回在家外面過年,人人都顯得很是興奮。 “阿俏姑娘,餃子香極了,有山西的老陳醋沒有?” “我不要老陳醋,阿俏,有香油和蒜泥么?” “辣椒油,辣椒油才是最要緊的……” 阿俏暗笑,心想眼前這撥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此刻相聚在一起,若不是各自口味不同,誰能記得起來他們其實來自五湖四海? 她索性將各種調料全擺了出來的,擱在灶臺外頭擺了一溜,讓大家按照自己的口味隨意取用。 這時候鄧太太趕緊過來,遞了一碗餃子給阿俏,看著她吃完,然后就拉著阿俏去她的宿舍換衣裳,說是一會兒有舞會。 “過一會兒吳校長就會拉那些士紳們到隔壁小間去喝茶,這食堂就全空出來了。向小剛他們早就計劃好了,要搞一個舞會,一會兒這些小伙子們還說要換裝。來,阿俏你是女孩子,到我這兒來先把衣裳換了?!?/br> 鄧太太在海外生活了近二十年,挑衣裳的品味也有些西化,當下就從箱子里挑了一件小洋裝,抬眼瞅了瞅阿俏,說:“這件原本是我在上海買了,想送給我小女兒的,誰知都還沒機會寄出去……這個顏色鮮亮,大小長短也很適合你。阿俏,你我見面很是投緣,我將這件衣裳送你,可好?” 她口頭上征求阿俏的意見,可還沒等阿俏推辭,鄧太太就已經將洋裝放在阿俏身前比了比,笑著說:“連大小也正好,你要是不收,我可就惱了啊!” 阿俏見鄧太太情真意切,不便推辭,只得點頭謝過了。鄧太太幫她換上這件洋裝,扶她在一面穿衣鏡跟前照了照。 這是件玫紅色的小洋裝,裙面剛剛過膝,袖子也剛剛到小臂。阿俏立在鏡子跟前,望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想要笑:原來那時小凡說的是真的,她的確長高了些,身段的線條更加優美,拆去發網之后蓬松的短發調皮地垂在耳際,面頰則紅撲撲的,襯著顏色鮮亮的衣衫,氣色確實顯得越發好了。 鄧太太卻怕她冷,連忙找了一條大披肩給阿俏圍上,然后拉她出去,一面走一面說:“阿俏,你會跳舞么?他們很多男孩子都會跳舞,這會兒全都在發愁找不到舞伴!” 阿俏想起上次向小剛放的華爾茲,耳際似乎也響起那輕快的節奏:蓬擦擦蓬擦擦…… 她搖了搖頭:“鄧太太,我不會呢!” 鄧太太笑著說:“沒關系,很簡單的,一會兒我來教你!” 兩人走進食堂的時候,阿俏吃了一驚。 只見食堂里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挪到了一邊去,中間空出了一大片“舞池”。原本都穿著校服的這些學員們,此時都換上了他們最正式的衣服:襯衫背心、禮服西褲,平日里一向穿著校服或是飛行服的大男孩們,一旦正經起來,一個個都格外正經,穿得人模人樣的。 阿俏剛在食堂里露了個臉,旁人已經是“轟”的一聲喝彩。 “阿俏姑娘,沒想到?。∧愦虬缙饋恚谷贿@么漂亮!” “老孟,你這是怎么說話的,阿俏姑娘不打扮也是十足十的漂亮!”向小剛指正孟景良話里的疏漏。孟景良連忙稱是道歉,眼光卻離不開阿俏那玫紅色的俏麗身影。 阿俏轉頭在食堂里望望,只見大家在舞池旁或坐或立,也有些人聚在角落里說話的,叫她看不清面孔。 向小剛見到阿俏過來,就喜孜孜地跑去將留聲機打開,將唱針擱在唱片上,華爾茲那輕快的樂曲再一次在這廣闊的空間內響了起來。 鄧太太就將在場為數不多的幾位女性聚到一處,阿俏一見,都是認得的。她們大多與鄧太太一樣,是學校教員和教授們的家眷,嗯,還有小范太太。 “今天女同胞人數比較少,但是過年么,大家難得聚在一起隨意樂一樂?!编囂珜Υ蠹艺f,“跳舞是最近流行起來的社交方式,我在海外見過一些,若是大家不嫌棄,我就教大家幾個簡單的舞步。這些男孩子里不乏一些交誼舞的好手,有他們帶著,相信大家一定都學得很快。” 說著,鄧太太招手,將向小剛招了過來,姿態優雅地伸出雙臂,一手輕輕搭在向小剛肩上,另一手則握住向小剛的手,向小剛空著的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輕輕攬住鄧太太的腰。 阿俏在旁看著,一張俏臉忍不住就有點兒發熱。 這交誼舞她上輩子也看過,甚至還學過一點兒皮毛,可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名男子當真這樣面對面,手相握,雙目直視,像鄧太太和向小剛那樣愉悅地起舞…… 鄧太太年紀可以做向小剛的母親了,可是她的舞步依舊十分輕盈,向小剛隨著她的舞步邁起步子,臉上寫滿了敬意。兩人翩翩起舞之際,非但沒有任何暖味態度,反而顯得格外彬彬有禮,帶給旁人的,也是優雅莊重的美感。 可阿俏沒法兒想象她自己面對一名年輕男子,隨對方起舞。她見旁人相對而舞,早已不會大驚小怪了,可若輪到她自己……阿俏有點兒不敢想。說到底,她內心可能永遠都是那個剛剛從水鄉小鎮上走向外面世界的女孩子,是怯懦而不自信的,一手精湛的廚藝幫她在省城站穩了腳跟,可是卻沒有能夠從本質上抹去她心底的那點兒卑微。 這時候鄧太太慢了下來,轉頭向在場的女性看看,微笑著說:“剛才跳得很快,但其實這華爾茲的基礎舞步很簡單,只要掌握了這幾步,就能體會到翩翩起舞時那種輕快自如的感覺。” 說著,她就向大家解說起基礎舞步。阿俏一瞅,她都學過的,這和上輩子阮清瑤教過她的完全一樣。 鄧太太教了一遍,就將完全無基礎初學的,和已經有些交誼舞基礎的教官家屬分成了兩組,有基礎的一組各自邀請舞伴,開始在舞池一邊“熱身”,熟悉熟悉舞步。完全沒有基礎的在留在舞池邊上,由她“一對一”指導。 讓阿俏大吃一驚的是,小范師傅竟然攬著他媳婦兒小范太太,輕快地隨著樂曲跳了起來這可是萬萬沒想到啊,小范師傅平時看起來粗粗笨笨的,跳起舞來卻舞步嫻熟,臉上滿溢著對愛妻的憐愛。小范太太一面跳,一面笑得十分開心,腳下流暢至極。 “看人家夫婦兩個跳得多好,相信我,你們學起來也會很快的?!编囂@樣說。她便一一指導大家的基礎舞步,看到阿俏這里,驚訝地道:“阿俏,看不出來,你跳得挺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