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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民國俏廚娘在線閱讀 - 第15節

第15節

    室中最不爽的自然是周逸云,她好好的慶生會竟教這小丫頭搶了風頭可是她卻沒想到,若不是她挑事兒,專門拎了這“壽桃”出來想讓阿俏成為笑柄,阿俏也沒有那么容易惹這么多人注意。

    周逸云心里這樣一慪,打死也不想嘗一嘗那“壽桃”了,眼光就轉向那寫了“阿丑”字樣的裱花蛋糕。

    這時候周牧云遞了把蛋糕刀給meimei,笑著說:“快切吧,快切了分給大家!”

    周逸云心里稍稍轉回來些,就聽哥哥周牧云接著往下說:“這個蛋糕沒有壽桃好吃,你快切,切好了我們拿你這個蛋糕相互抹奶油玩兒!”

    周逸云:……?!

    這口氣她可咽不下。

    第24章 大章二合一

    周逸云險些被自家哥哥一句玩笑話氣得哭出來,馬上被旁邊的阮清瑤勸住。

    惹出麻煩的周牧云撓撓頭,總算是沒再堅持用周逸云的生日蛋糕去打“奶油大戰”,而是好言好語地勸meimei先將蛋糕給切了,分給大家。

    大家的反饋普遍與周牧云的一致:“沒有‘壽桃’好吃!”周逸云就有點兒后悔,她剛才意氣用事,沒有嘗阿俏做的壽桃,現在早就被搶沒了,周逸云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因此周逸云切蛋糕的時候,特意將那塊寫有“阿丑”兩個字的蛋糕留了下來,留給自己,一來避免出丑,二來聊以慰藉。

    “阿丑,對不住啊!”周牧云看看meimei,“去蛋糕房訂蛋糕的時候,他們說你那名字寫起來筆劃太多,怕糊在一起看不清楚。所以就寫了這兩個字”

    周逸云一陣氣苦。

    周牧云想起什么,轉頭看向阮清瑤,開口問:“瑤瑤,你個meimei,叫什么來的……阿俏!對,阿俏……”

    周逸云聽了阿俏的名字,兩相對比,鼻子更是險些氣歪過去。阮清瑤趕緊攙住朋友,眼神加言語各種安慰,一時就錯過了周牧云對她說的話。

    熟悉“黎明沙龍”的人都知道,“黎明沙龍”,顧名思義,就是玩到黎明的沙龍。一眾青年男女在冷餐會上用過晚餐,大多叫了茶和咖啡來提神晚餐的結束,意味著沙龍美好的夜晚剛剛開始。

    阿俏兩世一生,從來沒有參加過沙龍的活動。

    可是這也無妨剛才周逸云這樣一鬧,整個沙龍的人如今都知道有這么個“鎮上來的”阮小姐了。黃靜楓干脆就充當了阿俏的介紹人,給阿俏一一介紹“沙龍”里的活動。

    阿俏早先去過的畫室此時已經被打開,黃靜楓挽著阿俏的胳膊走進畫室。這里是喜歡美術的年輕人的天地,喜歡西洋美術的一群人正圍坐在一張大理石桌跟前談天說地,桌上的畫冊攤開著。

    隔壁則是音樂室,原本緊閉的音樂室這時門窗全部打開,這樣不僅在小樓里的各個房間里能聽見音樂室里的鋼琴聲,洋樓外的園子里也能將那悠揚的旋律聽得一清二楚。

    “阿俏,你是想在這里聽他們說說西洋美術,還是想到隔壁去試一試各種樂器?”

    阿俏搖了搖頭,說:“樂器我真是不行的……”

    她本想推辭說她對西洋美術也是一竅不通,豈料黃靜楓卻一拉她的胳膊,徑直帶著阿俏去了那張大理石桌前。

    “我給你們介紹一位眼睛很毒的小姑娘,她能看得懂那幅《春日偶得》。”黃靜楓指指早先阿俏看過的那幅西洋現代派油畫。

    “真的假的?”大理石桌跟前坐著的一名年輕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架,望著阿俏,“那幅畫,一般人總是覺得像這個,像那個的,其實啥也不像啊!”

    黃靜楓笑著點頭,說:“就是這個道理。”于是她將與阿俏早先的一番交談,當著眾人的面又重復了一遍,還格外強調了阿俏所說那番“君子和而不同”的話。

    大理石桌跟前的男男女女們竟都聽住了。

    這些表面上格外推崇西洋畫的男男女女,其實無一不是出身良好,受過“國學”熏陶,背著《論語》長大的。他們骨子里浸潤的,都是國人的傳統文化。聽了黃靜楓轉述,這些人無不心領神會,又為阿俏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一份沖淡的胸懷而感到驚異。

    “真的……是個不簡單的小姑娘!”經歷過一場“壽桃”風波的年輕人們,現在回想起來,更覺阿俏適才的表現順理成章。

    “阮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側臉特別好看?”

    一名身穿玫紅色旗袍的妙齡女子望望阿俏,突然插了一句嘴。

    這下子連黃靜楓也注意到了,她偏過頭,還伸手替阿俏理了理她那一頭蓬松的短發,連連點頭說:“是啊,阿俏,你的側臉,輪廓鮮明,曲線優美,真的是非常好看。”

    這下子大理石桌前頭的男男女女們都激動起來了,“老周,老周”七八個人一起大聲呼喊。

    “老周……在此!”周牧云這時候已經站到了畫架背后,手中拿著一枝素描筆,正伸出手去試阿俏側臉五官的比例。

    “快,快……”

    眾人湊趣,一起擁著阿俏來到周牧云畫架跟前,將她摁坐在椅子上。

    “咱們這里畫人像的,就屬老周,畫得又快又好。阮小姐你可千萬別著急,老周保準能給你畫一幅絕美的肖像,這個機會,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什么旁人求也求不來,分明是阮小姐這樣的模特,老周他求也求不來,才是正理!”

    阿俏直到現在,都還不曉得周牧云這人叫什么名字,只聽“黎明沙龍”的人一直“老周”“老周”地叫著。她身不由己,茫然被這些初次見面的熱情人兒按坐在椅上,有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在出主意:“下巴稍微抬高一點!”“臉再稍微側一點點!”“別側了別測了,剛才那樣最是好看!”

    周牧云卻一語不發,緊緊抿著唇,雙眼盯著面前的畫布,素描筆飛快地在畫布上畫著,他偶爾抬起眼,看一眼阿俏的側臉,漸漸地,就覺得這張面孔,這樣的形容,就印到了自己心里去。

    周逸云由阮清瑤陪著,去洗了一把臉,重新上過妝,這才覺得舒服了很多。

    “逸云,都是我不好,我沒來由地非要你幫著‘指點’我那個meimei,害得你心里不爽快,都是我的錯兒。”阮清瑤敏銳地覺察到周逸云特別聽不得“阿俏”這個名字,就刻意回避了。

    周逸云果然沒被惹毛,反而轉過臉望著朋友:“瑤瑤,我是不是挺沒用的,本想捉弄你meimei,結果反而被人笑。”

    阮清瑤輕輕拍著周逸云的胳膊,溫言道:“你在瞎說什么呢?你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是我那個meimei,自己不識好人心罷了。”

    說著阮清瑤伸出手臂將周逸云抱了抱,說:“以后這個姑娘在省城狠狠地碰個壁,碰得頭破血流一鼻子灰的時候,才會記得你我今天其實是為她著想……”

    聽見這話,周逸云醒了醒鼻子,頓時也覺得自己今天這一番做作全然是出于好意,只是對方狗咬呂洞賓而已,心下立刻就釋然了,沖阮清瑤一笑,說:“走,我們去找我那個作死的哥哥去。”

    她與阮清瑤一面走,一面談笑,沿著小洋樓里長長的走廊往畫室那里走去。周牧云擅長畫人像,這時候想必正與往常一樣,在畫室里廝混著。

    周逸云一面走一面說:“今天的事情,有一半要怪我哥。不過話說回來,我提醒過你,我哥挺喜歡你們姐妹倆衣裳底色的,只不過他更喜歡純色的,穿那樣顏色的女孩子,更容易惹他注意罷了。”

    阮清瑤已經先一步走到畫室門口,探頭朝里張了張,冷笑一聲:“逸云,你說得一點兒都不錯。”

    這時候的周牧云,已經換了油畫筆,左手中則托著調色盤,口中叼著一只筆帽。他畫人像的方法很特別,旁人可能十天半月才能精工細作地畫出一幅肖像畫的,他只要一兩個小時就能出一幅前提是要遇上“對的”模特。

    而阿俏則已經老老實實地在椅上坐了很久。黃靜楓問過她一次要不要休息,阿俏都只說無妨的。

    周牧云心里也奇怪,早先在蒼蠅館子與學校門口遇見這個女孩子,總覺得她是個“小辣椒”般的火爆性子,卻不知道她竟也能這樣靜下心來。早先剛坐下來的時候,她似乎還有些不適,偶爾會動一動,換一個姿勢,可是到了后來,她竟似乎坐在椅上出了神,視線悠遠,望著前方,一張小嘴微抿著,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張小臉上竟流露出幾分與年齡不大相稱的悵惘,這令她多了一分要命的吸引力。

    周牧云攏了攏心神,再次全神貫注,畫室里的喧囂嘈雜漸漸地隱至幕后,而遠處清淺的鋼琴聲卻清晰起來。周牧云手中飛舞著油畫筆,筆觸越來越急,越來越狂野,旁人不明白,只道他這是在一氣呵成,周牧云卻知道他這是在帶著情緒作畫。此刻,他只想將他見到她時所體會到的情緒,通過畫筆與油墨,全部記錄在畫布上。

    這一瞬間的感觸,也許人生只會有一次,所以他只想盡全力將這一刻記下來即便,這幅畫他以后不會刻意擁有。

    “好了!”周牧云終于畫完最后一筆,長長舒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樣靠坐在身后的靠背椅上。

    眾人呼啦啦一起涌上來圍觀,“呀”、“哦”、“咦”……各種感嘆詞都有,反應不一。

    只阿俏一個,還坐在遠處模特的椅子上,側過臉來,一雙明凈的眼睛疑惑地望著癱在椅上的“老周”。

    見了周牧云的“大作”,沙龍里的青年男女們有的贊嘆,有的疑惑,不明白周牧云為什么會用這樣的手法來描繪眼前這個相貌精致的小姑娘。

    只見深藍的背景之上,一個身穿冰綠色衣裳的女孩子孤單地坐著,面色蒼白,發與瞳卻是漆黑的,對比十分鮮明。周牧云畫這幅畫的時候筆觸十分簡單而粗放,似乎是匆匆畫就,甚至畫中人物的身材比例與阿俏真實的樣貌有些區別可周牧云偏偏有這種本事,叫人一看,就曉得這是阿俏。

    阿俏起身,朝周牧云這邊走過來。

    周牧云身邊的人自然而然地讓開一條路,與此同時,人人都為周牧云捏了一把汗,也不曉得阿俏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一幅畫。

    果然,阿俏的目光一落在畫布上,她便怔住了,眼神緊緊盯在畫中人面上身上。

    周牧云在她身邊,不知為何,竟也覺得手心出汗。他的畫一向被沙龍中的友人推崇,可此刻他不知為何,感到十分緊張她會喜歡這樣一幅畫么?她能明白這執筆的人,心中那片刻的觸動嗎?

    下一刻,只見阿俏唇角一動,兩只小小的酒窩出現,眼里帶著笑意轉向周牧云:“畫得真好……我很喜歡!”

    愛起哄的年輕人們登時歡呼起來。黃靜楓則故意板著臉問阿俏:“他畫得這么粗,你怎么還說好?”

    阿俏轉過臉沖黃靜楓一笑,答道:“若是我想要張精細的小像,直接去照相館拍一張相片就好啦。而這幅……”她指著周牧云面前的油畫,說,“卻是他剛才看到的我,在他眼里的樣子。”

    周牧云雙手一拍,說:“這說得太對了!我這又不是寫生,不是畫素描,我這畫里,帶著我自己的情緒。”

    “喲”、“咦”,沙龍里周牧云的朋友們登時嘻嘻哈哈地開始“噓”了起來。只不過阿俏是個初次見面的年輕女孩子,這幫年輕人多少還是給她留了些面子,沒敢說什么過分的話,只能拿腔拿調地去嘲笑周牧云。

    “老……老周?這幅畫,能送給我嗎?”阿俏偏過頭,直視周牧云的雙眼。

    周牧云心里閃過一絲舍不得,這是他近年來有感而發,畫得最為出色的一幅人像畫。可是阿俏是個年輕姑娘,他也知道她不是個開放的人,估計很難接受自己的肖像被別個男人收著。

    “好,難得你喜歡這幅,來我署個名字,你記得待會兒等油彩全干了才能包起來哈!”周牧云大方地應下,周圍的朋友又是一陣起哄。

    于是周牧云取了筆,在畫布的一角署了個名字,略等待油彩稍干一些,就將放在畫架上的畫取了下來,遞給阿俏,說:“這就送給你了!”

    阿俏接了畫,道了一聲謝,將這幅她的側面肖像拿在手中看了一會兒,越看越是喜歡。她的目光這才轉向畫布一角,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周牧云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那個名字……

    他的名字……

    周牧云一對俊眉深深地鎖了起來,連黃靜楓都覺出了阿俏的不對勁。

    曾經一度,阿俏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似乎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瞬間又褪得干干凈凈,原本嫣紅的唇瓣,此刻也慘白如紙。可在這一段時間里,她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周牧云那個署名上移開過。

    “你叫……周牧云?”阿俏陡然抬頭,目光如刀,望著周牧云。

    沙龍里有些人不曾注意到阿俏的異樣,在一旁起哄。有人高聲道:“老周,原來你叫周牧云,這名字連我們都給忘了……”

    旁人的話,阿俏好像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反而往前踏上了一步,逼近周牧云,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低聲問了一句:“你是個……飛行員?”

    周牧云眼下尚且不是飛行員,他只是飛行學校的高材生,但是還沒有拿到執照,還不能獨自駕駛飛機上天。只不過所有人都堅信周牧云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技術精湛的飛行員,因為他就是那么一個生性瀟灑,喜愛在空際翱翔的人。

    “是,我是”周牧云望著眼前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里難以言述的傷痛,一顆心竟也忍不住地跟著揪了起來。

    對面的阿俏登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臉,一對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淚花閃現但這也可能是周牧云的錯覺。當她再度正視周牧云的時候,她的面容早已恢復平靜,只是眼神很冷,內中多出一份決絕。

    她嘴角略勾了勾,將手中自己的肖像往黃靜楓手里一塞,低聲道:“徐三太太,這幅畫我轉贈給你。”

    黃靜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剛剛開口詢問:“什么?”阿俏已經一低頭,轉身就從人叢之中鉆了出去。

    周牧云在原地愣了片刻,一跺腳,就循著阿俏的背影追了出去,“阿俏!”他走得太急,剛剛出了畫室,就迎面撞上了兩名女郎,其中一名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跌坐下來,“哎喲”一聲。

    周牧云心急如焚,見他撞倒了阮清瑤,趕緊招呼身旁的meimei,說:“阿丑你照顧一下瑤瑤。”

    周逸云登時沖哥哥的背影翻了個大白眼:“男人都這樣,見到‘俏’的,哪里還顧得上‘丑’的?”

    阮清瑤坐在地上,重新將高跟鞋套在腳上,聽了周逸云這句話,不免心中一動:看起來,周牧云好像真的打算談一場戀愛,可是阿俏好像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他,這是……什么情況?

    阿俏快步走出“黎明沙龍”的小洋樓。在畫室的時候她眼中曾有淚,可是現在她心如鐵石,一點軟弱都不剩了。

    周牧云,是上輩子那個與她訂婚,之后又以“身為飛行員”的理由斷然退婚的人,說是因為他職業的緣故,怕耽誤了她的終身。

    這個理由十分牽強,難道他與她訂婚的時候,就不是飛行員了不成?

    這對阿俏是不小的打擊上輩子她是個非常傳統的姑娘,雖然阮家在她全不知情的情形下擅自做主,為她訂下終身,可她多少對寫在庚帖上那個名字有些期待:人都說飛行員遴選時有標準,若非體健貌端,不可能入選,那周牧云聽著名字,就覺得該是個高大英俊的有為青年吧。

    后來一紙退婚書送來,阿俏心里的幻想就全裂了,那個年紀最美好的夢成了水中月鏡中花,她唯一還擁有的,就是她背后的阮家。

    阿俏腳步匆匆,走在“黎明沙龍”的花園里,她耳邊響起當年阮家祠堂里阮氏族長的話:“反正你是個被人退婚的女子,以后再也難覓良人,不如就應承了族里的條件,‘自梳’之后一輩子留在阮家,這樣你也好名正言順地出面,以阮家人的身份挽救阮家的生意。”

    這個社會對女子更嚴苛,男子訂親退親并無多少妨礙,對那個被退親的女孩子來說,卻是徹頭徹尾的打擊,足以毀人一生。

    她想,當年那一口氣,她是真的,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