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那些災民們手都凍裂開了,腳上穿著打補丁的棉鞋,卻沒有一個地方是干的,顧明妧把馬車里墊著的羊毛氈子也送人了,自己窩在角落里,裹著狐裘,圍著一個腳爐取暖。 路才走了不到一半,東西倒是要送完了,她也想狠狠心不送了,但看見那些災民那么可憐,完全不可能無動于衷。 天色越來越暗,原本暖融融的腳爐也冷了下去,薄薄的馬車避擋不住外頭的風雪,顧明妧只覺得鼻子里癢癢的,忍不住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古人有云:打一個噴嚏就是有人想你了,打兩個就是有人很想你,打三個那就是著了風寒了…… 第94章 作為一個從不被重視的縣官,宋大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像肅王李昇這樣大的人物。這一次若不是因為顧閣老的家眷在他們縣,肅王李昇的賑災糧草怎么也不可能頭一個送到他們平陽縣來! 宋大人看著李昇,只覺得他格外龍章鳳姿、威武高大、溜須拍馬的話完全不經掩飾的脫口而出:“王爺真是愛民如子、宅心仁厚、體恤民情,我平陽的百姓們有救了!” 李昇正在和幕僚說話,討論將他帶來的糧草如何妥善安排,聽見宋大人的話只是不經意的點了點頭,問他道:“不知道顧閣老的家眷如今可好?安陵離這里大約有多少路程?” “顧閣老的家眷一切安好,老太太身康體健,顧夫人也是菩薩在世,災情剛起的時候,就建了粥棚,顧家的祠堂如今已經收留了好些前去投奔的災民。要是從縣里過去,平常一個時辰也能到了,如今下雪蓋住了路,大概要走兩個多時辰。” 既然顧家也設了粥棚,倒是也要運些糧草過去。李昇心下一動,吩咐下去道:“即刻安排十車糧草,運到安陵去。” “王爺現在就要去嗎?”宋大人哪里知道李昇這般雷厲風行,只稍稍勸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下官在縣衙略備了一些薄酒為王爺接風,不如王爺明日再過去,也是一樣的。” 雖說顧閣老在朝中確實有些勢力,但堂堂一個王爺,也不至于急著拍他的馬屁吧?宋大人有些不能理解。 “災情緊急,刻不容緩,本王謝過宋大人款待了,但這酒水還是免了,宋大人替本王賞給路過的災民吧。”李昇話音剛落,已經轉過了身子,寬大的佛頭青鑲金絲飛龍紋大毛斗篷卷起一團雪霧,大步流星的往縣衙外頭去了。 …… “啊……啊……阿嚏……”顧明妧裹著狐裘,躲在馬車的角落,大雪已經把馬車的簾子都浸濕了,她挽起簾子看了一眼,夜色漸深,但因為有雪地的映照,倒也顯得明晃晃的,天空是灰黃灰黃的,還不時有雪花飄落下來。 前頭的一人一馬都喘著粗氣,拉車的馬似乎也是走累了,陷在雪地里不動,阿福在前頭牽著它,不時用辮子抽打它,可它昂著脖子,就是一動也不肯動。 “阿福,怎么了?”顧明妧從馬車里伸出頭去問他,他們好像停在這里有一會兒了。 阿福擺著手讓顧明妧回到馬車里,用鞭子使勁抽那馬,他是個拉車的,其實是很愛惜馬的,若不是著急了,怎么可能用鞭子抽它? 顧明妧從馬車上跳下去,雪已經堆得有她膝蓋那么高了,她在雪地里像趟水一樣趟到前頭,看見那馬垂頭喪氣的站在那里,看見她過來,噴出一嘴的熱氣。 “呼嚕嚕……”顧明妧伸手摸了摸馬頭,這樣的路她走一步都覺得困難,這馬足足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不想再動也是人之常情了。 阿福見顧明妧下車了,更是急得冒火,揮著鞭子又要招呼過來,顧明妧忙開口道:“阿福別打它了,它也有累的時候。” 外面下著大雪,可阿福頭頂上卻沒有一片雪花,還冒著熱氣,身上跟是沒有一個干的地方。 “啊……啊啊!”阿福照著顧明妧比了比手勢,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通往縣城的路,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顧明妧知道他的意思,路已經不遠了,天色又晚了,他想背著顧明妧進城。 “不用了,我自己走!”這種路想要走都很艱難,更別說讓他背著:“你把車從它身上解下來,我們牽著它走。” 車陷在雪地里動也不能動,要是解下來輕一些了,沒準這馬就有肯走起來。 阿福點了點頭,聽顧明妧的話把馬從馬車上解開,拉著它走了幾步,那馬沒了負重,果然抬起了蹄子愿意走起來了。 看來這種時候,便是馬也是有惰性的。顧明妧摸了摸馬脖子,笑了起來,跟在阿福邊上,阿福讓她上馬騎著。 她走起來實在吃力,個子不高,每走一步都廢了老大的勁兒,底下的軟靴早已經濕透了。 顧明妧便蹬著馬鐙上了馬,一雙手緊緊的拉著韁繩,有些緊張的坐在馬背上。她出門沒帶手套,這時候拽緊了粗糲的韁繩,只覺得掌心又冰又疼,連知覺都快要沒有了,可想著周氏還等著她的安胎藥,便咬著牙,夾緊了馬腹,讓阿福牽著馬往前走。 風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臉上跟刀子在割一樣,身子顫個不停,可這樣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縣里。顧明妧咬了咬牙,對阿福道:“阿福,你上來,帶著我騎馬。” 這一段官道走的人多了,已經被馬車走出一條沒有雪的窄道,馬在上頭應該能跑起來。然而阿福卻只是擺手……他一個粗人,怎么可能帶著三小姐騎馬呢?那可是罪該萬死的! 風雪終于停了下來,夜晚的縣郊安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響,只有一人一馬行走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嘎咯吱嘎的聲音,忽然……阿福的腳步停了下來。他雖然不會說話,耳朵卻是聽得見的。 顧明妧抖開狐裘上的雪花,抬起頭來,聽見不遠處傳來馬車疾馳的聲音。她身上還帶著錢,若是亮出了身份,對方應該愿意借他的車一用的!顧明妧驚喜的笑了起來,連連吩咐道:“阿福,快……看看那馬車是不是往這邊走的。” …… 李昇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怔,自收到了皇帝讓他賑災的親筆信,兩日之內就在封地范圍內調集了兩萬石糧草,率先前來賑災。來的第一站便是平陽,甚至連州府都沒有去,就直奔這里而來。 可這時候他坐在馬車上,想著一會兒就算去了安陵,也未必能遇上她,雖說這次顧家只來了女眷,可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必定是不會出來見客的……想到這里,李昇便又覺得有些失落。 不過賑災籌糧本就是他的本分,這樣做其實也無可厚非,也不全是為了想見她才去的,見不見都是要看緣分的,也許他們本沒有緣分。 李昇想到這里,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長喜看著李昇,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不過就是賑災而已,怎么搞的比之前帶兵打仗還緊張,這一路上長吁短嘆的……就一直沒停過? “王爺是舍不得那些糧草嗎?皇上說了要還的,他是皇帝總不可能賴賬吧?”長喜覺得大約是因為這個,李昇才這樣不舒坦的。 “糧草是給百姓的,都是大魏的子民,就算皇上不還,也無所謂……”李昇依舊皺著眉心,他心里的事情,長喜怎么可能明白呢?……要他明白做什么?他一個太監……明白了好像也沒用…… “那可不行,荀先生說,今年這場大雪,勢必影響明年的收成,要是皇上不還糧草,那倒明年秋天之前,我們涼州也要鬧饑荒的!” 李昇倒是沒放在心上,荀先生向來未雨綢繆,話總是說的滿一些,涼州還沒到這一步。 馬車忽然頓了頓……外頭趕車的副將嚴華回道:“王爺,前頭路上有人!” 他們這一路上冒著風雪趕路,天色又暗了,沿途連個難民都沒遇上,這時候遇到趕路的人,自然是會警覺的。 李昇挽起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只見天地一色,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昏暗的天空似乎也因此明亮了幾分,他便看見有人牽著馬,艱難的往他們這邊走過來,那馬上似乎還坐著一個纖瘦少年,穿著一身狐裘,在雪夜中那雙眸子尤為明亮,竟然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問問他們是什么人?怕是在路上耽誤了進城的時辰了。”李昇吩咐道。 顧明妧看見馬車停了下來,只急忙翻身下馬,她個子又矮,在馬鐙上絆住了,整個人便狠狠的從馬上摔下來,撲到在一旁的雪地里。阿福急著去扶她起來,顧明妧看不見馬車里坐著的人,只能冒著風雪,同那車夫的人大聲喊道:“車把式,麻煩你同你們主人家說一聲,就說顧閣老的公子要借他的車一用,往縣里的藥鋪去一趟,要多少銀子都成,只希望能行個方便。” 顧明妧被風雪嗆了一路,聲音都已經沙啞了,但李昇卻還是在聽見她聲音的那一剎那就探出頭去,只瞧見那弱柳扶風的少女打扮成了少年模樣,被小廝架著站在雪地里,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凍得通紅通紅,水汪汪的眸子似是就要落下淚來。 李昇只覺得腦子轟隆一下就熱了起來,從馬車上迅速跳下去,幾步走到顧明妧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三小姐,還記得本王嗎?” 第95章 顧明妧竟一下子呆住了……透過朦朧的雪霧,她看清肅王李昇的面容,竟然一時不知要怎樣開口。 可她馬上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大悲大喜之下,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一樣,竟然連站都站不住了。 李昇急忙一步上前,將她扶住。阿福防備的拉住她,顧明妧這才緩緩道:“阿福,他是肅王,是好人……”她說完這一句,只覺得身子一輕,身體已經落入了一個緊實溫暖的懷抱。 顧明妧本想抗拒,但嚴寒折磨之下,她本能的縮成了一團,從李昇的身上汲取著暖流,身體顫抖得完全停不下來。 李昇抱著顧明妧上了馬車,把她放在座位上,將放置在角落里的暖爐搬到她的面前,為她送去一絲溫暖。顧明妧的手都已經被凍僵了,原本纖細的手指一片紅腫,她身上的狐裘斗篷早已經濕透,一縷散亂的長發貼在臉頰上,驕矜秀美。 “三小姐怎么一個人出來?”李昇的視線一直就落在她的臉頰上,顧明妧正低頭取暖,倒是沒發現這些,只等他發問了才猛然想了起來,側過了身子從胸口將放著周氏藥方的荷包取了出來。 “啊……”正當她想起身將藥方遞給李昇的時候,卻只覺得腳踝一陣劇痛,整個人又跌倒在座位上。 剛才下馬的時候似乎是崴到了,那時身子都凍僵了她竟然沒有知覺,這時候稍稍暖和了一點,才感覺到那里傳來的鉆心疼痛。 冷汗都冒了出來,顧明妧抬起頭,看見李昇那幽深銳利的眸光。 “三小姐是哪里受傷了嗎?”李昇敏銳,早已經注意到了她放在一旁鞋襪早已經濕透的右腳,可男女授受不親,姑娘家受傷了,也不是他這個粗人能隨意看的。 “沒……沒有……”顧明妧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虛弱,將那荷包遞給了李昇道:“這是一副安胎藥的藥方,我母親有了身孕,安陵那邊沒有藥鋪,煩請王爺幫我找個識字的下人,去縣里的藥鋪跑一趟,讓我那家仆將藥先送回去。”雖說這樣的要求實在冒昧,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阿福不識字,讓他一個人去抓藥,顧明妧實在有些不放心。 李昇接過了荷包,點頭下了馬車,他后面還跟著押運糧草的車隊,便吩咐了一個識字的部下,帶著阿福騎馬先去縣城的藥鋪跑一趟。 顧明妧見李昇下了馬車,才伸手摸了摸她扭傷的地方,手才貼上去就疼得要跳起來一樣,她動作有些艱難的脫下了鞋襪,看見扭傷的地方一片紅腫。 簾子忽然閃了一下,顧明妧嚇了一跳,急忙將腳踝藏到衣服下面,可她今日穿的是男人的長衫,身上的大氅又因為濕了放在一旁,光光的腳踝實在不知道躲到那里,只好卷縮起來,藏到另一條腿的后面。 李昇正預備上車,瞧見她獨自躲在角落中,又覺得有些失禮……孤男寡女同坐一輛馬車,要是說出去了,吃虧的總是她。雖然這里也沒有什么嘴碎的閑雜人等,但李昇也不能占她這個便宜。 李昇放下簾子,同趕車的副將嚴華道:“你去后面的馬車,這車我來趕。” “王爺?你要趕車?”嚴華幾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李昇一眼,卻見站在雪地里的長喜向他招了招手,他正要放下了韁繩跳下馬車,又聽見馬車里面傳出了軟軟糯糯的聲音來:“天太冷,王爺還是到里面坐吧。” 她半路遇上他,讓他幫忙去給周氏抓呀,已是很不好意思了,如今還獨占他的馬車,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況且她今日穿的是男裝,估摸著那些見到她的人,也只當她是顧家的少爺,大概也不會亂說什么。顧明妧想了想,將一旁潮濕的斗篷蓋在大腿上,遮住紅腫的腳踝。 實在太疼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她應該找個大夫看看,不然將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李昇還是坐了進來,他倒不是怕冷,實在是有些擔心她一個人坐在里面,她的臉方才還被風雪凍得通紅的,這時候瞧著卻有些蒼白。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不知道有沒有濕到里面。 李昇瞧見她用潮了的斗篷蓋在大腿上,以為她是冷了,只急忙將身上的佛頭青大氅解了下來,大手一揮,已經將她瘦小的身軀整個都包裹在了大氅中。 顧明妧一驚,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眸子,那人卻是避開了她的視線,只是笑著道:“這里也沒有外人,三小姐就將就一下,總比凍壞了強。” 顧明妧便沒有再說什么,她太冷了,有些禮數也顧不上了,只是疲累的靠在馬車壁上。她的腳踝實在太疼了,起初還能忍著,漸漸的就有些坐立不安了。顧明妧聽他說他們這一路就是往安陵去的,心里松了一口氣,一直蜷起來的腿也有些酸,忍不住踩在馬車地板上,上面鋪著毛氈,還挺暖和,只是一沾上去,她又疼的驚醒了過來,眼淚都沒能忍住,從眼眶里嘩啦啦的落下來。 李昇這才覺得自己不能再耽誤了,看她那個樣子,實在是傷的不輕,往安陵去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好大夫,她這身子只怕是扛不住的。 李昇二話沒說,從她身上將潮了的大氅掀開,便看見她裸露的右腳腳踝竟然腫成了饅頭大一塊,纖細的腳踝看不出一絲曲線,腳面上一大片的青紫。 “王爺……”顧明妧一驚,正想要把腳踝縮回去,卻被李昇一把給抓住了。他的大掌寬厚溫暖,順著她的小腿肚子一路捏下去,顧明妧只覺得心都跟著提了起來,手指捏著大氅的衣擺,看著他緩慢的動作。 “這樣疼嗎?”李昇的動作格外小心,他不是大夫,不過常年混跡在軍營中,傷筋動骨的事情時常有之,跟著軍醫看多了,也就漸漸會了一些。 顧明妧搖了搖頭,李昇又換了一個動作,可他才稍稍按了一下她的腳底,顧明妧就疼的叫了起來,她又怕自己聲音太大,驚動了車隊,只能咬住自己的手指。 “你這是脫臼了,要馬上接上才行,不然以后走路會跛腳的。”大魏向來重男輕女,女孩子身上若是有什么缺陷,婆家都不容易找,雖然顧明妧出生尊貴,可要是將來走路不利索,肯定也會被婆家嫌棄的,“我稍微學過一些正骨之術,你忍著疼,我幫你接上。” 顧明妧經歷了方才的又冷又餓,這時候腦子早就是渾渾噩噩的,連李昇說些什么都感覺聽不明白,只是機械的點了點頭。什么男女大防,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她也只能統統拋到腦后去了。 他看著李昇的大掌將她腫脹的腳踝握在手中,忽然有一種又羞又怕的心情,可這時候就算反悔也來不及了,只能仍由李昇動作。 “三小姐……” “嗯?”李昇忽然喊了她一句,顧明妧心下好奇,集中在腳踝上的注意力便分散了開來,抬起頭去看李昇,誰知卻在這時候,李昇眼疾手快,只聽見小小的一聲“咔嗒”,顧明妧的腳踝便被接上了。 然而顧明妧卻是完全沒有心里準備的,她疼得尖叫了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三小姐……三小姐?” 竟然疼暈過去了…… 看著顧明妧身子軟下去,李昇更是沒有時間思考,將人單手摟在了懷中。顧明妧的腳踝依舊紅腫,李昇用大氅將她整個人裹緊放在毛氈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額頭上還殘留著疼痛時留下的冷汗,但依舊能感覺到那一股火辣辣的燙。馬車已經朝著安陵的方向去了,可現在顧明妧這個情況,肯定是要回縣里找個大夫的。 “嚴華,你帶著糧草和將士先去安陵,我和長喜回一趟縣城。”李昇挽起簾子,向外頭吩咐道,外面又下起了雪,紛紛揚揚,押運糧草的車馬行駛緩慢。 “王爺要回縣城?”嚴華實在有些不明白,大晚上的要連夜啟程去安陵已經很讓人不理解了,這眼看著走了一段了,又要回去,等回到縣城,只怕都是后半夜的事情了。但他是他下屬,肯定是他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的。 “長喜趕車不穩當,還是讓末將替王爺趕車,讓劉成帶著兄弟們先去安陵也是一樣的。” 李昇想了想,長喜確實不是一個好車把式,他自己趕車倒是無所謂的,但是留下顧明妧一個人在馬車里,他又不放心,可若是讓長喜在里面陪著,似乎又有些不合適,其實他陪著更不合適,長喜好歹是個太監……但他好像就是有些不愿意…… “也好,你去把長喜叫來,我們先回縣城。”李昇吩咐了一句,轉身重新回了馬車里,顧明妧還沒有醒過來,身體蜷縮在角落里。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著,口中發出細如蚊蠅一樣的呻吟,像是在說夢話,可又說不清楚,只是帶著哭腔,好像是非常非常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