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節
南風是地仙,是不需要休息的,但它們是妖怪,吃飯睡覺少不得。 回返途中南風一直沒有說話,滿腦子都是香火,之前他只知道香火等同功德,直到今日方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妙處,得了香火,地仙就能夠化虛為實,現身示人,由此可見,香火可以轉化為任何所需事物,包括靈氣。 回到土地廟,二人休息去了,南風獨坐府衙,翹腿桌案,閉目思慮。 想的自然還是香火一事,香火對于仙人,如同錢財對于凡人,可以轉化為自己需要的事物,必須盡快摸清此物的真實用途。 與靈氣不同,靈氣多數時候只能自己修煉取得,也能夠吞服丹藥加以提升,且不管是自己修煉所得,還是吞服靈氣所得,都是自己主動獲取。但香火不是,香火得自他人的贈與和答謝,只能被動承受。 而且香火的來源非常單一,只有一個途徑,那就是百姓發自真心的焚香祭拜,香燭本身是很廉價的,珍貴的是百姓的這份真誠,所謂香火,說白了就是民心,得民心者得香火。 想到此處,南風放腿下來,“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有衙役跑了過來,這衙役本體是只刺猬,先前收編招安,這家伙不是很愿意,打了兩個烏眼圈才愿意了。 “去后宅把民生文簙拿來。”南風差使。 刺猬去了,不多時,抱來一摞文卷。 南風拿過一份,快速看閱,說來也巧,是個貧苦人家的婦人,到了時辰卻難以生產,情勢危急。 文卷上詳細住址,南風便拿了那文卷往外走,想了想,轉身又回來了,自案頭又拿了幾十張。 出了土地廟,土遁前往,他管轄的范圍有三百里,包括長安,也包括長安周圍的一些縣城村落,這婦人就住在城外一處偏遠村落。 產婦躺在里屋*,外面冷鍋冷灶,一個年輕男子抄著手蹲在門口。 按理說這時候都應該有個穩婆在旁邊的,便是請不起穩婆,家人至少應該著急,但這年輕男子臉上卻是一臉的怒容,并無急切。 這年輕男子為何這般神情,他是知道的,因為文簙上有詳細記載,原因也簡單,孩子不是他的。 人間悲苦,各家有各家的難處,這男子是個田客,老婆是遭佃主*才有的身孕。 神仙終究是神仙,比人間官府要厲害的多,不需追查就能知道真相,不但能知道真相,連事情的經過都能知道。 南風也不猶豫,抄過頂門棍就給了那年輕男子一棍。 那男子挨了打,驚恐尋找,南風趁機又是一棍,男子只當白日見鬼,想跑,南風沖著他的左腿又是一棍,將他砸倒。 男子嚎叫,先前得的那些香火還不曾用完,為免浪費,南風也不現身,只說話,“你他娘的還是不是個男人,當初你在門外蹲著,連個屁都不敢放,現在你倒狠得下心,快去請穩婆,娘倆要是死一個,老子砸斷你的狗腿。” 那男子嚇壞了,只是嚎。 南風又是一棍,“當日你就該沖進去給他一刀,那時沒種,現在發的什么窮狠?” 南風下手之時避開了要害,只讓他痛,并不傷其筋骨,一邊打,一邊罵,直到那男子連滾帶爬的去請穩婆,方才拎著棍子往佃主家去。 大庭廣眾之下一通亂棍,與此同時揭露那佃主的罪過,此番他下手很重,直接將那佃主雙腿打斷,這還不算,又命佃主派人往那婦人家賠送銀兩,供應撫養。 他無有形體,佃主一家只當神靈下凡,實則也的確是神靈,只不過不是下凡,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賠了錢,孩子也生了。 臨走,當然少不得來一句,我是本方土地。 做了好事,得留名,不留名誰知道誰干的。 終究是少年心性,急于知道結果,便不走,偷聽偷看,但事情的結果卻令他大感意外,不但佃主一家腹誹罵他,連那生產的婦人也怪他傷了自己的丈夫。 見此情形,南風險些氣炸了肺,這都是些什么人,如此不知好歹,不但不燒香感謝,反倒怪罪上了。 但隨后發生的事情卻令他大感爽利,當事之人雖然不領情,不念好,但村里的其他人卻認為他如此處理大快人心,只道天道不虧,神仙顯靈,多有燒香祭拜者。 處理完這件,緊接著就是第二件,一個老頭兒得了重病,快死了,三個兒子卻不管不問。 凡事都有緣由,老頭兒是個鰥夫,平日里與村里的一個寡婦有染,兒子知道此事,引以為羞,便不管他。 只有工夫不值錢的人才會去羅里吧嗦的說教感化,南風忙得很,哪有閑工夫去說教,直接快刀斬亂麻,找上門去,將那三個兒子挨個打上一頓,“早同意你爹娶了那寡婦不就沒這事兒了嗎?準你們老婆孩子熱炕頭,就不準你爹續弦,找個老伴兒照顧飲食?” 有不服的,犟嘴。 犟嘴可以,犟嘴就得多挨打,“什么叫為老不尊?什么叫為老不尊?你爹是圣人哪,當爹的就不能有點兒毛病啊,有點兒毛病你就不認這個爹了呀?” 不服?不服還打,“他娘的,你當我不知道啊,你不讓他續弦,無非是怕那寡婦分你爹的那幾畝地,分明是有私心,還歸咎你爹,你還說嗎,再說把你扒的沒臉見人。” 不說了,行了,快去給老頭兒看病去吧,待老頭兒病好了,讓他把那寡婦娶了。 那根頂門棍一直拿著,往下一家去。 這是一個jian商,正所謂無jian不商,商人為了謀利,免不得賤買高賣,這也不算錯,畢竟商人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但缺斤短兩就不成了,免不得又是一頓打。 光天化日之下,自街道上打,路上只看到jian商挨打,卻不見打他的是誰,但最后他們還是知道了,因為南風自報家門,本方土地。 雞毛蒜皮的事情處理起來也很有意思,打完jian商就去嚇唬小孩兒,自路上攔住,揪著脖領子拎到井邊,作勢要將他扔下去。 小孩兒嚇尿了,南風放他跑了,這孩子以后別說往井里撒尿了,就是靠近水井估計都不敢了。 “大人,您這是做什么?”豬老二和老槐終于找到了他。 “為官一任,理應造福一方,”南風將那文簙往老槐懷里一塞,又將那頂門棍遞給豬老二,“走,跟我造福百姓去。” 二人尚未答話,李朝宗出現了,“你這是造福百姓,還是為禍鄉里?” “你別管了。”南風不耐擺手,轉而沖老槐和豬老二扭了扭頭,“走。” 李朝宗快步跟了上來,“你如此胡作非為,我豈能不管?有些事理應歸城隍管轄。” “再啰嗦,城隍廟也給你占了。”南風說道。 “好個潑皮。”李朝宗無奈搖頭。 “你說什么?”南風瞪眼回頭。 李朝宗急忙擺手,“沒什么,沒什么,你去吧,多些小心,可別闖出禍來。” 南風也不接話,帶著老槐和豬老二走了。 長安城里有很多官家富戶,多有二世子帶了奴仆沿街調戲良家婦女,眼見那肥頭大耳的富家子弟攔了女子在調戲,老槐和豬老二皆以為那人要倒霉了,未曾想南風竟然未曾理睬,反倒沖著一戶正在嫁女兒的喜主去了。 唯恐南風胡作非為,老槐急忙勸阻,“大人,人家正在辦喜事。” 南風也不理睬,徑直去了,此時成親都是黃昏傍晚,故此成親又叫成昏,接新娘都是下午,三人來到時新郎剛下馬。 眼見南風神色不善,老槐急忙又勸,“大人,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哪。” “算了吧你呀,你真敢拆廟,和尚還不打死你。”南風走到門前,擋住了新郎的去路。 他此時是隱藏了身形的,新郎見他不到,突然受阻,毫不疑惑。 “把狗牽過來。”南風沖豬老二說道。 這戶人家先前門口是拴了一條狗的,為了迎接賓朋,狗被牽到一旁去了。 “大人,牽狗作甚哪?”豬老二疑惑問道。 “牽哪。”南風瞪眼。 二人說話,凡人是聽不到的,新郎又走,又被擋住了,事出詭異,一干賓客都愣住了。 雖然不明所以,豬老二還是把狗牽了過來,南風接過繩索,將狗拉到門口。 那狗不愿過去,是被拖過去的,詭異的情形賓客都注意到了,也虧得是白天,若是晚上,估計早就嚇跑了。 冷場了,鴉雀無聲。 “大人,您到底要做什么呀?”豬老二咧嘴。 南風也不說話,蹲下身,解開了狗脖子上的繩索,繩索勒的很緊,已經陷到了rou里,解下繩索,可見狗脖子上已經化膿的爛瘡。 “你們不要驚慌,我是本方土地,我有幾句話說。”南風自報家門。 也虧得他自報家門,如若不然,只一開腔,人就跑光了。 別的神仙說話都是慢條斯理,故作高深,南風可不喜歡裝模作樣,直接白話,“新郎官兒,看見狗脖子上的爛瘡了嗎?” 新郎官早就嚇傻了,沒跑已經算很勇敢了,哪里還敢接話。 南風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講,看一戶人家的人品性情,看他們平日里做甚么是不準的,因為他們能裝出來,你就看他們怎么對待家里的牲畜,牲畜是不能說話的,受了委屈也只能忍著,看見這條狗了沒有,瘦的皮包骨頭不說,脖子還爛成這樣兒了,這么長時間主人也不知道給它松松,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這戶人家對牲畜是很刻薄的,而且非常粗心,你可小心點兒,等你老了,臥病在床了,這條狗的下場很可能就是你的下場。” 南風言罷,喜主的臉都綠了,新郎官嚇的調頭就跑,馬都不要了。 “哈哈。”南風好生得意。 “大人,為了一只牲畜,毀了一樁婚事,不好吧?”老槐咂舌搖頭。 “牲畜怎么了,可殺不可虐,懂不懂?”南風轉身就走。 “大人,適可而止吧。”老槐嘆氣搖頭。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南風自老槐拿過那疊文卷,“你在這兒守著,看著新娘子別上吊了,豬老二,你跟我走。” “大人,你如此作為,怕是會引起慌亂。”老槐又道。 “他娘的,哪那么容易引起慌亂,三官顯圣都沒引起慌亂,我在轄區內造福百姓就引起慌亂了?”南風邁步行走。 見他這般,老槐無奈搖頭,沖豬老二使了個眼色,示意它跟著勸阻。 豬老二咧嘴擺手,只道不敢。 “大人,您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豬老二快走幾步,跟上了南風。 “我不累。”南風隨口說道,他此時能夠感受到香火正在快速積增,香火與靈氣不同,并不是儲存于丹田氣海,而是積存于靈竅神府,由于剛剛接觸,亦無法具體量化。 眼見勸不住,豬老二只能跟著,“大人,咱去哪兒?” “去怡春院。”南風隨口說道。 “那是妓院哪。”豬老二愕然。 “我知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明辨是非 “您是仙家,去那污穢之地怕是……” “嘖。”南風一聲咂舌令豬老二將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上前兩步,自他手中拿過那疊文卷,低著頭,跟他往妓院去。 待二人去到怡春院,天已經黑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娼妓已經開始沿街攬客,霪聲浪語,不堪入目。 “大人,這怡春院可是官府開設,您若是查封了她們,怕是有越俎代庖,逾界越權之嫌。”豬老二做著最后的努力。 “誰說我要查封她們?”南風隨口說道。 豬老二還想說話,南風已經拾階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