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繡瑜趕緊推辭,可在場的妃子們看她的眼神還是酸了幾分。這時,底下常在答應們坐的那一桌突然爆發出一陣喧嘩,繡瑜聽到好些人在喊郭絡羅常在的名字。果然就聽宮女匆匆來報:“老祖宗,郭絡羅常在多吃了幾塊點心,如今吐得厲害呢!” 吐得厲害?眾人心里一驚,不約而同地朝下面看去。繡瑜卻盯緊了宜嬪,只見她臉上掛著驚喜的笑容,卻下意識地把手帕捏做一團。 第14章 上眼藥 承乾宮正殿,明間中央的黃底纏枝寶相花大缸里盛著滿滿的冰塊,絲絲縷縷的白氣冒出,使得屋子里的溫度涼爽宜人。佟貴妃坐在臨窗大炕上,靠著大紅織金引枕,單手扶著額角閉目養神。旁邊兩個小宮女手中羅扇輕搖。 佟佳氏還是覺得熱得慌,那股子煩躁像是烈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燒。烏雅氏有孕,過個端午的功夫,郭絡羅氏也有了,她恨不得撕了宜嬪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鈕鈷祿氏去了,后位不可能一直空懸。快則明年,慢則后年,皇上肯定要大封六宮。她對后位志在必得,可都是皇后,元后的日子可比鈕鈷祿氏好過了無數倍。還不是因為她有寵有子? 宜嬪家世好又年輕得寵,遲早會生下皇子。如果她meimei的皇子再養在她膝下,郭絡羅氏手握兩個皇子,就是得封貴妃都沒什么稀罕的。過了喪期,鈕鈷祿氏的meimei也要進宮,少說也是個妃位。到時候她這個沒孩子的皇后只怕還要看她們的臉色了! 佟貴妃越想越氣,抓起桌上的茶盅擲在地上。“嘩啦”一聲,周圍的宮女都惶恐地跪下請罪。謹兒叫退了屋里的宮女,輕輕跪下來給她捶腿:“娘娘息怒,您若是想要個皇子,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你是說烏雅氏的孩子?本宮養一個包衣奴才的孩子又有何用?” 謹兒見她態度已經不如幾個月前那么強硬,心下大定,笑道:“恕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有太子爺在,其他皇子血統再高貴又有何用呢?何況生母出身卑賤,小阿哥日后就只能一門心思地孝順娘娘您。” 佟貴妃心里一動,可不是這個道理嗎?如今儲位已定,她又不用靠兒子封后,養子跟她一條心可比什么都要緊。 “況且奴婢聽說民間有個法子,叫借旺氣。說的就是這鄉紳人家的主母,如果有未生養的,就去那子嗣眾多的人家抱一個男孩子養在身邊,久而久之自己就染上那孩子的旺氣,也能誕下男嗣了。” “果真?”佟貴妃這下是真的心動了,這些年為了求子,她早已拜完了滿天神佛,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藥汁子。抱養孩子這法子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她當即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地在屋子里徘徊,盤算著該怎么跟康熙開口。 謹兒提醒她:“娘娘,要不要奴婢準備點東西,咱們去長春宮看看烏雅氏?” “看她做什么?這事豈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你去小廚房瞧瞧百合蓮子湯做好了沒有。盛夏酷暑,萬歲爺忙于政務十分辛苦,本宮也該去問候一下。” 長春宮里,繡瑜也在和春喜白嬤嬤盤算著孩子的事。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嬪位以上就可以自己撫養孩子的規矩是康熙朝后期才有的。 滿族祖先生活在苦寒之地,那里自然條件惡劣,物資稀缺。他們認為只有身體強壯、意志堅定的孩子才配活下來,享受稀缺的生存資源。而生母親自撫養孩子,難免嬌縱溺愛太過。為了避免皇子長于婦人之手,難當大任。努1爾哈赤立下規矩,后宮妃嬪生了皇子不得自己撫養。 純嬤嬤總結道:“所以啊,榮主子生的大阿哥承瑞是元后娘娘撫養的。元后的承祜阿哥是太皇太后撫養的。惠主子的三阿哥承慶就養在榮主子膝下,可惜都……” 繡瑜聽得目瞪口呆,這是有多直男癌才會覺得自己的后宮姐妹一家親,連孩子都可以換著養啊?尤其是庶長子之于嫡妻,說是眼中釘、rou中刺都不為過,居然還讓元后來撫養承瑞? 感情這些共用一個丈夫的女人,平日里互相爭風吃醋,同時又撫養著爭寵對象的孩子?難怪康熙的兒子養不活。 春喜等人也是一副欲言猶止的表情。純嬤嬤苦笑:“萬歲爺也覺得不妥,可這都是祖宗規矩,改不得。三阿哥去了以后,萬歲爺就下旨把阿哥格格們都送到兆祥所,由乳母嬤嬤們照料,結果還是不成。后來干脆送出宮去,才算好那么一些。” 于是繡瑜拿指甲輕輕叩著炕桌,靜靜思索。元后都沒親自撫養長子,就算康熙敢為她破例,她也不敢接受。那么小四是一定要給人的了。 她頭一個想到的當然是歷史上四阿哥的養母佟佳氏。對比榮嬪惠嬪她們,繡瑜突然覺得佟貴妃是個相當不錯的人選。首先,她位份高有實力保護年幼的孩子在宮里活下來。其次,她沒有孩子,將來也不會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繡瑜記得康熙的三個皇后好像都不長命,小四還有回到她身邊的機會。 當然,壞處也很明顯。歷史上四阿哥跟生母關系鬧得這么僵,要說沒有這位孝懿仁皇后的功勞,繡瑜打死也不信。 可惜孩子給誰養這事,她插不上話,只能靜觀其變。 幾日后午間,竹月去內務府領了繡瑜要的帽緞回來,憤憤不平地噘著嘴把托盤往桌上一放。春喜不由皺眉,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怎么回事?在主子屋里還發起脾氣來了?” “我還不是為小主不值,如今外頭人人都傳佟貴妃向皇上請了旨,要抱養小主肚子里的孩子呢!” “傻丫頭,沒她也有旁人,這有什么可氣的?” 竹月稍微拔高了嗓音:“宮里膝下空虛的主位娘娘抱養孩子本來是平常事,可人家至少知道先送點東西,時不時過來瞧瞧,說兩句軟和話。她倒好,不聲不響地就跟皇上請了旨,完全沒把小主放在眼里。咱們小主好歹也是小阿哥的生母啊!” 繡瑜早醒了,掀了簾子笑道:“竹月這是怎么了,莫不是跟你春喜jiejie搶果子吃,惱了?” “小主醒了。”兩人趕緊過來服侍繡瑜起床更衣。 春喜遞了白毛巾過來,繡瑜拿了先給竹月擦了擦臉:“傻丫頭,人家是孝康章皇后的侄女,萬歲爺的親表妹。咱們想要小阿哥得她庇護,自然就要付出代價。” 可是這代價也是有底線的,她的底線就是要小四認她這個生母。既然佟佳氏眼睛長在頭頂上,就不要怪她未雨綢繆了。 繡瑜想到康熙今天沒有翻牌子,可能會來長春宮,就吩咐春喜:“去。把皇上賞的那床象牙絲涼席找出來,我有用。” 話音剛落,就見康熙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那涼席是象牙劈絲軟化后編織而成的,夏天睡著渾身清涼不生汗津,你懷著身子畏熱,是該叫她們找出來換上了。” 繡瑜行了禮在炕上坐下:“皇上這次可猜錯了。奴婢找這涼席是為了送禮。” “哦?給誰?” “還不是您瞞著奴婢,前兒端午外命婦們進宮,奴婢才知道裕親王福晉為了救奴婢和小阿哥傷得不輕。如今天氣漸漸炎熱,福晉臥床修養,只怕不好受。奴婢送上這涼席,也算是盡了自己的心意。” 康熙心里莫名一緊。象牙本就珍貴,而且劈絲過程中的損耗極大,使得這象牙席越發稀罕,今年宮里也才得了五張。除了兩位太后、他和佟貴妃,也就繡瑜因著有孕才得了一張。她卻肯送給西魯特氏,除了她為人知恩圖報,更可見她是何等重視這個孩子。 又見炕上角落里放著針線簍子,旁邊做好的小孩子的衣帽鞋襪已經堆積如山,穿到兩三歲都綽綽有余,隔得老遠都能看見虎頭帽上栩栩如生的刺繡。 炕桌上放著一本《詩經》,他知道繡瑜每天都會讀給孩子聽,她說詩書怡情,希望孩子有個好性情。 康熙看著突然有些眼眶發熱,不知道順治十一年在景仁宮正院東配殿里,還只是佟庶妃的孝康章皇后是不是也這樣期盼著他出生。每次把孩子抱離母親身邊的時候,他不是不痛心的,但是祖宗規矩不能不遵守。如果他今日枉顧太1祖皇帝的遺訓,來日還有何威信來教育兒孫呢? 他環顧左右,迫切地想賞點什么東西來撫平心里那點微弱的歉疚,突然腦子里靈光一現:“這屋子你布置得清雅,但長春宮終究偏遠了些。等你生產之后,不如搬到承乾宮的后殿去住吧。” 繡瑜嚇了一大跳,住在佟佳氏的地盤上,被她磋磨是小事,要是讓她覺得孩子跟自己不親,不肯出力保護小四才是大事! “皇上費心了,可承乾宮是康熙九年佟貴妃進宮的時候,您下旨賜給她獨居的,如今怎好出爾反爾?” “您放心,”繡瑜目光灼灼,直視他的眼睛:“奴婢只盼著小阿哥平平安安地長大,旁的都不要緊。” 她擺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康熙反而坐不下去了,他咳了一聲,匆匆丟下一句“朕改日再來看你”,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長春宮門口,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身后的梁九功跟得太緊差點撞上,卻聽康熙問:“承乾宮可有送東西到裕親王府?” “這……”梁九功額上微微冒汗,他平日可沒少收承乾宮的孝敬,立刻弓腰回道:“六宮事務繁雜,娘娘想是不得空。” “那她可有來看過德貴人?” “還不曾,不過娘娘命內務府賞了很多補品。” 康熙不置可否,抬眼望了望東配殿的方向:“傳朕旨意,德貴人懷胎八月時,依祖制詔其生母入宮侍奉,直至貴人誕下龍胎。” 梁九宮微微一驚,趕忙應了,待圣駕走遠了,才吩咐身邊的小徒弟魏珠:“給你小子個得賞的差事,找個不打眼的時候,提點提點謹兒姑姑。你可明白?” “謝師父,徒兒明白。” 第15章 家 烏雅太太穿著一身秋香色旗裝,外罩杭綢薄棉褂子,梳著油光水滑的小兩把頭,笑容滿面地給繡瑜請了安。 春喜忙上去扶了。 繡瑜輕輕咳嗽一聲,一旁侍立的薩嬤嬤等人立刻識趣地找借口退下,讓她們母女說話,只留春喜在外間伺候。 “瑜兒,快讓額娘看看。”眾人一散,烏雅太太眼睛里頓時浮起一層淚光,上前挽了繡瑜的手:“十六年二月在順貞門見你的時候,我還在跟你阿瑪商量你的婚事。哪知道八月里,宮里打發出來個公公,見了我就連聲道喜,說你做了答應了。額娘還以為……我們娘兒倆再無見面之日了。” 宮女子每年二月初八還能在御花園后邊順貞門外的一排矮房里見一見父母親人,可是做了妃嬪,除非懷孕或者熬到嬪位,娘家女眷才能進宮探望。否則就是老死不能相見了。 許是孕婦心思敏感的原因,繡瑜也跟著掉了一回眼淚。春喜忙進來勸住了:“小主夫人,如今再度相見是喜事,可千萬別傷了身子。”又端了熱水來讓母女倆梳洗。 烏雅太太歡喜地執了她的手:“春喜丫頭也長這么大了。這些年還好你跟瑜兒在一處,倒叫我放心許多。這次我進宮前也去了你家,你阿瑪的消遏之癥已經好了許多,如今只養著罷。你哥哥嫂嫂也都好,今年又給你添了一個小侄女。你母親說,叫你只管安心就是。” “春喜馬上就二十了,額娘日后也幫我留意著,哪怕尋上個二三年,也一定要給她挑個好的。” “小主!”春喜的臉像是蒸鍋里的螃蟹,迅速地紅了起來,匆匆行了個禮,逃也似的跑遠了。 烏雅太太又提起繡瑜的庶弟源勝的婚事:“源勝的媳婦家里姓西林覺羅氏,他家的老太爺跟我們家老爺子額參是拜把子的交情。可惜兩家的下一輩陰差陽錯沒能結親,便約定以西林覺羅家的長孫女嫁入咱們家。” “可不是我自己瞧不起自個兒。兩家這些年的境遇可謂是天差地別,西林覺羅家的大爺做了正五品廣州司守備,原不是什么高官。可偏偏吳三桂謀反,朝廷出兵兩廣,西林覺羅家的大爺立下大功,受安郡王岳樂賞識,正準備將他們全家抬入正藍旗下。從此就是正經旗人,家里的姑娘該參加大選了。” “我原說身份有差,婚事自然作罷。可西林覺羅氏竟不是那等輕薄傲慢的人家。說婚事是先祖定下,豈可輕易作罷,竟然同意他家的嫡出姑娘跟源勝完婚。你阿瑪歡喜得無可無不可,趕在八月里他們家抬旗前就過了大定。那姑娘我也看過了,是個大方能干的,配源勝是綽綽有余,可我這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妥。” 繡瑜也聽得皺眉,這女方上趕著要嫁,而且是嫡女嫁庶子,準旗人嫁包衣,只怕沒那么簡單。烏雅家的家主武威、長子源勝俱是平庸之輩,說得難聽點,除了她這個身懷龍裔的閨女也沒什么值得惦記的了。可現在婚事已定,因為這種莫須有的懷疑就退婚,這就是在結仇了。 繡瑜只能說:“事已至此,只能拜托額娘日后多加小心。反正咱們旗人家沒得個媳婦進門還跟娘家往來密切的規矩。想來他們家不過是看重我腹中的小阿哥,想謀條出路也未可知。額娘日后盯緊點便是,有事多跟尚家和姑姑商量。” 烏雅太太點頭應諾,忽的又露出難為情的樣子:“如今家里有好些不得門路的小官、外官上來送禮,我打發了一些。可你阿瑪說,其他妃子的娘家也是這樣的,便收了幾個人的銀子……” “砰——”繡瑜氣得一巴掌拍在坑桌上,這下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豬一樣的隊友了。 “阿瑪怎么還是這個樣子,女兒腹中的孩兒是男是女都還未知!旁人是什么出身,咱們又是什么出身?人家收銀子是因為人家在前朝有人有權,咱們家這樣的,我還能挺著肚子去跟皇上要官職嗎?” “你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你放心,我出去就說給你阿瑪聽,他雖然糊涂,可還是盼著你們兄妹幾個好的。” 這話倒是真的,原主的記憶里她阿瑪就是個整日里提籠架鳥、四處游蕩的閑漢,把好好的一個家敗得連給女兒免了小選的銀子都沒有了。可他除了沒本事之外,對妻子兒女都是極好的。 繡瑜只能嘆息:“如今我只盼著晉安爭氣了。”晉安是她的嫡出幼弟,如今年僅十二歲,聽說自幼學文習武,倒沒沾染上父兄二人的毛病。 提起幼子,烏雅太太臉上終于多了一點笑容,握了女兒的手:“額娘給你做了糟鵝、脆藕片,快讓人切了來嘗嘗。若好,打發人再取去。” 這日晚間,母女倆正坐著用膳,卻聽純嬤嬤來報:“小主,郭絡羅貴人在御花園滑了一跤,萬幸宮女們護得及時,倒沒摔著,只是受了些驚嚇動了胎氣。” 郭絡羅常在懷孕后,宜嬪在康熙面前撒嬌弄癡,比著繡瑜的例子給她meimei晉了貴人。繡瑜一向不能理解這位郭貴人的腦回路,懷了孕不老老實實地在家里貓著,還出去亂走,不是找虐嗎? “另外……”純嬤嬤的臉色猶豫了幾分,還是開口說:“九阿哥沒了。” “什么?”繡瑜猛地回頭,額頭上冒起虛汗。 “聽說是突發痢疾。拉肚子,然后高熱不退才沒了的。” 如今正值金秋九月,確實是秋痢頻發的時間,可九阿哥是康熙十四年生的,雖然弱了點,但還是平平安安地長到了四歲。如今通貴人降位才半年的時間,九阿哥就莫名其妙地染上痢疾,這會是巧合嗎? “那拉答應哭得昏死過去兩三回,皇上一心軟,又復了她通貴人的位份。” “知道了,你退下吧。” 康熙在申時五刻過來長春宮后殿,天色已經有點暗了。換了秋季應景的姜黃色簾幔的東配殿里,繡瑜換了寬松的家常衣裳,松松地挽著頭發,正坐在炕上輕輕念著:“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康熙聽出這是屈原的《九歌》,本來就朗朗上口的詩句在她嘴里不急不緩地吟出,氣氛格外靜謐,仿佛連燭火都停止了跳動。他一時竟然聽住了。 直到繡瑜抬頭看見了門邊明黃色的衣角:“皇上怎么站在門邊。怎么也沒人通報一聲,小桂子真是該打。” “行了。別拘禮了。”康熙看上去興致不高,連背影都比平日里少了舍我其誰的氣勢。他半躺在炕上,在微暗的燭光下竟然顯出幾分老態,眉間已經生了幾道淺淺的痕跡。 這一年發生太多事情了,他又喪了一個皇后。一共才四個兒子,十阿哥的病才剛剛好了,好容易養到四歲上的九阿哥又夭折。后宮兩個妃子都有孕,太皇太后還沒高興兩天,郭絡羅貴人又莫名其妙地動了胎氣。 佟貴妃主理六宮,忙得腳不沾地。翊坤宮三番五次打發人來請他,他去了,可宜嬪姐妹哭哭啼啼,他心疼,可又無計可施,不由更覺心累。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突然想起另外一個有孕的妃子,就吩咐來了長春宮。果然,繡瑜這里就像是陶淵明筆下的桃源,任這宮里的事紛紛擾擾,她屋子里總是這樣安靜的,暖融融的,飄著茶香的味道。 康熙突然不想走了,坐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你用茶葉來熏屋子,倒是不俗。” 繡瑜愣了一下,不由失笑:“皇上高看奴婢了。這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孝昭皇后賞的半斤廬山云霧,奴婢不舍得喝,又怕收著霉壞了,就拿出來放在熏籠上烤烤。” 康熙不由愣住,在皇后新喪的時候,還有不少妃嬪在他面前提起先后有多么仁德慈愛,字字珠璣,發自肺腑幾乎落下眼淚。 可是繡瑜除了規規矩矩給皇后守靈之外,沒再多說一句話,卻寶貝似的收著這么一盒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