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什么個東西! 玉珠心里暗暗罵著,不過是老太太極厭棄了的人,誰不知道當年老太太發了話,二小姐是被丟在祖宅任其自生自滅,想想連自己這個小丫頭都不如,竟然也敢來坑他們家。等著瞧,報仇的日子在后面呢。 令玉珠沒想到的是,土包子二小姐的報應來得真快,此時她正在玉珠面前。玉珠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想給這位二小姐一個下馬威,叫她在夫人的門外站個把時辰才好,也讓她此后行事長長心眼。 深宅大院,就是下人們之間的關系亦是盤根錯節的,二小姐敢開罪了一個,就有人敢叫她吃不了兜著走!玉珠洋洋自得的想,她的伯母就是她最大的靠山,連夫人都要給伯母幾分薄面,何況二小姐呢?! 若是二小姐識趣還了銀子,哄好了她,就此罷了。不然,這樣的小事還算輕的,只肖她玉珠在夫人面前露出個什么話來,夫人慢慢就會疑二小姐心腸惡毒,死性不改。那時候遣回祖宅都是輕的呢。 玉珠想到這里,面露得色,“夫人休息,可沒人敢去驚擾呢。” 雪蘭聽了這話,揚了揚眉,并未說話。 玉珠心里樂開了花。她是誰?夫人面前行走的人,就算是夫人屋里的阿貓阿狗,做為晚輩的二小姐也該忍讓些。這就是孝道。二小姐想告狀也告不了,老太太本就極厭了她,告狀只會更令老太太討厭——剛回來就惹出是非來的人,誰會喜歡? 玉珠想著,只看雪蘭,嘴角邊的冷笑也再不隱藏了。 雪蘭原以為自己名聲不好,小丫頭們好奇。可她看到了眼頭這個小丫頭時,眉毛挑了一挑。這小丫頭眼里并非是好奇,而是有著滿滿的……恨意。 雪蘭不知道自己哪里開罪了這個小丫頭,且不說自己還是葉府里的二小姐,就算自己是個丫頭,也不該白白受了另一個丫頭的氣! 雪蘭心思一轉,計上心來。這就是她回葉府的第一步了,如果走不好,從此后奴婢們再沒敬畏她的了。 想到這里,雪蘭臉上沒有半分羞赧之色,揚著臉,朝著玉珠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福了福身,施起了禮來。 “這位小姐好!” 第十五章 夫人 這一聲雪蘭并沒有控制自己的嗓門,把在歲縣吆喝叫賣的本事都拿了出來。 這一福,跟著又是一聲,把幾個小丫頭都嚇住了。 誰也沒想到二小姐會這么做! 機靈的小丫頭已經開始哆嗦起來了。 就算是再不受寵,眼前人也是葉府的二小姐。可是這位二小姐現在竟然給幾個奴才施了禮,這讓主子們瞧見了,玉珠焉有命在?!一位主子姑娘給一個小丫頭施禮,傳出去沐恩侯府就是沒了上下尊卑,老太太老爺夫人是丟不起這個人的! 玉珠也愣住了。還沒待她回過神來,正房的簾子一挑,陳嬤嬤走了出來。陳嬤嬤不等玉珠辯上一句,揚手一巴掌打在玉珠的臉上,嘴里教訓起來,“二小姐來了,你個小蹄子不快快進來稟報,倒在這里拿起款兒來了,誰給你的臉面?!” 玉珠捂著臉,并不敢哭,雙唇一個勁的抖著。 雪蘭此時如大夢方醒一般,顫著聲問道,“原來這位小姐……小丫頭不是位小姐?” 陳嬤嬤臉上再難擠出一絲笑容來。 雪蘭握著一根玉指,臉上紅了紅,聲音低了許多,“嬤嬤別惱,也是我沒見識,以為不向我施禮的都是府里的小姐呢。” 這話便是火上澆油,陳嬤嬤狠狠的又捶了玉珠幾下子,玉珠終于哭了起來,她卻不敢大聲。 陳嬤嬤又一指院子里其他幾個丫頭,怒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心思,想騎到主子們的頭上,可仔細了你們的皮!”陳嬤嬤罵過了丫頭,揚聲喚人,“來人,傳夫人的話,把這個眼里沒主子的東西都賣到人牙子那里去!” 玉珠這次真的怕了,她沒想到陳嬤嬤會要把她賣走。玉珠顧不上哭,跪倒下去,乞求起來,“嬤嬤,我再不敢了,求嬤嬤和夫人美言,嬤嬤看在我伯母的面子上……” 玉珠的話還未說完,已有婆子上前堵上了玉珠的嘴,就往外拖。 玉珠被帶了下去,院子里其他的丫頭婆子們都低頭立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雪蘭掃了一圈眾人,垂下眼去。 她雖想到陳嬤嬤會利落的處置丫頭,卻想對了壓住這些沒把她放在眼里的奴才們。 陳嬤嬤處置了丫頭之后,才笑著向雪蘭福身施禮,“二小姐,都是幾個丫頭不懂事,您別惱,夫人請您進去呢。” 新夫人雖是填房,對雪蘭也不必用“請”。一個請字,足見陳嬤嬤的乖滑。 雪蘭淺淺一笑,垂頭走進了正房。 正房極大,正對著門便是一張書案,書案最前方放著一個筆架,筆架上垂掛著各式筆。筆架旁邊擺放著硯臺和青花瓷的筆洗。書案后掛了一幅潑墨山水畫,看著氣勢倒極磅礴。 雪蘭心中微動,正房正中大都是太師椅,而這位夫人這里卻是書案,可見這位夫人已不是普通的識文斷字了。 陳嬤嬤引著雪蘭,轉過多寶格向里走去。還未走到珠簾旁,雪蘭便聽到里面嘻笑之聲。陳嬤嬤站定了,她輕聲道,“夫人,二小姐來見您了。” 話音剛落,里面的笑聲止了住,雪蘭還未看清珠簾里的情形,一支玉手已經撥開珠簾,一個淡妝錦服的年輕婦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不待雪蘭施禮,先攜住了雪蘭的手,“可是蘭姐兒么?” 聽著話音,雪蘭知道面前婦人便是新夫人了。雪蘭忙要施禮,新夫人哪里肯讓她再去施禮,攜著雪蘭的手,臉上呈現著nongnong笑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雪蘭不由得抬起頭看向新夫人,見其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容姿雖佳,卻稱不上絕色,眉宇間有些書卷氣,笑起來隱約可見兩顆小虎牙,倒叫人覺得格外親近。 新夫人笑盈盈的拉著雪蘭的手往里走。 進去就是一排臨窗小炕,小炕旁候著的幾個十多歲的姑娘們。新夫人直接拉著雪蘭往小炕延邊上坐。 雪蘭自幼知道葉府的規矩大,而現在,她心中雖有許多不屑,卻只能先忍下來。她再回葉府,自然有她的目的。 雪蘭微微欠身,并不肯坐。新夫人也并未強求,只抬眼微笑著望向雪蘭,“蘭姐兒,你回來就好。我年輕,未料得周全的地方你也別往心里去。蘭姐兒在祖宅里定是清苦了些,只是我也要問上一問,你身子如何?若是有什么舊疾只管說出來,我也好早早請來太醫診治。” 雪蘭沒想到新夫人能見面就向自己致歉,微怔間她低下了頭。新夫人再年輕依然是這葉府里的嫡母。 “夫人說的哪里話來,”雪蘭低頭望著夫人握著自己的手,那雙手纖長又白潤,似如削蔥根,“我當年犯了錯,夫人并不知曉。這些年來我在祖宅里都很好,夫人不要內疚。” 聽雪蘭這樣說,夫人似乎更為不安心,她先嘆口氣,才轉笑道,“回來就好了,此后都是一家子骨rou,老太太和老爺都是會心疼你的。” 老太太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