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櫻第二個合不攏嘴：“這這這……女瑤榨干了程勿？！”

    秦霜河：“大神就是大神，這種事都能流這么多血。你們二位，前途不可估量……”

    女瑤被他們氣得發(fā)抖！

    還是夜神最靠譜。張茂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劍，看到了程勿脖頸處的深紅……張茂：“程勿是失血過多吧？”

    眾人：“啊？是么？”

    女瑤怒道：“是！趕緊給我過來把他從我身上搬走，然后請大夫來看傷！”

    眾人這才一愣后，趕緊奔過去解救女瑤。眾人七手八腳地把程勿抬進(jìn)屋，讓人來處理程勿身上的傷。等程勿脫離危險后，他們才有精神看坐下來、累得連灌了三碗水的女瑤。先被可怕的場面驚到，眾人到這會兒，才有功夫關(guān)心女瑤：

    “女瑤，你沒死？！”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99章 2

    混沌中, 程勿不停地掉著眼淚，沉浸在模模糊糊的夢魘中。夢中的青年眉頭緊皺，仿佛有說不完的沉重心事壓得他精神緊繃, 喘不上氣。后半夜請來名醫(yī)，給程勿包扎了傷后，程勿就開始發(fā)高燒。但他燒得厲害，睡得昏沉中卻還知道拽著女瑤不許離開。

    白落櫻、金使等幾人使力，都沒法把程勿摟拖著女瑤腰肢的手臂打開，把女瑤解救出來。

    每當(dāng)外力一沖, 程勿摟女瑤的力道就重一分，被他摟著的女瑤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 女瑤擺著手認(rèn)命：“別拽了……再扯下去, 你們沒把小勿扯開, 我得先被箍得暈死過去了……算了, 我來！”

    她低頭, 恨鐵不成鋼地在程勿扣她扣得死緊的手臂上打了一下：這個死小孩, 一身好武功，如今全用在她身上了。

    白落櫻看到如此, 臉上露出笑：“說明小勿真的很喜歡你啊, 女瑤。”

    “他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忘不掉你吧。”

    女瑤一頓，低頭望著青年幾乎伏在她懷里的形象。救治程勿的時候，因?yàn)槌涛鸩豢戏砰_她, 女瑤被迫坐在床榻上。醫(yī)者包扎傷口時, 程勿昏迷中, 更是一個勁地擰著眉往她懷里縮，縮得女瑤直抽氣：她是得有多雄壯，才能任由他一個二十歲的青年把他全身窩在她懷里啊。

    女瑤指尖輕顫，冰冰涼涼地，拂過程勿的眉梢。青年的烏黑長發(fā)散在她腰跡，錦被將他全身蓋著，他玉白秀美的面龐完全埋在被中，埋在女瑤懷里。呼吸間，他聞到的全是女瑤身上的氣息，這才能讓他覺得舒服。然外人從旁側(cè)乍一看，壓根看不到程勿，還會恍惚以為是女瑤臥病在床、蓋著被衾與人談話。此姿勢，已能看得出程勿對女瑤的依賴……

    哪怕他是神志不清，恐怕都沒有意識到女瑤還活著。

    一眾人旁觀，女瑤也面不改色。她溫和地，揉著程勿的眉心：“小勿，放輕松，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走了。”

    她揉他眉心第一下，他皺著的眉便松一點(diǎn)。

    女瑤繼續(xù)揉他眉心：“小勿……”

    他繃著的肌rou放松一點(diǎn)。

    女瑤指尖在他眉上撥弄：“小勿……”

    他在她的撫弄下，好像真的能聽到她的話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眉不皺了，身子不縮著了，臉從被子下露出一點(diǎn)，箍著女瑤腰肢的手臂肌rou也不再繃得緊實(shí)……他昏昏睡去，氣息變得平緩，女瑤在他手臂上最后一點(diǎn)。程勿這才徹底放松，手臂松開，女瑤跳躍而出，逃出了程勿的箍抱。

    女瑤終于一身輕地站到了平地上。擺脫程勿后，她揚(yáng)眉吐氣，叉腰大笑：“哈哈哈……”

    一眾人用譴責(zé)的眼神看她。

    女瑤沉下臉：“怎么？！”

    女瑤就是女瑤。

    哪怕失蹤了三年，帶給人記憶里的壓力還在。她冷目一壓，金使和秦霜河等下屬就默默后退，不敢說教主如何不好。只白落櫻不怕女瑤，美目瞪著這個師姊，憤憤不平：“小勿這么可憐，你讓他抱一抱怎么了？”

    女瑤盯著她圓潤一些的小臉和豐腴的身形：“你是成親了還是懷孕了？”

    白落櫻：“……！”

    她憋紅了臉，勇氣被女瑤一句話壓回去。白落櫻這才支支吾吾地拉著冷面夜神到女瑤身前，說起自己的事，再委婉地問起女瑤這幾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女瑤大概跟他們說了下，就打響指，讓秦霜河帶人下山去真陽派一趟，把原本在落雁山上的碧綠冰玉床拿回來。

    金使回頭望一眼窩在床畔間的程勿：“那教中事務(wù)……”

    女瑤反問：“你在看誰臉色？誰是教主？”

    金使立刻一激靈，挺直腰背，冷汗涔涔：“您是您是！屬下一時心急忘了，再不看程公子了……”

    女瑤這才滿意點(diǎn)頭。

    幾個斬教高層交換個眼色，心中又欣喜教主的回歸，又對教主的回歸感到苦哈哈：好脾氣的程公子說話不算數(shù)了，以后大家又要猜脾氣陰晴不定的女瑤教主的心思了……

    明明女瑤教主和程公子是夫妻，為什么女瑤教主就不能跟程公子學(xué)著改改脾氣呢？

    之后幾日，女瑤在“玉樓”中翻看程勿補(bǔ)齊的《淬陽訣》，她按照正確的心法磨礪己身，把自己的武功修煉回去。同時，了解如今天下形勢后，她快速地接手了斬教事務(wù)。女瑤回歸的消息，真真假假，放給了天下武林，武林人士幾多不安，幾多惶惑。

    最近江湖上的大事除了朝廷對武林的碾壓外，還包括魔門斬教的八卦——

    “你們聽說了么？女瑤死而復(fù)生了！”

    “什么？大魔頭沒死？天啊，她不會來中原報仇來吧？不會找上四大門派吧？”

    “真的，斬教好像要開慶功宴呢！就是慶祝他們的女瑤教主回來了。”

    “不會吧……魔教教主還活著，可是……”

    可是當(dāng)今天下為了與朝廷相平衡，江湖欲成立武林盟，武林盟看好的盟主，正是原本斬教管事的人程勿啊。程勿和女瑤這種夫妻關(guān)系，如今程勿還能是武林盟盟主的最好人選么？女瑤那么強(qiáng)勢，會跟程公子搶吧？若是武林盟主落入魔教教主掌心，江湖中為武林盟奔走數(shù)月的人一陣窒息：

    魔教教主要是成了武林盟主，后果不堪設(shè)想，武林危矣！

    當(dāng)聽說女瑤“復(fù)活”真真假假的消息，不光為武林盟奔走的人著急，最急的，恐怕是除了真陽派外的其他三大門派。幾月前程公子程勿來中原走一遭，他堵在幾大門派的大門前，其形悍然，其武不催，至今想來都一陣后怕。

    眾人覺得程勿是為女瑤報仇而去堵幾大門派的山門，如今女瑤死而復(fù)生，她會不會做的更徹底？

    一時間，三大門派都偷偷摸摸地開始做準(zhǔn)備，目光盯著關(guān)外西林，盯著女瑤的動作。

    女瑤并無動作。

    于她來說，塵歸塵，土歸土。當(dāng)日她殺了曹云章和趙琛二人，改變武林局勢，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她并不需要如當(dāng)初一夜滅青蓮教一般，鏟除幾大門派，成為江湖公敵。現(xiàn)在和以前已經(jīng)不一樣，整個江湖都是她的，她要慢慢經(jīng)營，她不會給自己弄出幾個敵人來。

    而且，她也忙著啊。

    忙著跟真陽派建交，與謝微書信。二人公事公談，謝微不再抱有兒女私情后，積極爭取武林盟成立后，正道和魔門兩邊的勢力分布。書信往來，以鷹傳信，雙方都想促成程勿當(dāng)盟主這件事，自然談得不錯。當(dāng)這件事基本確認(rèn)下來，謝微已經(jīng)打算親自來斬教一趟了。準(zhǔn)備動身前，謝微多問一句：“我們談的這些，程公子也沒意見吧？”

    女瑤輕飄飄：“唔，這個還不知道，我還沒跟小勿說。”

    謝微：“……！”

    謝微怒：“武林盟主選的是程公子，你竟從頭到尾沒讓程公子參與么？你就替他做了決定？你能代替他？”

    女瑤：“……”

    原本想理直氣壯地答“能啊”，但想到她回來那日被程勿折騰的樣子，女瑤一陣心虛。

    她只好含糊回信：“差不多差不多。”

    謝微：“……”

    謝微不打算出遠(yuǎn)門了，女瑤這行事速度，讓他心里分外沒底。他語重心長：“你什么時候跟程公子說武林盟主的事？你要快些啊，朝廷現(xiàn)在派人到處收買江湖人。我們必須趕在朝廷之前。”

    女瑤非常無辜：“你的‘程公子’還病著，昏睡不起。等他什么時候醒了，我再什么時候與他商談武林盟的事。”

    千里之外，伏案讀信的謝微窒息，氣得扔了兔毫：“……”

    女瑤這個混賬！

    女瑤這個混賬，她霸道慣了，獨(dú)斷專行，身為上位者，不考慮別人。她不體貼人，她心狠，她難說話，她有很多缺點(diǎn)，但她讓程勿念念不忘。程勿平日健康無比，三年也沒見他生過什么病。但是這一次他就燒得非常厲害，一直醒不來，在夢里不停地說夢話。

    大多都是：

    “女瑤……女瑤你回來……”

    “小腰meimei，我好想你……”

    “春姨，她不喜歡我嗚……”

    這一睡，好像睡過了一輩子那么漫長。程勿昏迷中，隱約記得女瑤回來了，他高興地抱住她。然后她斷斷續(xù)續(xù)地照顧他，喂他吃藥，跟他說話，還睡在他床榻外。他焦急無比，口干舌燥，不知到底是做夢，還是她真的回來了。不知自己是已經(jīng)死了，還是幻覺連連。

    睡夢中，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在一個又一個夢境中穿梭。有時看到她，有時找不到她。有時她喜歡他，有時她又趕他走……她像夢一樣捉摸不透，他追逐著她，在天崩地裂間奔跑，在火山巖漿下跳縱。他站在山嵐下，站在潮浪間，他大聲呼喚，聲音沙啞凄厲：

    “女瑤！”

    “女瑤——”

    “女瑤——！”

    “砰！”程勿猛地坐起，頭撞到了床柱上，磕得他差點(diǎn)重新倒下。他頸上纏著紗布，醒來后覺得有些刺痛，然他無瑕顧忌那個。程勿坐在被衾間喘著粗氣，手心全是汗，長發(fā)也被汗水打濕。他的雙目發(fā)紅，盯著屋子看。屋中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

    程勿心跌到谷底，冰涼無比。

    難道、難道他模糊印象中的女瑤，果然只是他的幻覺么？難道她真的并不曾活著，已經(jīng)死了嗎？這么多天，夢里那個幫他擦汗、跟他耳語說話的女瑤……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不。

    程勿慌張地蜷縮手心：他隱約記得自己自刎時，看到女瑤了。他還親女瑤了，她罵他的架勢那般真切……怎么會是假的？

    程勿當(dāng)即下床，匆匆穿上鞋襪、套上外衫，他就奔出了屋子。此時青年形象全無，黑發(fā)散著，濕漉漉地貼著臉。衣衫不整，衣帶系得有一搭沒一搭。他的容顏也蒼白無比，唇上起白皮，干燥無比。奔出屋子四處張望找人的程勿，孤零零地立在院中，既羸弱，又狼狽。

    “程公子？”過來送藥的侍女看到程勿這般形象，揉了揉眼睛，吃驚地張大嘴。

    她手腕一下子被程勿拽住。

    程勿心臟狂跳，拉著她啞聲問：“女、女、女瑤……”

    侍女善解人意：“教主在和各位大人們談教中事務(wù)。”

    程勿：……女瑤真的回來了！

    狂喜涌向心頭，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程勿厲聲：“她在哪兒？！”

    侍女被他嚇得結(jié)巴后退：“在玉、玉、玉樓啊……”

    當(dāng)日下午，落雁山上各位斬教教徒，都見證了程勿到處尋女瑤的一幕。程勿跌跌撞撞，跑去了玉樓，被告知教主跟金使大人走了。程勿再去找金使，女瑤又去其他山峰了。落雁山除去主峰，還有五峰，一共六峰，這么大的山，程勿就在到處找人——

    “女瑤！”

    總是和她前后腳地堪堪錯過。

    程勿急得無法，奔得太用力，頸上的傷痕又開始流出血，讓他更加虛弱。然他不管不顧，越來越多的人承認(rèn)女瑤確實(shí)在，程勿心中只覺得巨大歡喜。他陷入一種魔怔，他一定要看到她，不然他不安心。程勿最后尋到了圣女白落櫻的地方：“女瑤又走了么？”

    白落櫻看青年這不堪的形象，目中溫柔道：“沒有。她知道你在找她了。”

    程勿：“那她……？”

    白落櫻手一指，指向玉樓外的山巔：“她在那里看落日，等你。”

    白落櫻“哎”一聲：“你這樣形象不好，你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