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他終于敢去面對因為自己的愚蠢而惹出的糟心事,而不是一直慫著慫著不知道要慫到天荒地老,實在也是個可喜可賀的局面。 雖然他并沒想好看到岑言后該說些什么。 也沒想好怎么去解釋之前在書房里發生的事情。 甚至是見了面手要往哪里放他都沒想好。 但他依然停在了岑言所住的屋子前,手握上門把,往下一拉,門輕輕地開了。 屋子里卻一個人都沒有。 或許又被蘭嵐他們帶到不知道哪里去玩了吧,畢竟基地里面各種娛樂設施還挺豐富的。 他松了口氣,更多的卻是沉重與失落。 明明是同自己進行了多少思想斗爭才有的勇氣到這兒來…… 正準備將門關上然后離開,可耳朵卻在這霎那間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幾片葉子滑進水中,波瀾不驚。 他順著發聲源看了過去,這才注意到屋中通向室外院子的玻璃門是開著的。 院子的右側有一個泳池,不算太大,十強每一個人的房間院外都配有這樣一個私人泳池,. 他估計這聲音就是從那泳池傳來。 游泳池里的一點水聲,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他再次想將門關上離開。 不對…… 有什么不對…… 桌子上的托盤里有一套茶具,其中茶壺和一只茶杯是放在托盤之外的,茶杯中裝了紅茶,從杯中的份量可以判斷出只喝了一小口。 桌子上還擺了一本書,書翻在某一頁攤開,書簽隨意的擺在了書旁。 除非是有什么比較急的事需要做,不然怎么會這樣就出了門。 但她在這個地方,怎么可能會用急事…… 想到這里,他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名為驚恐的情緒自體內徐徐升起,從喉嚨升到了嘴邊,是讓人想要呼之欲出的害怕。 他又想起了剛才聽到的水聲。 三步并兩步跑到了院子中,眼神幾乎是同時就望向了泳池方向,也幾乎是同時,瞳孔急速收縮,所有的視線都聚焦到了一個點上。 他看到泳池邊有一灘血,血泊中躺著一個人。 腦中頓時一片轟鳴,身體每一個部位都變得不聽使喚,那一小會兒的時間,他雖然站著,卻沒了自己的意識。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站在了那方血泊面前。 不是岑言。 緊繃在一塊兒、那如同一根琴弦般脆弱的情緒突然煙消云散,如同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又變回了那個足夠冷靜能坦然面對一切的組織首領。 陸遷和蹲下身探了探這個人的呼吸,已經斷了。 回想一下所有與這個人一起的時間里,這人都是恭恭敬敬放低身段,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一件事出差錯的樣子,這還是陸遷和第一次,看到這個人雙目圓睜,臉上掛著不甘心的、憤怒的表情。 你為什么會死不瞑目呢,路則? 他手掌蓋過路則的眼睛,將這雙眼輕輕合上。 要重新找一個新的秘書雖然簡單,但大概要找到像路則這樣盡心盡力,每一件事都能做得妥妥當當的秘書,又要花費很多時間了吧。 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接著腦海中一時之間閃過好幾個關于這件事的首要疑問。 是誰殺的路則? 誰有本事闖進組織最深的基地殺掉路則? 為什么路則會死在岑言房間的院子中? 那么…… 岑言呢? 他的喉間又是一緊,剛才快速運轉著的大腦又開始有亂麻在掩蓋思緒。 就在這時,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他回憶起剛才在門口所聽到的聲音。 不…… 那不是什么葉子落入水中的聲音,那是人沉在水里,所呼吸出的氣泡在水面破開的聲音??! 他驀地站起了身,站在泳池邊往下看,只見清澈干凈的池水水底,果然靜靜地飄著一個人。她今日穿著件不知道是白色還是淡藍的連衣裙,裙擺在水中輕輕飄蕩著,像是一簇風間花。烏黑的頭發如海藻一般完全鋪開,將那張巴掌大的臉擋得嚴嚴實實,可他卻一眼就認出了是她。 想也沒多想,他一頭栽進了泳池中。 直到將岑言平放在了地上,他跪坐在一旁,手掌放于她胸骨下段,不停地按壓,見她還是沒有任何恢復呼吸的跡象,他立馬捏住了她兩頰的顴骨,讓她緊緊閉上的嘴張開,然后深吸了一大口氣,正準備往她嘴里緩緩吹氣,卻見她突然嗆了幾口水出來,然后慢慢睜開了眼。 他這才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腦中濃霧得以見了光,思緒一下全都回了來。 “咳咳咳……”她連著咳了好一會兒,抬頭將目光放在了他臉上,怔愣過后又有些迷茫,好半天才開口說話,“虎娃……咳咳……你怎么……?” 聲音中帶著虛弱不穩定的顫抖,小臉煞白煞白的,是失了血色近乎透明的顏色,但一雙眼卻沒有帶一絲后怕與恐懼,仿佛對發生這樣的事毫不在意,這讓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她為了改變大擺錘掉落的軌跡,直直地從上空落下去的時候,她也是這般輕易地接受了即將面臨的死亡。 這個女人,為什么失憶沒失憶,都是一副德行啊。 仿佛從骨子里帶出的堅強,真是……太礙眼了。 他把那束因為粘濕貼在她臉上的頭發別到了她的耳后,然后雙手一攬,將她緊緊抱在了自己懷中。 “別嚇我啊,”他輕輕嘆了口氣,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別嚇我啊,岑言?!?/br>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一下在他心中炸開了花。 這件事很快就查到了線索,雖然基地里的所有監控都沒有一絲痕跡,而岑言屋子周圍的監控全部壞掉,但技術部門還是在基地不遠處的雜貨店攝像頭中發現了一位在出事時間段中來回的女人,接著立馬查出了這女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是異能者聯盟那邊的人。 能力為【失去存在】,如字面意思所說,她是個無論是身形、氣息、觸感都能夠完完全全成功隱匿住的一位異能者,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存在。 因為能力十分實用的原因,在異能者聯盟那邊也有著一席之位。 想來是異能者聯盟那邊得了消息,知道岑言在他們手上,便理所應當地以為他們會用岑言去要挾簡離,然后讓簡離站在【暗】這方。所以才著急地出以下策,派這個異能者來除去岑言,不僅失去了簡離這個威脅,還能把死亡的責任全部推給【暗】,讓【暗】從此擁有了這樣一位相當棘手的大敵。 老家伙們,在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果然還是有顆狠辣的心啊。 只是他唯一不懂的是,據說這個異能【失去存在】的女人,戰斗力一直很弱,所以派遣給她的任務一直都是調查或者偷取信息,就連暗殺都只是和其他異能者合作下才會有,更別說這次是獨自潛進【暗】的總基地,要殺掉重重保護下的岑言了。 而且,這樣一個連槍的后坐力都會使其后退的人,怎么會有力氣用利器捅進路則的心口,毫無偏移地一擊致命。 他想不明白,但比起這件事,這時候他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件事他在之前從未想過,也從未覺得會有可能成功,但近日他突然發現需要的條件已經全部湊齊,同時想要做成這事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近乎瘋狂的地步。 既然岑言他絕對不會讓步,那與簡離敵對也是遲早的事。 與其日后讓那無敵強大的異能成為自己的阻礙,不如就趁著這個時機…… 殺了簡離。 作者有話要說: 摸索著摸索著……終于摸了一章出來 下一章就讓弱智首領殺青啦哈哈哈,雖然他很弱智,但還是珍惜一下他為數不多的出場吧030 第80章 小計劃 陸遷和這傻小子, 雖然在感情方面總是磨磨嘰嘰, 行事風格卻一向果斷快絕, 比如現在他想除掉簡離, 便立即讓人找來了那個孩子,不過說找也不怎么合適, 畢竟那個孩子一直以來都是在他們監視下的, 所以與其說找,不如說是帶過來見他比較合適。 見了人, 他突然反應過來,離他第一次獲得這身懷獨特異能的孩子消息時已經過了七八年了,孩子也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 大概由于家境貧困的原因, 少年長得干干巴巴的,身上的衣服也滿是補丁,來到這樣的地方,人顯得很拘束慌張。 他懶得來那一套虛假的客氣,直接了斷地切入正題。 “我知道你很想救你meimei,”陸遷和緊鎖著眉心,心里惦記著和岑言吃晚飯,甚至有些不耐煩,“我可以付全部醫療費用,也能保證你meimei剩下的生活衣食無憂, 但這些得拿你的命來換?!?/br> 他了解過少年如今的情況,父母雙亡, 少年同其胞妹被親戚收養,親戚勢利摳門,前段時間胞妹突然得了重病,從不為他們考慮的親戚自然不會拿錢出來醫治,浴室一拖便拖到了現在。 不過這樣也正好,省下了許多麻煩,能讓這名少年自愿成犧牲品,當然是再輕松不過。 在這個世界中,異能者一般都為人上人,想要做啥就做啥,想要得到什么基本上都能實現,心懷正義的可以去異能者聯盟享受特殊待遇,喜歡作惡的可以來【暗】來無法無天,管你實力強不強,異能實不實用,反正在普通人面前可以翹著尾巴走就對了。 但這名少年是個例外。 因為他的異能是一次性的,用過了不僅無法再使用,還會害得他丟了性命。 這種名為【強制詛咒】的獨特異能,說通俗點就是,少年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強制奪取另外一個人的生命,無論是誰,無論他在被什么保護著,無論他用如何強大的異能,都逃不過這個詛咒。 只能殺死一個人的異能,在眾多形形色色的異能中顯得如此渺小微弱,但卻在這個時候,成為了陸遷和手中最有力的一把武器。 他要用這把武器將簡離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將隔在他與岑言之間最為明顯的隔閡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于是,再沒了什么可以威脅到他。 也再沒有誰,可以搶走岑言了。 而事情發展正如他所想那樣,少年即使慘白著一張臉思考了許久,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下來,一切從開端開始都不會太費周折。 他剛才等得睡意都來了,打了個哈欠,讓人將少年送回去,并承諾立刻找人醫治少年的胞妹,走之前,少年臉色雖然還是如剛才一樣慘白,但看向他的眼神卻不再是一開始的唯唯諾諾,或許是了解到自身的價值,人也多了一分底氣。 “不要告訴我meimei,”少年抿了抿唇,要離開時這樣說道,“如果讓她知道是我的命換的她,她會活不下去的?!?/br> 坐在旁邊本來無所事事的蘭嵐聽后笑了一聲。 “nonono你錯了小兄弟,你meimei就是要知道的話才會比誰都努力地活下去,她會在每日每夜吞噬她的痛苦與愧疚中越來越堅強,因為她的命是你換的,所以無論多可怕的事她都會挺過來,你難道不覺得這對她來說才是正確的嗎……哎你別用這樣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是給你提個建議而已,喏,不告訴就不告訴吧,選擇權還不是在你手上?!?/br> 這個人,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而且惡趣味一大堆,不過就看事的眼光來說,還是相當精準毒辣的。 等少年走后,這個眼光精準毒辣的人懶懶地問他:“首領,你這是要殺誰啊,搞得這么濃重,還專門用上了這個異能?!?/br> 雖然她問是這樣問,但陸遷和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所以他選擇了沒去張理。 蘭嵐垂著眼睛沉默了會兒,又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我聽說【強制詛咒】需要三個條件,第一是需要被詛咒者的血,第二是要被詛咒者站到指定的圈中,第三是在這個圈中還要有被詛咒者所珍視的人。”